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计诈豪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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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又僵持了一柱香的时间,卢寒突道:“张老前辈,我看我们这样下去,谁也奈何不了谁,不如分开,就此罢手如何?”他忽然改口称呼“张老前辈”,显得诚意甚重。
张万德心念一动,心道:这的确是个好主意!但不知是否有鬼?便点头道:“此计甚好。不知贤侄如何打算?”
卢寒道:“不如我喊一、二、三,我们二人一同撤掌如何?”
张万德点头道:“如此甚好。”
“那好,我便喊了!一、二、三!”
张万德听到喊声,登时将掌力收回。他练内功数十年,这内力自是收发自如。他收回掌力,只觉浑身犹如虚脱一般。心道:这一场恶斗好生厉害!
这时,卢寒也已收回了掌力,走到张万德面前,深深一揖,道:“多谢张前辈手下留情!”
张万德忙道:“哪里,贤侄不必多礼。”双手乱摇,正想还礼。猛见卢寒双手微动,心道:不好!连忙提气,双腿一用力,想倒纵出去,哪知已然来不及了。只见卢寒双掌齐出,击向他前胸。张万德虽勉强躲过了上面一掌,但下面一掌却无论如何也躲不开了。这一掌卢寒运上了三阴内力,若换别人,非当场毙命不可。但幸亏张万德苦练数十年,功力非同小可。掌力及身自然而然生出抗力,将卢寒的掌力挡了一下。但饶是如此,这一掌也是非同小可。张万德只觉得五脏倒翻,喉头一甜,“哇”的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惊呼道:“卢寒,你下手偷袭!不算英雄!”
卢寒狞笑一声,道:“哼!我本来便是个卑鄙小人。你又如何?今日只怪你运气不好!”说罢走上两步,举起手掌,便要将张万德毙于掌底。
张万德惨笑一声,暗道:我命休矣!闭目等死。
在场中人见二人分开,本来甚为欣慰,均觉这样再好不好。哪想到风云突变,卢寒下手偷袭,张万德中掌命在旦夕。均痛恨卢寒的卑鄙行为。但众人均想:我与这老儿无亲无故,何苦去捋这“阴风魔手”的虎须?韩千里待想救援,无奈中了卢寒的阴风内力,此时使不出功夫来。姜秋华见势危急,登时便想冲上去救援。这时卢寒已然将手掌抬起,正要击向张万德的天灵盖。忽听一个浑厚的声音道:“且慢动手!”话音未落,一个高大的人影已如飞赶来。
卢寒听得这个声音,微微一惊。心道:此人好深的功力。但他生性狂傲,来人武功虽高,他也不放在心上。手起掌落,便击向了张万德的天灵盖。这时,猛闻一股掌风自背后袭来,却是那人在背后出手。卢寒见势不得已,只得回手挡了他一招。这两掌相撞,卢寒登登倒退了两步,只觉胸中气血翻涌,心道:这人好深的功力!这时,那人已把地上的张万德扶了起来,张万德站起身来,仍在不住吐血。那人马上点了张万德几处穴道,并且掏出两粒丹药塞入张万德的口中。这才道:“张兄,你如何会受如此重伤?”
张万德定睛一看,面前这人身材高大,须发皆白,威风凛凛,正是自己的好朋友,洛阳韩家的掌门人,“掌神”韩天强。他胸中一阵激动,刚张口说了个“韩……”,只觉胸中剧痛,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韩天强忙道:“张兄不可妄动,你所受的内伤着实不轻。此时暂且不可说话,以防触动伤处。伤你的定是眼前这个人了?”张万德无力说话,只得点了点头。
韩天强站起身来,径直走到卢寒面前,道:“请问这位仁兄姓甚名谁,为何打伤我张兄弟?”
