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吓得一语不发,这毛病到现在才渐渐在改善,偶尔能听到二女透出一点点当年的情形,可重要处却还是不敢明言,任月卿卿如何努力也钻不出消息来;二来百里幻幽出了名的喜好先奸后杀,月卿卿本心实不愿相信师姐会遭如此毒手,到了要紧处总忍不住缩手,如此情形之下自是难以得知备细。
可现在听公羊猛所言,加上从百合梅花二姬那儿听到的蛛丝马迹,月卿卿大致也猜想得到花倚蝶当时多半是落入了百里幻幽手中,被这魔门妖人以种种邪淫手段,迫得身陷淫欲再也无法自拔,这才变成了魔门妖姬;不过从公羊猛的行为看来,恐怕在先前他便知道这消息,只是兹事体大,才不敢让别人知道,但既然公羊猛敢说花倚蝶仍是自己人,月卿卿自然也愿相信如此。
不过这样下去,该当如何收尾倒真成了麻烦事,月卿卿似可穿透人心的目光在众人面上一扫,心下不由思绪纷乱。如果只有自己和公羊猛等人在场,自然是以救得师姐为先,就算因此放掉一个玫瑰妖姬,不过逃了一人,月卿卿也还担待得起;可现在柳致斌还有不少武林盟中人在旁,即便月卿卿以盟主夫人之尊,也不好对疑为魔门余孽说放就放,如何措置还真得好生思量。
「在下武林盟月卿卿,不知这位姑娘如何称呼?」从公羊猛身边离开,缓缓走到那红衣女身前,月卿卿表面不露思绪,眸中却不由飘忽乱转,不时望向师姐那令她朝思暮想的身影。
「在下姓梅,名唤浅雪……不过据贵盟所言,在下不就是玫瑰妖姬么?贵盟老早如此认定,又有何说?」红衣女嘴角浅笑,目光锁定了面前的月卿卿,对其余妖姬的过去,身为妖姬的她本没有多管,但她也是聪明女子,从月卿卿和公羊猛方才的举动也看得出来,身后的桃花姬多半与逸仙谷关系匪浅,今日要脱此难,看来真得看在杜桃花面子上了。久历江湖的她虽不惧死,但若有机会逃出生天,可也不会轻易放过,是以表面上话语虽硬,却是留了个缺口给月卿卿。
「看来……梅姑娘对本盟确实有些误会……」听红衣女的口气,月卿卿隐隐一笑,勉强才能将笑意隐在口中。
这玫瑰妖姬还真知审时度势,表面虽是语硬,却没真逼得毫无转园的打算,戏就是得这样才演得下去。月卿卿故做思量之状,许久才轻拧了一下手指,「若想请梅姑娘至本盟做客,想必梅姑娘也难以意舒。这样如何?这边几位乃卿卿师侄,均是逸仙谷中人,若梅姑娘肯移驾逸仙谷,暂时与卿卿师姐为伴,好让本盟有时间为梅姑娘洗清冤枉,乃卿卿不胜之喜。」
「这个嘛……」
「梅姑娘放心。」见这玫瑰妖姬犹在沉吟,月卿卿差点忍不住笑。她忍住了激动,把话接了下去,「那逸仙谷可是个绝好去处,风光明媚、景胜仙乡,可惜卿卿尘事太多,好久没有回去,当真好生挂念,尤其想到当年与师姐们嬉游春景,那时之乐直到现在还好生怀念……」
「这样自然是好了。」伸手向后,轻轻握住桃花妖姬抓着她衣袖那不住颤抖的纤手。在魔门百花馆待久了,对沦为妖姬的女子心中感受玫瑰妖姬自不会陌生,只是这段日子落魄江湖,又得打发见色起意之辈,又得小心武林正道的追杀,心下没个根基,她实也累得紧了。
虽知月卿卿话里说的好听,实则是想把自己软禁于逸仙谷,让风姿吟来看管自己,但玫瑰妖姬虽说本来便出身魔门,对重复魔门基业却是一点意思也没有,就算被软禁好歹也比这样浮萍般飘摇江湖的好;何况身为姊妹,能将身后这觳觫发抖的杜桃花送回家去,总也比让她流落江湖好一些,「既是如此,夫人是否要制着在下武功?免得在下路上寻机遁走,让贵盟还得大花心力找上小女子……」
