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阴风圣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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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千里遥遥望去,见二人已经不见,转过身来。微微摇头。暗道今日动手虽说是迫不得已,可也是跟崆峒派结下了不小的梁子。日后崆峒派跟自己及师父和众师兄弟为难,那是不用说的了。但如何应付,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他自来到此处之后,便只顾和章南及洪峰动手,还未和孟强说话。这时方才紧走几步,来到孟强身边,低声道:“让你且莫动手,怎么又不听教训?”
孟强为人粗豪,听见韩千里问话,不敢不答。但声音仍极响亮,“都是这群鸟人在此挑逗,我却怎咽得下这口恶气!跟那章南动手,本来稳操胜券,谁知他突施诡计,被他打了个不备,幸亏师兄你及时赶到,这才杀退他们。也叫在座的这些人知道知道我洛阳韩门无敌天下的功夫!”
他这句话可是太为狂傲。韩千里听了微微皱眉,心道:他口不择言,却得罪了在座英雄。怎知这些人里没有英雄好汉?他刚到此处未久,还未曾与众人见面。不知有张万德等在场。否则,以他为人,必然抢先上去拜见。
果然,孟强此言犹如一石击起千层浪。顿时有十数人群情激愤,叫喊起来。当先便有一人站起道:“韩大侠刚才露了这一手惊世骇俗的绝技,兄弟也是佩服得很。但贵师弟适才所言,却未免小视了天下英雄。”
韩千里暗暗叫苦,心道麻烦来了。口中却仍谦逊:“孟师弟只是一时失言。他性情鲁莽,不晓世事。望侠士不要见怪。我韩家只一小小门派,怎敌得过天下英雄?阁下可是太湖七十二岛的副总岛主,人称‘铁手飞龙’的石昆远石大侠?”
那人微微点头,道:“不错,正是在下。没想到在下这点小小名头,也能为韩大侠所知。”
韩千里知道这石昆远为人狂妄,但手底下的功夫实是非同小可。一路“混元掌”在江湖上委实少有人敌。他两个弟兄“神枪”焦风及“乌云手”唐朝林也非易已之辈。而那总岛主,号称“风云第一刀”的王鹤通,更是了得。据说他的刀术放眼海内无对,不在山东济南府“大刀会”掌门“神刀”古燕和号称“刀王”的“凌虚神刀”南海的顾凌霄之下。为人孤僻,极为难缠,比洪峰等人更难对付。一旦惹上,便有无穷后患。连忙笑道:“这说哪里话来,石大侠威名远播,名动天下。我等岂有不知之理?我这师弟为人粗犷,适才口不择言,还望石大侠看在我的面上,莫与他一般见识。”
石昆远冷然道:“孟大侠既然言至于此,定有惊人艺业,何不露几手让我等见识一番?”
韩千里在旁只是陪笑,将好话说尽,就是不肯动手。
姜秋华在旁看着,心中暗道:这姓韩的为人畏缩,一味退让,哪是一派高手的风范?
石昆远见韩千里总是不依,心下一急,手掌向桌子上重重一拍,桌子登时塌了半边,将众人看得咋舌不已。只听他怒道:“如果你再不应战,老子就要动手了!说罢一抬腿,便要跨出茶亭。
这时,忽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石英雄且莫着急,待老夫先来领教洛阳韩门的高招!”
石昆远听这声音虽然不大,但浑和平厚,显是内家高手所发。当即转过身来一看,原来是“龙虎道人”张万德在旁发话。
石昆远虽为人狂傲,却也知这老儿不是易已之辈。当即停步,道:“张老前辈有何吩咐?”
张万德哈哈一笑,道:“老前辈实不敢当。石岛主远来是客,不妨暂且小坐,看我这个没用的糟老头子献一献丑如何?”
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呀声,在座的均知张万德乃武当高手,功夫极高。但从来没人见过。此时也正好一睹武当绝技。
韩千里见张万德气宇轩昂,仪表不凡,二目炯炯有神。知道是位世外高人。连忙走上几步,深深一揖,道:“不知这位老前辈高姓大名?”