卢寒一见此人相貌,再听张万德称之为“韩兄”。猜想定是“掌神”韩天强到了。他深知此人武功不在张万德之下。自己刚与张万德斗过一场,若再与他相斗,恐怕难以为继。但转念一想,我那“七煞神掌”使将出来,又有谁能抵挡?适才只不过因为大意,才中了那张老儿的圈套,他的性命还不是掌握在我的手中?想到此处,胆气甚壮。便张口道:“你便是韩天强了?”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师父!”孟强便扑了上来。他刚才一直在照料师兄的伤势,没注意场中形势。适才听到卢寒说出“韩天强”三字,这才转眼一看,竟是师父到了,连忙抢了上来。“师父,师兄受了重伤。”韩天强点了点头,道:“知道了,回去吧。”孟强本来跃跃欲试,但师父既如此说,只好怏怏地退了下去。
来人正是韩天强,他本来和两个徒弟一起来,但行至路中忽然接到飞鸽传书,急忙回到宛平县中去处理一件急事。故而晚来了两个时辰。没想到就发生了如此重大的变故。他见卢寒态度傲慢,出言无礼,心下微有不快,道:“你是什么人?为何下此毒手?”他见卢寒出言不逊,言语中也不再客气。
卢寒哈哈一笑,道:“在下不才,江湖上送了个小小的绰号,人称‘阴风圣手’,名叫卢寒的是也。至于张老儿受伤,只能怪他学艺不精,一时失手,栽在我手上。也怨不得我!”
韩天强怒不可遏,高声斥道:“你阴谋暗算,算什么好汉!”
“动手过招讲究兵不厌诈,我略施小计,以智取胜,有何阴险?”卢寒一直打着哈哈,但丹田却一直在急速运气,他刚才和张万德动手过招,损耗内力甚巨。此时一边和韩天强敷衍,一边运起内功,想尽快恢复功力。韩天强为人粗豪莽撞,此时又被怒气冲昏了头脑,一时只顾和卢寒大声争辨,也没顾上别的。张万德在一旁却已看出了门道,他此时运功疗伤,虽然伤势严重,一时难愈,但此时却已不再喷血。当即大声道:“韩大哥莫听他拖延时间,赶快动手,将他毙了!”
韩天强心中一凛,心道:对了。我怎没想到这点?当即大喝一声,“小子,莫再诡言狡辨,且吃我一掌!说罢一掌当胸劈来。卢寒见这一掌未到,声势却先惊人。暗忖自己未必能接得住,况且此时功力未复,不如再与他纠缠一番,再作打算。当即脚步一斜,滑了开去。口中仍道:“韩老前辈何必动气,有话不防坐下讲!”韩天强一掌没打到他,也是微感惊诧,随即大声道:“跟你这奸贼,有什么话好讲!”说罢又是一掌劈来。
卢寒连连躲闪,口中仍道:“你为我姓张的出头,可值得么?”
韩天强怒道:“张兄弟是我至交好友,他既然有难,我岂能袖手旁观!”
卢寒冷笑道:“好一个至交好友!张老儿,我且问你,适才可是你抢先第一个要和韩千里动手的?好后辈尚且如此,还谈什么至交好友!”
韩天强听得此言,掌法微慢了下来,转头向张万德问道:“张兄弟,此话可真?”
张万德面上微微一红,道:“这事……这事……,唉,小弟无颜面见大哥!”
“噢!”韩天强双掌立停,道:“这……这……”脸上现出犹豫不决的神色。卢寒一见心中暗喜,心道:若是二人打将起来,那是最好。就算韩天强让张万德一马,带徒弟走人,对我也是大大有利。场中十余人的眼睛均盯在韩天强身上。
韩天强猛然怒喝道:“吠!你这贼子!我与张兄弟乃数十年相交好友,就算他要动手,也必有他的缘由。就算是一个路人,我见也当拨刀相助,何况是我数十年相交的老友!”说罢一声断喝,又是一掌劈来。这一掌神威凛凛,宛若天神。在场中人不由得齐声喝采,姜秋华心中暗道:这才是光明磊落的好汉!
卢寒一见反间之计竟不奏效,韩天强定要动手,不由得暗暗叫苦。看来今天这一场架是必打无疑了!他一提气,充其量只恢复得七成功力,哪能与韩天强相较量?但他生性狡诈,心念一转,道:有了。我且再拖他二柱香的时间,到时我功力全复,使出“七煞神掌”的功夫来,还怕制不住他?想到此处,他笑呤呤地道:“韩前辈,我尊称您一声前辈,当不过份吧?”
韩天强“呸”了一声,道:“跟你这种奸贼称兄道弟,且不辱没了我的身份,你妄想花言巧语,迷惑于我,当真是动错了念头!”
卢寒笑道:“哪里。我久闻前辈你武艺超群,一路‘大力金刚掌’打遍天下无敌手。但小侄今日却要斗胆说上一句,你这掌法虽高,却还不是我的对手。”
韩天强听到此言,真是气之极矣。我自小苦练四十余年,于这双掌上的造诣可说得上是炉火纯青,你一小辈,充其量不过修练二三十年,焉能是我的对手?他不怒反笑,道:“你小子好狂啊!”
