第二十六章情有独钟
素沙见底空无色,青石潜流暗有声。
微度竹风涵淅沥,细浮松月透轻明。
桂凝秋露添灵液,茗折香芽泛玉英。
应是梵宫连洞府,浴池今化醒泉清。
李色尘随着蒙恬登梯而上船楼的二楼,为室内布置的奇异装璜及陈设,给看傻了眼。
蒙恬得意洋洋请李色尘坐在一张靠背的椅子上,指着家俱及墙壁上四处悬挂的虎皮及狼皮道:
“这是我从北方、西方玁狁(汉称匈奴)、戎、狄、沙陀、突厥等异族,取回来的家俱及狩猎的兽皮,他们因地理环境不同,有些贵族皆用桌椅待客以示尊敬,比我们席地而坐来得方便而且舒服。”
李色尘把身体靠在椅背两脚着地,感觉确实舒服极了,不像席地而坐,必须挺着腰杆以臀部坐于小腿上来得辛苦。
“蒙大哥!依室内皆是西方及北方异族的日常用品看来,你对他们的生活环境定然十分了解。”
蒙恬自豪地呵呵笑道:
“一般学子皆游学列国之间,我却从小混迹在异邦雄伟的草原城市,那风沙滚滚牧牛羊的异国风光虽是日子过得辛苦,却回味无穷。”
蒙琬从一间偏房端盘而出,盘中放置了一只红泥壶及五个红泥杯,传出了一股沁人心肺的香气;她走到蒙、李二人的桌面把盘放好,取出其中一杯递给李色尘道:
“这是南方越族的一种菜肴,名称叫‘茶’,可以提神止渴,用开水来冲泡,香气四溢,颊齿留香,李公子请尝尝。”
李色尘见杯中水色呈金黄剔透,阵阵香气馝馞恰人,举杯而饮,不但颊齿留香而且入喉甘醇,扩胸舒脉十分窝心,随即将杯放定,作揖叙礼道:
“蒙氏不愧是秦国的豪门世家,享受一切的甘食褕衣,教李某总算大开眼界了!”
蒙恬却有点不悦对着蒙琬道:
“妹子,贵客当前,怎不去取酒同欢?”
蒙琬嫣然道:
“大哥,以茶代酒是件雅事,免得酒后臭气薰人,况且饮酒误事又会伤身,刚才‘银发鬼君’陈瑞泉虽被李公子击退,难保他不会心中不甘又卷土重来。”
蒙恬脸色一红,尴尬地苦笑,好似有点畏惧这个妹妹,转向李色尘道:
“三楼确实有佳酿,但已经被音律给震破了,只好以茶代酒,兄弟可别怪我寒酸待客!”
李色尘摇头微笑不以为意,举红泥壶再斟一杯茶品尝,抬头看见室内一隅有个大案桌,桌上置有一堆凌乱的竹简,竹简摊开来,上头文字并非刀刻,而是以一种黑色颜料涂写上去的,感觉十分好奇,随即离座欲取竹简来观赏。
李色尘见案桌上有几根空心竹管,其中一支小竹管,末端居然有一束狼毛,狼毛尚沾着黑色汁液,一看就知竹简是用这管狼毛书写的。
“蒙大哥!这是什么东西?可是异族的书写工具?”
蒙恬眼露异采,顾盼自豪道:
“李兄弟确实睿智!这是我发明的‘毛笔’,不是异族的文物。你能从小地方观微知著,可见并非只是放荡不羁的游侠儿而已,其实思绪严谨细致,非常人可比!”
蒙琬抿嘴笑道:
“李公子,这根约一尺长度的竹管塞着寸长的狼毛,沾着炭墨汁写起字来,不但柔软且着力不易,非有巧劲施力不可,用起来虽然轻松,写起字来较快,但比起刀刻的字较难保存长久,所以这管‘毛笔’用来自赏把玩还可以,如果想要推广却不易令人接受!”
李色尘好奇地提着毛笔沾点炭墨汁,悬臂就要书写,却感觉竹简太过细窄不易下笔,灵机一动道:
“蒙姑娘可有丝帕?借我一用!”
蒙琬从袖中抽出一方丝帕,上头绣有“蒙琬”两个小字,递给李色尘,他望着窗外的一片沙滩,随性地在丝帕上写了几行字:
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李色尘写的字体占满整条二尺见方的丝帕上,每个字体皆是勾、勒、努、趯有棱有角的笔法,而且龙飞凤舞灵动地活跃于丝帕上,令人赏心悦目,叹为观止。
蒙恬见之乐颤颤地呵呵大笑道:
“李兄弟!你简直是妙笔生花,道出了我发明‘毛笔’的本意,写字本来就是一种艺术,哪像用小刀雕刻竹简那么死硬费事,你可算是我的知音人了。”
蒙琬见这四句十六个字,双眸荡漾着异采,双颊绯红,神态忸怩,嫣然道:
“大哥!李公子凝劲书写力透丝帕,想不到竟已暗中施展道门绝学‘寸劲玄功’,您就是练了一辈子也写不出这种笔韵,委实教小妹大开眼界了!”
蒙恬粗中有细,早看出了蒙琬对李色尘颇有好感,故意捏着丝帕两边将其撑开,用嘴轻吹墨渍,同时眼角瞅着李色尘,再正眼看着蒙琬,嘻哈道:
“小妹!你说李兄弟以道门的‘寸劲玄功’落笔,为兄虽不懂得什么绝学,却懂得丝帕上‘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十六个字的意思。”
李色尘闻言一呆,神色转为尴尬,本是无心之作,却落人话柄,随即藉着双手搓揉脸颊遮窘,然而蒙琬却早羞得脸颊通红直至粉颈,忙伸手一攫蒙恬手中的丝帕纳入袖中,故作娇嗔转身就走。
“人家不理您了……”
蒙恬望着蒙琬娇羞而去的背影,得意地大笑道:
“我这个小妹个性倔傲从不服人,想不到李兄弟才写了几个字,就能教她心服口服,甘拜下风,我的‘毛笔’也为之沾光,不再受其排斥了!”
蒙恬兴致勃勃地教会李色尘制造毛笔的方法,就是以狼毛掺杂着兔毛加以搓揉,使得笔毛更为柔软兼富弹性,书写起来更为流畅顺手。
这时候虹萤带着颜北辰进来,李色尘向蒙恬介绍一番,虹、颜两人对室内陈设也充满好奇,蒙琬见客至,随即出来闲聊,大家和乐融融。
蒙恬仔细询问颜北辰的出身来历,并不因为他本是“降国村”的奴兵而鄙视,却对李色尘欲接受嫪毐的资助,开创“剑尘门”而大表反对,道:
“李兄弟!嫪毐本是吕不韦的随扈家臣,仗着得宠于赵太后而起家,据传闻,大王赢政就是吕不韦与太后赵姬的儿子,蒙骗先王传袭王位;国内几个豪门世族,包括我们蒙氏一族皆对吕、嫪两家仇视,深怕他们会动摇国本,所以我奉劝李兄弟莫要为虎作伥,若落个满门抄斩之罪,谁也无法帮你了!”
