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梅开二柱(全)-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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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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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你一生

待你一生

听了媳妇的话,铁柱赶紧温柔点儿,他心里跳,不知道这算不算温柔?松开嘴,深深吸口气,一抬眼就被面前那白花花的酥胸晃的眼花缭乱。梅子瞧着铁柱不由自主地吸口水又傻乎乎瞪着自己,又羞又窘,拍着他的背让他赶紧把灯给熄了。现在灯油可是贵得很。

铁柱用力一吹,屋里马上陷入一片漆黑。他抱着梅子在床上翻了个身,让梅子趴在自己身上,而自己则能轻易地把她翻来覆去。梅子跟他比起来那力气真是小巫见大巫,她连尖叫都来不及就被掀了起来,胸部刚好压住铁柱的脸,整个人都被他用两条腿夹着。

赶紧让他放下,可铁柱就是不乐意。梅子在房事上向来强不过铁柱,忍了忍也就算了,偏偏他还不乐意,好像这样玩不够一样,拿脸在梅子胸口不住地揉。幸亏现在黑灯瞎火的,不然梅子脸上估计能煎颗蛋。她奋力挣扎,但没用,铁柱的双手跟老虎钳一样把她夹得紧紧的,最後还是他餍足了才肯把她放下来。梅子羞恼交加,想骂人又不知道该如何骂出口,本来在这档子事情上女子都是要从丈夫的,这动作虽然粗俗难堪,但她实在也是不知道该怎麽说。

耳朵竖了老高也没听见媳妇说话,铁柱放下心来,突然抱着梅子又钻进被窝里,用被子罩住彼此,然後又把梅子压到身下,粗糙的大手伸下去就摸梅子的腿心。他干什麽都是大大咧咧的,唯独在摸梅子的时候就不由自主地放轻松,稍稍重一下就怕磕着碰着,恨不得把梅子藏到口袋里。

梅子被他猛地一摸,腿颤了下,却是强忍着不呻吟不阻止。铁柱只觉得兜了一把温软腻滑,他熟练地揉搓起那两片肉,曲起的指节则磨蹭着娇羞掩藏的小珍珠。梅子很敏感,下意识就夹了下腿,却只把铁柱的手夹得更紧。她意识到这样对自己没有任何帮助,又强忍着羞意敞开。跟这莽汉成亲这麽久,她也算是明白了,平时她要干啥他都依着,但唯独在这夫妻房事上不能拒绝,越是拒绝他的蛮性子就越是上来,最後吃苦头的还是自己。最最气人的是,每次被折腾完,她还没来得及生气,铁柱就一脸知错了可怜兮兮的模样又是道歉又是伺候的,让她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柱,柱子……”

她有点着慌,但铁柱只是呼吸粗了很多,没说话。很快梅子就流水了,软绵绵的一颗梅子软在身下,是男人都会兽性大发。铁柱小心翼翼地插了一根手指头进去,另一手伸来绕着圈儿的揉弄着梅子娇羞的小珍珠。双管齐下,梅子不一会儿就开始抽搐哆嗦,双腿不由自主地夹紧,泄了。

铁柱这才扶正了自己,一点点捅进去。梅子余潮未退就又如此刺激,早已神态迷离额头汗湿,铁柱捅进来一点她就小小的抖一下,等到他全根没入,她已经被刺激地又泄了一次,自己倍觉丢脸地捂住面孔,雪白的胸脯即使是在漆黑的夜里也似乎发着白光,铁柱贴上去又啃又咬,梅子被这样激烈的对待,嘴里就忍不住发出叫声。

她叫得很压抑,那种骨子里的清高跟风雅让她做不来这样的事情,虽然孔夫子说食色性也,但人毕竟是有自尊且受限制的,激烈的房事让向来寡淡如水的梅子十分受不了。

铁柱却喜欢梅子叫,不管她叫得如何,他心底都高兴。他也知道自己配不上这如花似玉的媳妇,村里好多小子都看着自己闹笑话呢,他们怎麽知道,看起来跟个闺阁千金的梅子在自己身下被干的时候,也会流很多水,叫得很快乐。“媳妇儿……俺弄得你舒不舒服?”

梅子是绝对不会回答铁柱的问题的,她捂着脸,装作什麽都没有听到。下身被捣弄的愈发用力,快感丝丝入骨,在梅子二十几年的人生里,她懂国家大事,懂医术占卜,懂刺绣女红……但唯一不懂这世间至乐。

“媳妇儿……”没得到梅子的回应,铁柱有点失落,但仍然动的很快。梅子被他撞得有点支离破碎,身体里好像有一扇神秘的大门正在被慢慢撬开。

这样只弄了一会儿,铁柱觉得有点不尽兴。他也不知道为啥今儿特别想干这事儿,尤其是在大娘来过之後,他更是想狠狠弄上几回。当下就把梅子抱了起来,自己坐到床上,抱着她大起大落。梅子被上下颠来覆去冻得打了寒颤,铁柱就拿起被子把她包住,继续弄。

尽管知道在黑暗中铁柱瞧不着自己,但梅子仍然觉得羞愧难当。铁柱身上散发着热烈的气息,她紧紧抱着他的脖子,这个山一样高大的汉子是她这辈子唯一的依靠。在失去以前的一切之後,她此刻所拥有的,唯一且是最重要的。她希望能跟他一起携手过完这辈子,白头相守,不离不弃。但愿以前永远消失,未来安宁到来。愿天下永远太平,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再无战乱之苦,让人饱受离别折磨。“柱子……柱子,你会一辈子待我好,是不?”

铁柱正进出的舒爽,却也没忽略梅子的话,他这人粗枝大叶不细腻,但也从梅子的话里听出几分异样来。“当然,俺当然会待你好。”不待你好要待谁好?“媳妇儿……你别夹那麽紧,俺有点疼。”

梅子隐隐有丝感伤的心瞬间被治癒了,她抿着唇,依附在他耳边问:“你今晚是不是又没有漱口?”

铁柱一下就僵了。他眨巴眨巴眼睛,想想个说法来应应急,却被梅子下一步的动作吓住。她居然亲他的嘴,不管他今晚是不是没有漱口!

其实铁柱并无口臭,尤其是今晚并未吃葱蒜之类的,口腔只有属於男人的味道,梅子嘴巴小小,亲他的时候颇有点被包住的意思,可她不在乎,她只是想证明,他真的会对她好一辈子。




☆、媳妇真俊

媳妇真俊

第二天梅子睡了很久才醒过来,至於下地里干活啥的,更是别提了。床头摆着乾净的衣裳,洗脸盆里有着冷水,布巾也搭在上面。

梅子抖着四肢穿好衣服,难受的不行,一走路两腿都打颤。她昨晚还在想自己早上早些起来跟柱子一起下地,难道他还能拒绝不成,没想到今天自己却连他啥时起的都不晓得。

她心里生气,柱子那样一根筋又听话的男人都知道耍滑头了。起身到锅屋去,大锅里正闷着一锅热水,想来是铁柱早上的时候为她烧好的。梅子接了水洗脸,才觉得一身的疲惫都被洗了下去。堂屋的饭桌上用罩子罩着饭菜,铁柱整治的饭菜虽然说不上好吃,但是也能入口,梅子也不多做要求了。她草草吃了点东西,觉得够支撑自己动了,便放下筷子,起身去把了西屋把炕给收拾了一番。昨天晚上她被铁柱弄得昏昏沉沉,最後怎麽睡着的都不知道,早上起身的时候自己身上却还是挺乾净的,想来也是铁柱给自己擦的。不过那莽汉心里只想得到她,对被褥什麽的可就不管了,被子还好,但是铺着的那层厚厚的褥子不少地方都弄得湿漉漉脏兮兮的,上面什麽液体都有。爱乾净的梅子可受不了这个,赶紧把褥子拖出来拆开,然後洗乾净晾上。

等做完这一切的时候也快晌午了,她又赶紧去整治午膳。铁柱早上炒了很少一点白菜她还没吃完,总不能浪费,现在菜可金贵着呢。赶紧切了点白菜对着剩菜重新炒了一遍,他一上午都在地里干活,肯定饿坏了,便把米饭提早蒸好,又做了一锅菜汤,当一切都做好的时候,刚好铁柱扛着锄头铁鍁等农具回来了。一进门瞅着梅子盯着他瞧,立马心虚,然後摸着脑袋嘿嘿傻笑。梅子可不管他傻不傻,看了他一眼,转身端菜进堂屋,跟没瞅着他似的。

铁柱心里咯噔一下,知道糟了,赶紧把锄头放下就奔上去媳妇长媳妇短的,可人梅子根本不稀得搭理他,径直摆好碗筷,给他盛碗汤,始终不说话。“媳妇儿,媳妇儿你咋了?你生俺气啦?”

梅子心说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干什麽还问她?“你说呢?”

见媳妇终於肯搭理自己了,铁柱心喜不已,伸手就要搂梅子的腰,奈何梅子动作十分轻巧地避开了,铁柱手一空,立刻知道自己是真的把媳妇给惹毛了。“媳妇儿,媳妇儿俺知错了……你别生俺气行不?”

“我生你什麽气啊,你觉得我应该生气吗?”梅子像是听到了什麽笑话一样,嘴角扬起弧度。铁柱怕死了梅子这样子,媳妇平时特温柔,对他也特好,好像不管他做啥她都不会生气。但有时候,当他真的太过得寸进尺把她惹恼的时候,她就会像现在这样笑,虽然看起来一样俊俏,但他就是不受控制的全身发抖,很没种的就想立刻下跪求饶。“媳妇儿……”他语带乞求。

“我昨天怎麽跟你说的,今天我要跟你一起下地去,你怎麽能不喊我一声就走了?还有,你知道给我做饭,自己吃了没?”

“俺不饿……”

梅子摇摇头,也气不下去了。很多时候她根本不懂自己为什麽要生气,因为这个让她气恼的家伙根本就不知道她在气什麽。“算了。你应该也很饿了,快点净手然後吃饭吧。”

听语气的话媳妇好像不气了,在这节骨眼儿上铁柱可不敢再跟梅子讨价还价不净手了,赶紧去铜盆里净了手回来吃饭。

铁柱吃饭向来都是狼吞虎咽囫囵吞枣饮牛饮马,尤其是在他饿的情况下,简直恨不得把碗都塞到肚子里去。“媳、媳妇,你做饭真好吃。”语焉不详的赞叹梅子权当没听到,她夹了块嫩菜叶到他碗里,皱眉,“多吃点菜,别老是扒白饭,白菜我使昨晚剩下的肉汁一起炒的,不会很难吃。”难道还能比他炒的难吃吗?人高马大的却还这麽挑食。

得到媳妇的爱心白菜还有温言软语,铁柱高兴坏了,咧着大嘴笑呵呵,也不管是不是自己最不喜欢的青菜,往碗里夹了好大一筷头,然後把菜汁也倒进了碗里,吃得那叫一个香。梅子对他这副猪般的模样早已见怪不怪,只是随时注意着给他倒汤以免噎着。

吃完饭梅子收拾,铁柱坐在板凳上看着她忙活,只觉得自己媳妇怎麽看怎麽好看,幸好自己娶到了她,嘿嘿,不然就给别的男人钻了空子占便宜了。“媳妇……”他叫。

梅子正忙着去理绳子上的被褥,听到他叫她,就应了一声,哪知道换来一句“你真俊。”

摸着被子的手好半天没动,梅子抿了抿嘴巴,啐道:“油嘴滑舌的,你跟谁学的?”

“俺说的是真心话,以前俺去镇上卖毛皮的时候,旁边就是个茶馆子,里面有个说书先生,老是讲些有趣的故事,可俺觉得仙女也没有媳妇你俊。”

梅子以前也不是没被人夸过,事实上不管怎样夸她的话,她都已听到麻木了。可这话是从铁柱嘴里说出来的,那个不解风情只有一身蛮力的铁柱。不知为何,心底隐隐有着喜悦和羞赧。

在难得的太阳下,梅子晒着被子,铁柱坐着板凳倚在门边瞧着她,小俩口的日子倒也过得有滋有味。

铁柱越瞧梅子越觉得俊俏,明明是同样普通的粗布衫,咋穿在自家媳妇身上就显得那麽好看呢?把她纤细窈窕的身段都清清楚楚地勾勒了出来,村里大姑娘小媳妇那麽多,没有一个比她好看的。铁柱舔了舔嘴巴,想起昨天夜里那种销魂的滋味儿,下腹一紧,赶紧想点别的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然待会儿若是忍不住去抱媳妇,一定又要惹她生气了。

晒完被子後,梅子想起昨日自己弄的腌菜,走过去掀了大缸上密封的竹盖,还不行,白菜大多数还保持着原本青葱的模样,至少还得几日才能吃呢。等到能吃的时候,她也就不用愁吃饭的时候没有菜下饭了。腌菜生津开胃,到时候铁柱也能再多吃点。




☆、柱子进山

柱子进山

一切都拾掇好後,梅子便拾了几件破损的衣裳,就着太阳坐到门边缝将起来。大冬天的太阳不刺眼,晒在身上特别舒服,梅子甚至舒服的想睡觉。她把针在头上磨了磨,穿线过缝,缝起衣服来。她绣工好,手又巧,绣花针龙飞凤舞,特别好看,铁柱在一边看着看着就看傻眼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要跟媳妇儿说什麽来着:“对了,媳妇儿,俺明儿一早想进山一趟。”

闻言,梅子皱了皱眉:“进山做什麽啊?”

“家里快没柴了,而且肉又涨价了,俺想打头鹿啊羊啊什麽的回来。”他挠了挠头,嘿嘿傻笑。

梅子点点头。“那什麽时候回来?”

“明天一早进山,大概两三天,很快就回来了,媳妇儿你甭担心。”

她继续点头:“那我晚上再给你收拾收拾,你明儿一早记得要穿我新给你做的那件袍子知道吗?里面都是填的今年的新棉花,定然保暖。”

“媳妇儿,山里不冷的,很暖和。”铁柱很高兴媳妇这麽关心自己,但山里真的不冷,他不用穿太多,甚至还能少穿点儿。

梅子不懂这些,也不跟他争辩,只是微微一笑:“好,你自己小心点儿便是了,尽早赶回来,须知我一直在家里等着你,为你担心。”

媳妇儿……媳妇儿这算是在跟他说情话吗?铁柱笑眯了眼,嘿嘿着应了。梅子瞧着他这傻样儿,摇摇头,继续缝着衣服,两个人就这样在太阳下静静地呆着,梅子忙着缝补衣服,铁柱则忙着看梅子。

当天晚上吃完饭後梅子就开始收拾东西。她是真的不知道去打猎砍柴需要什麽,只好收拾了些吃食和火摺子,还有清水等必须的东西,铁柱则坐在一边擦拭着弓箭。他的弓箭是自己打的,打猎的本事也没人教,全部浑然天成,箭筒和弓被擦得闪闪发亮,又把绳子和斧头放好,和着梅子收拾好的吃食清水火摺子都放到了一起,然後草草扔到了桌上,抱着梅子就要安歇去。梅子被他缠得没办法,半推半就的依了,当晚又是免不了一番翻云覆雨,她原本是不想从的,可铁柱哭丧着个脸说这一去就得两三日,今晚还不给碰,那不憋死个人了?梅子无奈,只好被压了。

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呢,梅子就想起来了。她小心地看了看铁柱,确定他还睡得极熟,便轻手轻脚地想下床,没想到刚披上外衣,还没来得及穿鞋子,整个人就被一把又拉回了床上,铁柱整个人都压到了她身上,睡眼惺忪,语气朦胧:“媳妇儿……你干啥去?”