张万德哈哈一笑,道:“老朽这点贱名,倒蒙韩大侠见笑了,实不相瞒,老朽姓张,草字万德。跟令尊韩老爷子倒也有些交情。说起来,也是十余年没见了。”说罢,捻须不住微笑。
韩千里大惊,他早听父亲说过这位张万德,乃是武当派一等一的高手,还是现任掌门人德生道人的师兄。可着实惹不起。没想到今天他会在此地出现。连忙跪下嗑头道:“张老前辈在上,请受小侄一拜。”
张万德哈哈一笑,道:“我与你父乃是至交,受你个礼倒也应当。不过,适才听你师弟说道你韩家武艺天下无敌,在座之人无人是你对手。想当年你父在我面前都不敢说这种话,你的口气是不是也太狂了些!”说到此处,面上微笑之容已敛,露出一种不怒自威的神色。
韩千里狠狠瞪了孟强一眼,心道:回去再跟你算账!随即转头笑道:“我师弟生性莽撞,随口胡言。老前辈乃修道之人,讲究清静无为,心胸豁达,又何必跟他这种粗人一般见识?”
张万德笑道:“好一张利嘴,任你巧言如簧,也休欺得我去!你韩家功夫虽然厉害,未必无人能敌!”他急于动手,倒不是为了孟强那一句话,而是见在场中人高手众多,自己若不先露绝技,镇住他们,难免生事。这才抓住孟强一言之失,寻衅动手。
这时,忽听人群中一个尖利的声音传来,“张老儿,你的话错了!大大的错了!”
张万德正要凝神发招,忽听人群中有人说话,竟称自己为张老儿。不禁勃然大怒。自己三十岁成名,在江湖上处处受人敬重,有谁竟敢如此无礼?
他回头一看,只见人群中缓缓站起一位头戴斗笠,身材瘦削的中年汉子来。张万德强压怒气,问道:“请教这位仁兄,不知小老儿刚才哪一句说错了?却惹得高手耻笑?”
那人嘿嘿冷笑,道:“依我看来,韩家的功夫非但并不厉害,简直是狗屁不如!”
孟强听了此言,当时大怒。伸手一拍桌子,“腾”地站起,道:“你是哪里蹦出来的臭小子!敢到这儿来撒野!先吃我一掌!”说罢就要动手。
韩千里一把拉住,道:“师弟且慢!”
孟强急道:“他……他侮辱师门!”
韩千里道:“我自然知道。你切莫莽撞行事! 一切听我吩咐!”孟强不敢不听师兄的话,点了点头。韩千里走上前去,抱了抱拳,道:“敢问这位仁兄是谁?何以口出此言?”他人虽有涵养,但听到此言,也是颇为恼火,要不是他强加忍耐,只怕就要扑上去动手了。这时强压怒气,勉强询问。
那人不住冷笑,道:“我的名字不能告诉你。不过劝你一句,就你那点微末武功,还想在江湖上逞能,乘早拜我为师,我教你两招绝技。包管你立时便可扬名天下!哈哈哈哈……”说完仰天大笑。
韩千里勃然大怒,道:“朋友,既然如此,别怪我无情了!说罢猛地身形一拨,身子凌空飞起,双掌如风,向那人击去。在座之人见他身法快捷,掌风凌厉,都禁不住暗地里喝采。
那人见韩千里掌风已到,也不还手。猛地除下自己头上的大斗笠。这斗笠径长足有二尺,他拿在手中,猛地向韩千里掷去。这斗笠本是竹制,但被他真力贯注,竟如铜浇铁涛一般。更不停留,直向韩千里飞去。
韩千里见他掷来斗笠,心中冷笑:看我将你这竹笠打个粉碎!哪知心念刚刚一转,斗笠速度极快,已到面前。他这时人在半空,难以借力,便双掌向前一推,想将斗笠抓住。哪知掌风刚刚一摧,就觉斗笠之上的内力如排山倒海般涌来,这功力竟不在他之下!韩千进而大吃一惊,心道:他只随手一掷,竟有这等内力,此人武功之高,远非我所能及!他这一掌只用了五成功夫,眼看抵御不住。幸亏他功夫精纯,人在半空之中,硬是凭空一个铁板桥,硬生生将掌力收了回来,同时腰猛地向下一蹋,那斗笠堪堪正从他鼻尖之上滑过。险险躲过此灾。饶是如此,韩千里的前胸还是被那斗笠夹带的劲风扫中了一下。韩千里在空中一个“蛟龙跃渊”,稳稳落在地上。但也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站在地上,潜运神功,刚想再扑上去动手,但刚一运内力,猛觉前胸闷塞,这一口气竟提不上来。他大惊失色,又连运两遍真气,但只一运气,丹田中便似有阻碍一般,真气无法运用自如。
这时,那人冷笑道:“你‘气海穴’已被我三阴掌内力所伤,若不设法医治,还要强自动手,你一身的功夫就别想要了!”