李色尘淡然道:
“多谢蒙大哥关心!小弟我已经答应嫪毐做其客卿,岂有反悔的道理?往后若有冲突之处,尚望您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蒙恬激动地紧握着李色尘的手,仍不死心地规劝道:
“李兄弟,咱们一见如故,而你又是咱们兄妹的救命恩人,你若想开山立派,我可以资助你,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虹萤亲匿地挽着李色尘手臂,打岔道:
“李郎向来一言九鼎,既然答应了嫪侯爷岂能再受蒙大哥的支助?若传出江湖哪还能争一席之地!”
蒙琬面如寒霜,对虹萤当众挽着李色尘的亲蜜行为,冷然斥责道:
“你只是嫪家一名剑娘,哪有资格替李公子决定要事?这里哪有你插嘴说话的余地?李公子可能一时为你所惑,才会误判局势!”
虹萤受辱脸色异常难看,然而蒙琬说的也是实话,因为一名卑微的舞娘,在这种关键时刻插嘴议事,确实逾越了身分,虹萤虽感委屈却也只有忍气吞声的份。
颜北辰看着虹萤受辱,感同身受地替她打抱不平,反讥道:
“虹姑娘,你是个舞娘,我是个奴隶兵,咱们高攀不起这个豪门世家,咱们走吧!免得在此碍眼!”
话毕,颜北辰和虹萤掉头就走。
怎料蒙琬一个闪身挡住了他们的去路,瞬间伸手点住了颜北辰的穴道,令其瘫跌地面。
蒙琬妒火中烧,对着虹萤杀气腾腾道:
“可恶的妖类!别以为你能瞒过李公子及颜北辰,就能逃过本姑娘的‘灵眼’湛照?嫪毐与‘妖门’暗中勾结,派你色诱李公子,成为李公子的侍妾,居心叵测,死不足惜!”
虹萤气极冷笑道:
“蒙琬!你除了‘清心神韵’外,本姑娘就不信你有任何通天本领,能与我一较高下!”
蒙琬双眸杀气燃炽,不发一语,骤伸手掌快如闪电拍其面门,虹萤怒目敌视岂肯示弱?立时翻掌迎上!
“轰!”
劲气四溢,迫体生痛,刮得四壁兽皮纷纷掉落,虹萤技差一筹,被震得弹出楼外,蒙琬冷哼一声欲除之而后快,掠身追杀而去。
忽来的莫名冲突,令蒙恬及李色尘看傻了眼,李色尘虽然知道蒙琬误会虹萤是个妖精,却苦无解释的机会,她们一个是妹妹,一个是侍妾,双方若有个万一,都是遗憾;两人慌忙追赶而出。
虹萤飞身落于甲板微一踉跄之间,蒙琬以迅若雷霆的极速身法,掠至虹萤右侧,手刀一劈,横斩她的右颈侧,动作既快又狠,如视仇寇。
虹萤猛扭娇躯,从下体钻出萤头妖魂,损伸左掌爆起一团烁动萤芒,居然是一张灵动气网,似幻实真地网上蒙琬的劈掌右臂。
蒙琬斥喝一声,化掌为指,变化出玄奥无伦的漫天指影,指指戳在气网的空隙,以神乎其技的手法将网收起,同时弹出一根中指,色泽呈异常的鲜红色,直朝虹萤的妖魂眉心点去。
虹萤见这招能夺天地造化的一指,连变九种身法,指尖却都不离眉心方寸之处,吓得亡魂丧胆,惊叫道:
“这是‘阴阳门’之‘锁魔神指’!李郎快救我!”
语音方落。
惊见一只晶莹如玉的手掌,瞬间从红萤腋下穿出,食指精准无比地点在蒙琬‘锁魔神指’之指端!
两指交集,点在蒙琬指端上的食指劲道忽地由刚转柔,吸纳着蒙琬的浑厚内力,再由柔变刚,融汇双方的劲道激喷而出。
“当!”居然发出了铁器交鸣的脆响。
蒙琬若遭受电殛般浑身一震,整个人弹飞丈余,翻身跌落甲板,再颠退了几个踉跄才止步。
她已然花容玉惨,娇喘不歇,却气呼呼道:
“李公子……好厉害的道门‘寸劲玄指’……今晚总算教我见识到了……”
李色尘连忙作揖陪罪道:
“蒙姑娘,虹萤虽然对你出言顶撞,也不须将她置于死地,请看在我的面子上,莫与她斤斤计较!”
蒙琬玉靥冷峻道:
“李公子知道她是妖类出身吗?本姑娘是替你的安危着想,你可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李色尘淡然自若道:
“蒙姑娘!是人、是妖、是魔全取于一片纯正的道心;神魔本为一体,若能弃邪归正,在下都一视同仁!”
蒙琬先是诧愕一下,脸色忽转煞白厉声道:
“原来你早就知道虹萤是虫类成精、寄生人体的妖怪!居然和她上床……不!是包庇这种每个男人都可以上的妖怪,它会盗摄你的内元令你脱阳而死!”
这话中确有语病,又出自一位待字闺中的处子之口,实在有失少女的矜持,更何况蒙琬还是一派之尊……
蒙恬太了解其妹蒙琬的倔傲个性,也知晓她有柔情的一面,她对李色尘情有所钟,所以将一股怨气全部出在侍妾虹萤的身上。
蒙恬脸色肃然,忙打圆场道:
“妹子!李兄弟乃嵩高惟岳,峻极于天;惟岳降神之辈,收妖怪为侍妾,自有其定见和道理。你可别忘了,李兄弟刚才救了咱们一命!不可如此放肆无礼!”
蒙琬为方才情急失言,双颊绯红朝着蒙恬裣衽,掩遮羞态,又转向李色尘凝视,故作挑衅道:
“李公子!你的道门‘寸劲玄指’,我阴阳门的‘锁魔神指’,及小说家的‘五形幻指’,同列当今武林的三大绝学,不分轩轾;如今有幸让我遇上了,就请李公子赐教,分个高下!”
李色尘闻言啼笑皆非,挽拒道:
“蒙姑娘是一门之尊,李某怎会是你的对手?方才我只是趁你不备,偷袭得逞,就像对付‘银发鬼君’陈瑞泉一样,伺机营救让你们脱困;倘若你我面对面动手,在下必然落败无疑!”
蒙琬不齿道:
“李公子若想开山创派,立足武林,莫不成都用偷袭的方法就可以得逞吗?你若不敢和本掌门当面交锋,一旦传出江湖,岂不贻笑大方?”
蒙恬闻言色变,脱口斥责道:
“小妹,对李兄弟别抬出你的掌门架子!战场上只论成败不论手段,你若坚持动武,会把‘好事’闹僵了!若让爷爷知道你对咱们的救命恩人如此无礼胡闹,定不饶你!”
这句“好事”暗语,教蒙琬脸色为之羞红,双眸盈泪,显得十分委屈,瞬间跺足掠身,快如疾风飘逸,离船而去就在离去之际——
李色尘的身法就如驱风逐电,闪至船沿栏干之上,采个金鸡独立雄姿,阻挡蒙琬的去路,令蒙琬含羞转嗔,伸出右掌弹出中指,迸出一股流转红芒;尖锐疾啸的指劲,直点李色尘的胸膛。
蒙琬背对着蒙恬、虹萤、颜北辰三个人,他们当然看不见蒙琬骤然出手对李色尘有生命威胁。
李色尘立即感受四周的空气灼热炙人,方知蒙琬正提聚炎阳真气贯注于中指上,若让她的“锁魔神指”积至巅峰全力出手,再加上其冲撞猛势,必成无可抗御的攻势。
李色尘也不愿施展全灵全力的“寸劲玄指”来对付蒙琬的“锁魔神指”,以免挫她的尊严,造成无法收拾的尴尬局面。
李色尘灵机一动,本采金鸡独立的悬空左脚,陡然踢出,脚上的布鞋瞬间弹飞而出,准确无误地撞上蒙琬的指尖,“噗!”地一声乍响,立刻化为灰烬。
蒙琬的炎阳指劲,刹那间虽然泄掉了大半,仍然去势凌厉直前,再一尺距离,即将点在李色尘的心脏处;若被点上,保证会炸开一个血淋淋的窟窿!