卢寒正色道:“非是小侄狂妄。当日家父授艺之时曾经言道,说前辈的‘大力金刚掌’虽然刚猛,但一味求猛求快,故而破绽必多。今日我见前辈掌法,虽然法度严谨,但过于雄浑,却又失之轻灵,故而破绽虽然不多,但一击便可致命!”
韩天强听了之后,心中一震,卢寒这话正说得是他掌法中的破绽。他心道:这人何以知道,他既知道我掌法中的破绽,定然知道破解我掌法的功夫。对了,他说武功是他父亲所授,我且打听打听。想到此处,他张口问道:“你的父亲是谁?”
卢寒笑道:“家父庐山卢道人是也!”
“噢!竟是这个魔头,怪不得这人见识这等厉害!”韩天强在数十年前,也曾与卢道人交过手,不过卢道人大他几岁,当时早已名满江湖,而他还是个无名小辈。当时与他交手,不过数十招便败在他的手下。险些丧命于他的手底。此情此景,此时心中想起,尚有余悸。他后来听说卢道人败在“龙道人”张一心手下之后,从此不见踪迹。想是死了,没想到不但没死,还养成了这么一个儿子。此时见卢寒是他的儿子,心道:我却如何。难道罢手不成?看他好整以暇,自是武功过人。我说不定不是他的对手,那又怎么样,泼出去水难道能收得回来吗?今日若被他三言两语便吓走了,江湖上众英雄岂不笑我?罢罢罢!我豁了一拼,未见得必输。想到此处,他大喝一声:“任你巧舌如簧,终究吓不倒我!来来来!且吃我一掌!”说罢运起了十成功力,一记“大力金刚掌”便劈了过去。
卢寒适才本是信口一提,他与卢道人闲谈之际,曾谈起过洛阳韩家的“大力金刚掌”,当时卢道人曾着意说过几句,他也未留意去听。此时随口一说,竟吓得韩天强止步不前。他心中正在高兴,只盼韩天强就此罢手不斗。哪知他却打错了算盘,韩天强是何等样人,做事岂有退让之理?此时他见韩天强一掌劈来,连忙退开几步,避开了他那凌厉的掌风。心道:我功力此时尚未全复,若是与他动手,定是凶多吉少。他提了提气,已恢复到九成的功力,他自忖再有一柱香的功夫便可全复。定要再拖他一柱香的时间。
他退开几步之后,连连摇手道:“韩老儿,我若胜了你,却又如何?”他此时言语已变得无礼之极。
韩天强认定他如此托大,定是身怀绝技。心下更是慌乱。他知道卢道人的脾气,若是与他为敌,自己倒是不怕。但卢道人若杀将起来,只怕韩家门人连同自己家人无人能讨得了好去。今日已然得罪了,那便得罪到底。须得将卢寒打得没有话说。卢道人虽然为人阴毒,但却极讲信用。此时若能逼得他立了毒誓,不得向自己家人为难。倒是极好。想到此处,便张口道:“我若输了给你,便任凭你处置。但若是我小胜一招,我便要你从今以后,不能与我家人及门人弟子为难,你可办得到么?”
卢寒哈哈一笑,道:“这个自然。对了,我若胜了你,我叫你干些什么呢。对了,我若胜了你,我便叫你永世不得踏出洛阳一步。不,这样不好。那你岂不是一生不能出洛阳了吗?对了,我叫你在我在世之时,永世不能踏出洛阳一步,你可办得到吗?倘若你寿命长,活上个一二百岁,再苦练几十年,等我死了之后,那江湖上不就是你的天下了吗!哈!哈!哈!哈!”
韩天强听得卢寒戏弄自己,更是怒不可遏。大声道:“若是我输了这场,我在你在世之时绝不踏出洛阳一步!废话少说,接招吧!”说罢双掌齐出,一招“童子拜佛”,攻向卢寒上三路。
卢寒和韩天强东拉西扯,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他自忖功力已然全复,此时见他一掌袭来,当下叫了一声“来得好!”便出掌还击。他知韩天强武功不在张万德之下,说不定比张万德尚且稍胜一筹。不敢大意,一出手便是看家本领“七煞神掌”!这“七煞神掌”共有七七四十九式,内含七星变化之数,再加上脚踏九宫,暗蓄八卦相生相克之理。当真是一门称雄武林的绝学。他出手便是一招“星光闪烁”,双手十指不住抖动,如电般扫向韩天强的双掌。
韩天强只觉他十指晃得人眼花缭乱,眨眼间已拂向自己手腕。连忙使一招“小擒拿手”,反拿他手臂。卢寒也是变招甚快,一招“日落星辰”,左臂下沉,已接了韩天强一掌。只听“篷”的一声,二人均退开了两步,韩天强退开两步,稳稳站住,卢寒退开之后,只觉胸中气血翻涌,心道:这老儿功力不浅!韩天强退开两步之后,也是暗暗心惊。但他毕竟年长,功力深厚,经验老到,胜过卢寒。他内力微运,胸中烦恶之情便消。他眼睛颇尖,眼珠一转,只见卢寒双手微微泛出黑光,他心念电转,大叫不好。他手掌上有毒!再抬起自己左手一看,只见手指微微肿胀,且隐隐透出黑气。他惊惶失措,叫道:“你……你使毒掌!”