“我去给你做点吃的,待会儿就要走了。”她轻声回,摸了摸他的脸,柔声道,“放我下去,别闹。”

“嗯……”汉子把脸埋在她胸口使劲儿蹭了两把,还打了个呵欠,“别,再跟俺一起睡会儿,待会俺自己起来弄。”说着还偷偷把昨夜扒下来的肚兜藏到被子里,眼角一瞥看到她的中衣,也一并塞进了被窝。梅子被他压着难受,居然也没发现。

梅子想这人怎麽听不懂话呢,那麽强。“不行,快点放我下来。”

铁柱拒绝,伸手把她摁倒在被窝里,没头没脑的亲起来。他脸上又长了些胡茬子,紮在她脸上难受死了,偏他最喜欢亲她,到处亲,梅子身上很快就被紮了好多小红点儿:“柱子……柱子你轻点,疼。快点让开叫我起来,我再给你做点儿吃的,快。”

眼看媳妇可能要恼了,铁柱不高兴了,咕哝了两句还是让了过去。梅子赶紧起身,才发现自己的肚兜没了,一回头:“把我衣服拿出来。”

“什麽衣服?俺不知道啊。”

装傻。“快些把衣服还给我。”梅子真的要生气了。莽汉到底也能看的点脸色,立马伸手到被窝里把衣服掏出来,梅子躲到被窝里偷偷摸摸地穿好,赶紧穿好鞋袜下床去。

铁柱一个人又在被窝里待了会儿,虽然四周还有媳妇身上的香味儿,可没有软绵绵香喷喷的媳妇儿抱,到底空落落的。他一个猛子坐了起来,抓了衣服胡乱穿好,踩着鞋子就奔了出去。梅子正在锅屋给他煮饭,又是烧火又是看锅的,辛苦的不得了。铁柱心疼死了,赶紧上去要帮忙,梅子强不过他,也随他去了。

吃完饭,天刚蒙蒙亮,铁柱向来习惯早点进山,这样太阳差不多出来的时候刚好能到。梅子倚在门边看着他背着行囊弓箭走远,脸上没什麽表情,但眼底明显都是舍不得。铁柱也是一步三回头,老是看梅子还是不是站在门边,走了不远,又跑了回来:“媳妇儿,你还是进屋去吧,你在门口站着,俺就舍不得走了。”说完还认真地点了点头。

梅子摇摇头:“我想看着你走。”

铁柱依然一步三回头,最後他咬咬牙,又不是不回家,他很快就回来了,顶多晚上不睡觉找猎物就是了。打定主意後他便往前狂奔而去。梅子看着他那跟被狗追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转身回屋,不忘拴上大门。柱子不在家,她一个妇人,总不好大敞门板,被人看到也是不好。

要是想想,她今天也有很多事情要做呢。春天快到了,她得给柱子做几件新衣服,还有家里那些用不着的碗碟什麽都洗一遍,衣服被子什麽的再晒晒,院子里前几日还种了几垄小葱跟大蒜,也该翻翻土了。再把家收拾收拾打扫打扫,柱子也就差不多快回来了。

她以为自己能安下心来做事,可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她一直在想着铁柱,想他是不是到山里了,是不是开始吃东西,开始砍柴,有没有找到猎物,会不会傻得直接吃冷馒头懒得烤……梅子甩甩头,深呼吸一口气,认真摆弄起院子里晒着的一些碗碟,她在洗它们的时候一直没有办法专心,怎麽都是在想铁柱。

……她不会喜欢上他了吧,那个傻大个莽汉?

梅子抿了抿嘴巴,没辙地笑了。




☆、梅子被辱

梅子被辱

铁柱进山的第一天晚上,梅子一个人睡的。她以前都是一个人,所以从来不晓得什麽叫空旷,现在嫁了铁柱,习惯了在他怀里睡觉,此刻他出门在外,自己一人躺在床上,竟觉得无比空虚,心口窝好像少了什麽重要的东西一样。梅子知道,自己真的是喜欢上了铁柱,那个傻子,那个莽汉,那个总是粗枝大叶的汉子。

把被子拉到下巴的地方,梅子深深地吸了口气,吹黑了油灯,忍不住笑了。

早上天刚蒙蒙亮梅子就起来了,平常除非是柱子在家缠着她她才会起晚的,他不在,她早早地就没了睡意,起来把被褥叠了,又开始就着微亮的光芒把屋里打扫了一遍,这时候天也差不多亮了。梅子腹中早已饥饿,她煮了地瓜粥,就着已经可以吃的腌菜喝了一小碗,准备去看看院子里的小葱跟蒜头长得如何了。

到东屋找了锄头出来,梅子不是做粗活的料儿,干了没一会儿就累得不行,想喝水。喝了碗温粥,她继续锄地,春天快到了,所以地里冒出了不少小草,她便紮起裙子弯下腰来拔,等到拔完草也累得差不多了。

进屋把被子又抱了出来晒,梅子不做点事儿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晒完被子後觉得有些内急,便着急去院子里的茅房小解,可刚进去就发现好像有什麽人在附近。她猛地抬头,发现自家墙头上突然冒出一颗头,是个年轻的小夥子,正瞪着眼瞧她。梅子吓得尖叫出声,那小夥子也没想到会被梅子看着,也给吓得不轻,梅子就听见噗通一声响,他好像摔了下去,梅子哪里还有心情去上茅房,赶紧奔回屋里把堂屋的门给栓的紧紧地。

她背抵着门,浑身都在哆嗦,此刻她终於认识到自己的柔弱和无力,在面对未知的威胁和危险的时候,自己究竟是有多麽的不堪一击!

柱子,你到底啥时候回来啊?

梅子盼着铁柱回来,因为只有那个强壮的汉子在身边,她才会有安全感。

她不敢出去了,在屋里待着直到过了晌午才敢偷偷露头,看见墙头上没人了,才敢踩着步子出来,赶紧上了趟茅房,然後急匆匆把院子里的东西收了起来,躲到屋里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梅子原本是想给铁柱做衣服的,可针拿到了手里,却把手指头戳了好几下,流了好多血,这是她从拿了针线以来,第一次被紮这麽多次。

梅子觉得天黑的特别慢,她在炕上等了好久,终於等到了天黑。可夜幕低垂後她反而更害怕了,尤其是院子里还隐隐约约似乎有什麽悉悉索索的声音,就像是有人偷偷闯进来了一样。梅子吓得缩进被窝紧紧缩成一团,幸好院子里的声音很快就停了,没啥反应了,梅子才敢松下心来。她几乎算是一夜无眠,睁着眼睛瞪到了天明。好不容易挨到天亮了,梅子草草穿了鞋子——因为害怕,她昨夜甚至连衣裳都没有脱。穿好鞋子後,她勉强端起脸子收拾家,等到天色彻底大亮,她才敢开门。想去铁三嫂家找她来给自家做个伴儿,柱子不知道啥时回来,她一个人,实在是害怕。

左右没个相熟的亲戚,铁大娘是必定不能求的,王大娘也不行,她年纪太大,身子又不好,只能去找铁三嫂,相信铁三哥也不会拒绝。

可大门一开,梅子就看见了自家门口站着几个年纪颇轻的儿郎,但一个个看起来很二皮脸,吊儿郎当的,梅子下意识地往後一退,手一伸就想关门,其中一个男子却一脚抵住门板,凭梅子的力气根本就没办法。

她镇定地看着他们,“你们有事吗?我当家的不在家,有事的话请等到他回来再来。”

另一个儿郎却笑了,笑得异常猥琐:“就是知道那个傻大个不在家俺们才来的呀,梅子……你可真俊,汉子不在家你肯定寂寞对不对?俺们哥几个就是来跟你聊聊天的,也省得你在家里寂寞,你说对不对?”

这样的话当真是算上极度的无礼,梅子的脸色登时就变了。她虽然能看出他们来者不善不怀好意,却也没想到光天化日地他们居然也敢这样!“如果你们再不让开,就别怪我叫人了。”四周都是人家,她就不信他们当真是长了雄心豹子胆,敢这样放肆。

可三个男人却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起来,好像梅子说得是什麽可笑的事情。“你叫啊,你看看有谁理你?不是俺跟你吹,在村儿里,没人敢跟俺们哥仨儿过不去的!”为首的男子很是嚣张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梅子眼角一瞟,才发现那个一直没说话却也是一脸淫邪神色的男子正是昨日在她家墙头上偷窥的那个。

她心里清楚自己可能是早被他们盯上了,只不过柱子一直在家,可这几日柱子进山去了,他们便瞅准了空子,来找麻烦来的。梅子心里愈发害怕了,柱子现在不在家,凭她一个弱女子,要如何跟这三个壮年男子相抗衡?听他们话里的意思,也肯定是村里出了名的泼皮无赖,不会有人敢惹。“三位,我当家的正好是今日回来,不如你们等他回来了,再来跟我说这些话如何?”

话音刚落,便明显看到三人的脸色皆是一变。铁柱是村里出了名的争勇好斗之人,虽然笨了些,但是脾气暴躁,说话稍不如他意便会挥拳头,人又是天生神力高大强壮,村里敢惹他的儿郎还真是没多少人。他们仨也是听说梅子长得俊,却被铁柱这粗丑汉子娶到了手,觉得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太可惜,早就心痒痒想来看看了,当然,要是能把梅子弄到手就最好了。他们瞟铁柱家很久了,但铁柱跟梅子向来都不分开,他们无处下手,好不容易看到铁柱进山,这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回来的,正是个好机会。昨天晚上他们就想进来的,没想到昨晚正好村里打更的路过,把他们给吓退了,想了一夜实在是受不了了,今天才敢在早上就跑过来想一亲芳泽,不然等铁柱回来,他们想得手也不可能,下一次铁柱出门,还不知是啥时候呢。

作家的话:

杯具滴废话:明天应该就V了,妹纸们~~~求各种支持么么哒~~


☆、柱子发怒

柱子发怒

梅子一瞧他们脸色,就知道肯定是怕柱子的,就是现在依恃着柱子不在家,她又是弱质女流,如果在柱子回家之前把她弄到手,自然就不怕自己跟柱子告状了。哪个女人失贞後敢告诉丈夫的呢?又有哪个汉子能容忍顶上带了绿?想起柱子走之前还说想再打点野菜野味什麽的回来,可能会延长至五日,梅子就觉得一阵阵头皮发麻。幸好这些人不知道柱子到底啥时候回来,所以才会被她的话给震慑住,万一他们心一狠就这样上了,她可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先回家,把门拴起来。她还真不信他们胆大到敢在光天化日下强行破门而入。只要他们走了,她就收拾下跑到铁三嫂家借助几天。铁三哥虽然不及柱子孔武有力,但在村上也是出了名的能耐,更是干农活的一把手,他家里还有头牛,割稻收麦的时候,村里人少不着要借用,一般人是不敢得罪的。

可问题是,如何让这三个心怀不轨的男子离开?!梅子越想越怕,越怕脑子里便越是慌乱。此时她只觉得自己是梅子,普普通通的村姑梅子,啥都不懂啥都不会,遇到坏人会害怕,期盼自己的汉子能来救命。她觉得自己好像什麽法子都想不出,脑海里好像只剩下了个铁柱。

在她六神无主的时候,那三人已经互看几眼,准备进门了。其中一个男子一把捉住了梅子的手腕,把她拖回院子里,另外两个趁机关门落栓。梅子趁那个抓自己的男子不注意咬了他一口,挣脱开了,可没来得及跑就又被抓住。她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哪里能敌得过农村成年汉子的力气?梅子想叫,可嘴巴却被其中一个人先一步捂住。她那麽纤瘦柔弱,被制住压根儿就没有反抗之力。

“啧啧,瞅瞅这皮肤嫩的,村里那麽多小媳妇儿大姑娘,没一个比得上的。”捂住她嘴巴的那个男人挑开了梅子的衣襟往里看去,虽然冬天穿得厚,但是仍能瞧到领口那一片白嫩嫩的皮肤。

“就是可惜给柱子那大老粗先占了便宜,这麽个美娇娘,给他先破了瓜。”一个男人喟叹。

“管他的,他铁柱能有这艳福,咱哥几个咋就没有?俺们今天就帮他尝尝这小娘子到底带不带劲儿,快,把她抱炕上去!”

梅子根本动弹不得,她不敢挣扎,因为越是挣扎,他们就越是得意。就在梅子万念俱灰的一刹那,大门突然被叩响了,“媳妇儿——俺到家啦,快来开门!”

梅子狂喜不已,她呜呜地叫着,什麽都不管了,就想挣脱,那三个汉子被吓得脸都白了,那个捂住梅子嘴巴的一不注意就被梅子别头转开了,刚得了自由,梅子不管双手是不是被人抓着,大叫道:“柱子!柱子救我!咱家——唔!”她奋力摇头,想挣开嘴巴上突然捂过来的一只手,却是徒劳无功。可梅子不怕了,柱子来家了,她还怕什麽呢?

铁柱在门外把梅子的话听得清清楚楚,那个捂住梅子嘴的汉子见同行的两人都吓愣了,赶紧低咆了一声:“你俩还愣着做啥,快去抵门,别给他进来啊!”要是进来了,他们今天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那二人被他一吼,方才如梦初醒,连忙跑着去抵门,两人使了吃奶的劲儿全身压在门上,可铁柱只是用了一脚,便连人带门都踹飞了好远。

一看着媳妇儿被人捂着嘴巴抱在怀里,衣服领口还乱糟糟的,好像还哭了!铁柱那蛮牛性子一下就发作了。他眼睛发红,跟头倔驴一样冲了过来,一拳打在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汉子脸上。那人被他一拳打得往後摔了有数尺之远,当然也就松开了梅子。

把媳妇护到身後,铁柱的鼻孔开始喷气,他身上背着的东西都扔在门口,整个人跟座大山似的杵在院子里。他整个人脸色发黑,眼睛泛着血丝,拳头攥得咯吱咯吱响,本来就长得凶神恶煞,一怒起来当真如同锺馗在世,极其吓人。眼角的那道疤随着他的怒气不住地扭动,铁柱一步一步朝那摔在地上的汉子走过去,每一步都的极怒,那汉子哪里见过这样的铁柱,先前村里传言铁柱凶悍暴躁,他还不以为然,直到亲眼见了铁柱暴怒的样子,他才真的知道害怕,浑身抖得如同筛子一般。

揪住衣领把人扯起来拎到半空,铁柱先在狠狠挥了一拳。他的铁拳一般人压根承受不了,天生神力让他一拳就能击倒一棵腰粗的大树,人哪里受得了?他也不傻,只是打了一拳,收了点力气,但就这样也够受得了,那人立刻被晕了过去,铁柱见他晕了,还是不放过,他咆哮出声,吼声震耳欲聋,梅子捂住耳朵,看着他一只手就把人扔了出去,噗通一声摔在门外,哢嚓的响声尤其刺耳,不知道断了几根骨头。

其他两人看到这样的情况,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铁柱也不说话,就是咆哮,一个个都丢了出去,然後转身把媳妇的衣领弄好,踩着怒气冲冲的步伐又朝外走。

先前晕过去的汉子也醒了,三人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後悔不迭。早知道铁柱这麽吓人,打死他们他们也不敢再起色心了!

铁柱的吼声那麽大,全村的人估计都听着了,不少人都跑出来看热闹,看着铁柱举着三个汉子到处甩,那三人被吓得裤子都尿湿了,铁柱嫌脏,才一把扔到了地上,三人被叠在一起,他则一脚踩在上面,眼睛依然是红的,看到媳妇被欺负的那一幕,真的是把铁柱给气红眼了。

那三人的爹娘不知啥时到的,一到就找铁柱求情,有两个还跪了下来,奈何铁柱油盐不进,不管谁求,只要他瞅你不顺眼,你就甭想他理你,更别说他们欺负的不是他,是他媳妇儿!这次是他恰巧回来了,要是没回来呢?要是自己像之前计画好的那样在山里待上四五天呢?

想他放过他们?门都没有!




☆、想要养鸡

想要养鸡

见求铁柱不行,几人开始纷纷改求梅子。在他们看来,女人家就是要心软些,再说了,村里谁不晓得柱子最听他媳妇儿的话,只要梅子肯松口,那不就啥事儿都没了?

梅子静静地听着耳边不绝的乞求,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铁柱,她看了很久很久,眼里才微微有了笑意。“柱子。”她喊。

明明她声音那麽小那麽轻,甚至於跪在她身边为自家孩子求饶的几个妇人都没有听清,可铁柱却回头了,他一只脚把三个人踩得动弹不得,“媳妇儿?”

“把他们放开吧。”

“媳妇儿——”

梅子对着他微笑:“瞧你风尘仆仆的样子,定然饿了,快点把他们赶走好回家吃饭哪,还是说你不想吃我做的菜啦?”

铁柱连连摇头:“不不不,当然不是,俺都想死你做的饭菜了。”想想就这样把人放了很吃亏,咬咬牙,先是低低咆哮了几声,分别又踹了几脚,最後一脚把三个人踹飞丈把远,才悻悻然地拎起之前自己扔在地上的行囊弓箭还有猎物,单手扛到肩上,进家门前还不忘再撂下威胁:“别以为俺媳妇儿心软,俺就算了。下次别再叫俺瞅着你们,不然瞅一次打一次,哼!”说完转身就进了门,还不忘把媳妇儿也一起拉进去。梅子无奈地摇摇头,反手把门栓了。她也不想饶了那些人,听他们的口气,村里被欺负过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不知有多少。可她不能不为自家以後的日子着想,在村里树立威严固然好,但若因柱子的强悍易怒使得村里人人自危无人敢接近,那可就得不偿失了。这样教训完了又放了他们,日後柱子也能在村里落下个好名声。所谓杀鸡给猴看,她想,也不可能还有人敢打自己的主意了,除非他不怕柱子。

刚进院子,铁柱就把肩上扛得一大堆东西给扔了下来。方才在门外不少人的眼珠子都黏在这堆东西上,农村人极少见荤腥,逢年过节能吃上顿肉就算不得了了,可柱子肩上扛得跟座小山似的,他们哪能不羡慕?梅子甚至怀疑是他把整座山都搬回来了:“怎麽打了这麽多啊。”

“瞅着了,手痒,就打了。”铁柱挠挠头,眼里虽然还有怒色,但却不是针对梅子的。“媳妇儿,你没事儿吧?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了?你咋不让俺把他们再揍一顿呢?”

