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全卷完結)-36
匿名用户
06月24日
次访问

  
第四卷 弹指间灰飞烟灭
第三八零章 【且以黑袍为落幕】
[更新时间] 04-14 02:51:16 [字数] 5100
有雨从空中如细丝般再次开始飘落下来。
双方的都是没有因为冰冷的雨滴撒落在身上而得到冷静,这股冰冷的雨水,反而更加激发了双方士兵骨子里的凶狠,我的刀看在你的脖子里,发出金属与骨肉的摩擦声,这让我兴奋,可是在这一瞬间,你的枪尖也刺透了我的心脏,让我体会到了何谓死亡的感觉。
就是在这种你死我活的争杀中,皇宫外的广场上,已经遍处是鲜血,鲜血混合着雨水,在光滑的大理石板上流淌着。
朝廷援军的骑兵,砍瓜切菜般地杀戮着卫戍军,很快,卫戍军的上千骑兵迎上前来,抵挡着援军骑兵的冲杀,双方都毫不吝惜自己的生命,马上的功夫尽情展示出来。
只是,卫戍军的骑兵数量比起援军,显然少了不少,经常面临着以一敌二甚至以一敌三的局面,战马纵横驰骋间,一个不小心,总是能踏上步兵,将步兵活活踩死。
广场上,乱成一片。
士兵们在流血,在死亡,而双方的主帅,在护卫的保护下,远远地看着这一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四皇子因为愤怒而颤抖,向两位国公爷质问道:“是谁的援军?他们从哪里来?还有,鄚州军……为何会叛了?”
柳国公瞥了四皇子一眼,淡淡地道:“四殿下,这援军是谁,我们不知道,可是鄚州军为何会叛,恐怕要问四殿下自己吧?
四皇子眼角抽.动,看着混乱的战场,喃喃自语:“怎……怎么会变成这样?”
“四殿下……!”叶国公看着自己的外孙,叹道:“只怕我们都被圣上……算计了……!”
“父……父皇……!”一听到德庆帝,四皇子情不自禁就感觉全身发寒,那个冷酷的父亲,在四皇子的心中,无疑比恶魔还要可怕。
“你看!”叶国公指着在军阵中冲杀的援军骑兵,正色道:“他们兵马娴熟,进退有序,即使是战斗,也是三五成型,组成小杀阵,互相防卫,配合默契,这样的骑兵,即使我南林北林大营,也未达到这样强悍的程度,换句话说,这群骑兵至少经过了几年的精心训练,才会有今日这样强大的配合力和战斗力。”
四皇子声音带着一丝恐慌:“外……外公,你的意思是……这些骑兵,是父皇生前就开始训练的?”
叶国公微微点头:“这天下,有能力训练如此庞大的骑兵军团,却又一丝风儿也没有透漏出来,恐怕也只有圣上能做到了。”
柳国公在旁道:“我们的圣上……永远都是比别人高明啊……圣上啊圣上,原来你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啊!”
……
……
十几条京都长街的其中一条街口处,在十多名铠甲卫士严密的护卫之下,一位骑着高头大马的武将也正看着广场上的争杀。
这名武将没有穿厚重的铠甲,只是披着一件黑色的袍子,头戴着紫金制作的头盔,头盔样式很奇特,将他几乎整个脸庞都掩饰起来,只留下了一双阴冷而锐利的眼睛。
雨水打在他的身上,护卫本是要为他遮雨,却被他遣退。
他似乎很喜欢雨水打在身上的感觉。
虽然卫戍军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但是他们却无愧是大楚国的精锐之军,经过前半段的混乱,即使是在援军骑兵来回的冲击下,也渐渐恢复了阵型。
广场之上,两大卫戍军队加起来,虽然经过连番苦战,死伤无数,但是还有四万之众,而参与战斗的朝廷军队,鄚州军与援军骑兵加在一起,也不过万余人,兵力对比还是弱了许多,幸好骑兵冲击力和战斗力极强,而且广场面积虽然巨大,卫戍军却依旧展不开大队的兵力,挤在一起,反倒是打了个旗鼓相当。
城头的羽林军也没有呆看着,调集了数百名精于弓箭的羽林卫,就在城头,以卫戍将士为靶子,射杀了不少,单就薛破夜一人,就连续射杀了六七人。
薛破夜射出利箭的时候,心情是极为复杂的。
眼前的场景,他并不是没有看过穿越之前的电视剧中,没有少过王朝争霸的滚滚烽烟,没有少过皇权更迭的血腥厮杀,但是今日所见,却是第一次活生生地看到两只庞大的军队进行殊死的争斗,这种场面,比起电视里的场面,更震撼人心,更血腥。
一个个活生生的兵将,沦为着皇权争夺的牺牲品,双方普通的将士,甚至不知道为何先前还是同盟的两支军队,此时却要以死相搏,糊里糊涂地遵循着命令,糊里糊涂地血流广场,稀里糊涂地死在这凄冷的夜晚。
援军中的黑袍大将,忽然探出手来,只是轻轻一摆,身边的一位将官高声叫道:“打旗!”
很快,在黑袍大将的身边,瞬间展起了新的旗子,新的旗子一根一根地举起,其他各条街道也看到了这边打出的旗子,也都放下了“楚字旗”,打开了新的旌旗。
新打出的旗子是以金黄色的锦缎织成,金黄色的旗帜上,以金丝玉线绣着威严的图案。
那是一条腾飞于宇宙,傲视于苍穹的龙,张牙舞爪,面目狰狞,就想要从旗子里破飞出来一样。
打出来的,竟然是……龙旗!
锦旗招展,火光冲天,夜风之中,龙旗忽忽作响,而十几条街道,忽然间想起了“呜呜呜”的号角声,这号角声悠远而深长,广场虽然杀声震天,却没能掩埋住这如雷般的号角声。
“大人,你……你看!”公羊月的声音里带着不可置信的颤音,这个素来恬淡稳重的都尉大人,此时却显得情绪激动:“那……那……那是龙旗……!”
“龙旗?”薛破夜皱起眉头,他缺乏对这个时代的真正认识,所以并不显得如何激动,更多的是疑惑而已,转头去看身边的众将,无一不是神色奇特,或惊喜,或激动,或敬畏,不一而足。
“只有皇帝陛下出现的地方,才能打开龙旗,龙旗到处,也就是皇帝陛下到了。”公羊月激动道,但是说完这句话,他就冷静下来了。
皇帝陛下?
皇帝陛下不是已经死了吗?正躺在道德宫麟圣殿接受着祭拜,怎么可能在这里出现?
这天下,怎么可能会有两个皇帝呢?
所以公羊月的眸子里很快恢复冷静,低声道:“大人,难道那是……!”
“是什么?”
“是又一个想自立为皇帝的叛军?”公羊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薛破夜按住刀柄,淡淡地道:“既然浮出水面,总能看清楚他真正的样子,我们……等着吧!”
……
城头的羽林卫能看到龙旗,正在激斗的卫戍军和鄚州军自然也从号角的惊扰中发现了遍布在十几条长街上的龙旗。
龙旗,就是威慑!
或许真的是因为龙旗的出现,给了激斗双方的将士们带来了巨大的震慑,在呜呜号角声中,双方的兵将竟然渐渐停了手,望着龙旗。
四皇子在看到龙旗的第一瞬间,竟然失声叫道:“父……父皇……!”
柳国公等人的神色很不好看,叶国公已经淡淡地道:“四殿下,圣上已经驾崩,这……绝不会是圣上!”
四皇子醒悟过来,是啊,皇帝陛下已经死了,除了皇帝陛下,这个天下间,还有什么是他四皇子畏惧的?
所以他立刻想到:“难道这是想自立为王的家伙?他……他究竟是谁?”
柳国公与叶国公对视一眼,眼中划过杀机,冷冷地道:“无论是谁,他今日……必死无疑!”
实际上两位老谋深算的国公爷心里已经想到了一种不可能的可能,而这种不可能的可能,让他们的心冷到了谷底。
他们见过太多太多的世面,知道太多太多蹊跷的事情,这个鸿蒙天地之下,总会因为人类的智力而产生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而死而复活也是其中之一!
他们甚至已经感觉到了龙旗之下那惊人的皇威霸气,这种皇威霸气,让他们的心里生寒。
当一小撮兵士停下战斗之后,他们旁边的战团,旁边旁边的……渐渐也都停下了殊死的搏斗。
龙旗下的黑袍将军,等到整个战场都偃旗息鼓之时,缓缓催动着座下的骏马,慢慢前行,身边的护卫正要跟上,却听他伸出手,止住了众人。
他宁静如石,却又气魄惊人。
他的黑袍在夜风中飘动,就像一位从暗夜而来的幽灵战神,神秘而让人敬畏。
诺大的广场,数万将士,竟是眼睁睁地看着黑袍战将驱马缓缓而行,穿过援军的队伍,踏上了广场的大理石板。
黑袍将军看起来也不如何地强大,可是他那股身处乱军之中却泰然自若,宛若闲庭信步般的气度,让将士们敬畏不已,最重要的是,这位黑袍将军是龙旗下的将军,龙旗为他增加了威势,所以他所过之处,无论是卫戍军还是鄚州军,竟都闪开了一条道路。
“你是何人?”叶道纵马在黑袍将军前方不远处停下,举刀指着黑袍将军。
黑袍战将没有勒马,而是继续执着马缰,缓缓前行。
叶道皱起眉头,冷声道:“你胆子倒是不小,一人就敢进我卫戍军军阵!”
黑袍战将忽然发出古怪的笑声,那笑声,竟然让人从心里直发寒,而他终于开口:“卫戍军是你的吗?哼,口气也未免太大了。卫戍军士大楚的护卫军,不是什么人的。”
“你……!”叶道脸上终于显出了震惊之色,他甚至情不自禁地拉马后退了两步,一张脸上,除了震惊,更多的是不可思议之色。
黑袍将军缓缓抽出佩剑,剑指长空,淡淡地道:“天子剑,斩天下叛逆之贼!”
天子长剑在黑夜中闪烁着寒光。
“那……那真的是天子剑!”军阵中忽然有人叫道。
手持天子剑者,自然是皇帝。
“扑通!”
顿时有人跪倒在地,一个人跪下了,顿时便会有第二个人,第三个,第四个……,率先跪下去的,都是鄚州军的将士,而卫戍军虽然此番发动兵变,在普通士兵的心中,不过是要拥立四皇子,反对太子而已,他们的心理,绝对不会也不敢反抗德庆皇帝。
德庆帝在位十八年,威震天下,多少能臣干吏都是畏惧万分,更何况区区的卫戍军,一旦真正的德庆帝出现,他们心中的畏惧更是无限度地放大,又是一片哗啦啦之声,在没有国公爷的命令下,卫戍军将士也哗啦啦地跪成了一片。
到最后,除了少数的卫戍军将领以及援军骑兵,所有的将士都跪倒在地,跪倒在天子剑下!
四皇子的手在发抖,全身都在发抖。
他死死地盯着缓缓过来的黑袍战将,瞳孔收缩,充满了惊惧,终于吼叫道:“起来,都给我起来,他不是父皇,父皇已经死了,已经死了……快,你们都给我起来,拿起你们的武器,杀死他,杀死他…….!”
他向着叶国公吼道:“外公,快,让士兵们起来,那不是父皇,那不是,那是假的……他冒充父皇,要杀死他……!”
叶国公与柳国公冷冷地望着缓缓过来的黑袍将军,两人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
他们熟知皇帝陛下的体貌,虽然此时看不清黑袍战将的脸庞,因为黑袍的掩饰也看不见他的身段,但是那种气势,那种细微的动作,让他们已经肯定,这个黑袍战将,十有八九就是已经驾崩的德庆帝。
已经死去的皇帝,却带兵回到了京都,这种不可能的可能,却发生了。
他们如坠冰窟,如果世界上有他们畏惧的人,就只能是这个皇帝了。
一个已死的皇帝,在这个时候出现,两位国公爷终于明白,他们似乎坠入了大楚国有史以来最精心的一个圈套。
柳国公深深吸了口气,轻声道:“我们……终究是斗不过他!”
四皇子的声音已经嘶哑,却依旧在竭力地嘶喊着,甚至已经翻身下马,拉起那些跪倒在地的兵士,让他们去冲锋,让他们去留血。
可是没有人动。
天子剑下是皇帝,谁敢对皇帝动手?
“这出戏……是不是要落幕了?”叶国公幽声道:“戏台的主人看完戏,总会要收场的。”
柳国公闭上眼睛,猛地睁开,大声喝道:“不错,四殿下说的不错,那是假的,皇帝陛下已经驾崩,这是有人在冒充皇帝,北林大营将士听令,诛杀此人者,官升四级,赏金万两!”
他的声音中气十足,远远地传了开去。
叶国公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这是要做最后一搏,看了四皇子一眼,咬牙道:“南林大营将士听令,杀了黑袍将,本王重重有赏!”
他们毕竟是王爷,在卫戍军中,毕竟有巨大的威望,所以军令一下,便有几名兵士咬牙爬起身来,便要冲上去。
“咻咻咻!”
三箭从皇宫城头射出,“噗噗噗”三声,正中三名叛军将士,只听到三人闷哼一声,便倒地而死,却都是被射中了要害,瞬间死去。
这三箭,却是城头的薛破夜所射。
如此远的距离,只有他有这个能力,只有他有这个力量和准头,毕竟《销魂心法》不是白练的。
三箭过后,一切又归于平静,没有其他的兵士再冲上来。
眼见黑袍将便要从也到身边擦肩而过,叶道神情一冷,他手中的大刀,在这瞬息之间,竟是斜斜劈向了黑袍将。
虽然叶国公是南林大营的主子,但是一直以来,对南林大营进行真正控制的,就是叶道。
没有过硬的本事和果断坚毅的决心,要统管南林大营并不容易。
叶道的心够狠,功夫也够硬,他是六道武者,已经是武者中难得的高手。
虽然只是普通的一刀,但这却是这位六道武者刀法中绝对的精粹,朴实无华,重在干净利落,没有半丝的虚化。
叶道自己很有信心,他要做最后一搏,所以他拿出了最后一搏的本钱,按照他的理解,这位不管是不是皇帝陛下的黑袍将,将会在自己这一刀下断成两截,血溅五步。
只是他大刀挥过之后,就像划过空气一般,竟是没有碰到任何东西!