韩千里乃武术大家,深知此人所言非虚,但众目睽睽之下,若是如此罢手,师门颜面何在?日后父亲知道,自己又如何交待?他正想时,孟强早已忍耐不住,大吼一声,道:“呔!你是何人?口出大言!看孟爷爷教训教训你!”说罢就要扑上前去。韩千里一把拉住,道:“师弟不可!”他深知此人武功之高,远在孟强之上,连父亲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孟强上去岂不是自寻死路?他为人谨慎,正要思考一个万全之策,既不失师门之面,又能使自己和师弟全身而退。忽听张万德道:“这位仁兄会使‘三阴绝户手’,不知和庐卢道友如何称呼?”
茶亭内众人吩吩议论,“卢道人是何许人?”“张万德既称之道友,想必是这人的前辈,但武林中从未听说过?”“这人已如此厉害,那卢道人自然更加厉害,不用说自然是一位隐世高手,隐居深山,刻苦修行,不为外人所知,也是有的。”
姜秋华低声向公孙常道:“这卢道人是谁?”
公孙常低头想了半晌,才道:“我看这人身手诡异,出手阴毒,似乎是一百年前‘海外第一魔头’独孤不败的门下但独孤不败已死了五十余年,从未有门人弟子传世,再说独孤不败武功何等厉害,我虽未见过,但据传闻也看得出此人武功不及他之万一,但他的身手明明是‘阴阳教’一派的武功,这倒教人好生难猜。”说完又低头苦苦思索。
姜秋华闻言大惊,“独孤不败!据说此人武功之高,空前绝后,为盖世第一,武林中人均难以望其项背,难道他的门人出世不成?”这独孤不败他曾听高仇隐约提起过,一百四十年前,他二十九岁,继任“阴阳教”教主,这“阴阳教”都是一脉单传,从不收教徒,他的师父便是二百年前搞击元兵的一代大侠欧阳震飞,武功称得上惊世骇俗。独孤不败不但尽得他真传,更融会贯通,将这一派武学发扬光大,在一百年前,他年已六十九岁,将天下武功皆研究深透,更得到了一本武林秘笈——《九阴真经》,更是如虎添翼。他初出江湖,便一日连毙中原武林二十四位高手,从此名扬天下,再无敌手。但他为人孤僻,性情阴毒,出手狠辣,再加上隐居荒岛四十年不出,更养成了一副自尊自大的傲气,出来之后,有人稍不顺他之意,抬手便杀,在武林中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中原各大门派曾联手围杀,但因他武功高强,均未得手。后来“海外第一剑客”,小仙山蓬莱岛的蓬莱居士,在孤烟岛上与他激战七昼夜,才最终将他诛却。自此以后,“阴阳教”的武学便在中原绝迹。今日何以突然在此出现?姜秋华当日听高仇说起之时,并未全信,没想到今日才亲眼见到。看那人武功高强,远非自己所能及。公孙常竟说他武功不及独孤不败之万一,此人武功真可称得当震烁古今了。
他二人正暗自交谈,那人听了张万德的话,淡淡一笑道:“张老头儿果然好眼力,甫一出手,便认出了我的身份。不错,卢道人正是家父,在下江湖上人称‘阴风圣手’卢寒便是。”
正文 第七章 七煞神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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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满座皆惊。“阴风圣手”出道已然数年,一直独往独来,不与任何人交往。加之武功高强,出手毒辣,潮州“无极门”掌门陆老英雄,镇江“金沙帮”帮主梁达等人均丧生于他手底。黑白两道闻之无不色变。但他一直独往独来,从无人知道他的底细。没想到今日在此地出现。