“我没事。”梅子摇摇头,撩起裙摆蹲下来把猎物一一归类,未死的跟断气的分开,野菜还有草药分开,柱子进山这麽多次,又经常去镇上卖东西,对些草药也认识些,沿途上瞅着认识的都给揪了下来塞在篮子里。他背在身上的篮子已经满了,装吃的和水的行囊也是空空如也,但是猎物却堆了小山一般高。亏得他天生神力,不然一般人就是能打到这麽多猎物也没法搬回来。“都是乡里乡亲的,教训过也就算了,省得日後在村里不好做。”

铁柱虽然耿直暴躁,但也知道媳妇说的是对的。他气哼哼地从鼻孔中喷着气,“媳妇儿媳妇儿你别碰,都是血,俺弄就行了。”

梅子想想也是,对於剥皮片肉这样的事情她也的确不擅长:“那我去给你做点儿吃的,你先歇会儿,待吃了饭我们一起弄。”

铁柱嘴上答应着,手上动作却没停。他心中怒火还在熊熊烧着,可是不能不听媳妇话,没法去揍人,他只能把这气撒在猎物身上了。还有些小野兔野鸡什麽的没死透的,他就野蛮的一把掐断小动物的脖子,还一脸的泄愤,好像掐的是那三个不知死活的混球一样。

因为早知道他回来的时候没吃的,梅子早就和好了面,昨儿被吓得半死没有揉,活面都死了,只能拿来做锅贴。她把前些日子煎的荤油拿出来,加了盐和葱花,在锅上烙了些油饼子,上面又撒了些芝麻,大火烧了锅菜汤,立马招呼铁柱来吃。他也是真饿了,唏哩呼噜就吃了一大半,梅子一直瞅着他吃,看他吃饱了,才收拾碗筷。

她把一切收拾好後去看那堆猎物,惊觉自己刚刚堆在一起的没死透的小野兔野鸡全被某人残忍地扭断了脖子丢到一边去了:“柱子!”

正拿刀准备剥皮的铁柱被媳妇吓了一跳:“媳妇,咋了?”

“你你你……你怎麽把它们都掐死了?!”要掐死的话为啥还带活的回来?!

“……”他挠挠头,当时顺手抓着就堆起来了,其实他也没注意到底是死的还是活的。

“我原本还想把它们养起来的,这样以後你也有鸡蛋吃。”梅子心疼地摸摸那还带着余温的小鸡小兔屍体,叹了口气。

铁柱心虚:“那……媳妇儿俺再去给你抓!”

梅子摇摇头:“还是别了,我之前看到村里有来卖小鸡崽的,等他再来卖了,我买几只就是。”边说边把那几只可怜的小动物堆到一边去。“你还打了头鹿啊。”

“之前俺还瞅着头熊,想打来着,又想回家,就没打了。”铁柱万分庆幸自己没有打,不然媳妇就真的要给人欺负去了。“对了媳妇儿,要不明儿俺去大伯家要几只鸡?他家的鸡这几天正抱窝呢。”

梅子连忙摇头,她可不想欠铁大娘的,还不知以後会被要求怎麽施恩图报呢。“不用了,我们自己买就是了。你在这儿剥皮吧,我去瞅瞅怎样搭个鸡圈出来。”院子角落里有些废木头,正好可以用。

铁柱点点头,又摇摇头:“媳妇,你做那不行,待会儿俺去搭,使那黑泥和和砌起来,只用木头不行的,母鸡可疯了,要是蹦跶起来你可抓不着它。”

梅子觉得自己被否认和鄙视了,她抽了抽嘴角,还是去打了水来洗铁柱剥下来的那些皮,洗乾净後就放在晾衣绳上风干。这些皮毛都还挺值钱的,哪怕不卖,给铁柱做件皮袄子也是可以的,可比棉花什麽的暖和多了。




☆、到镇上去

那座小山不只是看起来多,实际收拾起来梅子才知道到底有多少。这麽多的肉,哪怕是天天照三餐吃,怕是也吃不完。幸好现在是冬日还能暂存些许,但剩下那麽多,定然是存不了的:“柱子,这麽多肉,咱们吃得完吗?要不要送些给大伯还有铁三哥几家?”怕是送了也还剩一大堆。

“媳妇你做主就中,俺没意见。”铁柱甩了甩手里的羊皮,顿时血水乱飞,梅子被吓得跳了起来,赶紧离他远远的,防止自己衣裳给弄脏。等抬头一瞅,那莽汉身上早已脏的不成样子了,连头发丝儿上都沾着血。“柱子,你慢点,别弄得满地都是的,脏死了。”

被媳妇骂了,铁柱嘿嘿傻笑两声:“媳妇儿,你离俺远一点哈,省得沾你身上。”说完抹了把汗,原本就脏兮兮的脸瞬间更脏了,梅子简直不忍心再看下去,别过头,从衣襟里掏出干净的手帕走过去给他擦脸,媳妇对自己这麽体贴,铁柱心里美得不得了,傻笑着仰起脸让她可以擦的顺手。梅子身上的香味儿传进他鼻子里,铁柱使劲闻了两下,问:“媳妇,等到咱们把肉送点给大伯还有三哥几家之後,俺要去镇上一趟,你跟俺一起去吧。”

听了他的话,梅子先是一愣:“去镇上?可是我不会卖东西呀。”

“媳妇你就收银子就成了,俺卖。”反正他就是不许她一个人待在家里,虽然不会有人再仗着狗胆来他们家,但是他仍然不放心媳妇儿一人。“顺便给你扯点布做新衣裳,你就光顾着给俺做了,自己就那麽几套。”他说完就埋头继续忙活,梅子却因为他的话愣住了。

他……是在心疼她呢。“现在的布价贵着呢,等再过些日子再买好了。你有这个心,我已经很高兴了。”

“不行不行,这些肉跟皮毛卖出去够买最好的布了,以後的等以後俺再给你买不就行啦?”铁柱头也没抬,他媳妇儿长这麽俊,成天穿些麻布粗衣的,来来回回还就那麽几套,别人不心疼,他可心疼着呢。反正银子赚了也是得花的,否则留着还有什麽用呢?“对了媳妇,俺听着外面是不是有卖小鸡崽的啊?”

梅子刚想教育他不要乱花钱来着,结果还真听到了叫卖的声音。她连忙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然後跑进屋去拿钱,铁柱笑呵呵地看着媳妇儿忙里忙外,手上的动作也加快了。他们家从堂屋到门口有条阴沟,平常都是从那倒水的,铁柱把所有的动物都剥完皮,拿了扫帚把血水扫进去,但院子里还是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腥味儿,他就又去井里打了几桶水来把地泼干净,到锅屋用铁!铲了些锅底灰把血积得特别厚的地方盖住,然後急赤脸地奔出自家大门。

那卖鸡仔的小贩正停在自家门口,梅子正摸着小鸡看着它们的情况,最後挑了有八九只,放到小篮子里让铁柱拎着,付了钱,这八九只小鸡崽也不过二十几文,很是便宜。

小鸡崽拿回家还没有鸡圈呢,铁柱连忙抄起铁!铲子啥的奔过去,在院子里挖了些黑土,又把几块木头扛过去,用斧子劈开,一点点搭葺起来。他动作快,干这些活尤其如鱼得水,梅子把装着小鸡崽的篮子放到旁边,在一边帮忙和泥。所说干净的人跟邋遢的人就是不一样,梅子不管干什麽身上都是干干净净的,铁柱就不同了,他早就弄得灰头土脸,脏的人不知该说啥好了。

大概用了半个时辰,鸡圈搭好了,梅子把小鸡崽放进去,又拿了早就准备好的破瓦罐放进水和白菜帮,小鸡崽们迫不及待地啄起来,她也露出如花的笑容,这两天来所受的惊吓好像在柱子回家的那一刻起就消失殆尽了。“快去净身吧,我刚在锅里捂了一大锅热水,瞧你脏的。”她扯了扯他的衣服,赶着他去净身。

就是一向邋遢脏兮兮的铁柱也觉得自己有点脏的过分了,他应了一声,就去舀水了。可不比梅子,他一点都不怕冷,这样的天气,哪怕是初春,其实还是很冷的,但他却敢在院子里直接洗,梅子光是看就觉得冷的吓人。她把丝瓜囊拿给他之後就去屋里给他收拾干净衣服,再出来也不过那麽一会儿的功夫,可洗澡水已经浑浊的看不清本来颜色了。“柱子,我把衣服给你放这儿,再去给你烧点水,你得再洗一遍知道吗?”说完连等铁柱回应都没来得及,小碎步跑着去锅屋了,几把大火烧热了水,正好铁柱从浴盆里跨出来,拿着布巾甩了甩身体,顿时晶莹的水珠到处乱溅,“柱子!”梅子低喊。“你做啥呢?快把衣服披上,我给你把水弄过去。”手上刮水的动作可快了,一大盆就直接端了过去。

铁柱舍不得媳妇拿的这麽重,赶紧先她一步接了过来,梅子看他又洗了一遍才松口气,忙着去张罗晚饭了。那几只小野兔已经被柱子剥好皮也洗干净了,正好炒盘兔肉,再加道呛炒野菜。柱子出门三天,都吃的是干粮,他又是个不经饿的,还是再烙点饼为好,红薯粥煮的稠一点,他也能吃饱。

刚把菜切好,梅子就瞧见院子里的铁柱光着上身洗头发,她恼得不知该怎麽骂他:“柱子,你咋不穿衣服?”

“啊……媳妇儿?”没想到会被媳妇抓现行,正用刚打上的井水洗头的铁柱吓了一跳,连忙转过头,甩了甩,跟条大狗似的水珠乱飞。梅子为了躲避藏在锅屋不出来,也不知说他什麽好。

铁柱急忙忙甩甩头,穿上衣裳就冲到锅屋,笑得一脸讨好:“媳妇儿,俺帮你烧火,嘿嘿。”也不管头发正滴水呢。

梅子原本是不乐意的,但转念一想,他可以就着火烤烤,也就答应了。趁着他烧火的时候,梅子去屋里拿了干布巾来帮他把头发擦了擦,铁柱正忙着同时烧着两边的大锅,梅子赶紧下油撒葱花爆香,然後大火翻炒,就热出锅。




☆、镇上见闻(上)

镇上见闻(上)

其实铁柱带的那些乾粮早在他入山的第二天就出光了,他饿了就打点野兔什麽的烤着吃,但今天早上他虽然吃了只烤兔子还有几条烤鱼,但从山上跑回家,路程这麽远,早饿得眼花了,梅子刚把饭菜端上去,他看大快朵颐起来,片刻间便风卷残云消灭了一半,直到差不多垫了垫肚子,才注意到媳妇儿手上的碗还没动呢。铁柱不好意思极了,挠了挠脑袋,嘿嘿一笑,狗腿地给梅子夹了一大筷子肉:“媳妇儿,媳妇儿你也吃,你也吃。”

梅子拿他没办法,摇头失笑,也给他夹了块肉:“你也吃,不够的话锅里还有呢。”

原本还有点不够吃的铁柱一听,立马激动了,端起菜把自己没动过的那一半全部倒进梅子碗里,然後把剩下的一半还有汤汁拌到自己碗里的饭里,跳起来又去锅屋把剩下的菜都盛了来。梅子吃饭斯文的很,可不像是他那样饕餮,哪怕是喝汤,那模样都是秀秀气气的,看得铁柱腆着肚子嘿嘿笑,他觉得女人就该是自家媳妇儿这样才对,跟村里那些娘们儿样比汉子都要豪迈,谁家男人吃得消。

两人很快就吃过饭了。梅子按照惯例就要收拾碗筷,铁柱一瞅她干活心里就不痛快,起来就要接手,可梅子却把他摁住了:“你呀,快去把炕给烧起来,我去把水刮了,等到你休息好了,这碗筷就都给收拾。”

铁柱想想也是,媳妇不跟自己一样,媳妇儿可是说话算话的,当下就应了一声,起身去西屋烧炕。梅子很快就把铜盆端了进来,伺候着铁柱净了手脚,又逼着他漱口换衣服,把人赶进被窝後,自己把他换下的衣服先扔进木盆泡着,又把夜壶放到床下,然後赶紧钻进被窝。

一进暖烘烘的被窝,铁柱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凑了过来,大掌一伸就把她抱到怀里不住地摸,一张大嘴也凑到梅子脸上不断的乱亲,梅子一时没防备,被他亲个正着,就觉得像是被条大狗洗了脸,整个人都弄得湿哒哒的:“柱、柱子——你等等,别这麽急啊——”小手在他身上推来推去,可就是推不动。铁柱跟座山似的横矗在她眼前,怎麽打怎麽骂都不行。

铁柱早没心思听她说话了,在家不比出门,之前待在家里的时候眼珠子就离不开梅子,恨不得每天都跟着她转,连打铁种地的心思都没有。这几日出门在外,更是难受,心里想梅子想得不行,晚上在树上睡觉都睡不安稳,恨不得能把梅子装在怀里一直带着。此刻回家,他焉能不想着颠鸾倒凤一番来解相思之苦?“媳妇儿……俺好想你,你想俺了没?”

就算有,她也不会实话实说。梅子拍了他的脸一下:“没有。”

“啊?”铁柱惨叫一声,脸色瞬间就白了。梅子赶紧摸摸他脸,哄:“想想想,我很想你的,但是你的手可不可以别到处乱摸?明儿早不是说要去镇上吗?你这样缠着我,我明早可起不来。”

“媳妇儿……”他可怜巴巴地叫唤一声,可梅子愣是铁石心肠不答应。别看平时铁柱横的二五八万的,但其实可怕梅子了,偶尔蛮横不讲理一次那也是看着梅子脸色的,像今晚这样梅子真的把脸拉下来,他也是真怕的。“就一次,一次行不行?”

梅子原本还想拒绝,可铁柱的脸色实在是可怜,她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半天也没能说出来:“……就一次,你不准再赖皮。”

“中!”得到允许的铁柱乐开了花,直接就把梅子给剥光了。梅子赶紧拍拍他让他把油灯吹灭,铁柱乖乖吹了,然後压倒梅子,被子罩上来,就什麽都看不见了,只有水水黏黏的声音隐隐约约传出来,梅子觉得身下一阵一阵的发麻,忍不住哼哼起来。她最後实在受不了这个感觉,便一口咬在铁柱肩膀上。铁柱被咬得闷哼一声,微麻的痛让他的欲火更加旺盛。

第二日天还没亮铁柱就醒了。他朝窗外一瞅就知道现在是什麽时辰,怕吵醒梅子,便轻手轻脚地披衣下床,不忘帮梅子的被角掖好。

他点了油灯到东屋去把板车拉出来,然後一层一层分类的把肉放好,等到收拾的差不多了,梅子刚好从西屋出来,瞅着他顶着月亮在那里码肉,赶紧要来帮忙,却被铁柱一把拦住,叫她去做早饭。梅子想想也是,跑回东屋拿了件之前做好的新袄给他披上。铁柱其实不冷,但是媳妇多照顾自己一点,他总是高兴的。

两人草草吃了早饭,梅子把钥匙放进衣袋,又拿了平时用来装铜钱的木盒,和铁柱一起出发了。铁柱不乐意让梅子走,死活要她坐到车上,可梅子又不乐意了,她说等累了再上去,结果一直走到镇上也没喊累。

这是梅子第一次来到镇子上,铁柱之前每次摆摊都是在镇上的茶馆附近,一边卖东西一边听说书,也算得上是别有一番趣味,一点都不嫌闷得慌。

铁柱是男人,做什麽事都粗心大意的,梅子就不同了,她把各类肉都分开,然後把自家带的小凳子放到摊位後面,让柱子坐下来,拿了水给他喝,再把秤砣和木盒放到一边,随後便坐到了铁柱身後,静静地看着热闹的市集。

卖各种吃食和玩耍的小贩都是有固定摊位的,像是柱子这样有了货才来卖的都是租的摊位,一个月要五文钱,但好处是不用每次到处找,而且卖久了,也就慢慢熟悉了。

铁柱的肉都是现打的,他又把大骨下水皮毛之类的弄得很乾净,一看就很新鲜,价格又公道,所以买的人很多。梅子只坐在一边收钱,她脑子转的快,人又灵巧,买的人虽多,但是她一点都不手忙脚乱,再加上长得特别俊俏,人们都乐意到他们这边来买,而且汉子特别多。

虽然肉卖的很快,但是铁柱一点也不开心。每当男子来买肉他就拿白眼翻人家,梅子也瞅着了,摇摇头,掏出手帕给他擦汗,虽然是冬天,但铁柱天生火力旺,很容易出汗。

他们大概有几百斤的肉和骨头下水什麽的,很快就全卖光了,铁柱叫唤着好饿,夫妻俩便到茶馆旁边的一家小面馆里要了两碗阳春面。

面馆人很多,但小二动作十分麻利,很快就上来了。

12-05

☆、镇上见闻(下)

镇上见闻(下)