他大吃一惊,眼光处,却发现黑袍将只是很轻松地拉了拉身躯,那是一种极为诡异的身法,就像在云中漂浮一样,淡若云烟,自己的大刀只是从黑袍将的腰间轻轻滑过,甚至连黑袍倒没有碰上。
天子剑出!
只是轻轻地一推,就像俊朗的夫君给自己温柔的妻子插上金钗,就像最高雅的食客探出筷子去品尝天下间绝美的美食,这一把天子剑轻轻巧巧,看似很慢,但是叶道却没有避过。
犀利而冰冷的剑锋轻轻插入了叶道的咽喉,蜻蜓点水般,一触便迅即离开。
叶道的咽喉,淡淡地洒出血花,绚丽的血花煞是好看,就像最高明的画师画出的国画,就像最精妙的艺术家雕刻的精品。
在三军将士的眼皮底下,叶道手中的大刀落地,他捂住自己的咽喉,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疑惑,然后,从马上翻到下去,甚至连抽搐都不曾有过,瞬间死去。
黑袍将淡淡地道:“这……就是天子剑!”

第四卷 弹指间灰飞烟灭
第三八一章 【天子剑下,云淡风轻!】
[更新时间] 04-15 02:52:47 [字数] 5149
叶国公看着自己的儿子死在黑袍将的剑下,并没有表现出狂怒,只是轻轻闭上眼睛。
黑袍将一催骏马,骏马缓缓来到了四皇子等人的面前,他那一双从头盔中显露出来的阴冷眼睛凝视着叶国公,淡淡地道:“你的儿子,死了!”
叶国公睁开眼睛,眸子里是隐藏不住的悲痛,但脸色却很平静:“他死在圣上的手里,并不窝囊!”
他竟然真的承认这就是皇帝陛下!
黑袍将忽然发出一阵大笑,那笑声中,充满了嘲弄,充满了不屑,大笑声中,他的黑袍子飘离了身体,露出了一身金碧辉煌的大龙袍!
黑袍将轻轻掀开了头盔,露出一张冷酷的脸庞来。
他……竟真的是德庆帝!
似乎许多的事情都需要一个很特别的结尾,虽然这次的叛乱还没有落幕,但是却已经出现了离奇的转折。
傲视苍穹,唯我独尊,手执天子剑,目空一切,这就是大楚的皇帝!
四皇子虽然没有瘫倒,但是手脚已经冰凉,若不是身边有人扶住,恐怕已经倒了下去。
皇帝陛下一出现,所有人都知道了结局。
两位国公没有下马,只是冷笑地看着德庆帝,柳国公率先开口道:“圣上算无遗策,微臣实在钦佩万分啊,做皇帝的……嘿嘿,就是高明!”
德庆帝露出阴柔的笑意,淡淡地道:“或许是你们……太蠢吧。”
“在圣上的面前,天下又怎会有聪明人?”叶国公叹息道:“圣上这一步棋下的实在是太妙了,妙到我们竟然没有一丝察觉。”
就在这三言两语之间,皇帝陛下的骑兵已经将柳国公等人围了起来,形成了一个大圈子,叛军的主将尽皆在这里。
夜雨飘飘,大楚国这些权力巅峰的人物,就乘坐在骏马上,任由冰冷的雨水滴落在身上。
“圣上为了我们,这局棋,只怕已经设下了许多年吧。”柳国公笑道:“可真是辛苦了。”
德庆帝淡淡地道:“为了你们,我可以再辛苦几年。”
柳国公眼中带着嘲弄的意味,悠然道:“圣上,你布下此局,用心良苦。卫戍军没了,王族没了,四皇子没了,京都府没了,都察院没了,你还能剩下多少?”
柳国公是聪明人,打从皇帝陛下出场的一霎那,他就已经想到了结果。
甚至从某种角度来说,国公爷已经从更深一层地明白,皇帝陛下此次布下如此诡异的陷阱,或许不是仅仅为了对付王族一个目的,或许还有许多掩埋起来的目的。
德庆帝依旧是淡然道:“只要朕在,谁都可以不在。”
……
城头的薛破夜几乎呆住了,他眼睁睁地看着德庆帝在城下掀开了面具,去掉了黑袍,虽然他的视力还没有恐怖到能够在高高的皇宫墙头上看到德庆帝清晰的面庞,但是德庆帝那单薄却如钢铁般有气势的身形是他极为熟悉的,那傲视天下的动作,那令四朝皆臣的霸气,让薛破夜确定,黑袍将确实就是大楚国的皇帝,已经死去的德庆帝。
死人复活。
既然真正的皇帝领兵从城外而来,那么自己刚才拜祭的是谁?难道那是假的?
以叶国公和柳国公的老谋深算和谨慎,竟然没有发现德庆帝是装死,德庆帝的掩饰手段也未免太高明了吧。
叶国公和柳国公如果不是百分之百地确定德庆帝归天,他们绝不会轻易涉险,既然动手,也就是说,德庆帝的装死手段是完完全全骗倒了国公爷。
皇帝陛下,究竟以什么法子能做到这一点?
只是无论用了什么法子,见到德庆帝还活着,薛破夜心里一直悬着的石头才终于落地,不管是眼前的局势,还是自己日后的前途,只要皇帝陛下还活着,那么一切困难似乎都可以应刃而解了。
自己先前一直打算的撤离计划,或许已经用不上了。
城头之上,太后早已退下,而文臣们也早已在羽林卫们的护持下下了门楼,剩下的太子,却是一脸的茫然。
茫然中,带着深深的恐惧。
直到这个时候,太子才清醒了不少,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令他自己很无奈的问题。
无论圣上在与不在,太子总是不能成为真正掌控局势的人,他似乎只是政治棋盘上一颗很渺小的棋子,无法左右自己的进退,只能随着时局的变动而改变自己的心思。
他永远只是一个名不副实的棋子!
……
德庆帝也许是真的顾及最后一丝君臣情分,又或者是想从两位国公爷的眼中看到人陷入绝境之时的绝望神色,以及失败之后那种深深的无奈感,虽然他知道,要想从两位经过无数风雨的国公爷脸上看到绝望和无奈是很困难的事情。
他料的不错,虽然四皇子和柳拓的眼中都满是绝望,但是两位国公爷的眼中却有一种面临危难之时的沉着与冷静。
“很早之前,我就知道,在皇宫之内,隐藏着三位八道武者……!”柳国公缓缓道,眼中闪着光:“其实说起来,有两位八道武者的身份,我是知道的……长公主身边的秦无恨……太后身边的丑娥……,她们是宫里其中的两位八道武者,但是还有一位,一直隐藏的很深,即使是我,直到今日见到圣上之前,还是不清楚!”
数万将士跪伏在夜雨之中,雨滴打在青石板上,青石板上有血,溅起小小而且零散的血花!
德庆帝脸色平静,只是静静地听着。
“圣上本已驾崩,我与叶兄也是亲眼见过,以我二人的阅历,似乎不会看错。”柳国公眼中划过一丝异样的神色,淡淡地道:“试想死息功这种传说中的神功出现在我二人眼前,我二人岂能分辨的出来,即使当时有人告诉我们,圣上是用了死息功假死,我们也未必会相信,因为我们从来都不知道,圣上原来就是宫中最后的一位八道武者……不,是九道武者……只有九道武者,才有可能施展死息功……微臣是要恭喜圣上了,这普天之下,圣上不但是江山的主人,更是武道中的王者!”
德庆帝淡淡道:“看来你知道的比我想的还要多。”
九道武者!
人世间武者的巅峰,而大楚国的皇帝,竟是世间武者巅峰中的九道武者!
这无疑是一个让人无法想象的事情。
“我和叶兄见过的所谓遗体,自然是圣上运起死息功之后的样子,无论从哪一个角度去看,那都是归天无疑,也正是如此,圣上骗了天下人!”柳国公脸上露出自嘲的笑容:“我和叶兄终究是人,想不到死息功的头上,也属正常……,只怕之后在冰棺中的尸体,却是圣上找的假货了。”
“普天下,要找一个相貌像极了朕的人,并不是难事。”德庆帝声音平静。
叶国公也终于道:“圣上自然是明白,只要我和柳兄见过冰棺后,其他人也就不会再去细心留意了,毕竟能见到圣上遗体的人并不多,你那替身尸体,完全可以蒙混过关。当所有人都以为躺在冰棺里的就是升上之时,圣上……却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京都!”一指铁马森严的骑兵:“去与你秘密训练多年的军队会合了。”
德庆帝冷哼一声,并没有说话。
他只是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天子剑,凝视着两位国公爷,那种近乎地狱般的阴冷气氛,笼罩在所有人的上空。
虽然在叛军之中,不乏有人心中明白一些道理,既然参与叛乱,事平之后,恐怕难逃秋后算账,还不如趁事态尚未平定之前搏上一搏,可是只要一见到德庆帝马上那股唯我独尊的气势,谁都没有胆子真正地做这最后一搏。
“朕……!”德庆帝缓缓道:“……知道,这么多年来,你们的武道修为也大有长进,或许都已经在七道盘亘了很多年……只是很可惜,到了你们这个年纪,尚未达到八道武者的能力,此生也就无法再品尝武道为你们带来的惊喜与欢乐了。”
两位国公爷缓缓拉开了距离,一左一右分开,成犄角之势,加上皇帝陛下,竟是成了品字形方位。
“我们知道,圣上是九道高手,我们绝非敌手!”柳国公淡然道:“只是我和叶兄年纪都大了,经不起三审五审的折腾,受不了牢狱的潮气之味,更不耻被推到午门砍了脑袋,所以……既然叛了,就判到底吧。”
“好!”德庆帝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你们的父辈,随着楚侯南征北战,才打下了大好江山,他们是功臣,所以……朕会允许你们家族能够活下去的人继续活下去。开国百年来,前代先帝也都对你们王族厚恩有加,你们受皇恩近百年,本应忠心耿耿,一心报国。可是愚蠢蒙瞎了你们的眼睛,为了争夺更多的利益,要对朕的江山下手……朕不容之!”
两位国公爷目光闪动,神色却依旧平静,他们知道,德庆帝现在所说的这些,只是给王族一个最后的解释。
“你们虽然是叛逆,但朕要给予你们祖先留下王族的尊严!”德庆帝淡淡地道:“真不会让我的铁骑冲杀你们,更不愿意看到你们被马蹄踩踏的样子,朕以这把天子之剑,给予你们不配有的王族尊严,朕要让你们在天子之剑下明白,王道……在于朕!”
他的这句话说完,就见两位国公爷已经从骏马上跃起,脚尖在骏马上轻轻一点,人已跃向了半空之中。
就像两只忽然展翅的雄鹰一般,在半空中,展现着王族的贵气。
德庆帝也动了,他的身形如同神仙般洒脱无比,轻轻巧巧地沸腾起来,两臂张开,脸上带着轻蔑的笑意。
就像两只雄鹰与一头巨龙对峙,所有的一切也似乎静止。
所有的将士,不管是羽林军,卫戍军,鄚州军,还是皇帝陛下带来的援军,都目瞪口呆地望向了半空。
他们中间,有九成九的人是没有见过真正的强大武者对决的场面,当这一场面忽然在他们眼前出现时,他们只能感到震惊。
两位国公爷身体四周瞬间泛起一片白色的雾气,两团雾气在黑夜之中,竟然极是显眼。
皇帝陛下的身体四周,泛起的是一团与他身份极为吻合的金色光芒,金色光芒霞光万丈,不少跪拜在地上的将士都被这团金光所笼罩。
所有人都清晰地看到,两位国公爷一左一右,就像两道流星般攻向了德庆帝。
他们是七道武者,虽然与九道武者有着天地之别,但是到了这最后的时刻,他们的出手却依然很冷静,也依然很凌厉。
这个时候,所有人才明白,两位国公爷不仅仅是他们身上的王位强大,更重要的是,他们的武道也足以配上他们的身份。
只是他们面对的是这普天之下,或许再不会真正出现的九道武者。
九道武者在人世间,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他们已经突破了人体的极限,无论速度力量,都已经不是人类武道所能企及的,即使是很小很随便的一个动作,也足以爆发出强大到极致的威力。
所以德庆帝很随意地挥出天子剑时,金光弥漫,就像神话中的战神挥出了他的战剑。
两位国公爷同时感到了一股犀利的劲气迎面扑来,那股劲气看似很清淡,但是浸.淫武道几十年的他们明白,这种看似清淡的劲气,才是劲气中最至尊的境界,它拥有着碎裂一切的威力,至于人体,对这股近期来说,就像时间最锋利的宝刃去切最柔软的豆腐。
于是他们拼尽全力,想要躲过这股劲气。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既然是九道武者挥出的劲气,还滞留于世间武者行列的七道武者怎能躲过?
“噗噗”两声!