卢寒哈哈一笑,道:“不错。这是小侄新近所练的一门功夫,尚未开斋,没想到今日倒让伯父抢了个先手,伯父试我之招可称第一人,真是三生有幸啊!”
韩天强听他戏耍自己,再觉自己手指麻痒越来越是厉害,知道此毒毒性甚烈。不由得大怒,抬手又是两掌,向卢寒劈了过去。卢寒连连躲闪,心中暗笑,这老儿性命休矣!他这掌法变化之处自然也是极为厉害。但更为厉害,让人妨不胜妨的却是他掌上的毒性。他自小练此掌法之际,便每天在毒汁中浸泡三个时辰,初时毒性尚平,到得后来,毒性愈来愈是猛烈,全仗卢道人的独门内功心法,方保平安。他练了数年,方有所成。此时一掌劈出,连一棵大树均会枯萎而死,毒性已然极强。只是此功使来不易,极为耗费内力,故而对张万德之际他未敢轻使。适才他知韩天强功力深厚,武功又是超群。不使不行。这才跟他东拉西扯,以求恢复自己内力。此时他见韩天强中计,心中暗笑,道:“韩老儿,我劝你不用斗了,趁早回家收拾后事去吧!”
旁人此时均已看出韩天强被卢寒毒气所伤,张万德和韩千里一个叫“韩兄”,一个叫“师父”均大声叫道:“快快抓住这小子,他身上一定有解药!”
韩天强自己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他此时只觉手指中的麻痒越来越是厉害,竟已上升到手腕之上,他一沉气,连点了自己手臂上三处穴道,暂时阻住毒气上升。双掌齐出,势如疯虎般向卢寒扑去。他此时已出尽全力,他知自己若不迅速取得解药,一时三刻之后,恐怕性命难保。所以绝招频出,只求立刻将卢寒拿下,取得他身上的解药。
卢寒见韩天强双掌虎虎生风,威势极大,每一掌均是出尽全力,竟不敢再接。生怕接招之时一个不慎,竟震断自己手腕。只得施展轻身功夫到处游走闪避,等待韩天强毒发身亡。他这毒掌用千年毒蛇毒液泡就,一旦中上,三个时辰之内若不得他独门解药,那是必死无疑,再高的名医也无能为力。韩天强但觉左臂似已整个麻木,不听使换。而且只觉全身绵软,二目发黑,脑中昏昏沉沉,耳畔嗡嗡直响。四肢似乎渐渐已不听使换。出招全无章法,只是乱挥乱打。卢寒不禁得意,大笑道:“韩老儿,你不成了,跪下来给我嗑三个头,我便给你解药!”
正文 第九章 玉剑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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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天强虽中巨毒,但头脑中犹留一丝清醒,怒斥道:“做你娘的千秋大梦!”说罢又是狂风暴雨般地猛击过来。卢寒笑道:“你不成了,看招!”他笑吟吟正在说话,猛然出掌,双掌击向韩天强前胸。韩天强见了来招,忙来一招“野马分鬃”,双臂想往外一分,哪知双臂竟已不听使换。只有右臂软绵无力地伸了出去。卢寒一伸左手,将韩天强右臂格开,随即大喝道:“去死吧!”韩天强微微一愣,闭目等死。
这时,忽听“师父!”一个彪形大汉猛然冲了上来。如铁塔一般挡在韩天强面前,卢寒这一掌势不及,正结结实实击在孟强前胸之上,孟强“啊!”的一声惨叫,横飞出去,口鼻喷血,连肋骨也折了四根,双眼上翻,眼见是不活的了。这时,韩天强也中毒已深,他依稀听道一声惨叫,刚模模糊糊地在琢磨,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再也支持不住,三晃两晃,“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场中刹那之间便死了一人,韩天强已身中巨毒,眼见是活不成了。在场中人均瞠目结舌,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卢寒一声狞笑,向正欲冲上来的韩千里道:“你师弟已经死了,你是否还想要你父亲的命?”