一碗面,铁柱是肯定吃不饱的,他又要了几个馒头,就着汤水撕开泡了,唏哩呼噜吃下去,肚子才算有了点底。今儿光是卖肉就赚了有四两多银子,他们的肉质量好,又新鲜,价格也比其他人便宜一文,人们都上他们这儿来买,所以才卖得快。

梅子瞧着他似乎不够吃,想再给他要一碗,铁柱却死活不愿意,说是自己不爱吃面。梅子一听就知道他在说瞎话,平日她在家里擀的面条,他一人就能吃掉一大半,定然是舍不得乱花银子了。“没事,就再要一碗,你若是吃不饱,待会儿怎麽拉车?我可想着要坐在上面回去呢。”

一听媳妇儿这麽说了,铁柱就答应了,他的确是还没吃饱,回去得走好几个时辰的路,他们还要买些布匹米面什麽的,不吃饱怎麽能行。於是夫妻二人又要了一碗面跟几个馒头,梅子瞧着铁柱吃下去,不时给他擦擦嘴角的汤汁。

吃饭的时候,那旁边茶馆里的说书先生一直没有住过嘴,铁柱听得是津津有味,连梅子也不自觉地竖起耳朵听起来“话说啊,这前朝的嘉瑞小皇帝被其皇叔夺了位子後,并没有死,而是东渡扶桑,远到异国去,在那招兵买马奋发图强,意图回朝夺回皇位。可惜,新帝手段了得,更兼有良将忠臣在侧,小皇帝虽然在十三年後再度归来,却是给打得落花流水,十万大军输个精光,兵败被擒,可大家伙儿知道这个中缘由吗?那可还得从前朝名相胡继芳说起,说到这个胡继芳啊,那可是和咱们朝的丞相并称两大名相的人物,此人容貌丑陋,却天资聪颖,博学多才,十五岁便被点为状元,在嘉瑞皇帝被夺权後便转投於新帝麾下,此後便为新帝效力,使得国泰民安天下太平……”

在场的人都听得津津有味,历史果真是神奇的,前朝历史,与当今大秦,竟是诡异的相似。当今圣上亦是逼宫夺位才黄袍加身,原本的小皇帝年方九岁,实在不是治国的料,皇帝登基後便封了个有名无权的安乐公给他,小孩子成天玩耍,对於国家大事,丝毫不上心,还认为皇兄替自己当皇帝是为了自己好。而跟前朝相同,当今圣上身边亦有良将忠臣,百姓们对谁当皇帝不关心,他们只在乎家里今年打的粮食多不多,是不是每顿都有饭吃,衣服是不是不用补丁摞补丁。只要能让他们的日子过得好,免受战乱饥荒之苦,他们就很满足了。所以说书先生的故事,他们也只是当故事听听而已,再说了,当今圣上又不像是前朝皇帝那样赶尽杀绝,还给小皇帝封了个安乐公,这还不够好吗?再者,新帝夺权後,便励精图治与外国通关,百姓们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又会有谁去想他的皇位来的正不正呢?对於百姓来说,谁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那谁就能当皇帝,至於血统是否纯正是嫡出庶出,这一点都不重要,顶多能当个茶余饭後的话料罢了。

梅子朝四周看了看,发现没人对说书先生的故事有异议,她低头微微笑了笑,听听也就算了。

此时铁柱也刚刚好吃完饭,夫妻俩付了面前,出了面馆,拉了板车便逛大街去了。梅子早就想买些米面,老是吃红薯高粱米,她想念死了大米饭的滋味。买了几十斤大米白面,一共花了九百多文,梅子心疼钱,但铁柱却眼睛都没眨一下,拉着她就要去布店。梅子拗不过他,被他拉去了。一进布店,跑堂的便上来招呼了,一瞅他们夫妻俩的打扮,那原本热情堆笑的脸立刻就蔫了,爱理不理地看了看,要不是看在梅子长得俊的份儿上,指不定他就拿扫把赶人了。穷鬼也来布店,随便买点麻布就好了,干啥还要摸那些高档布匹呢?“哎,我说那大个子,你能不摸不?这些布可都贵着呢,摸坏了你可赔不起。”跑堂的哼了一声,懒洋洋地把手指向不远处的麻布粗布,“那边才是卖给你们的。”

语气十分之不屑与瞧不起,梅子并不在意,但铁柱却恼了,他伸手朝怀里一掏,就要拿钱出来,幸好被梅子一把拦下。“谢谢小哥。”

那跑堂的被梅子这轻软有礼的声音弄愣了,当下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梅子向着他点了下头,便拉着铁柱的手朝粗布那边去了。铁柱虽然给她拉着,但心里十分的不痛快:“媳妇,俺们干啥不买那布?俺看那布怪好看的,你买了做成衣裳肯定好看。”说着,眼前好像已经出现了媳妇穿那些漂亮衣裳的情景,他吸了口口水,对着梅子嘿嘿笑。

梅子也轻笑,她松开铁柱摸了摸那些粗布,虽然不细不精,但胜在结实耐磨:“买那些东西做什麽,又没时间穿,我终日在家中做事打扫,穿那些衣服岂不是浪费了?指不定穿了两三日便磨破或是弄脏了。我看这粗布就很好啊,虽然不甚好看,但我可以自己绣点花鸟上去,定然不会丑了。”

虽然媳妇说得有道理,可铁柱心中还是不高兴。梅子扯了数尺粗布,付了银子,粗布很便宜,每尺才三文钱。

他们出了布店就准备回家了,镇上离铁家沟挺远的,等他们到家指不定就天黑了。路上经过牲口市场,梅子见到一个老汉蹲在地上抽旱烟,身边大树上栓了头驴子,老汉不住看着驴子,看一眼就抽一口旱烟,吧嗒吧嗒,好像是很舍不得。梅子看着那驴子,又看着自家拉着板车的男人,突然有了个想法。她把这话跟铁柱一说,铁柱也同意,於是小俩口便把车拉到一边去询问。果不其然,那老汉果真是要卖驴,说是家里的老婆子病了,迫不得已才把养了三年的驴子拉出来卖,可由於要价太高,驴子骡子之类的牲畜又一直是高价,所以问价的人很多,想买的却压根儿没几个。

铁柱虽然性子暴躁,但也是个实心眼的汉子,市价要一千二百文的驴子,他多给了那老丈几十文,老汉对此感恩戴德,不住地说着好话。

梅子站在一边什麽也没说。这下子有了驴子,就不用铁柱拉车了,回去的速度也快了很多,梅子坐在车上,铁柱走在她身边——他不肯上车,说是怕压坏驴子。“媳妇儿,你生气俺多给了老丈几十文吗?”




☆、田水之争(上)

田水之争(上)

她有什麽好气的,她家汉子心地善良,她又怎会生气:“当然不气,咱们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点忙,也是理所当然。”

得到媳妇的赞扬,铁柱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大脸都红了。梅子瞧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觉得好笑,摇摇头,深深地吸了口新鲜的空气,仿佛看到了无限美好的未来。“对了,柱子,咱们待会儿把驴子拴到哪里啊?家里可没地儿搁了,要现搭个驴棚吗?”

铁柱挠着脑袋想了想:“媳妇儿,咱家後山那块地不是种了两排树吗?俺去砍两棵回来,然後在门口阁道那附近先搭一个好了,还得去打点草呢,不然驴子还没东西吃。”说着咧开大嘴嘿嘿一笑。

梅子微笑不语。有了驴子之後速度果然变快了很多,快到村头了,太阳才有下山的意思。村口那棵大榆树下总是有人待着唠嗑聊天,说说彼此家里的收成,见远远赶来一辆驴车,都纷纷瞪大了眼睛。要知道这驴子可不是一般人家有的,铁家沟地处偏僻,村里有这种大牲口的没几家,哪家要是有头羊,那都是被羡慕的。

这走近一瞧,还居然是村里脾气暴躁出了名的铁柱,众人议论纷纷,有几个与梅子交好相熟的妇人来叫自家汉子回家吃饭,瞅着梅子,打了招呼,梅子一一还回去,他们见梅子和颜悦色好相处,便都涌了过来,不少汉子都摸着那驴子的皮毛,一边夸这畜生牙口好皮色好,一边询问着价钱,当听到这头驴子要一千多文钱的时候,脸上的神色羡慕极了,又夸铁柱能耐,买了驴子,还买了那麽多吃食跟用的。

铁柱很少跟村里人靠这麽近,他有点害羞,也有点不知所措,他咳了两声,没好意思说话,等到大家伙儿满足了,他们小俩口才赶着车往家里去。

一到家铁柱就先把驴子拴在家里的水井旁边,梅子打了点水给它,又匆匆寻了些绿豆给它吃。驴子打了个响鼻,叫了两声,低头甩着耳朵吃将起来。铁柱去东屋找了斧子跟绳子,就要去後山的地上去砍树。梅子忙着把板车上的东西朝下卸,夫妻俩各自分工,都忙得不可开交。

後山离家里很近,越过条小河就到了,铁柱没用半个时辰就回到了家,还扛了一大堆鲜草。把木头堆到墙角,又看了眼驴子的大小,他乒乒乓乓又是砸又是堆,忙活了好一阵子才算有个样儿。梅子在堂屋把东西分类,米面太重,早让柱子拎到东屋放食物的大缸里了。在镇上买的水果糖块她则放到了西屋大炕床头的箱子里,调料等其他东西就全部放在堂屋碗柜下面。

今天有白面,她想蒸馒头,要发面得早点发才行,看柱子好像还有好一阵子才能盖好,她得快些。想着,梅子便端了盆接了点水开始和面,完了便去淘米切菜,等到一切准备好了,粥煮的差不多稠烂了,面也就发好了。此刻天色尚早,堂屋还看得清楚,她拿了蒸笼,把捏好的馒头放到锅里,添了点水便开始烧水开始蒸,她时刻注意着时间,半个时辰後灭了火,出锅屋的时候铁柱正牵着驴子拴进驴棚里,梅子便顺手把鲜草和水都端了过去,让铁柱快些去净手准备吃饭。

这顿饭较之平日要好许多,白米粥被梅子煮的稀烂,馒头松软喷香,铁柱食欲大开,吃得竟比平日还多,连不爱吃的青菜都吃了大半盘。梅子也是很久没有吃白米白面了,食量比平时也大了一些,巴掌大的馒头吃了一个半,剩下那半个给了铁柱。

吃完饭收拾收拾,两人都是疲累之极,便早早上床歇息了,铁柱还想着要干那事儿,被梅子严词拒绝。这回他拿指甲挠墙也不好使了,挠了很久後,他自己也觉得没趣,只好搂着媳妇睡觉,不过第二日早上,梅子还在昏昏欲睡的时候,就被他压在身下就地正法了。

梅子被他弄得下面酸疼不已,爬都爬不起来,偏生铁柱害怕她找他算账,给她擦了身子又准备好乾净衣物後就跑到铺子去了,梅子当然不能看着他不吃饭,等他走後,强撑着爬起来,把昨晚剩下的馒头热了热,又煮了粥,把前些日子腌的大白菜拿了些出来,去门口喊铁柱回家吃饭。铁柱已经脱了衣服,火炉里面的火烧得旺旺的,他裸着上身打着一把铁鍁,每一下都是火星四溅。梅子站在门口瞧着他,忍不住问:“柱子,你冷是不冷?”

铁柱抬眼一瞅是自家媳妇,连忙嘿嘿傻笑两声,抹了把额头的汗:“不冷、不冷,媳妇儿,你冷吗?里面可暖和了,你要不要进来烤一烤?”

梅子看着他结实的上半身,一块块肌肉凸出来,显得无比有力和诱惑。她居然忍不住深吸了口气,才道:“饭做好啦,你先穿上衣服来吃饭吧。”

“诶,俺就来!”看着媳妇好像没有对自己之前干的混事生气的意思,铁柱嘿嘿笑,在裤子上擦了擦手,披了衣服就出来了。梅子赶紧几步走上前帮他把衣服扣好,这时候正好住在旁边的铁四叔两口子扛着锄头出门了,见梅子这般体贴,当下笑话了几句,梅子脸皮薄,一下就红了,倒是铁柱心里窃喜,就知道傻笑,心里颇为受用。

铁四叔两口子一眼就瞧出梅子不好意思了,毕竟是新媳妇,脸皮薄正常,便笑着告辞了。梅子捂着红透的俏脸跑进堂屋,故作冷静,抿着嘴巴给铁柱盛饭,铁柱犹然嘿嘿笑着,端起粥碗喝得唏哩呼噜的。梅子递过去个馒头,他接着就啃起来,还不忘招呼媳妇一起吃。

吃过早饭,梅子洗衣裳喂鸡喂驴,铁柱继续打铁去,快晌午的时候,梅子刚把衣服晾好准备做饭,突然看到铁柱跟头牛似的冲了进来,连衣服都没穿,全身汗哒哒的,满脸的怒色,看到她叫了声媳妇就奔东屋去了,出来的时候手上拎了把镰刀,怒气冲冲火气大的就往外奔。

梅子一瞅,这事情好像不大对劲儿,赶紧追上去把人拦住,铁柱很听她话,给她拦住了,但是满脸的愤怒却是实打实的。




☆、田水之争(下)

田水之争(下)

“怎麽啦,怎生一脸的火气,发生啥事儿了?”双手攥着铁柱的衣袖防止他因为冲动跑出去,梅子朝门外瞅了瞅,什麽都没有,眉头慢慢皱了起来,不知道他是被什麽刺激了,怎麽一下变得这麽冲动。“柱子?”她扯了扯他的袖子。

铁柱深深吸了口气,怕自己口气不好会伤了媳妇的心,但说话还是瓮声瓮气的:“没事儿,媳妇你甭担心,待家里等俺就成了,俺一会就回来。”说完刚好看到锅屋门口竖着的一根木棍,拾起来掂了掂,觉得很顺手的样子,於是甩到肩膀上扛着就要朝门口走,不过被梅子抓得紧,刚抬脚,一步都没迈出去又给她扯了回来。“你跟我说说,不说清楚你不准出去。”

被媳妇拉住,铁柱有气也不敢发,只好一五一十地说实话:“刚刚二蛋来找俺,说是大伯给人欺负去了,叫俺赶紧过去帮忙。”

梅子一听就觉得不大对劲儿,她虽然跟铁大伯没见过几次面,但也听说他是个极好相处的老好人,在村里几乎没跟人红过脸,村里人跟他都相处的很好,没听过他欺负人或是被人欺负的事情。想来,又是铁大娘惹事儿了。“那你也不能拿着镰刀木棍去哪,这样一过去,就算小事也给你整成大事儿了。还有,你说二蛋来叫你,那二蛋他人呢?”

“他去家了,说是要读书啥的,俺看他也不能打,就那小身板,俺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他给戳倒,媳妇你信不信?”

瞧着铁柱那一身煞气,好像自己能打架是什麽了不得的本事一样,梅子无奈地摇了摇头,把他手上的镰刀木棍都夺了下来扔到一边。“是是是,我信,但是你不准拿这些东西去,跟人家好好说话,知道吗?”

“可是——”铁柱眼睁睁看着武器被媳妇夺走,想拿回来又不敢,顿时一脸菜色。

“你也不想想,大伯人那麽好,怎麽可能会跟人红脸,肯定又是大娘招出来的事儿。”把铁柱的衣服扣好系好,梅子把身上的围裙解了下来,牵着他的大手就朝门口走,铁柱觉得媳妇说得对,要是大娘招事,那大多不是别人的错,自己这样贸贸然扛着镰刀木棍过去怎麽行。“媳妇……俺一人去就中了,你待家吧。”边说边想挣开梅子的手,但梅子握得可紧了,就是不许他松开。“你脾气那麽冲,要是跟人强起来,少不得要动手脚,我可不放心,你力气那麽大,村里谁能打过你,要是受伤可就不好了,还是我与你同去比较好。”

好像媳妇说的句句都在理,铁柱挠挠脑袋,乖乖跟在和一起朝门口走。闹事的地方离他们家不远,就在村口那块菜地附近,隔得老远就看见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而铁大娘泼辣的骂声刺耳的传了过来。见状,梅子无奈地摇了摇头,果真与大伯无关,想来铁二也是怕说铁大娘惹事柱子会不去才撒谎说是大伯被人欺负的。

等到他们走近,也就把事情了解的差不多了。原来铁大伯家的地跟铁四叔家的是靠在一起的,由於多日来未曾下过雨,地都旱了,所以村民们商量着赶紧上水,不然地都要裂了。铁大伯家来得早,又带了水斗子,便把河水朝两家流的通道合到了一起,还堵死了人铁四叔家的垄子。铁四叔一家当然不愿意,可铁大娘又是个得理不饶人的,就算自己理亏,她也不愿意落了下风,偏偏铁四婶也是村里出了名的泼皮破落户,骂起人来毫不逊色,铁大娘见没法了,自家当家的一句话也不说就知道蹲在田埂上闷头抽旱烟,大儿子嫌丢人早跟儿媳回家了,小儿子胆小的很,也不敢出来,她这才支使铁二去喊铁柱,想着若是柱子在,就能撑个场面了,那铁四叔一家肯定不敢跟自己较劲儿。

听清楚了事情的缘由,梅子暗地里便有些後悔自己带着柱子来趟这趟浑水,早知道的话,她是定然不肯让柱子出来的。铁大娘在村里风评不佳,柱子因为脾气暴躁,又爱打架蛮横不讲理,在村里也属於狗见狗逃人瞅人避的,她可不想自家汉子也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可能这样会很自私,毕竟铁大娘也算是同宗的长辈,但梅子怎麽也无法说服自己像以前那样心怀大爱,认为天下大同,不应有任何歧视。再说了,铁大娘待柱子也并不好,她现在只担心关怀铁柱,其他人,她早就管不了了。

岂料早有眼尖地瞅着铁柱两口子过来了,堵在前面的都给让了路,兴许是想看看他们怎麽应对。梅子这下就是转身想走都走不了了,只好松开了铁柱的手,硬着头皮挤了进去。她可从来没试过为理亏的人求情,只觉得面上发烫,心跳得厉害。“大伯,大娘。”还偷偷掐了柱子一把,让他也问候一声。

铁四婶跟梅子向来极为交好,见梅子来了,脸上怒色稍散,拉着梅子的手就诉起苦来。铁大娘一看,也不甘示弱,抓着铁柱罗里罗嗦地也开始说,小俩口被弄得脸色都青了,铁柱脾气不好,被铁大娘一缠,就差没发火了,幸好梅子用眼神制止了他。“四婶儿,这的确是我家的不是,还请你大人有大量,待会儿我让柱子把那垄子挖通,再让他帮你们上水去,你看这样成不?”