在闪躲之间,柳国公左臂已经齐肩飞出,而叶国公的右臂也飞离了身体,两道血箭飞射出去,洒落下去,滴落在下面将士的身上。
柳国公和叶国公并没有因为断臂而退离,他们趁着德庆帝老势刚过新势未生之际,勇猛地再次朝德庆帝扑了过去。
他们想利用这短暂的一瞬间,他们还有最后的劲气,只要靠近德庆帝,他们可以拼尽自己的劲气去攻击德庆帝,他们相信,德庆帝即使是九道武者,也不过是血肉之躯,劲气强催下,任何的血肉之躯都无法阻挡,包括九道武者德庆帝。
只是他们不知道,即以脱离了世间武道范畴,九道武者的武道之中又岂会存在空隙和破绽。
对于九道武者来说,即使是空隙,即使是破绽,也不过是武道的一部分,就在这一瞬间,本来避无可避的德庆帝,竟是冲天而起,以闪电之速,在没有任何借力的情况下,竟是再次腾起,跃向了更高的夜空。
两位国公爷正要催出劲气一搏,但是一瞬间,他们眼前的德庆帝却已经没有了踪迹。
德庆帝腾空而起之后,又以极快的速度落了下来,他的两条腿分开,轻轻踩上了两位国公爷的头顶。
两位国公爷的身体在这一刻麻木,任由德庆帝踩踏在头顶上,想动,却动不了。
……
“万岁,万岁,万岁……!”
鄚州府尹黄达呆了半晌,终于举臂高呼起来,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形,就像虔诚的信徒发现了自己一直信仰的神灵忽然降世,充满了疯狂。
黄达的一声喊,带起了所有的人。
即使是向来对王族忠心耿耿的卫戍军,在这一刻,似乎也发现他们的帝王是如此的强大,是如此神武,这天地间,似乎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去做这位帝王的敌人,他们跪伏在地上,高呼着“万岁”,山呼海啸,与鄚州军,援军,以及城头上的羽林军声音混合在一起。
这一刻,整个京都似乎都弥漫在“万岁”之声中,响彻天地。
那些躲藏在家中角落的京都子民们,听着外面震天般的呼叫,不知所以。
薛破夜感受到了所有人的狂热和虔诚,在这种气氛下,他竟然也情不自禁地举臂高呼,或许那个傲视天地的男人,确实值得他的子民们如此狂热。
那是一位在权力和武道修为都达到了巅峰的男人!
德庆帝如同天神般站立在半空中,接受着他的子民对他的欢呼和朝拜,被他踩在脚下的两位国公爷,忽然后悔了。
他们不是因为死亡而后悔,只是因为,在这一刻,他们受到了王族不可承受的耻辱。
只是踩踏在他们头顶的,是这个世间最强悍的男人,是代表着皇族的男人,王族在这一刻,彻底被皇族踩踏在脚下,输的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这一刻,在皇宫城头的素贵妃忽然纵身一跃,从巍峨的城楼跳了下来,丝带飘飘,就像最高贵的牡丹花,在这一刻凋谢。
除了素贵妃身边的几名太监大惊失色,疯狂的人们,竟是没有发现这位贵人的纵身一跃。
四皇子和柳拓,终于瘫倒在地上。
“朕最后一战,送之你二人!”德庆帝淡淡地道,他轻轻地从两位国公爷的头顶跃起,然后飘然下落,天子剑轻轻一闪,两位国公爷的咽喉划过一道肉眼几乎无法看到的口子。
当王者之躯落在广场的大理石上时,两位国公爷的身体也跌落在大理石上,一左一右,两具尸体而已。
天子之剑,云淡风轻!

第四卷 弹指间灰飞烟灭
第三八二章 【京中亡人淡如云】
[更新时间] 04-16 02:05:35 [字数] 5717
德庆帝收起了天子剑,在他的眼里,除了今日所斩三人,剩下的人,似乎都已配不上死在天子剑下。
他终于看了四皇子一眼,目光中充满了同情和失望,但更多的是一种冷漠,似乎这个瘫在地上的尊贵皇子,与他并无任何关系一样。
“你的母亲已经随着她的家族而覆灭,你呢?”德庆帝声音冷酷至极,原来他已经发现了素贵妃跳城身死。
只是他太冷静,太淡漠,似乎素贵妃只是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非但没有伤痛,甚至连一丝怜悯都没有。
一日夫妻百日恩,这句话对于帝王来说,至少对于德庆帝来说,是一句废话!
四皇子醒悟过来,猛回头,发现城头的素贵妃已经没了踪迹,顺眼下看,才发现在那一片空旷而光滑的城墙根下,素贵妃已经是粉身碎骨。
四皇子惨叫一声,嘶喊起来,疯了般冲过去。
德庆帝看也没看,只是淡淡地道:“传黄达!”
于是皇帝陛下的传令立刻下了去,黄达飞奔而来,跪倒在地:“微臣黄达参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从现在开始,朕封你为京都守备军守备,重整守备军。”德庆帝简单明了地道:“朕带回来的这些精锐之师,可以编入守备军,带着你的部下,打扫战场,血腥气太重,不是京都应有之景象。”
黄达谢恩,当即便统帅部下,展开了打扫战场的工作,叛军将士群龙无首,又加上皇帝陛下从天而降,战心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老老实实地接受整顿,至于先前被抓的守备军将士,也很快被救了下来。
皇帝陛下并没有在停留,在护卫们的簇拥下,迅速地来到了朝阳门前,而薛破夜也早已领着羽林卫众将,飞步下来,打开了宫门。
太后与群臣也是得到了消息,不敢置信地直奔朝阳门,在此迎候。
宫门打开,皇帝陛下正站在宫门前,神色平静地看着宫门内跪满的臣子们,而太后怔怔地望着自己的儿子,她虽然经过了无数的相遇和离别,但是这一次的再见,却如同在梦幻之中,感到不可思议。
自己的儿子,不是已经死了吗?
在麟圣殿的并观众,自己的儿子不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吗?可是眼前这个穿着龙袍的人,太后一眼就认出,绝对是自己的儿子无疑。
德庆帝快步上前,跪倒在地,恭敬道:“母后……!”
太后颤巍巍地上前,轻轻抱着皇帝的头,柔声道:“母后就知道,你是天子,自有天护佑,哪里有那么容易离开母后。”
正在此时,有人报道:“禀圣上,四皇子……四皇子自尽了……!”
太后身躯一震,眼中划过悲伤,四皇子再如何叛逆,终究是她的亲孙子,老人家心中总是悲伤的。
四皇子的所有靠山在一夕之间全部覆灭,他已没有了任何可以依靠的势力,而且叛逆大罪在身,无处可逃,离开这个世界,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跪伏一旁的薛破夜听到禀报,心中一颤,殷皇子死了,符皇子也死了,接下来,会是谁?
德庆帝缓缓站起身,沉默着。
他闭着眼睛,许久之后,才淡淡地道;“他虽然走错路,但终究是皇子……让太常寺好生办理吧。至于素贵妃……让他们母子在一起吧!”
他虽然很平静,但是薛破夜偷眼看去,终于从他的眸子深处看到了不易察觉的伤感。
再无情的人,也终究是人!
臣子们眼见真的是皇帝陛下归天,当真是惊喜交加,没有人敢问这其中究竟是什么样的内情,但是看到朝廷面临的危难已经化解,叛军已经受缚,那么其他的一切也就不再重要了。
德庆帝经过薛破夜身边,终于停住了脚步,虽然脸上依旧平静如水,但声音却和缓了不少:“你……没有让朕失望!”
这已经算是对薛破夜最大的肯定了。
……
……
皇帝陛下“死而复活”后的第一个朝会,是在平定叛乱之后几个时辰就开始了,乾林殿上依旧有飘来的血腥味,许多没有经过血腥洗礼的臣子很不适应这种味道,但是在朝堂上,又不敢捂住鼻子,只能竭力忍受着。
京都三品以上的官员,此次都出现在了朝会上。
虽然不少武将身上都带着伤,甚至包括魏山泰和李子甫都受了伤,但所有人只是包扎处理一番,带伤上朝。
血腥叛乱过后的朝会,依旧残留着血腥的气氛。
没有过多的枝节,甫一上朝,德庆帝便吩咐身边的执事太监念出一个又一个名字,而殿前的金盔羽林卫,将这一个又一个大臣拉了下去。
朝臣们都不敢说话,即使是翰林院大学士岚芜卿等人,御史台的直言御史们,此时也没有出列。
大家都知道,这是秋后算账,任何时代叛乱之后,都会有一场血洗的过程,或许是失职,或许是通敌,总之这些人在皇帝陛下的心里,是有足够的罪行拉出去进行各种各样的惩罚。
薛破夜身为户部侍郎,自然是有资格在朝会上的。
不过由于时间仓促,他现在穿的是羽林卫盔甲,不过在这个时候,已经无伤大雅。
这种朝会上的清洗工作,自始至终,都只见到德庆帝冷冷地靠在龙椅上闭目养神,没有说一句话,被拉出去的大臣嘶叫着,却没有影响德庆帝一分一毫,他面不改色,镇定无比。
迟续了大半个时辰,几十名官员被一个又一个拉出去,朝臣都是噤若寒蝉。
也不知过了多久,太监终于念完了所有的名字,才见德庆帝睁开眼睛,坐正身子,扫视了乾林殿内众大臣一眼,淡淡地道:“藤爱卿,你的病怎么样了?”
朝列中,滕熙丰缓缓出列,跪拜在地,恭敬道:“臣已无碍,谢陛下关心!”
“起来说话!”德庆帝抬了抬手。
滕熙丰再次谢恩,起身。
“朕知道,你是中了毒。”德庆帝面无表情地凝视着滕熙丰,淡淡地道:“厉乌给你下的毒,应该是控鹤风酥吧?”
“是!”
“据说这种毒药无色无味,很难识辨出来?”德庆帝问道。
滕熙丰沉默着,大殿里也沉浸在冰冷的气氛中。
“圣上!”许久,滕熙丰才开口道:“厉乌在下毒的时候,微臣就已经看出来了。控鹤风酥虽然很难识辨,但是微臣却能识辨!”
德庆帝嘴角泛出淡淡的笑意,“哦”了一声,问道:“你既然辨识了出来,却还是中毒了?”
“微臣是自愿中毒。”滕熙丰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无奈。
乾林殿上的大臣们都是一惊,满是疑惑地将目光投向了滕熙丰。薛破夜亦是皱起眉头,心中好生奇怪,这天下哪里还有自愿中毒的人物?更何况此人还是朝廷重臣?
不过薛破夜微一思索,隐隐有几分明白了滕熙丰的心思。
滕熙丰没有等德庆帝问话,已经道;“微臣以为,那个时候,臣还是中毒的好。”
德庆帝叹了口气,温言道:“藤爱卿,朕知道你对心思。你对朕一直以来忠心耿耿,这份心,朕从未怀疑过。你是见到朕不在了,不愿意掺和到他们的争权夺利之中,所以甘愿中毒,不问政事,是不是这个心思?”
滕熙丰连连叩头,哽咽道:“臣有罪,臣有罪。微臣跟了圣上几十年,受尽恩宠,得闻圣上驾崩,便再也没有了争斗之心了……臣老了……辜负了圣上,求圣上降罪啊……!”
德庆帝从龙座上起来,缓缓走下了金銮殿,轻轻扶起滕熙丰,温言道:“你不想参与他们的争斗,朕不怪你,朕还要赏你。”说到这里,德庆帝脸色忽变,一阵苍白,呆呆地站住,猛地“哇”一声,吐出一大摊子鲜血来,竟然喷到了滕熙丰的身上。
“圣上……!”所有人都惊呼起来。
滕熙丰一把抱住德庆帝,抽泣道:“圣上……你……!”
大臣们都围拢过来,见到德庆帝脸色苍白,牙关紧闭,哗啦啦全都跪在四周,齐声道:“圣上保重龙体啊!”
不少臣子此时都哭出声来。
薛破夜也是担心得很,心中暗想:“难道圣上之前在殿上吐血不是装出来的,他……他真的有重病?到了这个时候,大局已定,他没必要再装病啊?”心中满腹疑惑。
金銮殿上,一时呜咽声一片,固然有真心实意悲伤与皇帝陛下的身体,自然也有滥竽充数做做样子的。
半晌过后,德庆帝才缓缓睁开眼睛,轻轻推开滕熙丰,淡淡地道:“朕没事……藤爱卿,朕虽不怪你,但是你在京都危亡之时,撇下了羽林卫,独善其身,没能尽到保护皇族的责任,这……是有罪的!”
滕熙丰没有跪下,只是点头道:“微臣知道,微臣辜负了圣上,任何的责罚,微臣都甘心领受。圣上……你操劳一生……可要保重身体啊……!”
他这最后一句话,真情流露,声音颤.抖。
滕熙丰的武道修为虽然仅仅是六道,但是他能够看得出来,德庆帝如今的身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虽然他不知道这种状况是如何造成的,但是他心中十分清楚,几十年君臣融洽的情分和默契,或许在不久之后将烟消云散。
“在你的老家,我已经给你划出了足够你使用的土地,回去吧!”德庆帝轻轻拍了拍滕熙丰的肩膀,一脸的落寞,缓缓转过身,在臣子们的注视下,回到了龙座中。
“谢圣上!”滕熙丰跪倒在地,身体颤.抖,起身之后,看了看德庆帝,终于转身而去。
德庆帝一直目送着滕熙丰离开,眼眸子深处,竟然掠过极难出现在他神色中的伤感,他咳嗽两声,叫道:“户部侍郎薛爱卿!”
薛破夜一怔,但迅速出列,跪拜道:“微臣在!”
德庆帝看着薛破夜,平静地道:“藤爱卿告老还乡,羽林总卫的位置,你先担起来吧。”
薛破夜一愣,立刻道:“谢圣上!”