蒙琬的心中其实也不愿骤然下此重手要李色尘的命,但认为李色尘虽用急智泄去了最凌厉的指端炎阳真气,却一定躲不过余劲的威力。
蒙琬中指硬生生地往下速移,将炎阳余劲点在李色尘单足下的栏干。
“蓬!”地一声三尺栏干应声爆碎。
李色尘左足顿然悬空,方才踢出鞋子的右足也是悬空,但右足飞踢的余劲仍在,令他整个躯体往前而仆。
李色尘忙伸出双掌,欲按住蒙琬的双肩,止住本身的坠势,再扭腰使个倒栽葱掠飞避开,这也是自然的临敌反应,免得敌方再次偷袭得逞。
怎料蒙琬也是自然地临敌反应,不让李色尘的双掌拍在肩上,以防他再度使诈,或者想重击肩膀教自己当场落败出丑。
蒙琬双肩斜侧往后挪移一尺,脚采前弓后箭之步,整个娇躯形成仰天之姿,而其右手翘起的中指收回化掌反阳,迅速置于右腿之上,蓄势以待,以防李色尘暗算。
李色尘根本不愿再动武交锋,双掌并未凝劲,只想按住蒙琬肩膀以防坠势,岂料——
李色尘双掌竟然按在蒙琬的弹性双峰上,令其尖锐地惊叫一声!
蒙恬、虹萤、颜北辰三个人望着蒙琬背影,只不过是肩膀往后挪移了一下而已,她也恰好挡住了李色尘下坠之姿,根本让人看不清楚发生了何事,但蒙琬又怎么会突然地尖叫起来?
本来置于右腿上蓄势防御的朝天右掌,反射性地向前一个拍抓!
“噗!”地一声。
蒙琬右掌已攫住了李色尘裤裆里头的巨大实物,双眸羞涩地狠瞪着丰胸上李色尘的一双色爪,刹那间双方僵持住了。
“啪!”
蒙琬再挥左掌,狠狠地赏了李色尘一个耳光,打得十分脆响,连二丈外的所有人都听得见。
李色尘不过是双手轻按在蒙琬的丰胸上,但下体却被她凝劲给攫住,痛得一脸惨白,没想到右颊又挨了一巴掌,立时显出五道清晰的指掌印。
一巴掌过后,李色尘忙垂下双手安分地站立着。
“你……也该放手了吧……再捏下去就会‘完蛋’了……”
语音未落。
“啪!”地又是一声。
李色尘自觉失态,只能任由蒙琬消气,所以他的左颊又添个清晰的手掌印。
蒙琬也自觉失礼,本是一脸的寒霜,忽尔消融,绽出娇羞的笑容,细声地道:
“讨厌……”
她一说完,头也不回地腾身飞掠而去,若蜻蜓点水般几个起落飘忽上岸,隐于夜色之中而杳。
李色尘闻言虽然心中一荡,但胯间余痛未褪,夹着双腿,当场傻伫。
蒙恬、虹萤、颜北辰快速趋前,颜北辰见了李色尘双颊的清晰掌印,慌然问道:
“李老弟!你又怎么了……没事吧?”
虹萤看着李色尘夹着双腿的怪姿态,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急切地关心道:
“李郎,您可有伤到了命根……”
李色尘摇头一脸苦笑,好像哑巴吃黄莲,有哭说不出。
蒙恬旁敲侧击,方才明白李色尘和妹妹之间的事,一脸诡笑地揶揄道:
“李兄弟,我那个妹子可不好惹吧?但说起来却十分奇怪,她居然甩了你二个巴掌,但嘴里却轻声细语的说‘讨厌’二个字?唉!女人心真是海底针,怎么也摸不着!”
李色尘脸色转为红润,舐了一下干唇,突然冒出一句话来,道:
“蒙大哥!船楼中还有酒吗?酒可以用来压压惊!”
蒙恬大笑道:
“我妹子既然走了,当然有佳酿待客!咱们今晚就喝个痛快,颜老弟和虹萤就当成自家人,千万别拘束喽!”
蒙恬说罢,拥着李色尘肩膀,迈步踱向船楼,颜北辰和虹萤皆展露微笑,快步随行而去。
第二十七章凶案谜团
高馆张灯酒复清,夜钟残月雁归声。
只言啼鸟堪求侣,无那春风欲送行。
黄河曲里沙为岸,白马津边柳向城。
莫怨他乡暂离别,知君到处有逢迎。
“咸阳”城东十里,风景优美。
李色尘和颜北辰约中午时分,来到“聚贤馆”,望着朱门围墙内的楼阁层层叠起,气派非凡。
两人暗叹嫪毐确实野心勃勃、雄心万丈,肯花费钜资在依山傍水的绝佳风景处,兴建此楼招待各方的食客。
颜北辰见日正当头,而朱门大开,却无人看守,喟然叹道:
“唉,掌门人,虹姑娘提着白深的人头赶进城去,听说‘咸阳城’戒备森严,可不比这地方大门敞开,任何人可以进去的!”
李色尘笑道:
“颜大哥,虹萤有蒙恬大哥掩护,他可是一位将军,出入城门十分方便,别说是一颗人头,就是一具尸体也没有任何风险。”
颜北辰好奇问道:
“虹姑娘为何要将白深的人头献给嫪毐?这有何好处?岂不是得罪了白氏豪门吗?”
李色尘冷笑道:
“颜大哥,白深的祖父白起,当年坑杀赵卒四十万,如今白深之死可以推给赵国,也算是一种因果恶报,白家从此在秦国豪门中除名了。嫪毐少了一个劲敌当然乐在心中,猫哭耗子送回白家,是制造他们之间的仇恨。”
颜北辰叹然道:
“列国之间,世代仇恨都是如此挑起的,都是因为护短,而不反省己身……当年我齐国哀公,荒淫而好田猎,纪侯谮于周夷王,夷王烹杀哀公,哀公九传至襄公,灭纪,复了‘九世之仇’。因此教列国群起效法,争战不休,真是首开恶例呀!”
李色尘轻拍其肩,微笑道:
“颜大哥,有时候我却觉得人心阴险,诡谲难测,远比妖魔鬼怪可怕!既然门口无人看守,咱们就先溜进去吃喝一顿再说!”
颜北辰面有难色,指着门口一对练武用的石墩道:
“这不好吧!听虹萤说过,想进馆的游侠儿必须举起石墩才能过关,对咱们来说是轻而易举,又何必溜进去呢?”
李色尘拉着颜北辰走到一个石墩前,用脚运劲轻轻一踩,就直接进了大门,边走边说道:
“颜大哥,我是开玩笑的!这么大的‘聚贤馆’,居然没有守卫看门,一定是发生了重大事故,若不进来瞧瞧,可能会错过了热闹!”