铁四婶虽然泼辣,但也不是不讲理的,当下笑笑道:“那就不必了,又不是你跟柱子的错,待会儿啊,俺跟你四叔再挖回去就中了,对了,昨儿俺娘家送了些大山药来,梅子你等来拿几个回去尝尝,味道可不错了。”

梅子自然是满口答应,她生得俊俏,说话虽是柔声细语,但却不失威严,寥寥几句话也能说得人心里舒坦。要说这事儿到这其实就可以了,偏生铁大娘就是不爱别人过得比自己好,跟铁四婶吵的时候她心里烦躁,想把铁柱找来撑个场面,铁柱肯定会来,但她没想到梅子居然也来了。再一看对自己冷言恶语的铁四婶跟梅子说话却那麽亲热,这不是打自己脸吗?梅子也是的,这麽多乡亲邻居,居然当着她的面跟铁四婶说的那麽欢,她心中焉能不恼,当下说话就跟长了刺一样:“挖回去?你说挖回去就挖回去啊?真是没见过这样的媳妇,叫自己汉子给人白做工,又不是什麽千金大小姐,白做工能赚银子吗?!”




☆、此章无题

此章无题

铁大娘的这一顿抢白,让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变了。本来这事儿到这里完全就可以了,大家握手言和,就当做什麽都没有发生过,铁四叔跟柱子家的关系也不会受到什麽影响,谁知道铁大娘会有如此作为。围观的人都眼巴巴地瞅着梅子,等看她如何反应。

岂料梅子却什麽都没说,反而当做是没听到似的,倒是铁柱浓眉倒竖,嘴巴一张眼看就要破口大骂,众多好事的都等着看戏呢,梅子当然看在眼里,她手一伸便拉住了铁柱的衣袖,对着他摇了摇头。铁柱的拳头握得咯吱咯吱响,碍於怕媳妇生气,这才强自压制了下来。“柱子,你拿了铁鍁把四叔家的田垄挖开,待会儿咱帮他们家上会儿水。”

铁柱应了一声,抓起地上铁大伯家的铁鍁,两三下就把田垄重新挖开了,然後抓起水斗子,刚想招呼铁四叔来上水,岂料铁大娘却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脸上大有不找事不肯甘休的意思。“柱子家的,你这是干啥!你说的那都叫啥话,居然叫柱子帮别人家忙,有你这样当小辈的吗?好嘛,俺家地都旱死了你也没吭个声儿,这别人家欺负俺家,你不叫柱子帮忙就算了,这可倒好,还帮着外人来欺负俺们!”

真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梅子深吸了口气,依然当做没有听到,还拉住了冲动的柱子。不理会铁大娘,并不代表不理会铁大伯。虽然铁大伯向来惧内,又是个老好人,但这样的人发起脾气来才是最吓人的,哪怕是刻薄的铁大娘也得怕他三分:“大伯,今日在之事,究竟谁是谁非,大伯定然是晓得的,既然大伯在场,梅子亦不敢僭越,还请大伯做主为好。”

她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本来有长辈在,小辈就没有说话的份儿,此时铁大伯即使是不想说也得说了。他又吧嗒吧嗒吸了两口旱烟,咳嗽了两声,站起来,一把将铁大娘拉回去:“胡咧咧些什麽,赶紧回家做饭去!”

哪怕错的是他妻子,他也不会当着村里这麽多人的面扫自己妻子的脸,这样呵斥几句已经算是极限了。铁大娘嫁给铁大伯这麽多年来,就见过他发两次脾气,一次是因为自己虐待他跟那个死鬼前妻生的女儿,一次是因为自己把铁柱赶出了家门,这样当着村里人不给自己面子,还是生平头一次。当下,她居然真的被震吓住了,讷讷的一句话都没敢再说,只是狠狠剜了梅子一眼,气呼呼地转身回家去了。

这出闹剧到这里才算是真正的结束,围观的村民见看不着什麽好戏,纷纷扼腕离去,原地就剩下铁四叔夫妻,梅子铁柱小俩口还有铁大伯。

见人少了,铁大伯才走到铁柱面前,似乎想道歉,但又碍於面子不知道该怎麽说。铁柱向来敬重这个把自己拉拔长大的大伯,从不对他显露坏脾气,沉默着无言。梅子见气氛实在是沉重,便轻笑着打圆场:“大伯,今儿中午不如到我们家来吃晚饭吧,柱子前几日进山打了很多野味,我们家里还留了许多,您跟柱子又很久没聊聊了,待会儿我给您热点小酒,让柱子陪您喝几杯,说说话,您意下如何?”

铁大伯当然不会不愿意,自从柱子从他们家搬出去之後,他与柱子便愈发疏远了,不过好在柱子娶的这个媳妇儿是个有眼气的,懂事也能干,他真心替柱子觉得高兴:“好好好,那就麻烦了。”

梅子摇摇头:“不麻烦。”

铁大伯又呵呵笑了笑,跟铁四叔又寒暄了几句,扛起铁鍁水斗子回家去了。梅子跟铁柱要帮铁四叔家的忙,可铁四叔却不愿意,硬是让他们回家去早点弄饭。梅子拗不过他们,说了几句话便跟铁柱也回去了。一路上铁柱的脸色不大好,表情也是戆戆的,梅子看出他心里不舒服,却没问,因为知道某人肯定会自己受不了说话的。“媳妇儿……”

“嗯?”

“你别生气……”

“我没有生气啊。”梅子笑笑,给他把弄脏的衣摆拍乾净,继而道:“倒是你啊,这冲动的性子得好好改改。大娘人不好,咱们不同她亲近就是了,反正日子是咱们的,又不是她来帮咱们过。说起来她毕竟也是长辈,哪怕错不在我们,说出去,也是不好听。”把他推进铁铺,“继续干活儿吧,我做饭去,待会儿你去打点酒来,今天准你喝酒。”

原本还一脸忐忑的铁柱一听今天有酒喝,整张脸都亮了:“真的?!”

梅子正从怀里掏钱,数了几个铜板给他:“你再问的话,我说不定就要反悔了。”

铁柱连忙把媳妇手里的铜钱抓过来,嘿嘿傻笑。梅子摇摇头,拎起裙摆去屋里,准备把酒壶刷洗乾净。大概再有一个多时辰就到晌饭的时间了,她得抓紧点才行。

把肉切好,一切材料准备妥当,又煲了锅汤,先前腌的大白菜也拿了出来切成条,刚好凑了五菜一汤,这在农村已经算是相当丰富的了,大多数人家哪怕是过年也吃不上这样的饭菜。

不过让梅子讶异的是同柱子一起来家里的不只有铁大伯,铁四叔和铁三哥居然也跟着一起来了。梅子是女眷,按规矩是不能上桌的,她早早把酒放在锅里用热水温着,这会儿刚好入口,酒盅也用热水烫过,擦乾净搁在桌子上,看起来特别乾净利索。铁大伯这是在铁柱成亲後第一次来到他们的小家,见家里各处井井有条整整齐齐,角落抹布,什麽都是乾乾净净的,顿时露出笑容来,看来柱子娶的这个媳妇儿当真不错。

三个汉子倒了酒喝将起来,推杯换盏间更是讲得口沫横飞,梅子无奈地看了一眼,把下酒菜都端了上来,椒盐花生米,酸辣白菜,都是开胃的小菜,她手艺又好,花生米在嘴里嚼的喷香,铁柱向来喜欢吃这个,喝着小酒就着花生,可谓是美事一桩。再加上蒜黄炒肉、干煸鹿肉和青椒肥肠,简直就是人间最大的享受了。

“柱子媳妇,别忙活了,过来一起上桌吃吧!”铁大伯出声招呼。

梅子笑笑着拒绝了,他们汉子在一起喝酒讲话,她上去做什麽,反而让他们原来能说的都说不了了。正准备看看骨头汤煮好了没,谁知道敞开的大门口似乎有人影闪来闪去。




☆、关於铁妞

梅子觉得奇怪,便出去看,岂料却看到铁二还有一个没见过的姑娘,那姑娘看起来有些胆怯,铁二的胆子已经算是够小的了,她居然还是躲在铁二身後的,一双眼睛不时地朝梅子脸上看,但又不敢看太久,梅子一看她她就吓得移开视线了。“你们……”

“堂、堂嫂……”铁二结结巴巴地开口叫人,梅子没有漏看他狠狠掐了身後的姑娘一把,那姑娘吃痛又不敢叫出来,全噎在嗓子里唔唔着,眼里含着泪花,浑身哆嗦着从铁二身後走了出来,跟着叫了声堂嫂。

她这一叫,梅子就知晓她是谁了,想来便是铁大伯亡妻所生的女儿铁妞儿了。想想她的年纪应该比铁柱小不了多少,应该也得有双十年华了,可为何看起来却如此瘦弱,面颊身上还都是脏兮兮的,眼神无比地胆怯和不安,好像曾经遭受过很多虐待。“你好,你……别害怕,来。”她伸出手,铁妞儿却只是看着她的手,不敢搭上来,嘴巴张了张,回头看了铁二一眼,铁二瞪她,她便又怕的缩回去了。

铁妞儿不敢同自己亲近,梅子也没办法。她微微一笑,收回手,问铁二:“怎麽,有事要找大伯妈?”

铁二似乎也有羞耻之心,他扭着手指头,没敢直视梅子的脸,磕磕绊绊支支吾吾地道:“那个,那个,俺娘说,说俺爹在堂哥家吃饭,让俺带着铁妞儿也来沾沾光,说她今天晌午的时候被爹气得心口窝疼,做不了饭……”

不需要再往下说了,梅子大概能想出来下面还有什麽。言下之意无非便是早上她跟柱子没有帮忙,所以让铁二跟铁妞儿到家里吃顿饭,算是补偿了,他们俩来并非是找铁大伯有事,而是被铁大娘赶来专程赶饭的。“没事的,进来吧。”

铁二红着脸进了,铁妞儿跟在他身後,吓得根本没敢看梅子,像是做贼似的。

堂屋正喝酒的三个汉子也看到了,铁大伯眉毛一下皱了起来:“你俩咋来了?”

铁二便又把其母说的话给重复了一遍,这无疑是在扫铁大伯的面子,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可是碍於有旁人在,到底不好意思责骂,气哼哼地让他们坐下了。梅子注意到期间他根本连看都没看铁妞儿一眼,好像没瞅着这麽个大活人似的。“铁二啊,你带着铁妞儿先坐下来吧,我去给你们盛点米饭,他们这几个还要喝好一会儿呢。”

一看媳妇要去盛饭,铁柱立马跟着站了起来:“媳妇,俺跟你一起去。”

两人端了几碗米饭出来,铁二跟铁妞儿的眼神一下就亮了,不过有铁大伯跟铁四叔在桌上,他们不敢大快朵颐,小口小口地吃着饭,间或夹一筷子菜,梅子对铁二无感,只觉得这孩子虽然胆小害羞,却并非纯良之人,但铁妞儿不同,她都这麽大了,可看起来却好像是智力上有些问题,眼神闪躲,动作什麽的看起来都像是个小孩子,虽说女儿家大多容易害羞,可她也太夸张了!

铁大娘对铁妞儿定然不好,否则她身上也不会穿的破破烂烂,到处都是补丁,连脸上都是脏兮兮的,头发乱得像是稻草,不知多久没有洗过梳理过了。其实她这样的穿着并不奇怪,村里人大多都是这样脏兮兮的,整日都在做些粗活,要如何穿干净衣服?但奇就奇在铁二的穿着,和铁妞儿一比,他简直可以说是奢侈的了。不仅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一个补丁都没有,布料甚至还是颇为昂贵的缎子。瞧他十指纤白,分明就是没做过一点家事,可铁妞儿的双手,不仅指甲缝里满是泥垢,皮肤粗糙,手背上青筋突出,指节上还到处都是已经化脓的冻疮。也不知道铁大娘平日里到底是如何使唤她的,才把她弄成了现在这麽个模样。

短短一炷香的功夫,铁妞儿已经添了三碗饭,梅子不禁觉得可怜,她是多久没有吃饱过了?见铁妞儿吃得急,她忙倒了碗水给她,铁妞儿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咕咚咕咚喝了大半。

岂料铁二却是嫌她吃相不雅又粗俗,竟在桌下踩住了她的脚。铁妞儿疼得冒泪,死死地咬住嘴巴不敢出声。梅子瞧得清楚,心里不禁气愤难平,上前一把抓起铁妞儿,铁妞儿嘴里咬着块鹿肉,满眼惊慌。铁二见梅子过来,立马松脚,梅子便把铁妞儿带到了铁柱旁边,让他照顾着她些,然後淡淡地睨了铁二一眼。他似乎也知道自己欺负铁妞儿的行径被看到了,立刻低下头吃起饭,哪里还敢抬头。

铁柱有点摸不着头脑,他虽然幼年便在铁大伯家住了,但是跟铁妞儿并无多少亲近,一是因为整天被支使着干活,二也是因为铁妞儿性格怯懦,看着谁都害怕,他又粗鲁,也不想吓着她。要不是今天铁二带她来他们家,他都要忘了自己还有这麽个堂妹了。

把铁妞儿安排在铁柱身边,那麽铁二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再造次了。梅子放下心後,便去锅屋,又来了俩人,菜可能不大够,还是再炒几道好了。

她在锅屋翻炒着菜,又要放材料又要看火,虽然称不上手忙脚乱,但一时间也有点忙不过来。正准备放小火的时候,铁柱却钻了进来。梅子吃惊,问:“你怎麽过来了,不陪大伯跟三叔喝酒啦?”

“不喝啦不喝啦,一点都不好喝。”铁柱哼了一声,搓了搓手帮她烧火,灶台前堆积着的柴火有点大,他轻轻松松一手就掰开了丢进去。

梅子笑了,“你不是喜欢喝酒吗?怎麽现在打了酒,你却不喝了?”

铁柱挠了挠脑袋,嘿嘿一笑:“反正就是不爱喝了。媳妇儿,你又要炒啥啊?”一想起媳妇的好手艺,他就忍不住要吸口水。

“有几颗白菜都快冻坏了,只炒点白菜,再把鹿肉炒一点,我看大伯跟四叔都挺喜欢的。”说完又道,“你不是也很喜欢?”说着顺手抓了把辣子撒了下去,铁柱特别能吃辣,要是哪道菜她的辣椒放少了些,他自己就会弄点酱醋和成辣酱,直接把菜放进去涮着吃。

一听媳妇知道自己喜欢些啥,铁柱立马傻笑起来,“是是是,嘿嘿嘿。”笑着就朝脸上抹了一把,手上烧火正都是灰呢,这一抹,脸一下就脏了。

梅子扑哧一声笑了,把菜盛出来,又给他擦了擦脸,赶着他去屋里吃饭去了。铁柱不愿意去,非要她一起上桌吃,梅子当然不答应,好说歹说终於把人给赶到了堂屋去。

不过幸好他们没吃多久,但就算没吃多久,桌上的菜却被吃得一干二净,梅子草草就着骨头汤吃了点米饭就算对付过去了,铁柱坐在一边看着,很不高兴那些人把自家媳妇辛辛苦苦做的菜吃光了还一点都不留。梅子正吃饭呢,突然想起来见事儿:“对了,柱子。”




☆、关於公平

关於公平

“啥?”

“那个……我想跟你问一下铁妞儿的事情。”放下手里的碗筷,梅子正襟危坐,摆出一副十分严肃的事情。铁柱一瞧媳妇严肃的模样,立刻也跟着板起了脸。“媳妇你问。但是……但是俺跟铁妞儿向来不熟,小时候也没怎麽玩过,媳妇你想问什麽啊?”