接下来,朝议又进行了一个多时辰,主要是针对与此次叛乱之后的处理工作,例如调查叛军余党,清剿余逆官员,提拔新官替代空缺位置,繁杂无比,薛破夜却也无心去听,只是呆站在朝堂上。
自始至终,群臣前面的太子一直战战兢兢,可是德庆帝却也没有向他投去哪怕是一眼的目光,似乎这个人根本不存在,有几次太子倒想出班奏些事情表些功绩,但是一见到皇帝陛下威严的面孔,却不敢抬脚。
撑了这一个多时辰,德庆帝显然是非常疲倦,挥手示意散朝,径自回宫歇息。
至于道德宫麟圣殿的灵堂,早在确定德庆帝还活着时,第一时间便被清除的一干二净,满腹心思的后宫妃嫔们感觉到不可思议,受宠的自然欢喜不已,那些一直受冷落的,对于皇帝陛下尚在人世的消息,只是勉强露出一笑而已。
更有人心中寻思:“这个皇帝也太胡闹了,装死玩儿,真是没正经!”他们却哪里知道,正是这一次装死,却是花费了德庆帝无数的精力,而结果也达到了德庆帝所想看到的一切局面。
……
……
黄达成为京都守备军守备,负责打理着叛乱之后的京都,将皇帝陛下带回的军队进行整编,重新布防京都城。
说起来,兵变过后,最难处理的就是叛乱的卫戍军了,虽然卫戍军之一的神武营并没有参与这次的兵变,但是毫无疑问,神武营给朝廷带来的压力并不会因为他们没有参与兵变而有任何的减低。
兵部与枢密院在皇帝的授意下,经过多次商议,最终发下了文书。
卫戍军三大营中,稍微有影响力的军官,无论是否参予了这次的叛乱,都在羽林卫的管制下,去了漠北,那里有着威严的任老将军和政皇子,再加上强大的北镇军,不怕他们闹出事情来。
至于剩下的卫戍军,由兵部尚书亲自出面,进行重新编制,将三大卫戍军的混编起来,又插.入了大量新军,更是插.入了不少老守备军将士,重新分成五支军队,布防京都城外五处,而这五支军队,再也没有“卫戍军”的称号,而是在皇帝陛下的御批下,称为“京统军”。
也就是说,在大楚国,存在了百年的卫戍军,在这一次兵变之后,彻底地走下了历史舞台。
新组建的京统军,皇帝陛下有着更为严密的控制权,虽然京统军的兵员依旧是卫戍军遗留的兵员为主,但是其中骨干,却是老守备军的将士,而且新招募的士兵在京统军中也占了极大的份额,虽然为了安抚卫戍军,给予卫戍军一些兵权,但是整支京统军的控制权,实际上已经完全掌握在了皇帝陛下的手中。
兵变之后,奖赏与惩罚工作都是循序有致地进行着,皇帝陛下连番的重拳出击,让所有办事的官员办起事来都是谨慎而有效率。
这一次王族覆灭,幸免于难的雍国公司徒家族,在兵变过后,立刻上奏,请辞王族封号,皇帝陛下大笔一挥,当即应允。
虽然太后是司徒家族的人,但更是皇族的人,所以对兵变过后的所有奖惩,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毫不参与。
不过还是有一件事情出了疏漏。
兵变之后,柳国公之子柳拓却神秘地失踪了,守备军在清点叛军之时,这个叛军之中存活下来的重要人物,在当夜却似乎人间蒸发一样,没有了踪迹,守备军和刑部的人找遍京都,都没有发现他的踪迹,刑部只得下了文书,画下其形貌,全国通缉。
皇帝陛下虽然知道此事,不过也明白,王族大势已去,一个小小的柳拓,再有能耐也兴不出多大的风浪,所以并没有此事而迁怒太多的人。
……
对于这起兵变,皇宫之内,却有一个人一直在秘密关注着。
武炎宫内,五皇子刘子谦正斜倚在软榻上,悠闲地喝着茶,脸上竟然带着古怪的笑容,悠然道:“我就说过,老家伙没那么容易死,这肯定是他的阴谋,可惜我这个残废都能看到的事情,那些王族却看不出来,愚蠢的人,这种下场也是该得的。”
“你并没有提醒柳拓!”一个冷淡的声音从他身后不远传过来,当然是隐入黑暗中的影子。
“没必要。”刘子谦淡然道:“我也只是猜测而已,不管老家伙是真死还是假死,总需要人去试探一些。更何况,王族的势力太大,不亡,也会成为我的绊脚石,而这天下间,还只有老家伙能收拾得了王族,无论他们谁胜谁败,对我们都没有损害。”
影子沉默着,忽然道:“我一直以为,柳拓是你的心腹!”
“他是我的心腹。”刘子谦淡淡地道:“可是他更是我的工具,到了这样的时候,他总要做些事情的。”
“如今你的这个工具已经不再锋利了,为什么还要让我救他出京?”
“因为……!”刘子谦淡淡笑道:“他还有用。”
又是一阵沉寂。
“你现在可以松口气了。”刘子谦叹道:“老家伙还没有死,你就还有机会,不必沮丧。”
“我想,他很快就要死了。”影子冷冷地道:“他在广场一战,看似强大无比,实际上已是强弩之末。他两年前冲入了九道武者的行列,却不知道,那一天,也注定了他的死亡。”
刘子谦轻轻品了一口茶,优雅而尊贵,缓缓道:“你说过,他冲九道,心肺俱伤,能活到现在,实在不容易。”
“我也很佩服他,若是换做常人,只怕在当日便走火入魔,全身爆裂而死,但是他却强压了下来,这是他的本事。”影子道:“不过现在他离死亦不远,我若再不动手,只怕是真的没有机会了。”
“你确定你现在是他的对手?”刘子谦淡淡地问道。
影子道:“我总要一试,他一定……要死在我的手上!”
又是一阵沉寂,在武炎宫冰冷的气氛中,这种沉寂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刘子谦轻轻地叹了口气,拿起一只青橘子,剥了皮,将桔肉放进嘴中,轻轻嚼了起来,吃的似乎很舒心,等到吃完一片,才轻声道:“王族覆灭了,那些有着错综复杂背景的各级官员也被罢的罢杀的杀,随着他几十年的京都府和都察院,在这一次也算得上是全军覆灭,老二死了,老四也死了……老家伙自己,恐怕也知道自己快要死了,那么他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他的眉头皱了起来,丑陋的脸上神色怪异:“我怎么觉得,他好像是在做着一些准备……死后的准备,他想扫清一些不该存在的东西,扫除一些太过强势的势力……他这是为了谁?为了太子那个愚蠢的东西?”他自己先摇了摇头,很肯定地道:“不会,为了那个愚蠢的太子,他可不会这样做,那么,究竟是为了谁?”
可惜这个问题,普天之下真正明白的,应该没有几个人。

第四卷 弹指间灰飞烟灭
第三八三章 【春风得意时】
[更新时间] 04-17 03:28:29 [字数] 5116
京都夜色里,微风吹拂,一直弥漫的血腥味已经减轻了不少,数千的兵士,已经将战场洗刷了数遍,洗去了鲜血,却洗不去亡魂。
薛破夜筋疲力尽地回到了自己在京都的薛园,一直住在京都的明虚和尚立刻跟在薛破夜身后,屁颠屁颠地回了屋子,关好门窗,低声问道:“舵主,那皇帝老子真的没有死?”
薛破夜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没有,好好地活着呢。”
德庆帝没死,自己更是荣升为羽林卫第一号人物,无论如何,自己的政治前途还能继续下去,而且还是很顺利地进行下去,从内心来讲,薛破夜还是很高兴的。
“原来如此。”明虚点了点头,皱眉道:“那事儿可就有些不好办了。”
薛破夜皱眉道:“什么事儿不好办?”
明虚凑近过来,低声问道:“舵主,你可晓得,京都分舵的舵主大师兄最近不顾华军师的劝阻,如今正筹划着要潜入皇宫,刺杀宫里的那些贵人们哩。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薛破夜一听到“大师兄”,立刻想到了在银库的那个雪夜发生的事情,自己可是亲手杀了一名青莲照的弟兄。
“连王族数万军队都进不了皇宫,就凭京都分舵,有这个本事吗?”薛破夜淡淡地道,心里却提起神来,如今自己可是羽林总卫,对皇宫的安全负有全责,若真让大师兄的计划得手,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只是近半年来,经历的事情太多,更是看到了青莲照内部内讧不断,争权夺利之争绝不比朝廷的权势斗争要小,再加上军师华闲给自己下了碧油惊,以一种近乎无耻的手段想控制住自己,所以薛破夜对与青莲照的印象是极为恶劣的。
正相反,对于朝廷,由于德庆帝的器重,又加上与羽林卫众将和睦相处,相较于青莲照,薛破夜反而对朝廷势力更是亲近些。
明虚轻声道:“我听说,大师兄本想是趁皇帝驾崩之时,京都混乱,沉寂带人潜入……不过我刚刚听闻这皇帝死而复活了,恐怕这计划不能再做了。”
薛破夜摸着鼻子,倒了杯热茶,喝了一口,滚烫的热茶流入口腔中,竟是说不出的舒服。
“无论皇帝是死是活,进皇宫刺杀,都是愚蠢的选择。自古至今,能够进入皇宫,然后还能刺杀大批的贵人,这事儿可是少得很,至少我没听过。”薛破夜淡淡地道,看了明虚一眼,问道:“是了,大师兄怎么突然生出这个兴趣?咱们青莲照,行事不是素来低调的很吗?”
明虚合十道:“阿弥陀佛,舵主,大师兄……恩,似乎好像被朝廷伤了许多部下,所以恼羞成怒,才会如此……据说死的不是普通的会众,是好几名跟了他许多年的生死弟兄,他虽性格低调沉稳,这一次却也忍受不住了。”
薛破夜“哦”了一声,心知定是那夜在户部银库死了数名生死弟兄,大师兄才要决心报复。
“明虚啊。”薛破夜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对军师知道多少?”
明虚想了想,摇头道:“舵主,军师向来是咱们青莲照最神秘的人,我知道的实在不多。唔,我听说军师曾经救过总舵主的命,那是……好像是六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军师就入了我们青莲照,过了两年,就成了咱们青莲照的军师,总舵主很信任他……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薛破夜若有所思,沉吟片刻,才道:“那你是否听过碧油惊这种毒药?”
明虚眼睛一亮,呵呵笑道:“舵主,难不成军师也给你下了碧油惊?”
薛破夜奇道:“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明虚很得意地道:“这碧油惊是天下极难得的毒药,要配制这种毒药,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我听说军师就善于配制这种毒药,而且……嘿嘿,我也知道,这个世间之上,知道这种毒药的人可是少得很。”
“别和老子卖关子。”薛破夜冷冷道:“老子是中了华闲的碧油惊,你有没有法子?”
明虚一阵委屈,忙道:“舵主你别急啊,其实……其实军师用这种毒药,控制了不少桀骜不驯的人物,军师给你下这种毒,那说明……说明舵主在军师的心中是个厉害的人物啊。”
“厉害你个和尚头。”薛破夜没好气地道,心里也有些急,这碧油惊解毒,就寄托在明虚的身上,也不知道这个不老实的和尚有没有这个本事,冷言道:“快说,有没有法子?”
明虚喃喃道:“还没瞧过求人也这么横的,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咳嗽两声,轻声道:“舵主,实不相瞒,这碧油惊虽是天下极难解的毒药,但是明虚在三年前,就已经知道了解毒的方法!”
“啊!”薛破夜惊喜交加,站起身来,竟是抓住了明虚的手,激动道:“明虚……!”
“舵主……!”明虚深情回应。
薛破夜一愣,迅即在明虚的额头瞧了一下,但还是很高兴地拉着明虚坐下,道:“好得很,好得很,老子的毒有解了。”
“不过……!”明虚忽然为难起来。
薛破夜皱眉道:“怎么了?”
明虚叹了口气,道:“舵主,你这碧油惊,是军师所下,明虚不敢解毒,否则……否则就坏了规矩。军师下的毒,这谁敢解啊?”
“呛!”
薛破夜拔出刀来,贴在明虚的脖子上,冷笑道:“你解不解?”
明虚合十闭目,竟然很平静地颂起《往生经》来,毫无惧怕之色。
薛破夜咬牙切齿,恨不得一下子敲破他的和尚头,只是这个时候,明虚是唯一能解此毒之人,没有法子,只得收回刀,叹道:“明虚,难道你就忍心看着你的舵主活活被毒死?”
明虚依旧念经,不敢回答。
“罢了,既然如此,你我往日情分,到今日就为止吧。”薛破夜叹了口气:“算老子瞎了眼,认识你这么个见死不救的和尚。”
明虚睁开眼,有些惶恐地看着薛破夜。
只见薛破夜坐在椅子上,一本正经地道:“你去吧,离开我的薛园,愿意去哪里,你就去哪里……我要歇息了。”
他脸上真的是一片疲倦之色。
“舵主……!”明虚看了看外面天色,道:“天这么晚了,你……你让我去哪里?”
“你爱去哪里便去哪里,关我屁事。”薛破夜淡淡地道。
明虚犹豫着,嘟囔道:“舵主……你怎么能怪我……这是军师……军师下的毒……我若解毒……坏了规矩,阿弥陀佛!”
“啊你.妈.的托你爹的佛!”薛破夜骂道:“嘴上念经,肚子里一肚子坏水,见死不救,这也不坏了你们佛门的规矩?快走,我不想看到你。”
明虚自从跟了薛破夜之后,无论是在杭州,苏州还是在京都,那过的可是悠闲自在,住得舒服,吃得更舒服,这一生哪有如此快乐的时光,这个时候被赶出去,就等于这些美好的生活对自己说拜拜了。
他沉默着,犹豫着,思索着。
“舵主,我想了想……其实你说得对。”明虚以一种仁爱的目光看着薛破夜:“佛说,普度众生,舵主中毒,我若见死不救,岂不违背了佛门教义。更何况,我是舵主的部下,舵主对明虚照顾有加,我若不就,在义气上也说不过去。恩,我是舵主的人,至于军师……离我太远了,我还是听舵主的,帮你解毒。”
薛破夜“哦“了一声,笑道:“想通了?”