韩千里此时眼睛充血,神情激奋,已如一头咆哮的雄狮一般。但他听到卢寒的话之后,心中一动,道:是呀,师弟已经死了,死人不能复出,此时当务之急是挽救父亲的性命。想到此处,他猛地停下来,哑着嗓子道:“你待怎样?”
卢寒冷笑一声,道:“你父亲中我剧毒,天下只我独门解药可解,此时他已昏迷不醒,再过一个时辰,毒气攻心,到时大罗神仙也救他不得。想要我救你父亲,倒也不难,只需依我一事。”
韩千里听闻此言,当真如闻纶音,忙道:“你有何事?我全依你。”
卢寒道:“此事说来不难。我要你洛阳韩家一派,从此之后,全得听我号令,只要我一声令下,纵是让你赴刀山,奔火海,也不得有半点停留。这,你可办得到么?”
“这……”韩千里极为踌躇,心道:若是答应了他,那洛阳韩家岂不声名扫地?这……这……他思虑再三,实下不得主意。
卢寒冷笑一声,道:“再过一个时辰,你父亲性命难保。还不速速决断!”
韩千里眼见昏倒在地的父亲,一拍大腿,道:“好!就答应你了!”
卢寒哈哈大笑,道:“好!既然如此,咱们便是一家人。”接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掷了过去。道:“每日服一粒丹丸,三日之后,毒气便可消尽。”
韩千里接过药瓶,一言不发,背起父亲,左臂夹起孟强的尸身,转身就走。他一刻也不想再见到卢寒这人。想到日后更须得听他号令,心中更是恼怒。大踏步走下山去了。
卢寒要韩千里答应他这要求,心中实是怕若是韩天强死后,他是洛阳韩家的掌门,韩家自是不会善罢甘休,若是倾巢出动,大举向自己寻仇。也实难以应付。不如逼韩千里立下这个毒誓,日后自己不但不会有事,相反,还可得一强助,岂不是一举两得?他心中的如意算盘实在打得极精。
他见韩千里走下山去,当即转过头来,向众人道:“你们还敢呆在此地,若是速速下山,可饶你们不死。否则……”他一指地下“无影刀”雷飞的尸身,道:“这便是你们的榜样!”众人哪里还敢支声,登时一窝峰冲下山去。就算有几个武功高强地,如石昆远等,见韩天强和张万德均伤于他手下,自忖武功远为不及。哪里还敢上前动手。其实卢寒的真实功夫未必高于张万德和韩天强,只不过两次都是突施奇袭,以阴谋诡计和毒掌功夫胜了二人。但外人却不知其中就里。虽然均亲眼目睹他用卑鄙偷袭张万德,但韩天强却是他以真实功夫取胜。故而均震于他的武功,不敢上前动手,小茶亭中众人登时便逃了个干干净净。
姜秋华一拉公孙常的手,正想下山。他今日本是想游山而来,哪知却见到这一场血腥的屠杀,实在大非所愿。他身有要事,实不愿牵扯到这场事非之中。哪知他二人刚转身要走,忽听背后一个清朗的声音道:“这位仁兄且请留步!”姜秋华听这声音甚为入耳,当即转过身来,立时微微一惊。但见眼前站立一位二十七八岁的男子,剑眉倒竖,目若朗星,方面大耳,相貌英俊,使人一见便生亲切之感。然眉宇间却隐含一股杀气,更显得卓然不凡。姜秋华阅人虽众,却哪曾见到这等有气质的男子!
他忙一拱手道:“不敢当,这位侠士有何见教?”
这时卢寒也已见到这人,他白眼一翻,道:“你是谁?怎么还不走?难道要我动手不成?”
那年轻人听得此言微微一笑,向姜秋华道:“仁兄稍待,待我收拾了这个卑鄙小人之后,再与仁兄叙话。”说罢转头向卢寒道:“你这惯使阴谋诡计的无耻贼子,我今日便要替武林清除败类!”