卢寒在江湖上闯荡十余年,得罪的人着实不少,在场中有数人的师友均丧生在他的手底。当时便有数人眼睛充血,要扑上去跟他拼命。
张万德沉声道:“二十年前在庐山曾与令尊有过一面之缘,但并未深谈。卢道友在庐山闭门二十年,想来这‘七煞神掌’已然练成了?据说令尊是唯一一位得过独孤不败传授的中原武林人士。这‘七煞神掌’练成,只怕江湖上已然无敌了!”
卢寒心中暗道:这老儿仅凭我刚一出手,便认出了我的身份。眼光好个锐利!他竟知道父亲的“七煞神掌”,倒也不可小视了。想当年卢道人年轻之际,也是机缘巧合,正遇上了那“海外第一魔头”独孤不败,曾指点过他三天武功,就凭这三天,再加上他资质非敏,只学会了“三阴绝户手”和“七煞神掌”的前半部,这也只不过是“阴阳教”中低等的武功,独孤不败忙于赶路,只指点了他几式。但就凭这两套功夫,卢道人便在当时纵横江湖,几乎无人能阻。后来遇到了昆仑派的名宿,“龙道人”张一心,出手教训了他一顿。几乎丧命于此。从此深觉武林高人辈出,便隐居深山,潜心钻研“七煞神掌”的后半部。直到七年之前,才将这“七煞神掌”钻研透彻。他平生只有一子,便是这“阴风圣手”卢寒。他深爱此子,将一生武功倾囊相授,尽授于卢寒。张万德在二十年前曾与卢道人会过一面,交过手。卢道人的武功自成一派,极易辨别,所以一眼便认了出来。
卢寒冷笑道:“张老儿既叫破我的身份,可是要和我动手不成?”说罢将斗笠往桌上一放,凝神接战。他深知这老儿武功精强,功力深厚,远非韩千里可比。故而不敢大意,凝神接招。
这时,忽听一声怒吼,“卢寒,你这恶贼,杀我师父,今天我要替师报仇!”话语间,一个少年冲了上来。他正是潮州无极门掌门陆老英雄最钟爱的弟子。号称“无影刀”雷飞,在江湖上倒也有些小小名气。他挥舞钢刀,便是一招“怒断雷音”,直劈过来。卢寒也不回头,听风辨器,左肩一沉,便闪过了这一刀,同时右手向后反插,中、食、无名三指齐出,正点在雷飞的小腹丹田之上,这三指用上了“三阴绝户手”的内劲,只听雷飞一声惨叫,横飞出去,七窍流血,眼见是不活的了。
卢寒将手撤了回来,掸了掸,淡淡地道:“谁如果还想上来,就和他一个下场!”说着,双眼缓缓环视一周,目中透出冷光。众人见了他这手惊世骇俗的绝技,谁还敢说个“不”子。早就鸦雀无声。卢寒转过身来,道:“张前辈,请出手吧。”他忽然改口称呼“张前辈”,面目表情也变得极为严肃,适才的狂傲之情早已一扫而光。
张万德暗道:这小子好生厉害!他自也不敢大意,运起武当玄功,准备接招。口中道:“哪里,还是卢英雄先出手。”
二人想隔不过一丈,面对面站着,谁也不肯先出手,只是凝视对方。二人均知对手乃武学高手,稍一不慎,既会失手。故而谁也不敢大意,冒然出招。只是原地站立,凝神接招。
这样直过了一柱香的工夫,张万德乃内家高手,定力极高,仍不冒然出手,只是等待时机。卢寒却已忍耐不住,他大吼一声,“张老儿,接招!”话音未落,人已如一头大鸟般跃在半空,双手在瞬间接连变换七种招式,雷电般连环下击,直向张万德击去。
张万德叫了一声,“来得好!”双手一张,施展出武当绝技“太极拳”,一招“野马分鬃”,太极拳绝妙之处在于以柔克刚,举轻若重地化解了卢寒的这连环七击。卢寒叫了一声“好功夫!”一提内气,倒纵回去。站在原地不动。心中暗道:这老儿好生厉害,我这连环七击,江湖上极少有人能够避得开,他轻描淡写,竟似不费吹灰之力一般,如此随意。实为我出道之来所见之一等一的高手!