李色尘和颜北辰见大厅内居然空无一人,却摆满了丰盛酒席,后院传出喧闹吵杂声,然而两人已然饥肠辘辘,毫不客气地席地大快朵颐。
大厅偏门忽然跑进来一位劲装大汉,看见李、颜两人吃得不亦乐乎,又皆穿一袭寒酸布衣,误为刚入门的穷食客,脸色一沉气呼呼地怒吼道:
“混帐东西!馆主嫪兴及几名高手都被杀了,你们还有心情吃饭?快跟老子去收尸吧!”
李色尘和颜北辰相对窃笑,忙一抹嘴离座,跟随那名大汉快步而去;大约走了一里路程,绕过一栋栋的楼阁,见三五成群的游侠儿个个脸色凝重,逐楼搜寻,好像是总动员在缉凶的样子,难怪大门口无人把守。
过了楼阁区,眼前为之一亮。
一个数亩宽广的人工湖泊赫然在目,柳岸翠绿,平野辽阔,微风轻拂莲花映日,遍生春色。
然而湖中却有几条扁舟正在捞取一具具的尸体,实在大煞风景。
劲装大汉一副瞧不起人的嘴脸,道:
“你们快下水帮忙抬尸,别光吃饭不做事,我还有要事去办,一夜之间死了这么多人,现在人人都有嫌疑,你们可别乱跑被当成凶手,被误杀了算活该倒榍!”
话一讲完,劲装大汉立即掉头离去。
颜北辰脸色一变就要发作,却为李色尘笑吟吟地轻扯其袖给制止,道:
“颜大哥!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凑上这种凶杀的热闹,帮忙收拾尸体就当作一件功德,顺便从死者身上的伤口,可以了解凶手武学的来龙去脉,何乐而不为?”
颜北辰一拍额头,揶揄道:
“偷吃了人家一顿饭,就得抬尸体回报,咱们可是亏大了!”
平野上,处处人影正做地毯式的搜索,可见馆内人员已倾巢而出,想找出蛛丝马迹,以助破案。
李色尘及颜北辰下水至膝盖而止,从扁舟中抬出尸体上岸,一具具尸体平行放置,居然有十二具之多。
一名中年儒生带着一位满头白发的瘦黑老者,一同前来验尸,而儒生对老者十分恭敬。
李色尘及颜北辰从他们的言谈中,了解儒生名叫俞企,是副馆主;老者名叫凌耸,是一位“蜡氐”,退休后迎奉于馆内。“蜡氐”是官名,专门负责清理道路上的白骨。
“蜡氐”虽然官位低贱,却对尸体的研究十分在行;儒生俞企虽是副馆主之尊,却对验尸的老者凌耸表现得十分恭敬,让李色尘观微知著,对“长信侯”嫪毐略为改观,认为嫪毐并非只靠男性雄风取宠于赵太后而已,确有其一套处事方法。
凌耸叫李色尘及颜北辰将尸体上所有的衣物脱光,现出致命的伤口,引来了一些好奇的食客围观。
副馆主俞企脸色一沉,斥喝道:
“尔等不准好奇围观!这可会妨碍凌老的工作!”
十来个食客闻言一哄而散,李色尘及颜北辰也想趁机离开,却被俞企喊住,作揖“两位小兄弟方才落湖捞尸辛苦了!请再待一会儿,等凌老验过尸体后,才离去用餐吧!”
俞企对食客不分等级皆彬彬有礼,令李、颜两人印象深刻,也只好留下来看着凌耸怎么检查尸体。
凌耸任意折了一枝柳条,去叶后,对着一具尸体的心脏处,插进一探,拔出来以后惊叹道:
“禀副馆主!这伤口极深,竟然贯体而过!”
俞企愁眉深锁问道:
“凌老,这伤痕不过二寸,并非一般的剑伤,到底是什么利器所为,居然能贯体?”
凌耸微笑道:
“尸体会说话!这是飞镖之类的暗器所为,与馆主尸体上的伤口一模一样,而馆主胸膛却多了一个掌印,是先被偷袭,再中飞镖而亡的。但是会造成如此深的飞镖伤口,肯定凶手是一位内力极为浑厚的高手!”
俞企脸色略为欣喜道:
“凌老!既然是飞镖所为,我已派人大肆搜索附近的环境,定能找出几支飞镖来,再由暗器来缉凶,也好向嫪侯爷有个交代!”
凌耸眉间一蹙道:
“但是馆主的房间却找不到飞镖?令人费解?”
俞企双眼睿智一闪道:
“凶手十分狡滑,肯定行凶后又收回了飞镖暗器,就是不肯留下任何线索,让人得知其来龙去脉。”
凌耸点头默认其判断,然而李色尘却好奇地将尸体翻过身来,惊见背部居然破个大洞,与前胸的小伤痕不成比例。
凌耸见状骤然色变,猛拍额头惊呼道:
“我真是老糊涂了!竟然没有翻动馆主的尸体查看,也料不到一支小飞镖贯体之后,会造成如此大的伤口?”
凌耸不嫌血腥,忙将手掌插入尸体内至腕而止,好像在搅拌些什么东西一般,当其手掌血淋淋地从尸体中伸出来时,居然抓着碎肉,异常恶心。
凌耸脸色惊恐,错愕不解道:
“飞镖从前胸贯体再旋转出来,才会造成背部的大洞,可见发镖人不但内力修为深厚,而且手法玄异难测,实属不易;但是尸体内的心脏竟然不翼而飞?老夫检验过千万具尸体,也从没有见过如此诡异的事!”
俞企惊慌问道:
“凌老!心脏会不会给飞镖搅烂了?”
凌耸肯定回答道:
“不可能!尸体内的心脏部位,是整个掏空了!如果是搅烂的话,尚有余块,不可能平空消失的!”
俞企脸色阴沉煞白,十分难看,命李色尘和颜北辰去翻动所有的尸体,让凌耸逐一检查,果然如其所说,尸体中的心脏全部不见了。
凌耸的老脸好像皱成了一团,思虑片刻,喟然叹道:
“这些尸体的脸上表情如常并未露出惊慌之色,可见俱皆遭受暗算猝然而亡,也都是死后才落湖的,而凶手既然用飞镖轻易杀了人,为何又要花费时间弃尸湖中?这可就令老夫百思不解了!”
俞企悟道:
“对呀!凶手武功如凌老所说的十分高强,又何必多此一举?当今武林虽然有些高手能施打暗器百步穿杨,但有能耐在远距离力贯前胸至后背者,却未曾听闻有这种高手,可见凶手武功通神了!”
一旁聆听的李色尘,再也忍不住打岔道:
“唉!真正武林高手中的高手,举手投足之间皆能置人于死地,又何必用飞镖来杀人呢?两位所言,这简直是本末倒置的看法!”
俞企和凌耸闻言一呆,俞企双眼瞪着李色尘诡异一闪,作揖问道:
“这位小兄弟,俞某颇觉眼生?你是何时前来投效‘聚贤馆’的?尚未请教尊姓大名!”
李色尘微笑作揖,坦然回答道:
“副总管叫我小李就行了!我是今日与颜大哥前来投效的,想不到大门口没有守卫,便自行进门,也料不到第一个工作就是抬尸体!”
俞企又是一呆,转而微笑问道:
“李兄弟两眼炯炯有神,精气内敛,谅必是位高手!你对事情的看法超人一等,是否还有其他的遗漏之处可以请教?”