“想通了!”明虚狠狠地点头。
薛破夜这才站起来,很愉快地拍了拍明虚的肩膀:“所谓识时务为俊杰,老子一直觉得你就是一位俊杰。是了,要多久配出解药?”
“恩,舵主给我一个月时间!”
“什么?”薛破夜蹦了起来:“不行,有毒在我身上,我不舒服,我给你十……八……五天,配不出来,你自己离开这里吧。”
明虚苦着脸:“属下试试,试试……!”
薛破夜很是开心,道:“为了表彰你的功劳,等会儿我让他们给你做上十个八个好菜。”心中暗想:“华闲啊华闲,你有碧油惊,老子有明虚和尚,这一物降一物,你可控制不了老子,等老子清闲下来,倒要陪你好好玩玩。”
这便是人算不如天算了。
心里最担心的事儿摆平,薛破夜心情愉悦,吩咐下人备了酒菜,与明虚好好地享用了一顿美餐,然后痛痛快快洗了一个热水澡,这才上.床歇息。
只是躺在床上,夜深之时,忍不住又想起了绿娘子,那个妖娆的美人儿,如今究竟身在何处?
……
……
王族兵变虽然给京都的百姓带来了极大的恐慌,但是在皇帝陛下的铁腕之下,这次兵变就像过家家一样结束了。
只过了一日,京都的一切又恢复了正常,各个街道又恢复了以往应有的生气。
过了两日,皇帝陛下传下来旨意,令薛破夜迁至总卫府。
总卫府是羽林总卫的府邸,占地虽然比不得皇亲国戚,但是在官员行列之中,却是极大的,先前是羽林总卫滕熙丰的居所,如今滕熙丰告老还乡,朝会之后,没过两日便举家迁回老家,这座府邸也就空了下来,所以皇帝陛下令薛破夜以羽林总卫的身份签了进去,只是门前的牌匾,除了“总卫府”外,更是在下面加了“大楚子爵”的金字。
羽林营的都尉校尉们兴高采烈地领着一帮羽林卫打扫收拾府邸,重新置办了东西,选了吉日,迁进了总卫府。
这一日自然少不得百官道贺,薛破夜如今是朝中红人,兵变之时更是沉着冷静护卫了皇宫,即使是太后皇后甚至是长公主,也都派人送了厚礼,当真是如日中天。
这一日办了几十桌酒宴,热闹地庆祝了一天。
总卫府内,大小别院,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绿树红花,应有尽有,更有马房,演武场,兵器放等等,薛破夜打从心里感到满意,能够穿越穿成这个样子,也算是了不起的成就了。
至于府邸总管,薛破夜还是带来了薛园的那位胡总管,胡总管一开始本是殷皇子的人,但自从殷皇子死后,也就尽心尽力地跟了薛破夜。
薛破夜又抽了时间去了京都的紫烟坊,这是殷皇子留给他的巨大财富,紫烟坊的人也都隐隐知道薛破夜是自己的新主子,见他出示了殷皇子留下的令牌,这才确定,于是拜了新主人。
对于紫烟坊几十家店铺来说,薛破夜接手生意,是一个天大的好事,一开始整个紫烟坊从上到下还以为生意要充公,上千号人手也就没有饭吃,孰知接手的是薛破夜,而且一切事项俱按以前的规矩来,只是改了几点弊端,所有人的饭碗却都是保住了。
安顿好紫烟坊的事情,薛破夜终于抽出空,来到了两位活宝的地方。
两位活宝,自然是指小苏棍和加图索,二人自从研发出火药的配方后,遵照薛破夜的吩咐以及指点方法,进行了另一项大胆的尝试,到薛破夜这次前来视察时,二人的这项研究成果已经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不得不说,两人在这方面,确实很有天赋。
薛破夜在二人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块空地,小苏棍手中,抱着一个黑色的铁球,那铁球之上,竟然带着一条长长的线。
这便是薛破夜教给他们的法子。
小苏棍最初的研究,不过是在鼎炉里放置火药原料,然后通过在鼎炉下面进行加热而达到爆炸的效果,这自然是极为原始的方法。
薛破夜想出的法子,自然是很先进的。
将火药置放于铁球之中,进行密封,然后以一条药引拉出来,从外面点火,然后引火至铁球之中,通过里面的硫磺产生巨大高温,从而造成爆炸效果。
这要放在现代,那是最简单不过的爆竹原理,但是在这个时代,却是巨大的技术发现了。
当然,这个时代的冶铁技术已经比较发达,这类铁球虽然成本昂贵,但还是能够制造出来,唯一的问题,不过是铁球的容量大小以及厚度问题了。
小苏棍与加图索通过一次又一次实验,也几乎掌握了容量,厚度与火药原料配置比例的方法,所以薛破夜到来时,二人忙不迭地拉着薛破夜,要进行当场试验。
当药引点燃时,薛破夜还有几分忐忑,自己只不过是懂一些原理,还真是没有亲身试验过,也不知道可行不可行,但是当埋在土里的铁球在一声轰鸣中炸开尘土,威力惊人时,薛破夜终于松了口气,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无论如何,自己的杀伤性武器算是初战告捷了。
当然,仅仅这种土雷式的成果,绝对不是薛破夜最终想要的,他需要的,是更为强大的武器,也需要更为惊人的威力。
至于进一步的武器研制,显然不是小苏棍和加图索两个人能够办到的,虽然“鲁工营”少不了大楚国顶尖的技术人员,可是薛破夜并不想这项研究成果此时便被朝廷知道,深思熟虑之后,派人去往杭州,去请那位神乎其技的巧手张。
……
薛破夜心中一直担心的小石头,终于在兵变四日后回到了京都,打听之下,找到了总卫府,师徒二人少不得抱头痛哭一场。
西门雷藏本是遵照薛破夜的命令,领着一干羽林卫好生护卫着小石头,乔装打扮,在京都附近的一处村落暂时住了下来,等了两日,派人去京都打探,知道兵变已平,好一阵欢喜,只是一场兵变之后,京都还有些混乱,为了安全起见,众人也没有立刻回京都,连番派人打探,直到确定京都一切正常,这才在第四日领着小石头回了京都。
找到薛园,人去园空,一打听,才知道薛破夜荣升羽林总卫,如今已经迁至了总卫府,又是一阵欢喜,这才领着小石头找上了总卫府,师徒得以相见。
薛破夜即生总卫,三营副总卫的人选,他却是有权力过问的。
秀林营潘振海这次兵变中处理得当,自然还是担任秀林营副总卫一职,至于风火营副总卫一职,因为薛破夜的升迁,也就空了下来,还有太极营副总卫厉乌,兵变过后,第一时间便被满门抄斩,位置也空了下来。
或许是信任手下的公羊月和西门雷藏,又或者是潜意识在骨子里想更好地控制羽林营,薛破夜上了一道折子,奏请皇帝陛下封公羊月为风火营副总卫,西门雷藏去统管太极营,折子呈上去不到半日,皇帝陛下批下朱批,同意这种安排。
于是,薛破夜的势力是真正地渗透到了整个羽林营,而此时的薛破夜,也正是对羽林营有了真正意义上的控制权。
当然,他没有忘记提醒自己:“羽林营不是我薛破夜的,而是……皇帝陛下的!”
他知道,这一点,自己是绝对不能忘记的,等哪天自己轻飘飘地忘记了这个事实,那么,自己的悲剧也就在眼前了。
连王族都斗不过的皇帝陛下,是普天之下没有任何人能与之对敌的男人。
谁能是一个身为九道武者皇帝的对手!

第四卷 弹指间灰飞烟灭
第三八四章 【故事的后半段】
[更新时间] 04-18 00:18:45 [字数] 5385
几场绵绵细雨过后,久违的阳光洒射在京都的每一个角落。
薛破夜就是在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被皇帝陛下招进了皇宫,这一次并没有在御书房相见,而是被引到了御花园。
御花园内,百花齐放,群芳争艳,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花香味,更有着满院子的女人气息,皇后娘娘领着一群宫女,在草地上踢毽子玩。
坐在德庆帝对面,薛破夜虽然颇有些不适应和不自在,但是面上倒也保持的平静异常。
德庆帝的脸色很苍白,精神看起来也是异常疲倦,但他还是微笑着道:“你该知道,我总要找你好好聊一聊的。”
薛破夜点头道:“微臣也一直在等陛下传召。”
德庆帝满意地点了点头,温言道:“你我今日,只说故事,不谈国事……更不要将我当皇帝看,我只是一个说故事的人,你……一个听故事的人而已!”
薛破夜一听“故事”二字,忽然想到了那夜在“相思宫”中,皇帝陛下对自己曾经说过一个关于“叶清瑶”的故事,而故事只说了前半部分,后半部分却没有是说出来,难道今天,皇帝陛下要将后半部分说出来。
德庆帝一阵急促的咳嗽,让不远处的皇后迅速过来,柔声道:“圣上,天气还有些凉,你还是回屋里与薛大人议事吧。”
德庆帝握着皇后的手,微笑道:“朕不碍事,皇后,我与薛爱卿有些国事相商,你自去和她们玩耍,回头朕陪你玩。”
这个向来冷酷的皇帝,对皇后却是极为怜爱。
皇后叹了口气,倒了杯茶,奉给了皇帝,轻声道:“那好,身子不舒服,就叫我,你……别撑着。”看皇后的细心,竟是对皇帝也异常的关心。
薛破夜眼角看了皇后几眼,只见皇后贵气雍容,相貌那是极美的,忽地,薛破夜心中一震,他似乎发现了一些什么,不由再看了两眼,奇怪无比,这皇后……竟然与叶清瑶的那幅画颇有几分相似。
叶清瑶的画像清雅脱俗,让人一见便能牢牢记住,薛破夜看那皇后,竟真是有七八分的相似。
“该不会是因为皇后相貌酷似叶清瑶,皇帝陛下才如此宠爱她吧?”薛破夜脑中忽然泛起一个极为怪异的念头。
这个念头,却是很有道理。
等到皇后缓缓离开,走的远了,德庆帝才轻轻喝了一口茶,平静地道:“你似乎看出了什么?”
薛破夜一愣,迅即有些惶恐地道:“微臣……微臣不敢!”
“其实你想得没有错。”德庆帝凝视着薛破夜,似乎看透了薛破夜的心思,并没有隐瞒:“清瑶的画像,你是见过的……那幅画像,除了朕,也只有你见过,你当然也看出来,皇后与清瑶,长得十分相似。”
薛破夜叹了口气,点头承认道:“微臣却是看了出来,想不到天下间还有这样相似的人。”
德庆帝淡淡地道;“这么多年来,我也一直将她当成了清瑶……虽然明知她不是,可是……这能让我舒服一些。”
这话很残酷。
一个女人作为另一个女人的替代品,而且是一国之母,这总是很残酷的事情。
薛破夜不知道皇后是否知道这个原因,如果知道,薛破夜相信皇后娘娘的心里一定是很委屈,也很悲伤。
薛破夜沉默了片刻,终于道:“圣上要说的故事,是叶清瑶后来的故事吗?”
德庆帝脸上露出柔和的微笑,轻声道:“我并不是一个会说故事的人,我这一生,恐怕也只会说这一个故事了。”
薛破夜坐正身子,道:“您说,我听!”
德庆帝笑道:“这才是一个听故事人的态度。”
……
“朕夺得了皇位,从我大哥手中夺得了我应得的皇位,而那个给我报信的二叔,便是如今的乾王爷,你应该见过。”德庆帝缓缓道。
“我见过。”
“他是一个值得朕去信任的叔叔。”德庆帝喃喃道,他的思绪又回到了十八年前。
“朕稳固了朝里的局面,再次前往金陵之时,已是半年之后了。我回到了那个小村子,我知道,清瑶一定在等着我。”德庆帝脸上露出曾不从有过的幸福神色,似乎沉浸其中。
薛破夜静静地听着,他明白,这个时候,要静静地做一个合格的听客,不要打扰德庆帝的任何思路。
而且,德庆帝贵为九五之尊,专门对自己说这个故事,一定有其目的所在,否则一个皇帝绝不可能花费时间将自己内心深藏的秘密在一个不相干的人面前说出来。
所以,他一定要仔细地听,仔细地品。
“你应该能猜到,清瑶并没有离开那个小村子,她还在那里平静地生活着,和虎儿一起,还在那里等着我。”
“我们重新相见,自然很高兴,我们继续着以前的生活,练习吹箫,出门卖艺,听她吹奏梵曲……整整两个月,我抛下了国事,将国事交给了曹丞相等一干得力大臣,而我自己,活得很滋润,也很愉快。”
“只是我那个时候太年轻,竟然没有料到,我的那位大哥虽然不在了,可是他的党羽还在,还好好的活着,甚至计划行刺我。”德庆帝的声音开始阴冷起来:“就在一天夜里,我喝了不少酒,半夜时分,睡的迷迷糊糊之时,一群刺客终于找到了我。”
虽然知道德庆帝还活着,但是薛破夜的心情却随着深入故事而紧绷起来。
“薛爱卿,或许你还不相信,那个时候,朕还只是区区三道武者,嘿嘿,那个时候,朕懂的是治国平天下之道,这武道却是疏忽了。而为了能够与清瑶宁静的生活,我的身边甚至连一个侍卫也没有带……当我看到刺客围住屋子,那冰冷的剑锋便要刺穿我的喉咙时,我以为我定然是要死了。那些刺客,最低的也是四道武者,朕……只能闭目等死!”
薛破夜禁不住道:“是……是叶清瑶救了你?”
“当然是她。”德庆帝开心地笑了起来:“清瑶是我的福星,有她在,朕怎会有事,她与虎儿在朕就要死的时候,出现在朕的身边,那一干刺客,在他们姐弟的手底下,竟然走不了十个回合,全都被擒了下来。”
薛破夜骇然道:“都……都擒下了……!”不敢置信,那一群最低修为是四道的武者刺客,怎可能在叶清瑶姐弟手底下过不了十个回合?难道……?