那一边张万德也是暗暗心惊,他虽然看似轻描淡写地化解了卢寒的这连环七式,但实在极其凶险。稍有不慎,便有穿肠破肚之危。他接招之时颇为托大,此时想将起来,当真是暗暗后怕。
二人交过了一招之后,虽不能窥之全豹,但也已有了一个大概了解,均觉对方武功出乎自己意料之外。招数亦极为精妙。各自站在原地,思索破解对方武功之法,一时竟不出手。
二人又各自呆了半晌,张万德才道:“卢英雄武功厉害,老夫好生佩服。但老朽不才,还要量力一试!”猛地身形移动,双腿不停交叉换位,竟使开了武当派的“八卦迷踪步”。这“八卦迷踪步”依八卦而创,内含哲理。卢寒只觉张万德走位奇幻,令人不可捉摸,眼花缭乱。他一时竟难以看清张万德身在何处。只得使出一套掌法,回守自身,以不变应万变。卢寒功力深厚,张万德又不敢轻举冒进,一时竟也奈何他不得。
这样又过了一柱香,卢寒暗道:若是如此下去,何年何月方得了局?我今日来到此处,本要夺宝而来。若连这个糟老头子都打不过,还谈什么傲视群雄?想到此处,他轻啸一声,便使出“三阴绝户手”,招招抢先,竟与张万德打起对攻来。这“三阴绝户手”既有“绝户”二字,定然极其阴狠。但招招抢先,失了上乘功夫“后发制人”的道理,本非武当派堂堂正宗功夫之对手。然卢寒自小练功,手法之快,功夫之纯,不次张万德。此时招招快,招招狠,竟逼得张万德缓不出手来。
张万德被他这轮快攻打了个促不及防,直逼得连连倒退,幸亏他倒踩“八卦迷踪步”,步法精妙,卢寒的双掌始终和他的身子差了半尺,就是碰不到他。但卢寒此时已使出十成功力,掌风中夹带阴风。这三阴内力何等厉害!韩千里只不过被斗笠上所夹带的劲风扫中了前胸,便已内气受阻,受了内伤。此时卢寒这一掌掌使出来,张万德只觉得阴风侵体,再拆数招,竟似要冻僵一般!幸亏他自小习练内家正宗功夫。底子极厚。若换了别人,恐怕早已被卢寒击倒。他不住踩动“八卦迷踪步”,始终不与卢寒正面交手,使卢寒摸不到他的踪影。再运起“上清神功”,抵御他这刺骨的阴风。暗暗等待时机。卢寒这般急攻,内力损耗必大,定然不能持久。哪知卢寒自幼练功,功力之纯,纵是他父亲亦有所不如,所欠缺者只不过功力深厚而已。再加上他方当盛年,气血正旺。此时连攻数十招,精力竟不衰竭。
张万德此时潜运神功,已不觉阴风刺骨之寒。见卢寒攻势不减,暗道:他功力竟如此之盛,看来再攻百招也无问题。我若总是被动,恐怕不等他内力衰减,我已不支。他招数陡然一变,使出了“乾坤八卦掌”。这掌法与“八卦迷踪步”一脉相承,均为变化精妙之招,张万德天资虽高,但少年时用功非勤,于武当内家高超武艺,如“三清神掌”、“太极拳”等领悟不多。故而武功上不如两位师兄及掌门师弟德生道人。但却极为擅长像“乾坤八卦掌”等招数变化奇妙之招。此时他将苦练数十年的“乾坤八卦掌”使将出来,当真让人眼乱,目不暇接。卢寒只见四面八方都是张万德的影子,掌风从四面八方袭来,再看张万德,当真是“瞻之在前,忽焉在后”无法辨别其踪影。然他毕竟武功深湛,况临敌经验丰富,见势不惊,先使出一套护身掌法,保住自身,再思破敌之策。