卢寒初时听得此话本是极为恼怒,登时便想出手毙了这人。但转念一想,不可。看此人相貌不凡,说不定乃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俗语道“人不可貌相”,我还是小心些为是。但他闯荡江湖,又何时怕过人来。纵是比他武功高者,他凭借机变狡诈,也屡屡得手。此时见这一个年轻人,却也不太在意。当即哈哈大笑,道:“你这初生牛犊的小子,竟敢出此大言,我且问你,你师父是谁?”
那年轻人冷笑一声,道:“我师父乃世外高人,岂能和你这等小人提及?来来来!咱们先过上三百合再说!”二话不说,扑上去便是一掌“手摘星辰”,双手直插向他“肩井穴”。卢寒见他这一式出手迅捷,法度严谨,暗道:少年人中竟有这等高手!我今日倒是看走了眼了。此时见他这一式来式凶猛,不得不接。暗道:让你再吃一记我的毒掌功夫!想罢运起掌力,使一式“天河倒泻”,反手便是一掌,他料这年轻人年纪甚轻,就算招数精奇,功力也必不及。这一掌运五成功力,便可将他毙于掌下。那年轻人来者不惧,反手也是一掌“天河倒泻”,只听“通”的一声,两掌正撞在一起,二人一齐退了两步。
那年轻人心中暗惊:我本料这卢寒与二人相斗之后,功力必定减弱,哪知他只出五成功力,便有这等厉害!他这一掌却出了八成功力。二人武功高低,可见一斑。卢寒却更是心惊,他这一掌已使上了“七煞神掌”,料得这年轻人必然中毒,怎么此时看来,竟然无事?武林中竟有如此功夫?我怎没听说过?他思来想去,猛地脑中灵光一闪,一拍大腿,心道:我早该想到是他!除了他,在后辈之中,谁又有这等功夫!他张口发问:“请问面前这位可是‘川陕三杰’之首,人称‘玉面郎君’的毕凌霄毕兄么?”
那人肃然道:“‘川陕三杰’云云,在下愧不敢当。在下正是毕凌霄!”
卢寒心中暗暗叫苦,心道:我今日怎么遇上这个煞星!他知道毕凌霄的师父便是九华山三杰之一的无名大师,他修炼的“小无相神功”正是自己“七煞神掌”的克星。毕凌霄既是他的弟子,定然得传。毕凌霄的父亲,说起来大大有名,乃是号称“川陕拳剑第一”的毕云飞。家中豪富,武功更是了得。他的叔叔,说起来更是有名,乃是二十年前号称“江湖四大天王”之一的“铁手天王”毕云义,一对“铁砂掌”打遍天下无敌手。故而毕凌霄年纪轻轻,便练就了一身绝艺。再加上他容貌英俊,人品更佳,在江湖上和他结交的人着实不少。其中颇有几个厉害的人物。他的岳父,乃是“江南八大名剑”之一的“万家生佛”蓝大千,是一位退隐已久的名剑客。武功着实了得,连自己父亲都不是他的对手。这样的人,如果惹上,便是一身麻烦。他虽为人狂傲,但却极为精明,知道眼前是个颇为难缠的人物。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且不得和他动手。若是动手,便要一下除去,永无后患,须得将在场中人全部杀了灭口,这才不致于使秘密泄露于他人知道。他眼睛环视一下四周,见除了姜秋华的公孙常外更无别人,再看姜秋华虽身怀武功,但绝非自己对手。公孙常则不似身有武功之人,再看二人不似有走脱之意,当即放下心来。转头向毕凌霄道:“原来是毕兄弟,我父亲与令尊,令师及贵泰山均有交情,你我二人也有通友之谊,为何一见面便横眉立目?”
“呸!”毕凌霄怒声斥道,“谁是你的兄弟!像你这种奸贼,武林中人人欲诛之而后快,这些年你在江湖之上,杀了多少人?今日遇见我,便是你的死期到了,快快上来受死吧!”
卢寒嘿嘿一笑,道:“小兄本想与你交好,但兄弟竟不领我一番苦心。罢罢罢!你我二人若是当真动起手来,岂不伤了和气。不如这样,你我二人出手,点到为止,不伤性命。你看可否?”