“非但你不敢相信,即使在当时,朕也不敢相信。”德庆帝叹道:“朕岂能想到,清瑶一个弱女子,竟是深藏不漏的七道武者,而虎儿,也达到了六道。”
薛破夜虽已猜到,但还是吃了一惊。
德庆帝脸上露出微笑:“清瑶啊清瑶,你可是连朕也骗过了。”
“自那之后,清瑶便笑朕一个大男人,竟不能保护自己,朕深感惭愧,便要清瑶做朕老师,教朕武道。清瑶倒是答应了,只是国事繁杂,朕却没有时间留下来,母后派人找到朕,要朕速回京都处理国事,万般无奈之下,朕只得请求清瑶随朕回京。那个傻丫头……呵呵,她却给朕下了一道坎,说是只有等朕的武道修为超过了她,能够保护自己,才会随朕回京。”
“朕记得清瑶当时笑着对朕说,一个大男人连自己也保护不了,如何保护身边的女人?”德庆帝神色严峻起来,脸上神色复杂:“这句话,直到今日,朕还记得清清楚楚。一个男人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怎么算是男人……!”说到这里,德庆帝又是一阵急促的咳嗽,薛破夜急忙起身,走到德庆帝身后,轻轻拍着德庆帝的背部,为他顺气。
德庆帝摆了摆手,示意薛破夜坐下,才继续道:“朕惭愧之下,只得答应他的要求,下定决心,一定要苦修武道……嘿嘿,可是武道之人都明白,武道每一次的进阶,绝非苦修便可成,五道以下倒可勤修苦练而成,五道之上,除了苦修,还需天赋与运气了。朕虽然答应了清瑶,但是心中知道,要想超过清瑶的武道修为,实在是难于登天……幸好,清瑶在临别之时,送给朕那一本绝世奇书,若是没有它,恐怕到今日,朕还是一个低等的武者。”
薛破夜隐隐于感到了一些什么,轻声问道:“那……那是什么书?”
德庆帝笑着,凝视着薛破夜,一字一句地道:“销魂册!”
“啊!”薛破夜惊得站了起来,呆若木鸡,虽然心中一惊隐隐有准备,但是听到这里,却也禁不住震惊无比。
《销魂册》?
那可是自己与小石头一直以来练习的册子,难道……难道这本册子竟是德庆帝留给小石头的?
德庆帝平静地示意薛破夜坐下,温言道:“薛爱卿,朕今日所言,定要许多让你吃惊之处,你皆可心神平静地听下去……一个故事,总要一个听故事的人认真地听完。”
“臣……臣遵旨!”薛破夜按捺住内心的震惊,恭敬道。
“销魂册……天下最玄奇之书。”德庆帝赞叹道:“请要将那等珍贵的奇书送与朕,朕……哎,那销魂册是武道宝典,据清瑶说,乃是她在天竺之时,偶然所得,送她此书之人,却是从中原隐至天竺的绝代武者,即使是清瑶,也一直不明白那人为何要隐退至天竺,也不知道他的名姓,更不知道他为何要将此书交给清瑶……以清瑶的猜测,应该是那位绝代武者想将这本武道宝典通过清瑶带回大楚吧。”
“有了销魂册,可让人的武道修为突飞猛进……清瑶和虎儿修习了两年,一个达到了七道,一个达到了六道,可说是神速了。只是到了这个阶位,二人的武道修为却再也无法突破了,这……或许是天赋所致吧。朕辞别清瑶,带回了销魂册,潜心修炼,这才发现,这销魂册竟是比朕想象中的更为奇妙,只过了几个月时间,朕竟是达到了五道武者的境界。”
“朕每隔一阵时间便会偷偷地去那个小村子,与清瑶切磋比试,希望能够击败她,好带她回京,可是……一直过了两年,朕才达到七道武者的境界,那个时候,才真正地击败了清瑶。”
“清瑶信守承诺,带着虎儿,随着朕回到了京都,直到那个时候,她才知道,朕竟是大楚国的皇帝。她没有因此而开心,反而有些闷闷不乐,朕明白她的心思,所谓一入侯门深似海,更何况囚笼一样的皇宫呢?但是她为了朕,为了她的承诺,还是跟朕进了宫……如果朕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朕宁可死,也不会让她和虎儿进宫……那是朕此生最大的过错!”德庆帝的神色阴霾了下来,身体竟然禁不住轻轻颤.抖。
薛破夜知道,叶清瑶进宫后,一定发生了天大的事情,否则德庆帝的情绪也不会如此激动。
“打一开始,宫里那些愚蠢的人们就从心里瞧不起清瑶,她们私下里称呼清瑶是个乡下人,是个粗俗的民女,可是……清瑶不在乎。虽然在所有人的反对下,朕不能封她为皇后,但却封她为贵妃,赐予了清瑶宫。她为人谦和,在鬼魅阴森的皇宫里,不与任何人争斗,对所有人,包括那些宫女太监也都是和颜悦色照顾有加,朕也绝不允许任何人去伤害她。”德庆帝攥起了拳头,脸上露出了痛苦之色。
“她不与人斗,可是那些可憎的人们,却在私下里对她百般侮辱……朕要杀了那些贱人,却被清瑶劝阻,她还让朕发誓,不可因为她,而伤害宫中任何一个人……清瑶,你知不知道,就是为了这个誓言,没有杀死那些该死的贱人,你才会……!”德庆帝这个素来阴冷沉稳的男人,此时的眼圈却已通红,泛着强烈的杀机。
“那些贱人,成日里在母后身边诬蔑清瑶,到了最后,就连母后也厌恶起清瑶,说她是妖女。清瑶忍受着委屈,却从来不向朕诉苦。”
“朕忍无可忍,将清瑶搬出了清瑶宫,按照清瑶的意思,在宫里择了一处清净的地方,让她和虎儿生活在那里。”德庆帝淡淡地道:“你该见过,就是相思宫了。”
薛破夜点了点头,心中实在佩服叶清瑶,她身为七道武者,又得皇帝陛下宠爱,却宁可忍受委屈,与世无争,这样的女子,实在称得上是奇女子。
“朕甚至下了旨意,相思宫不得任何人进入,否则,杀无赦!”德庆帝声音森然。
薛破夜叹了口气,心中暗叹:“叶清瑶好好一个自由自在的姑娘,这样一来,岂不成了囚笼里的犯人,笼子里的小鸟,哪里还有自由可言。”
“朕本以为,这样一来,清瑶便不会受到任何伤害。自清瑶搬到相思宫后,也确实没有人再敢去打扰,朕与清瑶时常在相思宫吹箫弄武,很是悠闲,清瑶入宫一年后,终于怀上了朕的孩子,还没有生下来,朕便给他取了名字……若是儿子,便叫刘子禅!”德庆帝轻轻道:“禅位的禅!”
“刘子禅!”薛破夜轻轻念了一遍,全身一震。
原来德庆帝当年是要立叶清瑶的孩子为太子,准备传位于刘子禅。
“而那一年,自辽东开始的叛乱,遍及四个州府,朕大怒之下,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朕决定亲自平叛。朕是担心,坐久了朝堂,会消磨朕的斗志,所以想以平叛,激发朕的斗志。”德庆帝叹息着,自责着:“于是,那年初夏,清瑶怀孕六个月的时候,朕撇下了她,率领军队,去了辽东平叛。”
薛破夜也叹了口气,他知道,故事最悲惨的时刻,就是在皇帝陛下离开京都之后。
德庆帝说到这里,似乎已经很疲倦,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脸上的神色极其痛苦。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德庆帝才长叹一声,睁开眼睛,继续道:“等朕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变了,变的让朕都不敢相信。”
“相思宫付诸一炬,清瑶和虎儿,都已下落不明。”德庆帝攥着拳头,痛苦地道:“朕找遍了皇宫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找到他们……朕派出朕最得力的助手,四处找寻他们,却始终没有他们的消息。”
“直到后来,朕才知道,这一切,都是朕的母亲,是她造成了这一切。她趁朕平叛之时,命令几十名一等一的高手,甚至包括七道武者,暗地里对清瑶动了手,清瑶那夜刚刚产下朕的儿子刘子禅,元气大伤,与虎儿面对着数十名武者,终是不敌,清瑶为了保护朕的儿子和虎儿,终于力战而……而去……!”
“虎儿逃离了宫中,不知去向,而清瑶的尸首,被朕的母亲抛弃,朕再也找不到了。”
说到这里,德庆帝,这个普天之下最强大的男人,眼泪却流了下来。
薛破夜只觉得心中说不出的难受,竟然也跟着留下了泪水,他能想象,那夜在德庆帝平叛在外之时,叶清瑶和叶虎儿是如此地凄凉,如此地悲惨,如此地弱小,强悍的后宫力量,将那一对弱小的姐弟,毁灭在了顷刻间。
“那……禅皇子……如今身在何处?”薛破夜抹去眼泪,轻声问道。
德庆帝等到情绪冷静下来,才轻声道:“那件事情过后,朕派人暗中杀了那些曾经诬蔑过清瑶的后宫贱人……,朕只希望能够赎朕的罪过,若不是朕,清瑶不会死,她还会快快乐乐的活着,在金陵城中卖艺,唱歌,吹箫……。直到两个月后,朕的哥哥,也就是乾王爷忽然秘密找到朕,朕才知道,朕的好二叔,在清瑶遇害那夜,竟是偷偷地救走了朕的儿子。”
薛破夜知道真相渐渐接近,自己心中那个最大的怀疑便要浮出水面了。
“你猜得不错,或许你早就猜到……!”德庆帝凝视着薛破夜,一字一句地道:“小石头……就是朕的儿子,他的真名,就叫刘……子……禅!”

第四卷 弹指间灰飞烟灭
第三八五章 【第六个儿子】
[更新时间] 04-19 02:55:38 [字数] 5488
淫.荡柳在纵横发书了,兄弟姐妹们都可以去看看,此人人性风.骚,但书却是写得极好,我一直追拜!
书名《天才医生》,很容易搜到!
-----------------------------------------------------------------------------------
薛破夜承认,在很早的时候,他心中就曾有过某种怀疑,小石头与德庆帝会有某种奇妙的关系,但是他直到此时,才听到了让他感到震惊的准确答案。
小石头,自己的土地,那个十多岁的小男孩,竟然是皇帝陛下的亲生儿子,是大楚国的皇子,甚至……甚至是德庆帝曾经有意立为储君的皇子。
“薛爱卿,你是不是早就有所察觉了?小石头……是朕的第六个儿子!”德庆帝凝视着薛破夜,问道。
薛破夜沉默了一下,终于道:“微臣不敢欺瞒圣上,微臣之前听过圣上说过故事的上半阙,颇有些疑惑,而且圣上……圣上似乎一直对小石头颇有些关心,微臣就猜测小石头或许与圣上有些渊源,只是万万也想不到,小石头……竟然是一位皇子。”
德庆帝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轻声道;‘薛爱卿,你现在是不是明白了,朕为何要重用你?”
薛破夜当然明白了,自己能够创造大楚开国以来最大的恩宠,绝不是因为自己才华出众,也不是因为自己长得帅,究其原因,却是因为小石头。
很显然,德庆帝给予自己的所有恩宠,实际上是变相地增加小石头的力量,皇帝陛下自然是知道薛破夜与小石头亲密无间的关系,所以才会选定薛破夜作为利益的受益着。
只是薛破夜又有一些不明白了,既然德庆帝在小石头两三个月的时候就知道了他的下落,却为何一直没有相认,而是让小石头在乾王府以一个仆役的身份生活着。
“你想问什么尽管问,朕今日就是要和你说话的。”德庆帝平静地道:“朕需要你做一些事情,自然先要你知道一些事情。”
薛破夜想了想,终于问道:“圣上既然早就知道小石头的下落,为何……为何不相认,直到今日,小石头都不知道自己是皇子。”
德庆帝脸上的肌肉抽搐,眸子里闪烁着自责的目光,轻轻叹了口气,道:“我……不能!”
“不能?”
“不错。”德庆帝缓缓道;“其实那个时候,朕的皇权还不稳固,朕的母亲在朝中还有着极大的权力,朕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看我母亲三分的眼色。宫里充斥着阴谋,充斥着冷酷……朕做了十八年的皇帝,直到今日,也从没有觉得皇宫是我的家,我的家,只在金陵城外的那个小村子里。”
这个时候,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露出了他最软弱的人性一面,他终究只是一个人。
“如果那个时候,我将小石头接回宫里,只怕会重蹈清瑶的覆辙,失去了清瑶,我已经万分痛苦,岂能再失去子禅……更何况我的母亲,她也绝对不允许子禅活下去的,她明白,斩草若不除根,必定是后患无穷,即使是她亲生的孙子,她也绝对不会手软。”
薛破夜从德庆帝的声音里,已经听出德庆帝隐藏在内心深处的一种恨,那是对太后的恨,刻骨铭心的恨。
他对叶清瑶爱的有多深,对太后,也就恨得有多深。
……
“朕与乾王爷为了好好地保护子禅,只得让他在乾王府以仆役的身份生活着……这样,至少不会让人太注意。”
“朕虽然知道这样委屈了子禅,但是为了抱住他的性命,朕只能这样做。”德庆帝脸上的神色显得有些悲哀,堂堂帝王,竟然为了保护儿子,不敢与儿子相认,这当然是悲哀的事情。
“可是朕很早就认定,只有清瑶的儿子,只有子禅,才有资格接替朕的江山!”
“所以,朕虽然没有与他相认,但是朕却一直在做准备,做着让他接替朕的准备!”