「这倒不必了,梅姑娘既应允此事,本盟对梅姑娘还是信得过的。」月卿卿微微一笑,向红衣女作了一揖,随即转向一旁发呆的公羊猛和方家姊妹,「猛儿、妍儿和纤儿,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们了,回头卿卿自会留书信一封,同师姐交代此事。这一路上你们可得小心,若是出了岔子,便是风师姐不动家法,卿卿也要照门规处置的,你们……可听明白了?」
「是……猛儿(妍儿、纤儿)明白……」
「柳前辈,依你看卿卿这样处置可好?」
「这……这样自然是好了。」没想到月卿卿竟这样处置,柳致斌本来听得一愣一愣,等到月卿卿问向自己,这才回过神来。虽说公羊猛方才那一声也让他心中涌起无比疑惑,月卿卿之所以收手多半就是为了公羊猛没头没脑的那句话,可那「蝶舞飞花指」怎么听来都像武功名称,和眼前二女究竟是怎么扯上关系,任他搔破头皮也想不到,偏生现下情况,他可也不好当众询问。
不过细细想来,这样处置也未必不好,首先月卿卿无论为了什么理由。立场已有点儿偏向二女和师侄那边,自己若再强撑,起了冲突可不是好事;再说因此而把逸仙谷牵了进来,若眼前二女当真乖乖地被软禁逸仙谷,江湖上倒也少了点事,若她们寻机逃离,也是月卿卿和风姿吟的责任,与自己再无关系。
方才柳青年轻气盛,嘴上少了个把门的,不只公羊猛,连月卿卿和几位同道都得罪了,柳致斌现下一心只想撇清责任,尽早脱离是非之中,回头再私下好好教训这不知高低的侄子。
「老夫对此并无意见,还请偏劳公羊少侠。」
「多谢前辈同意。」或许是因为难得遇上故人,月卿卿只觉再难保持像在武林盟中时那样矜持的大家风范。见柳致斌那表情,月卿卿不由想笑;这柳青年少气盛,又仗着身为天罡门未来的掌门,虽算不上横行霸道,言语间也难免欠了收敛,不知不觉地就得罪人,这也不是第一回的事了,只是天罡门前任掌门因魔门之役负伤,犹然卧床不起,掌门事务加上子侄教导都压在身上,也真累了柳致斌。不过若非如此,要让柳致斌不管这档子事可也难了,「还请柳前辈与诸位同道先行一步,卿卿向师侄们交代几件事情,立时便来。」
见柳致斌等人去得远了,犹然气虎虎的柳青则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被柳致斌拖着走,连穴道都没解开,月卿卿无奈一笑,望向场中的玫瑰妖姬,那梅浅雪的化名只怕也是她随口胡诌,只怕现在已经忘了个干干净净。不过她想问的,其实也不是她,「二……二师姐……」
听月卿卿出言招呼,玫瑰妖姬随手一扯,硬是把身后的花倚蝶拉了出来,只见花倚蝶满面的畏怯含羞,根本不敢抬头望向月卿卿。
见到花倚蝶手足不动,只被玫瑰妖姬拉着走,众人一见便知她穴道被封,不只月卿卿柳眉微皱,连公羊猛和方家姊妹也不由取剑在手,护在月卿卿身边摆出了出手的架势,反倒是众人目光所集的玫瑰妖姬行若无事,只是微微一笑,纤手一动,垂地长鞭已环到了腰上,犹如腰带一般,一绕一套显得纤腰细得不堪一握,更衬着上身高挺丰隆。
「不用担心,」退开了两步,玫瑰妖姬纤手高举,作投降状,面上表情似笑非笑;虽是举手投降,却隐然有种诡丽莫名的娇艳,「让她不好行动而已……若我不封她穴道,桃花早要跑了。」
「原……原来如此,多谢姑娘了。」听玫瑰妖姬这么一解释,公羊猛不由释然,手中长剑放了下来。其实这事他早该知道,当他初次看穿花倚蝶身分之时,这二师叔也是拼命隐瞒,直到被问得隐不过了才和盘托出;现下她遇上的不只自己和两个师侄女,还有当年的师妹月卿卿,若花倚蝶不想方设法的「鸿飞冥冥」,他才觉得奇怪呢!
方家姊妹也吁出一口气,放下了手,心中满满的疑惑亟待解释。她们可全没想到,眼前这丰腴可人看了就让女人嫉妒的美女,竟然就是失踪许久的二师叔「花仙姬」花倚蝶!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让她从仙姬变成妖姬?