毕凌霄怒道:“似你这等奸贼,人人得而诛之。还在巧言狡辨,且吃我一掌!”说罢使一招“三羊开泰”,双掌一展,连环三招向卢寒击了过去。
卢寒打个哈哈,道:“难道当真要动手不成?”他知毕凌霄武功高强,恐不在自己之下,毒掌功夫对他又不奏效。自己刚才与那两个老贼打斗,倒真耗费了不少功力。此时以强弩之末迎战对手,实是凶多吉少。他见毕凌霄双掌击来,忙使起“七煞神掌”,迎了过去。这“七煞神掌”的毒性对毕凌霄虽不奏效,但这掌法变化巧妙,招数精奇,也确实了得。他当下施展起“七煞神掌”,与毕凌霄斗了起来。
卢寒刚与二个高手过招,精力体力耗费甚巨。而毕凌霄却以逸待旁,再加上又抢了先手,开始自然占了上风。但卢寒是何等人物,老谋深算,端非常人可比。见毕凌霄一招接一招地如潮水般地猛攻,也不与他抢攻,只是连连躲闪,以寻可乘之机。毕凌霄也是久经江湖,见此情景,焉能不知他的心意?手中出招更加快捷,以求尽快将他打倒。他平日本不肯乘人之危,但对卢寒这等大魔头来说,也不必讲什么江湖道义。只要尽快将他除去,便是为武林除了一个大害。此时正是千载难逢的良机。故而他一招快似一招,一招紧似一招,只求将卢寒击毙。
但卢寒是何等人物,可谓是久经沙场,老谋深算。他武功原比毕凌霄要强上一筹,此时虽然刚与两个高手斗过,耗费精力甚巨。但若只求躲闪,毕凌霄一时却也无可奈何。但毕凌霄掌法精妙,犹在韩天强之上,只差之于功力稍浅,不能完全发挥威力。但饶是如此,无名大师、毕云飞调教出来的高足岂是常人可比?他见久攻不下,便使出了看家本领——由“小无相神功”变化而出的“小无相神掌”。这“小无相神功”原本便是佛教的一门至高无上的奇功。很早便已失传。无名大师所得也只是残缺不全的几片残页。但凭着司性奇高,竟也悟出个大概。虽不如原功之高明,但也是一门极为厉害的功夫。此功练成之后,可百毒不侵,正是世间各门毒功的克星。而由“小无相神功”变化而出的“小无相神掌”便可破世间各门各类毒掌。毕凌霄年纪尚轻,于这门功夫也只能领会个十之二三。但对付卢寒的“七煞神掌”却是不惧。他之所以与卢寒对掌之时不受毒气所侵,便是此理。此时见久攻不下,心中甚是急躁,暗道:他已连斗了两场,我却以逸待旁,以精锐之师出战他疲惫之躯,若还不能将他擒下,我日后在江湖上颜面何在?便使出这门看家本领,以求速战速决。
然而比武决胜,最忌性急。他此时正犯了“欲速则不达”的大忌。他全力进攻,破绽必多。卢寒是何等人物?临敌经验之丰,远在毕凌霄之上。此时施展绝世轻功,连躲带闪。毕凌霄连发数掌,始终打他不着。这“小无相神掌”是佛门神功,最忌最迅动手过急,讲究“无色无相,方为真谛”。毕凌霄此时情急之下,出手过快,便失了“小无相神掌”的本意。故而掌力至多发挥得六成上下。这一路掌法已经打了两遍,却始终摸不到卢寒的半点影子。卢寒见他计已至此,笑道:“兄弟,你不成了。看做哥哥的给你露上一手!”说罢,猛地使出了“七煞神掌”的绝技。他心中早已打好了如意算盘。今日要将在场之人全部力毙于掌下,自己杀害毕凌霄之事方不致于泄露于外。此时见姜、公孙二人站立一旁,凝神观战,无丝毫要走之意。便集中精力,首先对付毕凌霄。
卢寒这七煞神掌果然非同小可。虽然掌上毒气不能伤人,但掌法变化精奇,出招巧妙。更配以他绝顶的轻功。使出来当真是势不可当。只看得毕凌霄暗暗心惊。我适才观他掌法平平,并无出奇之处,怎地突然加多了如许多的变化出来?他却不知卢寒适才与韩天强相斗之际,只凝神运功发挥掌上毒性,这极其耗费精力,无力再去施展精妙的招式。故而招数变化并未显现。此时他见毒掌功夫对毕凌霄并不奏效,便全心全意地施展起掌法来。这一下当真将掌法发挥得淋漓尽致。每一掌均似从四面八方拍来,使毕凌霄无法分辨虚实。一时竟还不出手来。只得施展轻功,左右躲闪。但轻功却非他所长,过得十几招。他已倍感吃力。还要运起“小无相神功”,以防卢寒以毒掌功夫偷袭。如此下去,时间一长,毕凌霄但觉渐渐支持不住,只觉头脑发昏,额头上黄豆大的汗珠直滴下来。
姜秋华在旁看得暗暗着急,早想上去帮忙。但二人拳来脚往,招数变化极快,他却哪里插得上手去?正在暗暗心焦,忽听旁边公孙常道:“兄弟,我看这二人打来打去,也看烦了。不如咱二人拍手走路如何?”