“朕给你许多的恩宠,你应该明白是为了什么……你是子禅的师傅,他信任你,朕也想赌一赌,赌一赌你的忠诚……你的权力,会为子禅带来很多的帮助……!”
“朕这么多年来,所谋者,无非是要让子禅登基之后,有一个干净的朝堂。朕登基之时,受到了各种势力的掣肘,我不希望这种情景出现在子禅登基之后……!”
“所以朕一定要除掉朝中不安分的大臣,而朕的两个儿子帮助了朕,刘子殷与刘子符的争斗,刚好让朕有机会实现朕的心愿……漫天的血光,看着那些不安分的大臣倒在血泊之中,朕说不出的开心……!”
“朕心中最大的眼中钉,自然还是那些王族,只要他们在,子禅就坐不稳皇位,所以朕花了许多年的时间,瞒过了所有人,训练了一支绝对忠诚于朕的军队……经过这么多年的计划,朕以诈死之术,引得王族动乱……不要相信那些王族是为了刘子符才造反,他们心中那些肮脏的念头,由来不是一年两年了。这么多年来,朕的父皇与朕,对王族的力量进行削弱,他们早就在心中仇恨皇族……所以只要确定朕死了,他们一定会造反,我愚蠢的儿子,刘子符只是他们的一个旗号而已……!”
“朕知道,要瞒过那两只老狐狸,让他们集聚所有力量发动兵变,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让他们确定朕真的死了,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好在有清瑶当初给我的销魂册,有销魂心法,朕经过多年的苦修,终于达到了九道境界……!”
“一入九道,自然能施展死息功,死息功是一门极高深的武学,可以让全身五经八脉已经内脏气息全部消失,宛若死人一般,普天之下,恐怕没有任何人可以看出来。”
“王族那两个老狐狸,自然想不到朕的武道已入九道,更想不到朕是用了死息功……于是,朕预料的兵变发生了……!”
一件又一件让薛破夜感到骇人听闻的事情,从德庆帝嘴中说了出来,惊得薛破夜直发愣。
这些皇室惊人的秘密,本不是薛破夜这样的人物所能得知的,但是世事无常,这些事情偏偏从德庆帝的口中出,从自己的耳中入。
而且似乎这些事情,就只有这两个人知道。
德庆帝似乎说的累了,咳嗽着,掏出丝绢,擦拭着嘴角的血迹,平静地道;“朕知道,这些事情你很惊讶,如果是在以前,任何知道这些秘密的人,一定会变成死人,但是朕今日告诉你这些,只是要你心中明白,朕一直没有抛弃子禅,朕的心中,一直也只有他这一个儿子。”
薛破夜感叹道:“圣上用心良苦,微臣……明白了……!”
“如今王族的势力已经被朕毁灭,那些不老实的臣子,朕也已更换,就连朕当年苦心经营的都察院和京都府,朕担心死后会成为子禅的负担,这次损失殆尽之后,朕也不会重新组建……至于能威胁子禅皇位的其他皇子,真也替子禅清除的差不多了……除了最后的几个人,朕已经将朝堂扫干净,不会给子禅留下任何的麻烦!”
薛破夜听在耳中,心中直发寒。
德庆帝虽然对小石头倾尽了所有的精力与爱,但是对其他人来说,德庆帝也未免太过残酷,就连那些皇子,德庆帝也根本不视为自己儿子般地予以清除。
一切,只是为了小石头。
“朕给子禅留下的销魂册,想必让你二人受益无穷。”德庆帝缓缓道:“这很好,要想保护江山,首先要保护自己,你们已经修习了销魂心法,这套心法玄妙无比,用不了多久,你们的武道修为还会有极大的提升……!”
薛破夜跪倒在地:“微臣谢过圣上!”
薛破夜这句是真诚的心里话,不管德庆帝的计划目的是什么,自己却是这起计划之中的绝对收益者,不但得到了玄奇奥妙的销魂心法,更是在仕途上一路平坦,掌握了不少实权。
德庆帝微笑道:“起来吧!”等薛破夜起身重新坐下,才道:“朕死之后,只望你能尽心辅佐子禅……!”
薛破夜惊道:“圣上万岁无疆,我……!”
德庆帝挥手止道:“什么万岁无疆,这都是骗人的鬼话,自古至今,有几个皇帝能活过百岁,更毋论万岁了。你也看到了,朕的身体已经不行了,撑到现在,不过是想到九泉之下,能够有些颜面去见清瑶。”
薛破夜皱着眉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皇后那边,时不时地传来欢声笑语,在皇帝陛下与薛破夜轻声对话之时,皇后颇为一会地时不时朝这边瞄上两眼,似乎很奇怪,皇帝陛下平日在御花园召见臣子,三言两语也就打发了,但是今日,君臣二人竟然说了大半个时辰,看样子,似乎还要继续谈下去。
……
“朕还有一个秘密,或许也该告诉你了。”德庆帝神色平静,长时间的谈话,已经让这位身具九道武者能力的皇帝脸色有些发白,毫无血色,但是凭借着强大的精神力,他还是保持着王者尊贵的风范,缓缓道:“朕两年前,冲破了八道玄关,进入九道武者行列……但是那一刻,也注定了朕的性命已经危在旦夕。”
“什么?”薛破夜一惊,但更多的是疑惑。
九道武者,超出世间武者范畴的绝顶武者,这个世界有谁能伤害他?
“九道武者,天下间,自然无任何人可以伤害到。”德庆帝似乎看出了薛破夜的心思,缓缓道:“但是,人之身体,乃是血肉之躯,循序渐进修炼武道,自然是无妨,但是为了求快,而不顾身体承受之力,强行冲玄关,那却是极为危险的。这八道至九道的玄关,那是要凝聚一年之精气,方可冲一次,若是失败,只能修养调息,再等一年……朕错就错在,那一年连续三次强行冲玄关,虽然侥幸冲至了九道,可是朕的五脏六腑都已损伤,只能依靠劲气护住……。”
薛破夜虽然已经达到了五道武者的境界,但是真正的玄关突破,那是要到六道之后,低阶中阶的武者,天赋足够,修炼得法,玄关自可在不经意之间便即冲破过去,所以薛破夜虽然不经意间冲破了几次玄关,他却是浑然不觉,德庆帝此时说来,他才知道这其间竟还有这些门道。
“圣上,你……!”薛破夜很是吃惊,他自然看出,德庆帝身上实已患了重疾,却想不到是强冲玄关而造成。
“朕的时日不多,所以朕要抓紧时间,扫清朝廷里的最后一些尘埃……!”说到死亡,德庆帝显得相当淡然:“而你,便是要为朕照顾好小石头。”
“微臣敢不从命!”薛破夜恭敬道:“圣上洪福齐天,必定顺利渡过此劫。”
德庆帝淡淡一笑,道:“这些吉利话儿,说说就行,当不得真的。薛爱卿,真有些倦了,你先下去吧,过两天,朕再找召你说话……嗯,这些事儿你先别告诉子禅,过阵子,朕自会命你带他来见朕……朕会亲自告诉他的。”
“臣遵旨!”
……
……
离开皇宫,薛破夜兀自觉得不可思议,今天从德庆帝口中听到的许多信息,虽然让他心中困扰许久的不少疑团都解开,但是随之而来的却是极大的压力。
原来自己的徒弟,竟然是一位皇子,而自己能够有今天,却是因为与小石头的邂逅。
想想也是,自己的发迹,也确实是在六合院认识小石头以后,进了京都,一大摊子好事都跑到了自己的头上,那些别人不可想象的皇恩接踵而至,原来这一切,都是一个父亲对一个儿子的爱所造成的。
如果真如德庆帝所说,小石头即将成为大楚国的新皇帝,那么自己的前途可不就……!
想想都激动。
薛破夜离开皇宫后,德庆帝并没有休息,而是很快便换上了新衣裳,穿戴整齐,在太监和护卫们的护卫下,穿过层层宫殿,来到了太后居住的慈宁宫。
慈宁宫中,处处都有鲜花,花香都溢出了宫墙外。
太后已经老了,德庆帝的强势,致使太后在朝中的影响力也渐渐淡了,这次兵变之后,太后似乎又老了几分,坐在园子里,看着院子里栽种的花草,听着身边的宫女说着一些无聊的故事,老人家差点就在园子里睡着。
“母后,倦了就去歇息,可别凉着了。”身后传来皇帝陛下的声音,惊醒了老太后。
太后睁开眼,道:“原来是皇帝来了……唔,你们先下去吧。”
太监宫女们急忙都退下,只是前面的花丛中,却有一个老宫女还在修剪着花枝,并没有退下。
皇帝陛下知道,那是太后的贴身宫女,跟了太后几十年,叫做“丑娥”,而且皇帝陛下还知道,这个丑娥是宫中两位隐匿的八道武者之一,是太后身边最得力的护卫。
“皇儿是给母后送东西来的。”德庆帝含笑在太后身边坐下,叫道:“呈上来!”
便见一名小太监快步过来,托着金盘,金盘之上,竟然放着一只玉碗,碗里面是紫色的清汤。
“这是北海奉上的豚鱼,据说味道鲜美无比,皇儿吩咐御膳房,熬了一碗豚鱼汤,请母后品尝。”德庆帝端起玉碗,用勺子轻轻搅动了两下,舀了一勺子,温言道;“我来喂母后。”
太后并没有笑脸,眼中划过疑惑的神色,淡淡地道:“皇帝今天怎么这样有心?十几年来,今日可是你第一次要喂哀家喝汤。”
德庆帝叹道:“此次王族叛乱,惊扰了母后,皇儿罪该万死,还望母后谅解。”
太后淡淡地道:“皇帝这一手玩的真是漂亮,不但王族被你瞒住了,就是哀家,也被你瞒在了鼓里。如今王族覆灭,皇帝的心也该放下了吧?”
“母后,王族是我们大楚国由来已久的祸患,先皇在时,便有心诛灭,只是时机未到。”德庆帝摇了摇头,叹道:“皇儿这么做,也只是完成了先皇的心愿而已。”
太后沉默着,终于叹道:“此事为何不事先与哀家商量,哀家难道会走漏风声?哀家虽是出身王族,但如今却是皇族的人……哎,弄得哀家整日伤感,还以为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是皇儿的错,皇儿给你赔罪。”德庆帝跪在太后身前,道:“皇儿喂母后喝汤,权当赔罪吧。母后,这豚鱼汤若是凉了,可就有腥味了,趁热喝两口……皇儿能伺候母后的时日,已经不多了……!”
太后知道德庆帝重疾在身,所以这一次假死时,并没有怀疑,虽然死而复活,但是心中也明白,自己的儿子,只怕也活不了多久了。
心中感伤,轻轻地喝了两勺子,赞道:“果然鲜美的很。”
德庆帝又喂了两勺,喝了小半碗,见太后不想再喝,这才退下,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温言道:“母后,若是喜欢,皇儿吩咐御膳房以后再给你做。”
太后点了点头,看了德庆帝一眼,忽然问道:“你准备如何处置太子?”
德庆帝神色冷了下来,淡淡地道:“母后以为该如何处置?”
太后微一沉吟,才道:“太子行刺老四,这或许做的有些不妥,但却引得老四勾结王族,起兵谋反,也算是有了清除他们的借口……唔,此时王族方灭,哀家以为,一切还是稳定为好。太子虽然有些糊涂,但还是一个好孩子,慢慢调教几年,总是能成大器的……!”
“母后!”德庆帝阻止了太后的话头,冷声道:“老四即使有叛逆之心,但是太子身为兄长,却要置自己的兄弟于死地,此等虎狼之心,若是让他继承我大楚江山,恐怕我大楚的江山是保不住的。”
太后神色也是一冷,针锋相对道:“那皇帝准备怎么做?废太子吗?立谁?老二和老四已经死了,武炎宫里的是一个残废,莫非你想立老三?”
德庆帝站起身来,冷笑着,脸上充满不屑,森然道:“母后可能忘记了,朕……可不是只有五个儿子!”

第四卷 弹指间灰飞烟灭
第三八六章 【夺命汤】
[更新时间] 04-20 00:17:34 [字数] 5356
强烈推荐柳下挥的《天才医生》,大神级的人物,大神级的书,直通车里可以链接到!
---------------------------------------------------------------------------------------------
太后脸色瞬间变得乌青,眸子里闪出极为阴冷的光芒,冷冷地看着德庆帝,声音无比的怨毒:“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朕……还有第六个儿子!”德庆帝目光如电,直直地盯在太后的脸上:“如果母后还记得,该知道,他叫刘子禅。”
此时此刻,这一对母子,竟变得像是十世的仇敌一般。
“那个妖女的儿子……还没有死?”太后身体在轻轻发抖,她的目光,望向了丑娥,而丑娥也正望着太后,那张极为丑陋的脸上,也显出了震惊之色。
“不要用这种恶毒的称呼叫她,她是朕的妻子。”德庆帝森然道:“母后是不是很惊讶,你明明派出了丑娥,吩咐李子甫带着铁一营的杀手们赶到了六合院,并暗中控制了琼儿身边的护卫统领丁逸,以他为杀招,杀死了刘锦,这一切做得干净利落,似乎没有任何缺陷……在你看来,我的儿子,已经死在了丁逸的手上,不可能活着,是不是?”