梅子搬着小板凳朝他靠近坐下,问:“那你知道铁妞儿怎麽会变成这个模样吗?我看她跟铁二相差甚远啊,不管是穿着还是说话,大娘在虐待她吗?前些日子我跟村里的几个嫂子说话,听她们说大娘给铁妞儿定了门亲事,有没有这回事儿?”

被她这麽一问,铁柱立马想起来了,好像之前大娘的确有说过,等铁妞儿出嫁的时候让他去帮忙,还说要他给打点家俱当嫁妆来着。“是……好像是有这回事儿,不过大伯没说,俺也没信大娘的话。她那人嘴巴上没装开关,松的很,说得话也不能全信。媳妇,你问这干啥?”

梅子摇摇头,“我只是问一下。方才我见铁妞儿有些奇怪啊,她现在这副模样,要如何嫁人?大娘待她不好,大伯待她也是不冷不热不闻不问,你看她身上的衣服,到处都是补丁,破旧不堪,脸上颈後都是污垢,亦不知多久没有洗过澡了,哪里像是新嫁娘的模样?”

铁柱心思粗,没注意到这些事,除了他自己媳妇儿之外,其他人穿什麽样长什麽样他都不在意,可被梅子一说,他好像也想起来了,铁妞儿的穿着的确是过於夸张了。若是跟村里其他人相比,那倒不觉得什麽,可是一跟铁二站一起,那模样就特别明显了。铁大娘的偏心,可不只是一点点。“那、那咋办啊媳妇?铁妞儿毕竟是大伯家的女儿,咱们要是想帮铁妞儿,别人会说咱们多管闲事的。”

梅子知道铁柱说得对,他们的担心,若是落了别人口实又该如何?铁妞儿又不是无父无母,怎麽轮得到他们来操心?只希望铁大娘对铁妞儿能有一丝的怜悯之心,能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

刚想起身,梅子突然又想起了很重要的一点:“柱子,你可知道铁妞儿要嫁的是哪个人家?”见铁柱傻乎乎的摇头,她叹了口气。“若是可以,你还是问一下吧,我总觉得依大娘的人品,给铁妞儿找的人家肯定是以聘礼看的。”

媳妇的交代,铁柱当然使劲点头:“俺下午就打听打听去,媳妇你甭担心。”他挠挠头,想起铁妞儿好像已经有二十余岁了,早就是个老姑娘了,不过她身形瘦小,所以看起来顶多也才二八年华的模样。

得了铁柱的话,梅子就放心了。她点点头,铁妞儿的事情他们是操不得心的,只希望铁妞儿不至於苦命,还能有得一线希望。梅子沉吟了很久,一抬头就瞅着铁柱已经把碗筷收拾好都洗乾净了,不由轻笑道:“你把我的活儿都做了,让我做什麽去啊?”

“媳妇什麽都不用做,就在家里好好休息就行了。”铁柱嘿嘿笑,把碗筷放进橱柜里分类放好,然後在经过梅子身边时亲了她一口,去锅屋刷锅准备喂鸡和驴子了。梅子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她实在是闲着无事,只能拿出前几日去镇上时买的几匹布料,准备给铁柱做几件袍子,春天快来了,棉袄是肯定不能再穿了,铁柱之前的衣服要麽是补丁烙补丁,要麽就是这边破一点那边破一点,还有几条亵裤,也都破旧不堪了,这样一想,她还是有很多事情要做的。

梅子拿出针线包跟篮子,坐在堂屋门口,晒着太阳认真地做针线,铁柱动作麻利,很快就喂完了鸡仔跟驴子,转身一迈脚就又出去了。

等到梅子把铁柱那几条破破烂烂的亵裤缝补完的时候,铁柱刚好回来了,他怒气冲冲地踩着暴走的脚步,恨不得把门都给拆下来。梅子一看就知道他打听来的结果肯定不如人意:“怎麽样,你问得是谁,他们怎麽说?”

铁柱气呼呼的,鼻孔里喷出强烈的气息,咬牙切齿地回答:“先去三哥家的,三嫂告诉俺说,铁妞儿许的那个陈二,根本就不叫陈二,人都唤他做陈瘸子,以前娶过好几个媳妇,给他打跑了一个,病死了一个,还有一个是难产死的,不过三哥说村里的人都不信,陈瘸子是在媳妇怀孕七个月的时候喝醉了酒,他媳妇是活活给打死的,一屍两命!”

闻言,梅子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什麽!那官府难道没有管吗?如果那女子是被打死的,身上定然有伤痕,怎麽陈瘸子反倒没事?”

“他舅舅是县丞,跟仵作交好,所以瞒过去了就。”铁柱一拳砸在墙上,“大娘居然要把铁妞儿嫁给陈瘸子,这不是让铁妞儿去死吗?!那陈瘸子对媳妇向来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拳打脚踢从不手软,铁妞儿哪里能吃得消!”

梅子脸上的表情很是凝重,可是她很清楚,她没有办法。是的,没有办法。铁妞儿是铁大伯的女儿,铁大娘则是她的娘亲,她有爹娘,就怎麽也轮不到别人插手婚事,今儿个哪怕铁大娘要把铁妞儿卖到青楼,他们作为外人,也什麽都做不成。“柱子……你可曾去打探大伯的口风?要想不把铁妞儿嫁给陈瘸子,就只有两个办法,一是让陈瘸子退婚,二就是让大伯拒绝。”

铁柱摇头:“俺问了,大伯要给二蛋攒上京赶考的银子,家里这几年都是省吃俭用勒着裤腰带过日子的,後来铁大成亲,他媳妇现在又怀着身孕,孩子出生少不了也得要银子,陈瘸子给的聘礼又十分丰厚,他那里会不同意?还有,陈瘸子知道铁妞儿的智力有些问题,不过他一点都不介意,他就是想找个女人,想打就打,又能玩,铁妞儿跟个十岁小孩差不多,他巴不得呢,又不会跑又不会告状,娘家也不疼她,这样的媳妇哪里找去?”

这麽说,铁妞儿是嫁定陈瘸子了?梅子觉得无比悲哀,就这样决定了一个人命运,这是多麽的不公平。可这世上又哪有那麽多的公平存在呢?
12-05

☆、铁妞出嫁

“媳妇儿,这事儿你就甭操心了,铁妞儿的事情,等见了大伯俺再劝劝他就是了。”见媳妇脸色不好,整体的情绪也下降了很多,铁柱很担心,连忙安慰。

这也是唯一的法子了,除此之外,他们什麽都做不了,也没法帮到铁妞儿什麽。梅子轻轻舒了口气,抬头看向屋外──那里一片晴天,阳光正好,但是这世间有太多太多黑暗的角落是照射不到的,有光必定有暗,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嗯,你只随口劝劝便好了,切莫与大伯起口角,被人知道了,定是说我们的不是。”别人家的事情,他们哪怕是宗亲,也是不能插手的。

“俺懂。”铁柱点点头,满脸的怒色还未完全降下来,但也好了很多了。他这人其实挺没心没肺的,对於不重要的人向来能做到视而不见的地步,譬如铁大娘,譬如铁大铁二,譬如铁妞儿。他跟铁妞儿向来生疏,被大娘赶出大伯家之後的这些年俩人连十句话都没怎麽说过,却不知道媳妇为何对铁妞儿如此关心?“媳妇,你为啥对铁妞儿如此上心哪?之前你不是根本都没见过她吗?”

被铁柱一问,梅子愣了一下,随即轻笑:“也没什麽,只是想起以前自己在爹娘身边,他们也总是想着要给我找个乘龙快婿,虽然不顾我的意愿,但本质上还是为我着想的。同铁妞儿一比起来,当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一听媳妇说起以前,铁柱立马紧张了起来。梅子以前的家他从来都没有问起过,王大娘说她是父母双亡,他就一直没敢问,怕勾起媳妇的伤心事。再说了,他只想跟媳妇好好过日子,其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才不想管。今天却听到媳妇主动提以前,还说、还说什麽乘龙快婿!“媳妇!你现在都已经嫁给俺了,是俺铁柱的媳妇儿!”

这吼声也太大了,梅子皱了皱眉:“我知道,没说不是啊。”

“那、那你还说什麽乘龙快婿!”铁柱继续跳脚,大声咆哮。

梅子无奈地叹了口气:“笨蛋,我都说了是我爹娘,那都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再说,我之所以提及此事,也只是因为看到了铁妞儿有感而发罢了,我爹娘即便是不顾我的意愿,心里也是疼我爱我的,不像铁妞儿,如此命苦。”不过,对铁妞儿而言,也许并不是命苦。正因为她懵懂无知,凡人所有的烦恼和悲哀她就不会懂,就这样懵懵懂懂的过一辈子,也许并没有那麽糟。人就是因为有了思想,想要自由与逃脱,才会惹祸上身,让自己陷入囹圄,无法逃脱。

就、就算是已故的岳父岳母说的,在他听起来,也非常的让人不开心哪!铁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走上前把梅子一把抱到怀里,狠狠亲了一口,万分地得瑟:“反正不管怎样,你现在是俺媳妇儿,其他人都别想!”

大白天的……梅子一把拍开铁柱的手,推着他出了堂屋。铁柱耍赖不肯挪动位置,梅子推一下他就走一下,直到被推进铁铺。

帮他把围裙穿好,不忘叮嘱他好好打铁,铁柱点点头,又在她的粉颊上偷袭了一口,梅子瞪了他一眼也就算了,重新回到堂屋去做衣服了。

她还是带着希望的,盼着铁大伯能给柱子点脸面,铁妞儿也能逃过嫁给陈瘸子的命运,但是梅子的希望落空了。虽说,她早就料到了结果。不管从哪方面说,铁大伯是都不会拒绝这门亲事的,哪怕铁妞儿嫁过去的确是被糟蹋了,是受罪,他也不会拒绝。铁二要参加乡试,倘若乡试过了,那便要进京赶考了,京城不比蓬门荜户,开销什麽的都要翻好几番,那必定是笔不小的数目。铁大的媳妇也快生了,请稳婆办生辰洗三……诸如此类都不能缺了银子,倘若铁二中了举,那就还要花银子打点关系……处处都要花钱,铁大伯怎麽会拒绝陈瘸子的提亲呢?

果然,铁柱的劝说完全没有效果,但是铁大伯答应给铁妞儿多办置点嫁妆,这样的话,婆家的人也不会太过看低她。可是一个智力只有十岁的女人,又如何能够自保呢?

铁妞儿出嫁的前一天,铁大娘上门找梅子柱子夫妻俩当日去帮忙,梅子虽然不能帮别的,但还是为铁妞儿亲手绣了一套嫁衣,铁妞儿的梳洗装扮也都是由她一手负责的,铁大娘可谓是做了甩手掌柜,关於铁妞儿的事情是完全不管,只让梅子操心。梅子每每看到铁妞儿,都觉得像是看到了以前的自己,只是自己当时懂得逃脱,懂得自由,却不懂得得到的自由,又是另一个束缚的开始。

铁柱在前几天紧赶快赶,砍了几棵树,给铁妞儿打了张床和梳妆台,算在了铁妞儿的嫁妆里。兴许铁大伯也觉得自己亏待了女儿,除了银子之外,给买了几身新衣服和几盒胭脂水粉,以及家里剩余的大米白面之类的,总之,加上铁柱梅子帮忙,铁妞儿的嫁妆在村里已经算是数一数二的了。

白皙的素手执着桃木梳,一点一点梳理着铁妞儿的头发。梅子不懂自己跟铁妞儿比起来,到底算是幸福还是不幸。很多时候什麽都不懂,比什麽都懂,要悲哀多了。可是没有思想,像个木头人,难道就会幸福一些吗?

“哈哈、哈哈,漂、漂亮!”经过这几日的相处,铁妞儿跟梅子已经相熟了。她指着镜子里自己的脸,不住地拍手哈哈笑。梅子握住她的手,柔声哄着:“铁妞儿乖,别碰脸,待会儿妆花了可就不好了。”

对於面前这个温柔的女人,铁妞儿是喜欢的,因为在她仅有的意识中,她是对自己最好的人。所以她也很听话,立刻就放下手。梅子瞧得愈发心酸,摸了摸铁妞儿的脸,轻声叮嘱:“你记住,日後若是有人打你骂你,切不可再肚子忍受,要记得回家来,嗯?”

铁妞儿虽然不懂梅子话里的意思,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梅子看着她乖巧的模样,心底说不出地难过。

把脸洗干净,头发梳整齐,涂上胭脂,也是小美人一个。可就是这样一个美丽的姑娘,却要嫁给一个以虐待妻子为乐的中年瘸子!




☆、此章无题

此章无题

刚刚帮铁妞儿打扮好,铁大娘就推门进来了。梅子起身,唤了声大娘,也许是因为即将有大量银子入袋,所以铁大娘的心情很好,满脸堆笑,见着梅子居然也是亲亲热热的,倒是让梅子吓了一跳。她不住地夸梅子手艺好,会做饭又会女工,还夸她人美心善,帮铁妞儿准备了这麽好的嫁妆……梅子总觉得她看铁妞儿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一张价值无上限的银票,怎麽都觉得不舒服。

“妞儿啊,以後嫁到人陈家,你可就是人陈家的媳妇儿了,要安守本分,奉养老人,丈夫说什麽都要听他的,懂吗?”铁大娘的嘴巴不住地一张一合,说个不停,却一点都没有想自己是不是也做到了这些。“千万别偷偷跑回家来,俺跟你爹都上了年纪了,也帮不了你什麽……”

梅子实在是不愿意再听她废话,道:“铁妞儿,站起来,嫂子看看衣服是不是穿好了。”

铁妞儿听话的站起来,其实衣服是梅子帮她穿的,怎麽会不好呢?只不过梅子不愿再听铁大娘那一直在说的话罢了。活了近三十年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渺小与无助。她做不到的事情太多了,总有一些在她面前发生,而她无能为力。

铁妞儿嘴里还含着块糖,她伸展着双臂让梅子帮她整理衣服。梅子还想再叮嘱她些,却又觉得不管说什麽,都是废话。铁妞儿听不懂,说这些话,只是徒增困扰罢了。拿起木梳把那略显淩乱的刘海梳了梳,多麽青春年少的一个姑娘,她是这麽的纯真无辜,可马上,她却要嫁给一个完全不会疼惜她保护她的男人。

“新郎官来接新娘子咯!!”

听到外面的喊声,梅子猛地缩了下手,她看向窗外,轻轻叹了口气,柔声哄着铁妞儿:“乖,铁妞儿,咱们要出去了,啊。”

铁妞儿好像也知道自己该做什麽,没说话,只是咯吱咯吱嚼着糖块。对她来说,嫁给谁,做什麽,那都不重要。这几天已经是她所有的回忆中最幸福的了,有糖吃,有漂亮的衣服穿,身上脸上都是乾乾净净的,没有人打她骂她,每天能够吃饱饭,睡暖和的炕……她喜欢这样的生活,其他的她不懂,也不想要。

门被打开,来接新娘的陈家人哗啦啦都挤了进来,铁妞儿有点害怕,朝梅子身後缩了缩。梅子握住她的手,轻轻摸摸她的脸:“乖,别怕。”

大伯跟铁柱还有铁大铁二都进来了,铁大媳妇由於身怀六甲所以没有出来,怕冲撞了身子,所以之前属於长媳该做的事情都交给了梅子。也所以铁妞儿这几日才能得到这麽好的照顾,她甚至连洗澡都不懂,需要梅子一点点教导。

陈瘸子从人堆里挤了出来,他年近四十,脾气不好,胸前戴着一朵大红花,很喜气的样子,长相倒还不错,看起来竟有种文质彬彬的感觉,听说小时候曾读过几年私塾,後来因为爬山不小心把腿给摔瘸了,从那之後性格大变,一言不合就会抡起拳头揍人,不管是对谁。

瞧见铁妞儿的时候,陈瘸子的眼底微微闪过一抹讶异,梅子并不觉得奇怪,因为铁妞儿长得虽算不得美丽,却也是眉清目秀,也许是因为这麽多年被虐待的缘故,铁妞儿浑身都洋溢着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她的眼睛又极其乾净,无辜至极,让人觉得她只是个孩子,应该好好呵护着。陈瘸子握住了铁妞儿的手,她很害怕,下意识地回头看梅子,梅子微笑着对她点了点头,她才敢看向陈瘸子,但只看了那麽一眼就低了头,身体有点抖。

陈瘸子当然也看到了梅子,一时之间还有些看待,没想到村里居然还有如此美貌的姑娘,可惜却是妇人打扮,定是已经嫁人了。却不知这妇人同铁妞儿又是何关系,为何如此关心於她。他也不是傻子,早早就听过铁家是如何对待铁妞儿的,但瞧这少妇的模样,却似是十分关心,不知她是何人?