姜秋华心念一转,暗道:看卢寒这架势,似是要将毕凌霄毙于掌底。就算我二人合力,也不是他的对手。此时下山群豪或许尚未走远,不如让公孙兄前去,若能叫得几个人来,那是最好。否则,就让他一人逃命去吧,不能连累了他。想到此处,便道:“公孙兄,你速速下山,多叫几个人来,这魔头甚是厉害,我们恐不是他对手。”
公孙常道:“你一人在此,我如何放心?”
姜秋华道:“我在此支持一会儿,谅来无妨。倘若公孙兄找不到人,但请自去,不必理我。”
公孙常道:“那怎可以?我二人兄弟一场,我怎能撇下你独自逃生?”
姜秋华道:“那也罢。此时时间紧迫,公孙兄速速下山,多叫几个帮手来。”
公孙常道:“那倒说得也是。”说罢就要起身。
卢寒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心道:今日一个也不能跑了!见公孙常正要下山,当下大喝一声,道:“小辈休走!”猛然呼呼呼连攻三掌,逼退毕凌霄,脚尖一点地,飞身而起,双掌运起毒掌功夫,直向公孙常背心击去。眼见这一式如雷似电,公孙常万难躲避。这时,姜秋华一个箭步,快步挡在公孙常身前。他知道这卢寒武功高强,也不用扇子拦挡,“刷”地一声从腰中拨出精钢软剑,手中运劲一抖,宝剑抖得笔直。一招“仙人指路”剑尖颤动,直点向卢寒掌心。卢寒经验老到,知这一剑若是点上,自己的双掌可就废了。只得回身撤掌,一掌反击向姜秋华。就这转瞬之间,公孙常已然奔出了十几步。卢寒心道:若是让他走脱了,自己性命不保。但姜秋华在旁死死缠住,数招之间,定然脱不开身。他急中生智,左手一掌猛劈,逼得姜秋华回剑自挡,右手从怀中掏出一柄飞刀,大喝道:“鼠辈,哪里走!”手中飞刀一掷,如流星赶月般飞向公孙常后心。
姜秋华一见,不好!公孙兄要糟!公孙常但闻背后风声飒然,回头一看,一把飞刀风驰电掣般冲自己飞来。他大叫一声,“哇呀不得了!”一见眼前便是山坡,连忙抱头往山下一滚。咕噜噜便滚了下去。那柄飞刀正好从他头顶上飞过。“嗖”地叮在一棵大树之上,入木三分,刀柄尚在不住颤动。姜秋华长吁一口气,心道:好险!
卢寒见让他走脱,心中大叫“可惜!”心道:现在只有立时收拾了这两个小子,再赶去将那人杀了。看他不像身有武功模样,一时也跑不远,当可追得上。只是若是让他遇到别人,那就麻烦了。罢了,先解决了这两个小子再说。当下再不寻思,手中杀手频出,连向姜秋华攻去。
但姜秋华也非等闲之辈,武功虽不如卢寒甚多,但见识却广,人也极为聪颖。他适才见卢寒与三人相斗。对他武功已然大概了然。适才在旁观战,心中早就想好了对敌之法。故而上来便是十余招拼命招数,长剑不住抖动,剑尖连点向卢寒的要害,一时间竟逼得卢寒难以还手。心中暗骂道:这小子好生功夫!毕凌霄在旁也是暗暗诧异:这位兄弟好俊的功夫啊!
但卢寒岂是等闲之辈,他与姜秋华交手十余招,便知姜秋华功夫不过尔尔,远未臻一流高手之境界,只不过凭着几招拼命招数,上来先占得了先手,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若论真实功夫,远不是自己对手。心中惊异之心顿时尽去,不如狂笑道:“你这小子不自量力,看爷爷好生教训你!”说罢出手便是“七煞神掌”的绝技,一招接一招向姜秋华攻来,直打得他手忙脚乱。
姜秋华适才在旁亲见韩天强中了一掌之后的惨状,知道卢寒掌上喂有剧毒,一旦沾上,便有丧命之威。只得靠自己手中宝剑锋利不住朝他身上招呼,尽量不让自己肌肤与他手掌相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