但卢寒适才猛攻数十招,功力损耗甚大,再加上张万德此时使出毕生功力一搏,这“乾坤八卦掌”当真令人难以抵挡。卢寒武功虽略胜张万德一筹,但毕竟因年岁所限,功力稍逊。此时张万德已出全力,他一直也难以缓出手来还击。只得先求自保,一时无暇还手。卢寒只见张万德的掌风从四面八方袭来,再加上张万德数十年功力集于一身,只要挨上,性命便是难保。只得一面防身,一边和他游斗。他心道:这老儿年近花甲,气血已衰。如此急风暴雨般发招,功力必然不能持久。我且不与他正面冲突,等待时机,再寻出手不迟。心念已定,便只是施展绝妙的轻身功夫和他游斗。
张万德见卢寒如此,心中已猜到他的用意。他心中也知若不速速将卢寒拿下,待得他缓过手来之时,自己便必败无疑。然而此时卢寒一味回守,并不反击,张万德却也拿他没办法。他人老心却不老,想了一想,心道:有了。
他招数本来甚是急速,但此时却微微慢了下来。而且呼吸间微闻粗声,脚法走得也较为凌乱。似乎微感体力不支。卢寒一见大喜,心道:老匹夫体力下降如此之快,再好没有。正要趁隙进攻。然而转念一想:不妥。这张老儿惯会玩弄花样,这次莫不是他故露破绽,引诱于我?我可不能轻易上当。想到这里,他仍是紧密防护,已妨被对手乘虚而入。而双眼一直紧盯张万德,看他是否真的体力不支。他凝神观看,但见张万德掌法虽然还是甚快,但已无章法可寻。出招也微现凌乱。额头上也现出了点点汗珠。脚步也走得颇为沉重。但仍在极力遮掩,似乎不想让卢寒看出来。
卢寒心中大喜:老匹夫当真不行了。此时正是我动手良机。若不动手,更待何时?他主意已定,当时反手抢攻,又施出“三阴绝户手”的看家绝技。一招比一招快,直逼得张万德连连倒退,似乎已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脚下的“八卦迷踪步”已不顾得走了。掌法也无先前巧妙,只是在竭力抵挡。卢寒手下更不留情,见张万德难以招架,当时出手连发三记快招,逼得张万德连退九步,正当张万德难以为继之时,他便使出了“三阴绝户手”中最为厉害的一式——“阴风索魂”。他先使一招“海底捞月”,单手击向张万德小腹,张万德刚刚避过那连环三击,惊魂未定,忽然见又一招发来,惊惶失措,连忙向左一闪,哪知脚下一拌,一个踉跄,重心不稳,竟向右倒去。卢寒心中狂喜,叫了一声“好!”左手疾出,食、中、无名三指齐出,直点向张万德喉头。眼见这一招势大力沉,迅如电闪,张万德是万难躲避。在场中人均闭上眼睛,不忍见这一位老英雄死于非命。
卢寒得意忘形,狂叫道:“张老儿,你认命……”哪知话音未落,便觉有些异样,他的左手探出,竟然扑了个空!他这一招百试百灵,从未失手,哪想得到今日竟然不成?原来张万德左脚一闪,一个踉跄,腰身向下一蹋,怡好躲过卢寒这三指,倘若他照直闪避,未栽这个跟头,只怕此时已然中指,死于非命了。他闪过卢寒这三指后,身形一转,已转到了张万德背后,左手一掌,直劈他的后脑“玉枕穴”,右手食指疾出,点向他后腰重穴——“大椎穴”。卢寒一手抓空,正惊诧间,猛闻背后传来风声,他反应奇快,立时便知张万德在背后出手。他也是武学的大行家,深知杀手不在这一掌,而在那一指上,然张万德出手奇快,他头一低,躲过了劈向后脑的那一掌,但那一指却无论如此也躲不开了。