这问题想不想都罢,陈瘸子看了看铁妞儿,握在他手心里的那只小手十分的纤瘦粗糙,十指都磨了厚厚的茧子,想也能知道她干了多少活儿。

看着陈瘸子把铁妞儿接走,梅子站在原地,神色恬淡,然後微微叹了口气。铁柱走过来,揽住她的肩:“媳妇儿。”

她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看到屋里的人差不多都出去吃喜宴了,只剩下他们夫妻俩,便问到:“你可曾把铁妞儿的嫁妆送了过去?”

铁柱点头:“送去了,临去前大伯又给了俺五百文钱,让俺买两床好的被褥去,算是做铁妞儿的嫁妆。”

梅子听言,沉吟了下,这样看来,铁大伯到底对铁妞儿也还有丝父女之情。“那好,咱们也出去吧,你从今儿一早就来帮忙了,肯定没吃饭吧?”早上她只煮了碗面给他,他干活大,饭量也大,饿得快,肚子现在肯定早就咕咕叫了。见铁柱点头,她把自己的小手放到他手心里:“那咱们出去吧。”铁妞儿的事情,她不宜多管,这也不是她能管的,她能做的,只是沉默。

铁柱也一早就饿了,听媳妇说出去吃饭,遂没心没肺地拉了她就奔了出去。今天的喜宴肉菜挺多的,陈瘸子颇有家底,铁大伯家这边的喜宴也是他找人办的,四荤四素,讨个八八大顺的彩头。铁柱带着梅子坐在亲属那一桌,铁大媳妇扶着个肚子坐在那儿吃得正欢,筷子使得龙飞凤舞,轻轻松松的跟没身子的人一样。

梅子其实不大饿,铁妞儿一事在她心中成了个魔障,总是让她觉得看到了以前的自己,只是她没有选择和铁妞儿走同一条路,而铁妞儿什麽都不懂,痛苦也少了很多。

给铁柱夹了块肉,细心地把鱼刺剔掉放进他碗中,梅子笑吟吟地看着他吃饭,觉得他那狼吞虎咽的模样十分能激起人的食欲:“慢点吃,别噎着。”

铁柱嘿嘿一傻笑。



☆、进山砍柴

进山砍柴

“哎呦,堂嫂可真会照顾人,俺家那铁大要是也能跟堂哥这样听话的话,那俺可就要烧高香了溜。”看着梅子与铁柱二人亲昵的模样,铁大媳妇李氏很明显不高兴了。今儿是他们家的喜宴,这两人在这里你帮我夹菜我帮你剔刺儿的,合着是给谁个看呢?

闻言,梅子也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失礼了,不算成亲那日,她算得上是跟李氏第一次见面,之前李氏因为有了身子不大出来,而她也不曾踏进铁大伯家,是以两人竟是没怎麽见过。

她好说话,铁柱可就不一样了。平时说他什麽都行,看在亲戚的份上他都能忍着,但谁也不行说他媳妇儿,说什麽都不行,你说梅子一句坏话,他都能跳起来甩脸色跟你急,管你是天皇老子还是玉皇大帝,反正就是不准说他媳妇儿,一句也不行。“你再说一遍!”

李氏被铁柱吓了一跳,她哪里敢惹他,就连泼辣出了名的铁大娘见了暴怒的铁柱都得绕着走或者是讨好着,何况是她?讪讪地低下头,一瞧着自己的肚子,那底气儿立马上来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言下之意十分明显,你吓吧吓吧,孩子要是被你吓出什麽事情来,俺看你如何跟公爹交代。

梅子拉住了铁柱的手,对他摇摇头,铁柱负气坐下,那拳头都握得咯吱咯吱响,眼看就恨不得扑上去揍人了,梅子夹了块糕饼塞他嘴里,这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只能噎在那儿。

“好啦,快些吃饭,吃完了咱回家去,家里的驴子还有小鸡都没喂呢。”拍了拍自家汉子的胸膛,梅子微微一笑,对着李氏点了下头,意思是请她多担待着点儿,李氏哼了一声,别过头去,铁柱一看她居然对自己媳妇这样,又恼了,要不是梅子拉住他,说不定又要蹦跶起来了。

桌上其他坐着的都是本家亲戚,算是走得比较近的,对李氏的为人也都明白,倘若不是因为乡里乡亲的,他们根本不稀得搭理她。座中不乏有与梅子交好的姑娘媳妇,见李氏欺人,梅子却一再忍让,都露出忿忿不平之色。梅子看在眼里,嘴上没说什麽,眼底却满是笑意。

吃过饭後便没他们家什麽事儿了,原本铁大娘是想让梅子跟着去送新娘子的,可梅子实在不愿看到铁妞儿嫁入陈家的情景,便婉拒了,铁大娘因此还给了她好几个眼色看,不过梅子一点都不在意就是了。拽着犹自生闷气的铁柱离了大伯家,路上他依然气恼,脸色十分之难看,心里对自己更是极度不满和瞧不起了。就是因为穷,因为自己长得丑,才让人那麽欺淩。平常人嘲笑自己也就算了,可凭啥要连着媳妇一起连累?他媳妇那麽好,那些人凭啥欺负她?!

要是自己有钱有势就好了,哪怕跟隔壁村的地主样,也没人敢欺负了吧?就算当不了地主,多点地多点银子,把家里翻修翻修,给媳妇儿买点好的胭脂水粉首饰什麽的,也没人敢再这样了吧?铁柱越想越是愤慨,除却被梅子握住的一只,另一只大掌握得咯吱咯吱响,好像在强自忍耐着什麽一样。

梅子一回到家,迎接她的就是驴叫和鸡鸣,她喂习惯了,它们几乎是一看到梅子,便知道有东西吃了。赶紧把铁柱推进锅屋让他烧点热水拌驴食——今天因为铁妞儿出嫁,夫妻俩都没来得及出去打草,只能拿地瓜藤外加点麦麸煮一煮。

很快地,梅子就把鸡给喂完了,铁柱大火加快,驴食很快好了,他力气大,舀到桶里就扛着到驴棚去了,梅子把早上晒的衣服翻了个身,看到锅屋又没柴火了——距离铁柱上一次进山砍柴都是十日前的事情了:“柱子,家里又没柴火啦。”

“那待会儿俺就上山砍柴去。”铁柱抹了把汗,把驴食哗啦啦倒进去,驴子打了个响鼻,高亢地叫了一声,甩了甩尾巴吃将起来,铁柱捋了一把驴子的耳朵,走到梅子身边说:“媳妇儿,你跟俺一起去呗。”

梅子听了,不由得一愣:“我?我去做什麽呀?”她指着自己鼻子问,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他是要带个累赘去吗?

“这次咱不走着去,这不是有驴子吗?”铁柱嘿嘿一笑。“用驴车也快些,前几天媳妇你不是还嫌俺带回来的花都蔫了吗?那是给冻打的,山里面的可好看了,媳妇你不是喜欢野菜?山里面也很多哩。咱把家托付给三哥三嫂,让他们帮忙瞅着,定然无妨,现在才晌午,天黑前一准儿能返家来。”

梅子也被铁柱游说的心动不已。她想了想,也是这个理儿,柱子粗心大意,哪怕是见了什麽野菜蘑菇也不会采回来,自己跟着去的话,说不定除了野菜,还能见到些草药,若是采回来,哪怕不拿去卖,晒乾了自家存着也是好的。“那好,三哥他们估摸着也该回来了,待会儿我去说,你就在家里收拾下,咱们一会就出发,也好赶在日头落了之前回来。”

铁柱点点头,奔屋里收拾去了。梅子则擦了擦手,出门去了铁三哥家。

回来的时候铁柱早收拾完了,驴车上放着斧子弓箭还有绳子清水之类的必须物品,梅子想了想,去屋里换了身衣服。今日因为给铁妞儿帮忙,她穿了身稍稍好些的衣服,可不能穿这个上山去,那就可惜了。铁柱一看她穿了身粗布衣出来,讷讷地道:“媳妇儿……你还是穿刚刚那衣裳俊俏。”媳妇本来就生得灵秀动人,穿着好衣裳就更显得好看了,虽然粗布衣她穿着也好看,但毕竟不如那好衣裳来得衬人。想到这里,铁柱更加坚信了自己要赚大钱然後给媳妇买很多很多好东西的念头了。

梅子低头审视自己一番,抬头看到铁柱眼里似有羞愧之色,轻笑道:“我还是比较喜欢这衣裳,穿起来方便,做事也容易。”




☆、救了个人

救了个人

铁柱虽没再说话,但眼底却满是愧意,他闷闷地应了一声,赶着驴子到大门口,梅子锁上门,坐上车。

从铁家沟到山里步行的话得两个时辰,但有了驴车,只消一半的时间就够了。从来到铁家沟,这还是梅子第一次出这麽远的门,一路上她看什麽都有趣儿,眼睛不住地四处转着。其实以前她不知道看过多少比之更甚的美景,可却从来没有这样感动和喜爱过。

铁柱沉默地赶着驴子,脸拉得老长,也不知道在生什麽闷气。

山里的气候跟村里很不一样,虽然说不是炎热,但也绝对不冷,温度适宜,梅子穿的稍嫌有点多了,便脱了外面的袄子,她原本便身形窈窕,脱了外衫後更是显得腰似弱柳,腮若桃花。铁柱不由得看痴了,他眨巴着眼睛,手有点抖,连砍柴都忘了,还是梅子提醒他才想起来,赶紧跳下车砍柴去,梅子便挎起竹篮在四周转悠,看是不是有野菜或是草药什麽的,有时候见到一株野茉莉,她也小心翼翼地把其挖出,带着泥土放到车上,准备回家移植到墙角。夏天的时候防蚊子,茉莉花晒乾了还能泡茶,可谓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伸手拨开一处草丛,梅子的原意只是想看看那被层层绿草下是否有什麽野菜草药,却没想到手一滑,似乎摸到了什麽异常粘稠之物。

她吓了一跳,赶紧伸回手来,惊见手掌心竟全部都是鲜血!不过那鲜红的血液已经略呈乌黑,看样子流了是有一段时间了。把竹篮轻手轻脚提起,梅子轻吸了口气,慢慢朝後退去。可前面草丛忽然耸动起来,里面竟爬出来个七尺大汉,浑身血污,一只手捉住她的脚踝,气若游丝地叫了声救命便晕过去了。

铁柱刚把砍好的柴码完,一回头瞅着媳妇那里似乎有点不对劲,赶紧就跑了过去,一瞅着有只手攥在自己媳妇脚踝上,想都没想就一脚踹了过去。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哢嚓,那人的骨头……估计不断也得脱臼。

“媳妇,媳妇,你没事儿吧?”他急切地问。

梅子摇摇头,“我没事儿。柱子,你说……这里怎麽会有人受伤?”铁家沟可是特别偏僻,她在这里生活了好几年,就没听说过有外人到来,村里大多是本家,所以连个外地投奔探望的亲戚都没有,但这是怎麽回事?为何会有人倒在这里?“咱们先把他扶起来,看看他是谁好了。”

眼看媳妇要走进草丛,铁柱一把拉住她:“媳妇你甭动,俺来就行。”梅子想也是,铁柱的力气比自己大的多,拎个人出来算不得什麽。

铁柱一脚跨进去,单手就把那抓着梅子脚踝的人给提溜了出来扔在了地上。梅子小心翼翼地围着绕了两圈,试了试那人鼻息,“还有气儿,能救活。不过看他面色青紫,可能还中了什麽毒也说不定。”

那是个高大的男人,年约四十,满头满脸满身都是血,头发淩乱,衣裳破碎,也不知是发生了什麽事儿才沦落到这地步。这下子梅子也没有去摘野菜采草药的功夫了,直接便让铁柱把人抬到了驴车上。这人伤势颇重,不宜赶路,一个时辰後也不知还活不活得了。而且,对梅子来说,救不救他,也是一个考验。这世上被恩将仇报的人多了去了,而且,哪怕这人醒来後补对他们下甚毒手,他受了这样重的伤,肯定仇家颇多,自己又何苦惹上这麽大麻烦?可若是不救人,又难以对起她这麽多年所读的圣贤书受过的教育。梅子想了想,跟铁柱说把这人找个山洞,先替他止血去毒,然後再做打算。铁柱对她向来言听计从,当然不会否定,於是小俩口便把男子抬进了一个山洞,梅子毕竟已为人妇,不宜与其他男子有过多接触,所以止血的事情都交给了铁柱。

血倒是很容易止,因为这人的伤口都已经开始微微凝固了,想来已是受伤好一阵子才会这样。梅子发愁的人如何解他的毒。这里一没有药二没有针的,怎麽救人?难道真的要看天意了吗?

那男人咳嗽了两声,竟缓缓睁开了眼。见映入眼睑的是从未见过的一对山野打扮的农村夫妇,才松了口气——总算不是那些叛徒。

铁柱瞧了瞧男人的伤口,也不知道是啥毒,他也不懂,虽然知道这人皮肤都发黑了肯定是中毒,但是对於如何解毒,那他可是一窍不通。平时在山里行走他也给毒蛇咬到过,但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毒蛇附近必有草药克制,问题是这男子中的又是什麽毒?他只认识那几种特定的草药,对於其他的可是一点辙都没有。

想了想,他心一横,竟低头在那男子的腿上吸了起来!梅子吓都要吓死了,虽说这是个救人的法子,但若是因为救人断送了铁柱的性命,那她宁肯不救了!“柱子!”她力气那麽一丁点儿,哪里拉得动铁柱?

那中毒的男子看着铁柱为自己吸毒,闭上了眼,梅子想把铁柱抓下来,却被他一只手握住了双腕动弹不得。她急得不行,等到铁柱给那人吸完毒,她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一瞧媳妇哭了,铁柱立马急了,说话也开始磕磕巴巴起来:“媳、媳妇儿……你别、别、别哭——”

梅子虽气他恼他,却是更恨自己,早知道会这样,她便是打死也不愿救那陌生男子。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她了,那些繁文缛节糟糠哲理,她早已通通不管,一切都跟随自己的心走:“柱子,你没事儿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啊?”边问边在他身上到处摸来摸去,就怕他会因替人吸毒而导致自己中毒。

铁柱摇摇头,握住梅子的手:“媳妇儿,俺没事儿,你甭担心。”

虽然他这麽说,看起来也是健健康康的,可梅子还是不放心。她奔出山洞,找了自己先前采的一些连翘还有金银花,也不管洗没洗过就逼着铁柱硬吃下去。铁柱强她不过,一脸苦色地都吞了。梅子的心稍稍放下,这才看向那个躺在山洞里虽受了重伤但应该已无大碍的男子。




☆、住下来了

住下来了

也许是因为毒血被吸出来到缘故,男子的气色精神明显都好了些,铁柱给他喂了些水又捣烂了草药敷住伤口之後,他居然能够挣扎着自己坐起来了。梅子知道,一个没有毅力和意志的人,是做不到这样的。她对这个男子更加戒备了,有着这样精神的男子绝对不是普通人,而遇到了不普通的人,就说明,会有麻烦。她吃过的亏还不够多吗?

“多谢二位相救,来日方某必将涌泉相报。”男子抱了抱拳,脸色苍白至极,虽然毒血被吸出,但是他仍然需要看大夫,开些补血养气的方子才行。“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铁柱呵呵笑着答道:“俺叫铁柱,旁边那是俺媳妇儿,梅子。”

男子点点头,一眼便看出铁柱是个粗心好来往的,全无心眼儿,那心思全写在脸上了。可眼角余光瞟到梅子的时候,他却心下一惊——一个普通的乡野村妇,如何会有这般淩厉的眼神?!他心底暗自吃惊,待定睛再去看,却发现那少妇神色温婉,好像刚刚看到的全是自己的错觉一样。“原来是铁兄弟,在下方石,是——是个猎户,昨儿上山不想却在山脚下遇到了山贼,东西都给抢光了,我是强撑着口气才逃了进来的,本以为就要在此送了命,谁知道上天造化,竟让铁兄弟和铁家嫂子救了。”

一听方石的话,没心眼的铁柱立刻气冲冲起来,恨不得立马就能奔出去拿把大刀把那些山贼都给砍了,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媳妇神色异常。

梅子敏锐地听出了方石话里未竟之语,他绝不是普通的猎户,而且话里也诸多矛盾,铁家沟这麽偏僻,最近的一帮子山贼还远在百里外的寸屏山,怎麽会在这里打劫一个普通猎户?猎户上山打猎,无非带些弓箭绳索清水食物,山贼就来抢这个?倘若他所言非虚,那些山贼个个心狠手辣,又如何会在抢劫了他的东西後却让他逃进了山中?这人分明是在撒谎。不过他撒谎,也就证明不想与他们扯上关系,那也倒好,省得自己再劳心费力了。

想到这里,她便看向铁柱,道:“柱子,咱们也该返家了,虽然驴子托付给了三嫂,可晚上不回去的话,他们难免要担心。”

听媳妇说想回去了,铁柱当然不会说半个不字。那方石也是个有眼色的,看出这两口子中的小娘子才是做主的,比起这傻大个聪明可不止百倍,分明是看出自己在说谎,从而不想惹上麻烦。也罢,生死有命,这也怨不得旁人。

他刚想张口说自己留下便可,谁知铁柱却一击掌:“这样好了!媳妇儿,咱们把方兄弟带到咱家去小住段时日,才请村里走方的郎中给看看,你说咋样?”