李色尘笑吟吟道:
“副馆主太谦了!我只是旁观者清,忍不住提供浅见而已……”
话声未落,方才离去的那位劲装大汉慌忙跑过来,惊叫道:
“启禀副馆主!咱们大门口外的试武石墩,早上还好好的,刚才我要出门向嫪侯府报丧,才看到被人击为粉齑,可能是凶手在示威吧?”
俞企脸色微变,斥喝道:
“宋运!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未经证实之前,不可自作聪明判断击碎石墩是凶手所为,这会造成人心惶惶,你快进城去通报嫪侯爷,别在这里碍事!”
宋运闻言脸色通红,忙揖礼回头离去。
俞企双眼若鹰隼般地犀利,凝视李色尘片晌,忽尔脸色一变好似发觉了什么,忙从怀中取出一张图看了一下,以眼角余光瞅着李色尘,放声大笑,长揖袂地恭敬道:
“李兄弟!原来是嫪侯爷时常挂在嘴上夸赞的‘剑尘门’掌门李色尘,如今大驾光临敝馆,俞某差点失之交臂,在此有礼了!”
俞企当着李色尘、颜北辰、凌耸三个人面前,将图展示出来,上面果然是李色尘的半身肖像,画得维妙维肖,可见嫪毐对他的重视。
李色尘叹道:
“嫪侯爷真是有心人,李某在此向俞副馆主说声抱歉,在下擅自闯了进来。”
俞企开怀大笑道:
“李掌门若能指点俞某对此凶案的看法,俞某就感恩不尽了,也请您原谅下人的无知,居然命您抬尸,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凌耸眯着一双老眼,精光灼灼地看着李色尘道:
“李掌门乃一派之尊,就请移驾馆主的卧屋,检查其尸体,说不定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有助于调查凶案的全盘原因!”
李色尘也不便推辞,由凌耸快速前导而去,俞企则陪同李色尘及颜北辰,他们一路上闲聊着湖岸尸体上所发现的诡异伤口。
李色尘边听边走注意湖畔四周的环境,虽然煦日当空,但湖面显得阴气沉沉,忽尔间好似发现了什么,嘴角泛起一丝令人费解的诡笑……
《第三集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抽丝剥茧
城西门前滟濒堆,年年波浪不能摧。
懊恼人心不如石,少时东去复西来。
瞿塘嘈嘈十二滩,人言道路古来难。
哀恨人心不如水,等闲乎地起波澜。
嫪馆主的尸体,脸部狰狞朝上摊开四肢,平躺于卧房地面。
副馆主俞企、“蜡氐”凌耸、李色尘、颜北辰四人先后进入卧室,凌耸把尸体的胸衣敞开,即见一个清晰的手掌印,居然深陷肌肤表层,众人无不骇叹凶手的掌力居然如此浑厚。
凌耸指着尸体心脏部位,约一寸大小的伤痕道:
“这就是飞镖贯透的地方!我在当时对着尸体只是略为检查一下并没有移动过,这个时候即闻下人来报,湖泊水域发生了十几条人命的惨案,老夫和副馆主立即赶往查看,才发现所有尸体上的伤口都是一样。”
话毕,凌耸立即将尸体翻过身来,尸体的背部确实爆开一个大洞,与飞镖贯进前胸心脏部位约寸长的伤痕,相较起来根本不成比例,也证实了大家的猜测。
俞企望之兴叹道:
“唉!凶手的武功不但高绝,而且太过诡异了,依此判断已臻超凡入圣之境界。难怪凶手在一夜之间,神不知鬼不觉地残杀了这么多的高手,令馆中人人自危。”
李色尘合眼抚腮沉思了一会儿,忽然眼睛一亮若有所悟,不疾不徐问道:
“俞副馆主,死者的武功如何?”
俞企毫不隐瞒道:
“嫪馆主是嫪侯爷的堂弟,本是市井逞勇好斗之辈,武功平平,虽为人四海甚讲义气,擅长结交江湖朋友,但本馆一切重大决策,经嫪侯爷授权指示馆主,都必须与我商量,不知李掌门为何有此一问?”
李色尘闻言,笑吟吟道:
“所谓擒贼先擒王,树倒猢狲散!既然嫪馆主的武功不入流,只擅于交际,凶手杀他的目的不外乎是对嫪侯爷下马威、影响士气而已,并不会撼动‘聚贤馆’的根基。”
俞企听见李色尘的话意,另有弦外之音,立即作揖问道:
“李掌门不知有何高见?”
李色尘用脚尖轻挑尸体转正过来,指其胸前那个清晰掌印道:
“凶手既然用飞镖杀了嫪馆主,何必在他的胸前又留下如此高绝的掌印?岂不是多此一举?所以我觉得凶手有二个人,不约而同地一起动手,而其中一人应是死者的熟人!”
凌耸眉头一蹙,另有见解道:
“李掌门,假如凶手是死者的熟人,于猝然间下毒手,死者的脸上表情应该是错愕才对,怎会展露如此狰狞恐怖之状呢?”
李色尘皱着眉头指着四周并无打斗迹象,又回指死者的脸部道:
“套句您老名言:‘尸体会说话’来讲,死者脸部表情好像见了鬼魅那样恐怖,可以推测出,定是死者见这个熟识的凶手,突然转变成‘非人’形态,给吓得惊恐不安!”
俞企脸色一呆,忙打岔问道:
“李掌门!您所谓‘非人’是什么东西?”
李色尘轻叹道:
“人类以肉眼看不见的东西,并非代表不存在,‘非人’就是妖魔鬼怪之类的精灵,盘据于荒山野谷,或者附着在人类身上,虽有善恶之分却以恶者居多。”
俞企脸色骤变,又再问道:
“李掌门之意……是说嫪馆主及十几条人命都死于妖魔之手?这未免太过于危言耸听了吧?”
李色尘点头默认,一旁的颜北辰脸色为之一变,开始环顾四周紧张起来,而凌耸又再言道:
“禀副馆主!依李掌门的判断确有这种可能,因为老夫一辈子从事‘捡骨’的工作,常发生怨魂托梦的事情不胜枚举。”
俞企一脸阴霾道:
“凌老!此事尚未证实之前,若传扬出去会造成馆中人心惶惶,还望您和李掌门能够秘而不宣!”
李色尘却持反对态度道:
“俞副馆主,死者的心脏皆不翼而飞,死因十分离奇,所以我才敢做此大胆地推论。况且人命关天,应将实情告知馆中大众,让人人有所防范,亦能提高警戒心,以免重蹈覆辙!”
俞企略为一呆,忙作揖问道:
“李掌门的建议俞某岂敢不遵!但既然是妖魔作怪,我等凡夫俗子要如何对抗?请您示下!”
李色尘自信满满道:
“倘若是妖魂魔魄直接杀人,除非具有‘灵眼’之人才能看见,我也无法教贵属如何防范,但‘非人’既是利用实物飞镖来杀人,就可以未雨绸缪了!”
颜北辰惊讶问道:
“主公!既然馆中有妖魔作祟,咱们如何能敌?”
李色尘拍拍胸口微笑道:
“这个简单!死者的致命伤皆在心脏处,一般人行走江湖都会带有‘护心铜镜’,只要戴上就不怕飞镖偷袭了!”