他心一横,暗道:无毒不丈夫。猛地转身,也不顾那一指点上自己“气海穴”的危险,双掌运足十成功力,急剧击向张万德的额头。张万德本拟这一招上来便可得手,哪知卢寒突然拼命,豁出自己性命不要,要和他同归于尽。这却大出他意料之外。幸亏他反应奇快,见这一掌来势凶猛,其时右手在外,不及抵挡,当下将全身功力运到左手之上,猛地来了个“天王托塔”,一掌击了上去。正抵在卢寒的双掌之上,这一下二人均是运上了全身功力,三只手掌粘在一起,再也不能分开。登时变成了内力相较的局面。
这几下变化只在电光十火之间,二人却都已到鬼门关走了一遭。卢寒幸保大难不死,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张万德却不禁心中暗暗叫苦:我这一招苦研数年,没想到最后还是未能胜他!原来张万德在二十年前与卢道人交手之时,曾败于他这一招之下,当时回去便苦苦钻研,苦思破解这一式的法子。他苦思良久,仍不得其法。有一日猛然想到,出手抵挡之人,按常理行之,不论高扑低挡,必落入他的圈套之中,然我却偏偏不按常理行事,却又如何?他既有此念,便又苦心琢磨,终于被他想出了个法子。张万德适才假装体力不支,既是麻痹对手,又是在引诱卢寒使出这致命杀招。这一招他平时已想了百余遍,此时使将出来,万无失手之理。但却没想到卢寒急中生智,忽然使出这一同归于尽的招数,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此时二人已变成以内力相斗的局面,但凡高手对战一到此处,便是你死我亡的境地。何况二人功力相若,若是缠上了,就算一人不敌,那另外一人也必重伤。本来是张万德内力稍占上风,但适才一轮急攻,尚未缓过劲来,功力打了不少的折扣,而卢寒虽也损耗不少,但占了年富力强的便宜,此时却是他略胜一筹了。
二人站立当地,不断催动内力向对方猛攻,卢寒年富力强,再加上修炼的内功偏于刚猛一路,内力催动,一个又一个的浪头急扑过去,而张万德自幼修道,深得“已不变应万变”的妙理,此时见卢寒一轮又一轮的急攻,当下并不着急,运用武当内家玄功,将卢寒袭来内力缓缓化去。只待对方内力衰竭之时,再图反攻。但卢寒也不是傻子,攻了几下,不见回应,便悟到张万德的用意。当下也不着急进攻,以求保存实力。
这一下便成了僵待不下的局面。二人谁都不敢罢手,不然的话对方乘机进击,自己就会口喷鲜血,命丧当场。这下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看来定要消耗到油尽灯枯时为止。除非有与二人功力相若之人拼着受伤,才能将他们二人分开。但在场中人自忖谁也没这个本事,故而谁也没上来动手。卢寒心中暗暗着急,心道:我若上来便使“七煞神掌”,岂不早就将他毙了。哪用得到挨到如此时候?尚且生死未卜!此时不是他死,便是我亡,这可如何是好?张万德心中也在发愁,若是如此僵持下去,自己年岁大了,气力已衰,万一不敌这人,我老命岂不休矣!但也想不出个行之有效的法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