太后因为惊怒而颤.抖着,一字一句地道:“原来你都知道了。”
“大楚是朕的,朕又有什么不知道。”德庆帝冷笑道:“丁逸本是极为忠诚之人,朕当初也很信任他,他对皇室也是忠心耿耿,能够命令他的,除了朕,似乎也只有母后你了。”
太后笑了起来,很阴冷:“原来那个小石头,才是妖女的儿子。”
“母后现在才知道,似乎已经太晚了。”德庆帝平静地道:“当初我得到消息,听说母后已经怀疑子禅藏在乾王府后,便开始花尽心思,让母后相信刘锦便是清瑶遗留下来的儿子,而我们也确实做到了这一点,母后对于刘锦是子禅的事实,深信不疑。那个时候,母后便想对子禅动手,可是乾王府重兵保护,更有先皇留下来的‘鬼谷’,母后一直找不到机会,恐怕时常睡不着觉吧。”
“鬼谷?你父皇留下的暗部护卫队,竟然被你拿去保护你的儿子,嘿嘿,我的好皇儿,你真是用心良苦啊。”太后冷笑道:“不过你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哀家正是发现鬼谷被你调至乾王府,才觉得事有蹊跷,也才确定那妖女的儿子就在王府之中,否则你也不会动用鬼谷去保护他。哀家只是看错了,一直以为,刘锦才是你的儿子,哀家没有想到,你竟然舍得让妖女的儿子在王府中为奴……哀家是小看你了。”
“若不让子禅为奴,母后怎会相信刘锦就是清瑶的儿子。”德庆帝冷冷道:“朕为了保全子禅,只能让他受了十几年的委屈。”
太后冷笑道:“乾王爷为了隐瞒妖女的儿子,搭上一个孙子,嘿嘿,下的本钱真是够大的。”
“要成大事,总要牺牲一些东西。”德庆帝淡淡地道:“自始至终,二哥始终是我最信任的人。”
“琼儿,乾王爷,还有你……我的两个儿女和一个王爷,竟然联手给哀家布下了这么大的迷魂阵,这么多年来,我竟然没有发现,皇帝还真是高明啊。”太后讽刺道:“你们还真是兄妹情深啊。”
“只是朕自觉天命将之,日子渐渐少了,不得不冒险堵上一堵……!”德庆帝叹了口气,道:“朕要做的事情太多,而母后一直盯着乾王府不放,朕脱不开手脚去办朕该做的事情,所以只能演一出六合院的好戏,牺牲刘锦,让母后自以为得手,只有这样,子禅才能安全,而朕也才能抽出手去收拾那些居心叵测的臣子……和皇子!”
太后沉默着,她的眸子里充满了愤怒。
许久,太后才道:“为了妖女的儿子,你已经逼死了两个皇子,莫非他们不是你的儿子?皇帝,我虽然知道你的心狠,却想不到竟是狠辣到如此地步。”
“为了清瑶,谁都可以牺牲。”德庆帝冷冷道:“为了子禅,一切障碍皆可扫除。”
……
……
太后咳嗽着,因为愤怒而铁青着脸,丑娥急忙奔过来,掌心贴在太后的背上,运功为太后调息顺气。
“你这个逆子……!”太后浑身发抖,脸庞因为愤怒而变形,指着德庆帝道:“为了那个妖女的儿子,你已经疯了……哀家当初助你登位,想不到却是养虎为患……你要清除一切障碍,那么哀家呢?哀家岂不是你心中最大的障碍,你为何不对哀家动手……!”
一阵风过,扫过花枝,几片花瓣从枝头飘落下来,落在了草地上。
德庆帝轻轻走过去,从地上拾起一片花朵,托在掌心上,轻声道:“母后,你怜惜漂亮的花儿,为她们浇水灌溉,可是为何却容不下清瑶呢?清瑶就像一朵娇艳的话儿,却被你……!”他将花儿扔在地上,用脚狠狠地踩踏着,冷声道:“践踏至死,你于心何忍?”
太后不屑地道:“一个卑贱的村妇,你为了她,冷淡后宫,她若不是妖女,怎会将你迷惑成那个样子?”
“母后,时至今日,难道你连一点忏悔之心都没有?”
“哀家所行,乃是肃清后宫,何来忏悔之心。”太后大声道:“哀家毫不后悔当初杀死她。”
“好!”德庆帝哈哈笑了起来,森然道:“既然如此,朕的愧疚之心也就没有了。”
太后面色一变,眸子闪过一丝恐惧:“你……你想做什么?”
“该做的,朕已经做了!”德庆帝背负双手,仰望天空,喃喃道:“清瑶,别怪朕……朕出手迟了十四年!”
便在此时,却听丑娥叹了口气,平静地道:“圣上,你不该这样做。你这是大不孝,要遭报应的。”跪伏在太后身边,惭愧道:“太后,丑娥保护了你几十年,想不到最后……还是没能保住你。”
太后有些迷茫,皱眉道:“丑娥,你所言何意?”
丑娥平静地道:“太后,圣上给你送来的豚鱼汤,乃是夺命汤!”
“什……什么?”太后大惊失色,挣扎着要站起来,却觉得头晕眼花,胸腔一阵憋闷,说不出的难受,却是站不起来。
德庆帝连头也没有回,只是背负双手,呆呆地看着面前的花枝,他的眼眸子里划过极其痛苦的神色,但是嘴角,却浮起残酷的笑意。
太后深深地喘息着,怨毒地望着德庆帝的背影,忽然笑了起来,笑声有些凄厉:“我的好儿子,哀家实在太小看你了,你实在是太有出息了。”
德庆帝沉默不语,闭上了眼睛。
“毒死母亲……连贱民都不做的事儿,你却做了……哈哈……你很快也要下来了,我到时却要看看,你如何向大楚的列祖列宗,向先帝交代……!”太后的皮肤渐渐发紫,显然是毒性已经深入了五脏六腑。
只是这种毒药却极其奇怪,那紫色一过,却又渐渐恢复了皮肤原有的色泽,而太后只感觉,当紫色消退之后,那片肌肉就像木头一样,再也没有了感觉。
这“豚鱼汤”显然是一种极为特殊的毒药。
丑娥跪伏在太后的身边,不再说一句话,只是垂着头,静静地跪着。
慈宁宫发生的事情,就像皇宫中以往发生的许多险恶事情一样,悄无声息,不会被任何外人知道,当太后正在忍受着死亡的逼近之时,薛破夜却已经回到了总卫府。
小石头正在与明虚研究着什么,显得很好奇,薛破夜第一眼见到他,心中却升起了异样的感觉,眼前这个小孩子,却是一位皇子,而且在不久的将来,如果不出意外,便是大楚国的皇帝,薛破夜一时还真不知道以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这位未来的帝王。
“师傅,在想什么呢?”当薛破夜怔怔出神时,小石头一溜烟地跑过来,嘻嘻笑道:“那个和尚真是有趣,也不知道在捣鼓什么玩艺,问他他也不告诉我,师傅,你知道他在做什么吗?”
薛破夜这才回过神来,瞧着小石头笑嘻嘻的脸庞,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道:“和尚都是无聊的人,干不出什么大事的,别管他。”
明虚在旁听到,很不乐意地瞥了薛破夜一眼。
小石头跑到旁边的石椅子上坐下,晃着腿道:“真是无聊,绿娘子姐姐又不在,这个和尚又没趣味,唔……还是那个游先生有趣,知道许多故事。师傅,那游先生老是让你带他来京都,你便让他过来就是,那就不愁冷清了,我还能和他学些东西。”
薛破夜一愣,说起来,小石头的话儿,在未来可是圣旨啊。
“唔,游先生?”薛破夜想了想,道:“你是说游少卿吗?嘿嘿,那个家伙……也是,是个跑腿的人物,我改日修书去杭州,让他过来就是。”
想想也是,游少卿在杭州拍尽马匹,殷勤的很,自己如今的身份,在京都给他安排一个小活计,倒是问题不大,最不济就像明虚一眼,在总卫府混吃混合等死。
“师傅,你同意了?”小石头兴奋起来,眨了眨眼睛:“那你现在就写吧,早些过来,也省得无聊。”
薛破夜想了想,笑道:“他若真是过来,可别什么都和他学,那个家伙,身上可是一大堆的臭毛病。”
“我就是让他讲故事。”小石头笑道:“学东西,还是跟着师傅吧。”
当下小石头拉着薛破夜去到书房,修书给身在杭州的游少卿,让他前来京都。
刚刚写好,就听胡总管在外叫道:“大人,有人拜见!”
薛破夜将书信递给小石头,道:“你派一名下人送去杭州就是。”出了门,见胡总管正谦恭地在外等候,问道:“是谁来拜见?”
胡总管自从跟了薛破夜来到总卫府,活的极为滋润,因为薛破夜的身份,不少人都想过来攀关系,只是要么薛破夜不在府中,要么便是拒而不见,于是前来拉关系拍马屁的人只能退而求其次,走下层关系,胡总管从中自然是得了不少的好处,时不时地拍胸保证:“放心,薛侯爷对我的话,还是听一些的,一有机会,给你美言几句就是。”活的春风得意。
“回禀大人,是都察院的人。”
“都察院?”薛破夜皱起眉头,都察院自从兵变之后,精英尽失,从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恐怖衙门,如今变得反而是力量最薄弱的衙门。
忽地想到,自己的老师谭子清可是都察院左都御史,难不成是谭子清过来了?
自从进入京都之后,虽然在朝会上时常见到谭子清,但是私下间,却是接触的极少,因为谭子清并不主动来见,薛破夜也不好去见他,倒是生分不少。
想到有可能是谭子清前来,薛破夜不敢怠慢,虽然都察院今非昔比,但是自己能有今日,有一半功劳是要算在谭子清身上的,薛破夜却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
来到府前,却只见门前站了一个黑衣大汉,上前一看,却是张虎。
“张大哥!”薛破夜亲热地叫道,正要上前拉他手,张虎却恭敬地屈身道:“都察院铁三营张虎见过薛大人!”
薛破夜急忙扶住道:“薛大哥,切莫如此,你我是好兄弟,官场上的这一套,就不要放在这里。来来来,快进来,你我好些日子没见,可要通引一番。”回身叫道:“胡总管,安排酒菜,我与张大哥不醉不休。”
胡总管急忙答应,便要下去安排,张虎急忙道;“薛大……薛大人不必客气,张虎此来,是有事请求,这……这酒菜就免了吧。”
薛破夜瞧见张虎的精神很不好,而且脸色奇差,皱起眉头,正色道:“张大哥,你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吗?我说过,你我是兄弟,有什么难处,尽管说出来,小弟若是能办的,一定全力去办。”
张虎叹了口气,道:“薛大……薛兄弟,你是重情重义的好汉子,御史大人当初没看走眼。”
薛破夜拉着张虎的手,在一处小亭子坐下,道:“张大哥,老师最近可好?是了,马三哥他们可好?”
张虎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不好。薛兄弟,他们三个,在兵变那日,已经死在了长街之战,我是侥幸活下来了。”
谭子清手下有四大护卫,张虎口中的“他们三个”自然是指其他三名护卫。
薛破夜神色黯然,那一夜,都察院精英尽毁,想不到其他三人也死于那一战。
一阵沉默之后,张虎才道:“御史大人如今重病在身,这两日已是一日不如一日了,眼看着……眼看着……哎,薛兄弟,你若能抽出时间,还请你去见一见御史大人。御史大人这几日一直发烧,迷糊中总是叫你的名字。”
“啊!”薛破夜大吃一惊,站起身来:“老师他……老师他真的病了?”
他也听说,谭子清患有重病,一开始还以为谭子清只是想避开争端出得点子,想不到竟是真的。
张虎点了点头:“大夫也看过,御史大人是寒热重症,恐怕是……是凶多吉少了。”
薛破夜当机立断,大声叫道:“胡总管,备车!”拉着张虎的手,道:“张大哥,我这就随你去见老师。”
张虎眼圈有些红肿,叹道:“薛兄弟,你……你是条汉子!”
……
……
谭子清贵为都察院左都御史,虽然平日里在都察院的时间远远多过在家中,但是他的府邸却也不小,虽然及不得薛破夜的总卫府,但是在京都这块地方,也算是颇具规模的府邸。
据说谭子清早年在皇帝陛下还没有登基之前,就是皇帝陛下身边的贴身护卫,皇帝登基后,便成了皇帝陛下的近臣,深得皇帝陛下器重,官位也是一路飚升,到了最后晋升至都察院左都御史。
都察院是皇帝陛下亲创的暗黑机构,负责情报暗杀监察百官的职司,将都察院交给谭子清,可见对其是深为器重的。
薛破夜的马车停在府前,却见府前已经连一个下人都没有,给人一阵极为凋零之感,这条街的行人也是极少,显得很是冷清。
薛破夜随着张虎进了府,只见府内一片宁静,转了几个院子,才来到一处极雅致的院子里。
院子里,却已挤满了人,一看就知道是谭子清的家人,几十口静静地站在院外,每个人的神色都带着一丝悲伤,甚至隐隐听到女人低低的呜咽声。
薛破夜皱起眉头,这种气氛让他感觉很不好,似乎谭子清已经危在旦夕一样。
“夫人……这是薛侯爷!”张虎走到一名贵妇人身前,恭敬地道。
那名妇人四十多岁年纪,不到五十,看起来很是贵气,极是端庄,听张虎这样说,急忙过来,竟是跪倒在地:“见过薛侯爷!”
薛破夜受封子爵,按照大楚的规矩,即使是谭子清的妻儿,那也是要下跪行礼的。
谭夫人一跪下,身后一大家子也都黑压压跪成一片。
薛破夜知道这便是谭子清的夫人,那是自己的师娘了,如何受得她的跪,急忙道:“夫人快起,夫人快起!”不好出手扶她,只是连声叫起。
谭夫人这才起身,刚一起身,薛破夜却理了理衣裳,跪下道:“学生见过师娘!”
谭夫人吃了一惊,忙道:“薛侯爷快起!”
薛破夜也不想让谭夫人为难,自己的礼仪尽到就是,爬起身来,问道:“老师现在如何?”
谭夫人指了指屋子,道:“老爷昏迷了半日,刚刚才醒过来,大夫正在里面诊察……只怕是……是不行了!”
薛破夜皱起眉头,却听“嘎吱”一声,屋门打开,一位大夫摇着头,从里面走了出来。

小说推荐
统计代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