俞企闻言惊喜道:
“妙啊!李掌门真是一言提醒梦中人!大家都戴上‘护心铜镜’,就不怕死于非命了!”
李色尘诡异地笑道:
“俞副馆主可别高兴得太早!你莫忘了嫪馆主前胸的那个凹陷掌印,已然显示出凶手的浑厚内力及玄妙掌法,比飞镖贯体的能力还要高绝,千万不可轻忽!”
俞企惊愕问道:
“不会吧?在胸前打个凹陷的掌印,我也有这种能耐,您从何判断凶手施展的掌法玄妙呢?”
李色尘对着凌耸正色道:
“凌老,请你划开尸体的前胸掌印处,即见真章了。”
凌耸袖口一翻,手中现出一把小刀,以熟练手法将尸体的前胸划开,随即溢出大量血液,他迅速用死者的衣服擦拭干净,再将表层肌肉自两侧剥开,立见肋骨完好如初,但肋骨下的心脏不见了,而肺、肾及肠胃居然都全部碎烂。
俞企见况脸色骤变,惊呼道:
“好浑厚的内力!居然震得五脏俱糜,却不伤肋骨,这是什么掌功?”
凌耸啧啧称奇道:
“若非李掌门的指点,剖开尸体检视一番,也不知凶手掌力如斯浑厚,还是李掌门有见地!”
李色尘对着俞企问道:
“俞副馆主,掌劲共分三种层次,假如你凝劲倾力一击,能达臻什么境界?也就是说,你能造成人体什么程度的伤害?”
俞企凝思片晌,坦然道:
“李掌门,我一掌全力击出,能不断肋骨、震断心脉令人猝死,但却击不碎柔软的内脏。”
李色尘点头表示嘉许,道:
“掌劲第一种层次,就是掌大的劲力瞬间扩散而出,若能将人高的巨石击破,已谓有成,然而劲气虽强,却只是凌厉而已。”
俞企笑道:
“我有这种能力,再大一点的巨石还难不倒我!”
颜北辰闻言露出敬佩的眼神,因为曾亲眼见过李色尘一掌轰碎秘道中的巨石,爆出气势惊人的滚滚屑尘,却想不到俞企也有这种能力。
李色尘又微笑道:
“掌劲的第二种层次,是由大而小,刚猛中含带柔劲,若收发得体,能隔空击物,就如你所说,能不断肋骨而侵入内腑震断筋脉,谓之‘巧劲’;你目前有此掌功已属不易,非得十年以上的苦练无法有成。”
俞企、凌耸、颜北辰三人皆聆听入神,仔细地回味李色尘对高绝掌法的三层次妙论。
李色尘见凌耸兴致盎然,听得津津有味,双眼诡异一闪即敛,又道:
“最难的,也是至高无上的境界,就是——‘凝’字!”
颜北辰忍不住又好奇问道:
“主公,一般若要运掌本就必须先行凝聚内力,所以您所提的这个‘凝’字,有何不同?”
凌耸也兴致勃勃问道:
“是呀!李掌门所说的这个‘凝’字,老夫初感觉时,您讲得未免太玄奇了,但再看一看尸体,确实内腑尽碎有如肉糜,必然是‘凝劲’所造成的!”
李色尘眼神闪炽诡谲,微笑道:
“想不到凌老对掌法颇有兴趣?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凌耸却坦然答道:
“李掌门,验尸捡骨本是我的职业,当然对尸体上所有的大小伤痕,都必须用心去了解。所谓活到老学到老,老夫如此问您,并不觉得有一点耻辱。”
李色尘肃然起敬道:
“凌老的敬业精神,令晚辈十分佩服!”
俞企微笑道:
“咱们别再打岔了!就请李掌门快说出高绝的第三层‘凝劲’吧!”
李色尘笑吟吟道:
“所谓‘凝劲’!就是施功者运用掌劲吞吐内力已臻收发由心、控制自如之程度,及物时不增一分、不减一毫,其又快又疾的劲道反爆发力,甫一触物即行爆开,而且刚柔并济地凝聚敌方抗拒之力道为己用,反制其身,置敌于死地!”
俞企闻毕随即作揖袂地,喟然长叹道:
“唉,与君一席话,胜读万卷书!由此可见李掌门擅长掌法,才能有这种妙论,俞某自愧不如!”
李色尘谦虚回礼道:
“俞副馆主过奖了!在下只是曾听用掌的高人前辈,提过如此的精辟妙论,并非我已达到‘凝劲’的最高层次。”
俞企神色一呆,却随即笑呵呵道:
“不论李掌门是否已达臻‘凝劲’之境界,但俞某却相信您已了透运劲的掌法,因为大门口那只石墩被您给踢碎了,这就足以证明您的浑厚内力在我之上。”
凌耸把尸体掀开的部份整理一下再度盖好,本想遮住开膛验掌的血腥伤痕,却在死者袖肘上发现了两个字,好似是以鲜血写成;当凌耸想要检查的时候……
李色尘眼睛一亮脱口道:
“凌老别动!请您洗净双手再来检查,以免破坏这个字体,让颜大哥把袖子割下来就行了,说不定是死者临死前所写的?”
俞企也发现衣袖有异,一脸兴奋道:
“凌老听李掌门的话快去快回!咱们好不容易找到了这条线索,千万别因疏忽而破坏了。”
凌耸在解剖尸体时把双手及衣袖弄得血污不堪,的确很容易不小心地抹掉那个字体。
凌耸闻言立即作揖告退,道:
“多谢李掌门提醒!我回房去沭浴更衣后再来。”
李色尘紧锁眉头望着凌耸匆忙离去的背影,陷入一片沉思之中,忽闻颜北辰催促道:
“主公!衣袖已经割下来了,请您看一下。”
俞企见李色尘陷入沉思,好奇问道:
“李掌门,您又发现了什么?”
李色尘猛然回神,微笑道:
“没什么!咱们先研究袖上的字。”
衣袖摊在地面,李色尘缓步上前,与颜北辰和俞企席地而坐,三个人见衣袖上的字体不但小,而且歪斜抖动显得极不规律,却能看出写了“人”及“一”两个字。
俞企愁眉深锁问道:
“李掌门,这两个字您能确定是死者留下来的吗?如果是的话……又代表着什么意思?”
李色尘起身从案桌上提壶倒碗水过来,用食指沾水在衣袖旁依样画葫芦,缓缓地也写了一模一样的两个字道:
“死者用食指写了这个‘人’字,其字体的左右两撇并没有超过一根食指的宽度,表示死者在断气前已经费尽相当大的力气去写,字体才会这么小,当写到‘一’的时候,却由粗转细且歪斜而止,表示死者这时已断气了。”
俞企微微地点头表示赞同,忽尔脸色一呆,又忙问道:
“不对呀!死者在地面上写字不是更容易吗?为何暗中写在袖肘处,这又暗示了什么呢?”
李色尘本是深锁双眉,但闻言后却霍然舒展,脸色瞬间转为平静,淡然道:
“死者生前虽是市井小混混出身,但他却是嫪侯爷的堂弟,所以才担任馆主要职,这种人无勇无谋还能暗示什么玄机?俞副馆主未免太看得起死者,是你多虑了!”
俞企想了一下,为之释然道:
“李掌门所言甚是!但死者写这两个字,是想告诉我们什么事?”