……这个笨蛋。梅子心底轻叹,罢了,随他去了。只希望这方石不是个坏人,亦不会给他们家带来重大的麻烦跟灾难,更莫要毁了他们家安宁祥和的生活。岂料方石却拒绝了:“这如何好意思,铁兄弟快些带着嫂子回家吧,天色已晚,到家得黑了。”

“方大哥不必客气,我家当家的既然说了,你就别再推辞了。”梅子起身开始收拾散落在地上的草药野菜,嘱咐铁柱道:“柱子,你把方大哥抬到车上,我把这些东西弄上去。”

“诶!”铁柱乐呵呵的应了,轻轻松松地就把方石一只手拎了起来,另一只手不忘夺过梅子手中拿的东西,一并给放到了车上。方石乍然被一把举起,差点尖叫出声,幸好他久经大浪,见多识广,再加上身受重伤,这才没叫出来。不过对於铁柱的神力,他叹为观止。自己也算得上是出了名的大力士,但像是铁柱这样轻松的一只手提起个大汉,他可做不到如此轻松。倘若拉此人入夥……他何愁不能把失去的夺回来?

梅子瞧见了他眼底的深沉,但并未言语,只是走在铁柱身边,幸而天色已黑,冬天又不比夏天,没多少人在村口乘凉聊天,所以也没人注意到他们家的驴车上还带了个外人。

回到家,梅子先是跟铁三嫂说了一声,然後便开始把东屋的炕收拾乾净,铺了被褥棉絮,让铁柱把方石拎了进来放在床上。而後便出去收拾今天下午采来的草药野菜了。铁柱个迟钝的,终於发现媳妇心情似乎有些闷闷不乐,他挠了挠脑袋,又不知道为啥媳妇心里不高兴,傻乎乎地就上去问了:“媳妇,媳妇……”

梅子转身避开他,没搭理。铁柱慌了,一把握住她纤细的双肩,不住地叫着媳妇媳妇。梅子被他闹得没办法了,叹气道:“我听得见,你就别叫了。”

“媳妇……”高大的汉子可怜兮兮地瞅着她,不知道自己啥地方做错了,惹她生气了。“媳妇你别生气,都是俺的错,俺改还不行吗?”

这话听着还怪有诚意的,不过……梅子放下手里的菜刀,好整以暇地问:“那你说说错在哪儿,又准备怎麽改?”

铁柱立马就蔫了,他哪里知道自己错哪儿了,纯粹就是条件反射,一惹媳妇生气就主动认错——因为大多数就是他的错。自己脑筋不好使,没有媳妇聪明,这些他都是知道的,自己常常做了错事不承认……甚至不知道自己错了,这都是常有的事儿。“媳妇儿……”他哀求地看向梅子。“你知道俺笨,你得跟俺说清楚俺才能懂……”

梅子有气也生不了了,她推开面前的那张大脸,看了一眼东屋,轻声道:“待那方姓男子伤好的七七八八了,就让他快些离开吧。”

不管为啥,媳妇说的都是对的,於是铁柱想都没想就点点头:“成,那俺待会儿去邻村的郎中家把他叫来给方兄弟好好看看。”

“不必了。”梅子重新拿起菜刀切肉:“他的毒已经给你吸了出来,无甚大碍了,只要再多加调理,把身上的伤养好就行了。待会儿你去郎中家抓点补血的药材,回来熬给他喝就成了,无需再把郎中请来——”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自家汉子一脸崇拜,“怎麽了?”

“媳妇儿你真厉害,懂得真多。”铁柱双眼冒星星,一把抱住梅子狠狠亲了一口。梅子给他吓了一跳,险些心脏都停了。




☆、此章无题

此章无题

把人赶去买药,梅子坐在炉灶前拉着风箱烧火,神情恬淡,但她心里在想的什麽,谁都不知道。

铁柱很快就买好药回来了,梅子生了火把药闷着熬,端了饭菜进堂屋,招呼自家男人来吃饭:“柱子,吃饭啦。”

一听着吃饭,铁柱跑的比谁都快。梅子看着他那副猴急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摇摇头,给他递了个馒头。这馒头不比在外头买的,是她亲手揉出来的,又软又香,比外面买的要好吃许多。铁柱接过馒头大口咬下,他很喜欢梅子蒸的馒头,不用下菜就能连吃十个八个不喝水,梅子老说他是猪投胎的。“你慢点儿吃,喝点粥,别噎着了。”很多时候,梅子觉得自己像是已经做了娘,而铁柱就是那个没长大总是气她的孩子。

“嗯,媳妇你也吃,你也吃。”铁柱都快把脸埋到碗里了,梅子给他夹了片肉,他就咧开大嘴笑起来,给梅子回夹了一大筷子的肉。

梅子坐下来,哪怕是在这样的泥屋里,哪怕穿得不是绫罗绸缎吃得不是山珍海味,可她仍然还是给人一种大家闺秀的优雅高贵的感觉,铁柱正想夹菜呢,一瞅着自己媳妇,登时就傻了,筷子上的肉一下滑了下去,他滋溜地吸了口口水,眼珠子黏在梅子身上就舍不得移开。梅子瞧他那傻样,一个脑瓜崩儿就弹了过来,正中铁柱脑门,疼得他大叫一声捂住额头,但仍然舍不得放开自己手里的馒头。梅子摇头轻笑道:“快些吃吧,吃了咱们也好早点安歇。”

本来嘛,梅子说这话没有任何别的意思,就是早点睡的意思,不过在有心人的耳朵里就不是那麽个味儿了,铁柱把媳妇的话搁心里翻来覆去地琢磨了那麽几遍,总觉得媳妇儿是在跟自己说什麽暗话。不过他脑子不灵光,也不敢肯定,只能埋头苦吃,快些吃完,待会儿安歇的时候不就知道媳妇儿到底是什麽意思了嘛!

梅子吃饭速度向来不及铁柱快,但是铁柱吃得多,所以在梅子吃完的时候铁柱还拿着馒头在刨饭呢,她起身去锅屋把另外闷的清粥小菜拿了出来,那方石身受重伤失血过多,不宜吃太多油腻之物,虽然不喜欢此人,但梅子受孔孟之道浸淫多年,见死不救的是,那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把粥和菜准备好,铁柱也吃完了,梅子让他端着饭菜去东屋给方石,铁柱应了一声,不忘叮嘱梅子:“媳妇儿,你甭收拾啊,待会儿俺过来洗碗,你别动,别动啊!”得到了梅子的保证他才安心去了东屋。

方石正倚着炕头出神地望着窗外,连铁柱走进来都没注意,直到铁柱把饭菜放下,碗碟交加的清脆声音才让他回过神,一看是铁柱,笑道:“铁兄弟,真是麻烦你了,在下受之有愧啊。”

“方兄弟无需客气,只是些粗茶淡饭,还请方兄弟莫要嫌弃。”铁柱嘿嘿一笑,他虽然性子粗莽,但也没到愚笨的程度,场面话还是会说的。“俺媳妇儿说了,你失血过多,不宜吃油腻的食物,这是她特意给你做的,虽然清淡些,但对身体好。”

“真是麻烦嫂子了,铁兄弟好福气,能得如此贤妻。”方正笑了一笑,端过大碗,见这碗虽然质地不是上乘,但清洗乾净,碗里的清粥闻起来亦是清香扑鼻,虽然只是简单的白米粥,但上面铺了薄薄一层小菜,还有些许的粗粮夹杂其中,但却不叫人觉得小家子气,能看出做这粥的人是何等的心灵手巧。喝一口下去,便觉温暖脾肺,滋润嗓喉。方正在心里轻叹,这铁家娘子,倒是个妙人儿,就是不知在这穷乡僻壤,是如何养出这麽一个妙人儿的?而这样一个妙人儿,又如何会嫁给一个铁柱这般的粗汉?当真是焚琴煮鹤,大煞风景。

听到有人夸自己媳妇儿,铁柱比谁都开心,他挠挠自己的脑袋,很没心机地就把自己是如何喜欢上梅子如何娶到梅子,还有梅子对自己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聪明,如何如何知书达理,对着方正狠狠地夸了一通。直把方正听得心底不住轻叹,可惜了铁家娘子这麽个妙人儿。若是生在朱门大户,怎麽着也得美名远播,又怎会在这麽个山沟沟里糟蹋了。

且说梅子洗好了碗,左等右等也没见铁柱出来,她是已婚女子,不宜进出男子房间,实在是等得久了,她便收拾了下洗了手脸和脚,先上床做女红了。虽然家里不缺银两,铁柱靠打猎打铁更是积攒了许多,但她平日闲着没事做,做点女红也算是打发时间。再说了,她早就想把家里房子翻修了,泥屋又潮又湿,下雨天还总是漏雨,墙上的泥屑土片也老是朝下掉,洗乾净的被褥衣服总是被弄脏,几天就得重新洗过。

等到再过些日子,她就跟柱子提翻新房子的事情好了。有了新房子之後,她也能再养些家畜,虽然铁柱不能读书,没有仕途可言,但就这样普普通通地过日子也没什麽不好。想到未来的前景,梅子忍不住露出微笑,手上的动作也更快了,绣花针龙飞凤舞,不一会儿一朵娇艳的牡丹便跃然其上,看起来特别动人。

铁柱掀开门帘走进来,见她在做女红:“媳妇儿,你怎麽把碗给洗了?”

梅子对他微微一笑,正是睡觉时候,她已经拆了发髻,柔软乌黑的长发从肩头披泄而下,衬着她柔嫩美丽的小脸,更是显得无比诱惑。铁柱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把自己要说的话全给忘了,傻乎乎地就朝床上走,要上去。梅子赶紧抵住他胸口:“快洗脸洗脚去,水我给你在锅里捂着呢,有什麽话待会儿再说。”

通常自己一臭,媳妇儿那是压根儿不给自己碰一下的,铁柱连忙去洗脸洗脚,梅子也慢慢把绣线绣布收起来,等铁柱洗好回来,她正准备脱下外衫。

铁柱麻溜地钻到被窝里,猴急地把衣服脱光,抱着梅子就要亲。梅子给他的急迫吓了一跳,可躲又躲不开,脸被他亲得满是口水,弄得湿哒哒的。




☆、夫妻亲热

就好像被一只大狗洗了脸,梅子皱着眉毛鼻子眼睛嘴巴,双手抵在铁柱的胸口想把他推到一边去,可那汉子跟山一样强壮,她的推拒不仅没有收到效果,甚至还被他把双腕扣住别到了身後。乌黑的青丝流泻下来,柔软的栖息在她纤细的肩头。铁柱忍不住吸了口气,双手都开始颤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下手。不管跟媳妇干那事儿多少次,他都觉得不够,看着媳妇就很想把她吃到肚子里去。

梅子可不知道铁柱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麽,她忙着躲避他的非礼,哪里还有闲情逸致去想旁的。“柱子……别这样,家里有外人呢。”

“不怕不怕,东屋跟西屋隔得远着呢,方兄弟听不到的。”铁柱嘿嘿一笑,啃咬着她雪白的耳垂,也不知啥时候学会的,尽拿舌尖朝梅子耳朵里钻。耳朵是梅子很敏感的地方之一,被铁柱一咬,登时整个人就酸软了,哼哼唧唧地倒进汉子怀里,任他捏圆搓扁了。铁柱一把媳妇抱满怀,立刻就将她摁倒在被窝里,低头胡乱亲起来,梅子被他啃得有点生疼,这人,从来都不知道轻一点,每次亲热过後第二天她都是一身的青紫,害得她得想方设法掩饰痕迹,以免被人瞧出来。“嗯……就算听不着,你也收敛点,毕竟有客人在家里,做这种事不大好……”

嘴上虽然这麽说,但梅子的反抗已经慢慢没了,她甚至顺从地举起双臂,让铁柱得以脱下中衣和肚兜。

昏黄的煤油灯下,梅子赤裸着上身躺在铁柱身上,眉目如画,胸前两颗圆润的雪白上面点缀着两点粉嫩的红,也许是因为屋里有点冷,所以那两只嫩嫩的乳尖就是铁柱的注视下慢慢地站立起来,梅子很害羞,想挡住,被铁柱抓住了手:“媳妇儿,你真好看。”说完低下头便吮住梅子精致的锁骨,唇齿所到之处,尽是一片艳红吻痕。他特别爱在梅子身上留痕迹,以此来彰显这个女人是属於他的。就算自己配不上她,那也没人能再觊觎。

被铁柱夸好看,梅子不知听多少次了,但每一次都会觉得不好意思。以前也不是没人夸过她貌美,有倾城色,可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像铁柱这样,哪怕只是简简单单一句好看,没有那麽多华丽的辞藻与溢美之词,她都觉得无比地开心。梅子觉得自己可能惨了,她不喜欢那些王公贵胄才子将军,却偏偏喜欢上一个五大三粗大字不识几个的鲁莽铁匠。若是爹娘得知,还不晓得会恼成什麽模样。“柱子……柱子……”她慢慢地叫着铁柱,眼神如水,柔软动人。柱子啊柱子,你可懂我愿意将心给你?哪怕日後会有无数风浪,哪怕世间动荡颠沛流离,我这一生,也不算白活过了。

“媳妇儿……”听到媳妇叫自己的声音,铁柱抬头瞧,却发现媳妇的眼神和平时很不一样。可具体是哪里不一样,他却又说不出来,只觉得那眼神自己只是看着,就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好像得到了什麽天底下最宝贵的东西一样。“媳妇儿……”大嘴一张咬住一只软嫩的乳尖,铁柱未经人事之前觉得有女人没女人没差,可现在开了荤,才终於知道女人是种多麽神奇和美妙的生物──当然,那特指他媳妇,其他女人在他眼里,依然没差。

“柱子……”梅子摸着他的头发,感受到他高大威猛的身躯覆在自己身上的震撼。这是个汉子,她的汉子,是要跟她过一辈子的人。哪怕过往的一切她再也不能拥有,也还有他陪着她。距离离家已经近二十年了,梅子在外漂泊,住过很多地方,华楼琼宇,飞檐画栋,却从来没有一个地方能像这几间小小的泥屋一样,给她家的感觉。而这感觉,都是身上这个男人带给自己的。“你喜欢我吗?”

铁柱不知道媳妇为什麽突然问这个问题,他从丰满的胸脯上抬起头来,点了点:“喜欢。”

“那,有多喜欢啊?”虽然知道柱子可能不懂所谓的爱情是什麽,而自己经历了那麽多事情,也不再对爱情友情抱有希望了,可梅子心底仍然有种奇怪的烈火在燃烧着,好像在期盼着什麽。她觉得自己有点可笑,并非是瞧不起柱子,而是笑自己不满足。明明只要这样过下去就好了,何必去挣紮纠缠什麽爱情呢?“……算了,你就当我没问过。”

“很喜欢很喜欢!”岂料铁柱点头点的更厉害了。“就跟说书先生讲得那些故事一样,嗯……对了,是爱,俺爱你!媳妇儿……俺爱你……”

梅子是当真没有想到铁柱会知道“爱”这个字,她被吓到了,好久没反应过来,等回神的时候,铁柱早扳开她的大腿置身於其中舔舐玩弄了。他说完爱就没有再说旁的,就像跟吃饭喝水一样自然,完全连想都不用想──没有任何阴谋任何目的,就只是爱你而已。

下身剧烈的快感让梅子到了嘴边的话都成为了破碎的呓语,她抓住被角,腿间那最娇嫩的一块儿被温热的唇舌包覆着,粘腻的水声和铁柱舔吮时啧啧的声音传到梅子耳朵里,她羞愤地闭上眼,身体微微地颤抖着,但始终没有反抗,而是将自己彻底敞开。滚烫的舌尖舔开两片紧紧贴合贝肉伸了进去,滑腻湿润的甬道娇羞而顺从地接受了这个入侵者,当铁柱从梅子腿间抬起头的时候,嘴角带起一丝透明的爱液,他下意识地伸出舌头舔了一圈,将那晶莹的液体吞入口中。梅子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脸蛋红得像火烧。

她下面已经足够湿到他进去了。铁柱扶正自己的巨鞭,一点点插了进去。梅子皱着眉头隐忍着,刚进来的时候,哪怕有爱液润滑也还是有点疼,她的身高在女子里面算高的了,但跟铁柱一比,仍十分小鸟依人,铁柱天赋异禀,不仅个子力气较寻常男子大很多,连下面那活儿都是又粗又壮,每次夫妻亲热刚进来的时候梅子都觉得难受,忍不住就想挪动屁股躲开。但铁柱箭在弦上眼都红了,哪里能容得她躲?大掌摁住梅子的粉臀,用力往下一压便尽根没入。

梅子被撑得直吸气以减轻痛楚,太里面了……他进的太里面了,让她觉得好像心尖儿都给戳的一颤一颤的,又是舒服又是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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