李色尘打着哈哈,嬉谑道:
“我又不是神仙,怎会知道死者写字的用意何在?但是不外乎要告知谁是凶手吧?所以这片衣袖是否能存放在我这里研究一下,不出三天必能找到答案。”
俞企欣然答应道:
“李掌门是嫪侯爷所器重的贵客,俞某当然信得过,咱们就等凌耸回来,也让他知道这事。”
话毕,一名劲装汉子匆忙上楼,看着李、颜二人在场错愕一呆,随即朝俞企座前作揖道:
“启禀副馆主!馆中所有食客已经搜遍了楼阁,并无凶手的踪迹,也找遍了湖畔草地,亦无任何凶器遗留下来!”
俞企眉头一蹙,略感失望道:
“简立,已经过午了,命所有食客不必再找了,全部回大厅用餐吧!”
话刚讲完,突然“噗!”地一声——
一道耀眼白芒快如闪电,飙射进来。
李色尘见这股闪电般白芒刚贯窗而入的刹那间,居然灵动地忽上忽下,好像长了眼睛般寻找目标,直射席地而坐的颜北辰前胸,并未朝着背向而立的简立,有违常情,令人不可思议!
颜北辰被这种离奇异状,吓得脸色煞白,好在一旁的李色尘眼明手快地瞬间将他给推开,那道白芒错身而过。
岂料这股白芒射在墙上“哒!”地一声脆响,并未贯墙而入,反而藉着撞墙的反弹力道,更快更疾,刹那间贯进简立前胸,飞速地破窗而去。
俞企见状惊呼道:
“这是‘魔镖’啊!要不然怎会择人而杀?”
李色尘怒道:
“它奶奶个熊!竟敢在我面前放肆杀人?只要你是有形有物的东西,在我面前跑了,岂不是要我颜面无光!”
李色尘迅速破窗而出,施展绝顶轻功掠去。
颜北辰望着简立的尸体惊魂未定,脱口道:
“俞副馆主!我只见白芒耀眼又快又疾……您怎会知道那是一支‘魔镖’?”
俞企气呼呼地指着简立胸前还在喷着血丝的伤口道:
“室内之人以你的武功最差,当然看不见飞镖杀人的情形,光看尸体伤痕即知是飞镖造成的结果……”
语音未毕,俞企望着李色尘破窗而去的背影,脸色阴晴不定,却果断地立即腾身追出。
李色尘飞掠半空中竟看不见那股白芒的去向,好像凭空消失般,却看见十丈外的凌耸仰首指着其身后惊呼道:
“李掌门小心!您背后屋脊……有个黑影!”
李色尘闻声立即凌空翻踢,借势转过身来,的确望见屋顶上有个黑影,但已然腾身翻落屋顶另一端了。
李色尘岂会善罢甘休?他双袖凌风猛然一振,腾空掠去,弹指间掠过屋脊,只见一件黑色披风迎风飘然,缓缓落地。
当黑色披风尚未落地之时,李色尘已然电闪般抄在手中,而披风的主人却已消失无踪。
李色尘一脸铁青,因为自出道以来,尚是首次被人在眼前逃遁而去,可见凶手的轻功身法更高一筹。
李色尘望着约莫亩地的四周,建有围墙和外界隔离,其中却只有一栋三层建筑,正与嫪馆主的楼阁相望,间距不过丈余而已;虽然不晓得是谁住在那里,但肯定凶手必然藏身其内。
当李色尘想进一步搜查之际,背后忽然传来俞企扬声道:
“李掌门!凶手追到了吗?”
李色尘立止去势,回身一扬手中的黑色披风,轻叹道:
“唉,凶手狡猾,藉着披风遁逃而去!不知那栋三层楼是谁的住处?”
俞企掠身过来讶异道:
“李掌门莫非怀疑凶手遁入楼阁藏匿?走!我陪您搜查一遍,那是我的住处,更应该查!”
李色尘闻言一呆,原来正副馆主竟然住在一起,而仅以围墙与外界隔开,这种居住布局确实高明,双方能互相照应,也是商议要事的好方法。
凌耸迅速赶来,听见两人的对话后,惊骇莫名地建议道:
“禀副馆主!此时此刻凶手竟然还敢现身行凶?咱们快入楼查看,凭李掌门和您的身手,定能将凶手绳之以法!”
这时候颜北辰也慌张赶了过来,因为他的武功较弱,为免造成缉凶行动上的负担;李色尘嘱其留在原地后,随即与俞企连袂搜查阁楼而去。
颜北辰及凌耸留在原地,约半个时辰过后,只见李色尘和俞企又连袂折返。
俞企叹然若丧道:
“我们搜遍楼阁,凶手已然逃逸无踪了。”
凌耸轻叹道:
“既然如此,大家先到大厅用餐,再商讨缉凶办法。”
李色尘微笑作揖道:
“我与颜大哥已经用过餐了,尔等请自便,我现在只想休息一下,不知馆中还有客房让我们歇脚吗?”
俞企欣喜道:
“本馆若能得李掌门的协助,笃定可以揪出凶手来!李掌门若不嫌弃,您和颜壮士就住进我处吧!”
李色尘讶异问道:
“俞副馆主如果腾出住处,那你自己住哪里呢?”
俞企微笑道:
“等下人清出了嫪馆主的尸体,我就住进去,咱们也好互通声息。”
李色尘双眼一抹诡异,笑吟吟道:
“恭敬不如从命!我们就暂住你的楼阁了,但是请两位暂时对我来访的消息,秘而不宣,以利办事。”
俞企一呆,随即作揖袂地恭声道:
“这样也好,俞某谨遵李掌门面谕,免得凶手得知本馆有大名鼎鼎的‘玉魔手’亲临助阵,闻风而逃!”
话毕,李色尘及颜北辰目送俞企和凌耸快步离去,颜北辰皱着眉头忍不住轻声道:
“主公!有些事情……我总觉得怪怪的……”
李色尘脸色一沉,轻拍其肩冷然道:
“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咱们到屋内再谈。”
李色尘偕同颜北辰上了楼阁三楼卧房,推窗而出倚在栏杆眺望,北侧围墙之外就是那蔚蓝澄清的湖泊,清风徐来令人神清气爽。
李色尘迎风伸个懒腰,微笑道:
“颜大哥,你心中若有疑问,尽管说吧!”
颜北辰抠抠额头,叹然道:
“一时间也真不知从何问起……就先问那股银芒为何会灵动地针对着我?您推我一把虽救了我一命,但那股银芒竟触墙反弹又转向杀了简立,这是什么诡异绝学?就在您破窗掠出缉凶之际,俞企居然脱口叫出了‘魔镖’,又是什么东西?”
这一连迭疑问,李色尘听得十分仔细,听到最后,嘴角浮出的笑意,愈来愈浓,却又令人感觉一股杀意袭上心头。
“他奶奶个熊!他终于露了馅!这简直是不打自招了,他就如蝙蝠不自见,还笑人家是梁上燕!”
颜北辰惊慌问道:
“主公!您是说俞企吗?”
李色尘冷静分析道:
“当那道白芒贯窗而入,即将射杀你的时候,我确实是看见了飞镖本体,不过五寸长度,通体白亮,镖柄为骨质材料所制;但飞镖转折再杀简立,我才发觉有异,立即展开‘灵眼’观照,但飞镖却已透窗而出,什么也看不见了,而俞企竟然知道是‘魔镖’,真是不打自招!”
颜北辰闻言一愣,追问道:
“不对呀!您追了出去,不是在屋脊上望见了穿黑色披风的射镖凶手吗?莫非这个凶手和俞企是一伙的?”
李色尘微笑道:
“除非凶手有飞天遁地的本领,否则难以在我眼前轻易消失无踪,我只不过抄到了一件黑披风而已。”
颜北辰愈听愈糊涂,道:
“主公,您不是由俞企陪同入楼缉凶吗?又怎说只是抄到了那件黑披风?我实在莫名其妙呀!”
李色尘拍其肩膀微笑道:
“人家演双簧与我唱戏,我就故作信以为真,搜查楼阁只是装个样子,不教人家怀疑,减轻其戒心罢了!”
颜北辰惊叫道:
“什么?您是说凶手不只俞企一个人?尚有其他帮凶?他们串通演戏来欺骗您?”
李色尘肯定地点点头道:
“是的!那件黑色披风状似一条人影飘落屋脊后侧,是演给我看的,其用意是要误导我认为凶手现身,射镖杀人!”
颜北辰没有看见当时的情形,忍不住追问道:
“主公,另一名帮凶是谁?当时在场的人只有……哇!您是说……凌耸就是帮凶?”
李色尘点头道:
“是的,凌耸就是帮凶!他与俞企一搭一唱在演戏,因为那支‘魔镖’是由他发射出来的,绝对错不了!”
颜北辰一脸不信道:
“不会吧?飞镖射来的角度,应是腾身凌空由上往下,当时的凌耸不是在地面上离得很远吗?”
李色尘哈哈一笑道:
“因为俞企的那声‘魔镖’!让我从百思不解中,幡然觉醒。”
颜北辰对李色尘作揖,欲听下闻。
李色尘娓娓说道:
“凌耸剖开嫪馆主胸腔,五脏皆糜,当时我尚未发觉有异,还与他们谈论掌劲层次三要,但那衣袖肘上的两个血字,差点就让凌耸给用鲜血抹去了,我才开始存疑。凌耸只需用布擦拭双手即可,但俞企却叫他离开到外头去洗手更衣,其目的就是要用‘魔镖’试探我的身手!”
颜北辰好奇问道:
“主公,假如凌耸射镖是在试探您的功夫,为何会找我下手呢?这岂不是本末倒置了?”
李色尘微笑又道:
“非也!凌耸必然告诉‘魔镖’你我的长相及武功的强弱,一般试探性质当然专挑软柿子吃,假若杀了弱者的你,就能让强者的我心理蒙上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但却因此误杀了简立,如此的毒计也未免太卑鄙了!”
颜北辰又问道:
“主公,那件黑色披风是怎么回事?”
李色尘笑呵呵道:
“这是欲盖弥彰、反曝其短!当‘魔镖’穿窗而出,立即在屋顶上撑起那件黑披风,假装人模人样翻落另一头,目的是要教我误判凶手另有其人!”
李色尘分析得头头是道,令颜北辰佩服得五体投地,不禁又问道:
“主公,这件事只有你我知道而已,要如何去揭发俞、凌两人,才是真正诡诈且残忍的凶手呢?”
李色尘从袖口取出那半条衣袖,指着上面那两个血字,微笑道:
“这就是证据!能让他们百口莫辩!”
颜北辰愈发好奇问道:
“主公!这个‘人’和‘一’字,若倒过来读就只是‘一人’而已,怎能扳倒俞、凌两人,硬说他们是凶手呢?”
李色尘大笑道:
“假如把‘人’与‘一’字,给结合起来是怎么个读法呢?”
颜北辰一呆又道:
“两个字连起来读是个‘人(书上为人字下加一横,查无此字,暂用人替)’(古字,今作‘集’解),又怎能证明凶手是他们呢?”
李色尘得意洋洋地摇晃那半只衣袖道:
“嫪馆主虽出身市井之徒,却十分聪明,他临死前不将这个‘人(同上,用人替)’字写在地上,反而写于肘袖处,并且覆盖着,就是怕俞企和凌耸发现而抹掉,你知道他的用意何在吗?”
颜北辰却也不笨,立即回答道:
“嫪馆主胸前的那一掌,必定是俞企偷袭得逞印上去的,虽令其一脸惊讶,然而凌耸发射‘魔镖’射杀他,才是他满脸恐惧而亡的真正原因,可见那‘魔镖’显灵,的确十分恐怖吧?”
李色尘竖起大拇指夸奖道:
“不错!颜大哥确实睿智,猜得有如现场目睹一样,令人佩服!”
颜北辰笑道:
“主公!我跟在您身边有一段日子了,虽然看不见什么妖魔鬼怪,却也听多了,就不足为奇,但那个‘人(同上)’字,我还不解其意?”
李色尘得意微笑道:
“颜大哥可别被这个‘人(同上)’字,或者是‘一人’给误导了!你把这个字单纯化,‘人’字,不就是‘俞’字的开头吗?而这半边袖,就是俞企左右手的意思,也点明了凌耸是帮凶。”
颜北辰恍然大悟,猛地重拍额头笑呵呵道:
“我真是笨喽!若不经主公您的指点,就是想破了头,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我真是钻进牛角尖了!”
李色尘轻叹道:
“唉,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嫪馆主若地下有知,也可以暝目了。”
颜北辰突然惊叫道:
“主公,那俞企和凌耸杀死嫪馆主及那么多的食客,其目的又何在?”
李色尘微笑道:
“他们的目的不外乎引起嫪毐的注意,其方法是用对了。”
颜北辰若有所悟道:
“咱们与俞企初见面时,他居然拿出您的肖像比对了一下,且笑得十分暧昧,又命人快马加鞭赶进咸阳城通知嫪毐,这下子嫪毐必然亲临‘聚贤馆’……他才是‘魔镖’最终的狙杀目标!”
李色尘抚掌大笑道:
“是呀!嫪毐目前的死期未到,岂能教他们得逞?反是让咱们有个立功表现的机会!”
颜北辰兴奋道:
“主公!他们是何方神圣想谋杀嫪毐?而‘魔镖’又是什么东西?您有把握制得了吗?”
李色尘习惯性地摸抚左臂,泰然自若道:
“这些妖魔鬼怪,尚未达臻‘气化飞升’杀人于无形的境界,否则我也自身难保!它们还需藉有形的物体来杀人,这就难不倒我了!”
颜北辰叹声道:
“主公!咱们‘剑尘门’的‘猎魔士’何时能成军?真有办法降魔除妖吗?又如何与武林百家争鸣,好在江湖占一席之地?”
李色尘重拍其肩,笑骂道:
“你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吗?世间万物是一物克一物!以毒攻毒、以暴制暴,是咱们开山立派的初期办法。这种事就由我来头痛,你就别杞人忧天了!”
颜北辰转忧为喜笑呵呵道:
“主公睿智!一切听从您的安排就是了!”
李色尘凝视湖泊,微微一笑道:
“展大哥,俞、凌两人并非省油的灯,他们很可能对我采取阴毒行动,你乘着他们用膳时间先离开这里,进城找到虹莹将馆内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详告,要她通知嫪毐早做准备!”
颜北辰作揖道:
“主公,您顾虑得周全,但自己可得小心防范,我留在这里反成了您的累赘,我这就快去通风报信吧!”
李色尘和颜北辰握手告别,颜北辰匆匆下楼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