神情没什么变化,缓缓走到花倚蝶身边,纤指几下轻点,已将花倚蝶穴道解开。花倚蝶虽是手足重复自由,可月卿卿紧握住她的手,彷佛怕一松手师姐就要消失无踪。无论怎么羞怯,师姐总也不能硬扯开手来逃之夭夭,仍只能垂着脸儿,纤手在月卿卿掌中不住发颤。
听公羊猛在旁放低了声音,向方家姊妹解说魔门百花馆的存在和魔门妖姬的培养方式,虽说他尽力只说明大概没解释细部,对花倚蝶的遭遇更是一语带过,能怎么简略就怎么简略,即便如此也让方家姊妹不由咋舌惊异,方语纤的眼神不住转向自己这边,月卿卿虽事先已从百合妖姬那边得知些许可能,却没想到亲若姊妹的花师姐竟也受到如此惨遇,心中不由一阵激荡,一时间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好不容易才勉强挤出一句,「师姐……回来吧……我们都……都在等你……」
「可……可是……我已经……」
「求求你……花师姐……」听到花倚蝶话中隐含怯意,想到她落在百里幻幽手中所受到的种种惨遇,从原本高高在上的花仙姬变成魔门人尽可夫的妖姬,之后也不知受了多少苦楚,让她甚至连重获自由后都不敢回来找师姊妹,月卿卿只觉心痛欲碎,忍不住抱住花倚蝶,放声痛哭起来。
月卿卿不哭还好,她这一哭似勾动了花倚蝶愁肠,二女的眼泪一时间犹如决了堤般哗然涌出,看得连公羊猛都不由有些鼻酸,方家姊妹也是眼儿红红,泪水盈眶,甚至连隐在林中、仍不忘怒目瞪视不知何时已走到玫瑰妖姬身后的公羊刚身影的剑雨姬,也给勾出了泪水。
第三十一章 玫瑰之香
「我……我还是别回去了……」狠狠地哭了一阵,似将积压许久的烦郁抖出了一些,花倚蝶嘴角飘出了一丝凄然的笑意,伸手轻轻地拍了拍月卿卿肩头,将犹然含泪的她微微推了开去,「倚蝶……哎……倚蝶早已不是当日的花倚蝶了……卿卿……若这事儿传了出去,对你可不是好事,武林盟的那些人,对魔门有关系的人可是绝不会放过的……就让……就让倚蝶自生自灭吧……」
「那怎么行?」虽知花倚蝶正和月卿卿说话,说起辈分来自己毫无插嘴的余地,想到当日自己侵犯了花倚蝶,心中又有点儿怕此事给风姿吟知道的后果,但见花倚蝶如此强颜欢笑,公羊猛不由得胸中一痛。
即使眼前是个毫无关系的女子,看她如此难过的样子,也令人不由起了恻隐之心,忍不住想帮她一把,更何况这还是自己师叔。
「花师叔别……别怪猛儿插口,不只月师叔,猛儿下山之前,风师父一直耳提面命,要猛儿寻访师叔下落,若让风师父知道猛儿见过花师叔后,竟没把花师叔请回逸仙谷,留着花师叔在外头流浪,猛儿可……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见花倚蝶摇了摇头正要说话拒却,公羊猛忙跪了下来,依着师门之礼叩了几个响头,「无论师叔决意如何,猛儿想请师叔至少回谷一趟,万事都等见过了风师父再说,花师叔……」
看花倚蝶哭得如此凄凉,全没想像之中师门长辈应有的侠女英气,那可怜模样让方家姊妹原有的几丝醋意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边一个地扶住了花倚蝶,轻摇着她的手,「师叔……妍儿(纤儿)也求求你……先回逸仙谷一趟……一趟就好了,好不好?」
「你们啊……」摇了摇头,虽说嘴里想要拒绝,可看着几个师侄如此恳求,花倚蝶拒绝之语又哪里出得了口?她嗫嚅半晌,看着月卿卿充满恳求之意的盈盈目光,胸中不住挣扎,还是勉强开了口,「倚蝶知道……卿卿、猛儿、妍儿和纤儿的心意,可是……可这是天意,谁教当年……当年倚蝶吃了这种亏?现在的倚蝶就算回谷,也已不是当年的花倚蝶了,与其回去让你们……让你们和魔门扯上关系,害得你们被牵连,还不如……还不如让倚蝶就这样在外头的好……」
「师父不会担心这一点的,」没法站起身来,公羊猛差点也想哭了,他好不容易才压下眼中热流,声音都带着颤,「对师父来说,无论师叔成了什么样子,永远都是师叔……」
「是啊……」心中高兴公羊猛这话插得恰是时候,月卿卿也搂住了花倚蝶,拼命劝着,「大师姐在想你,卿卿也在想你,二师姐,你就回来吧好不好?煦君那边卿卿自有法子解说,武林盟那儿卿卿也可以压得下来,只要二师姐肯回来,一切都好,求求你二师姐……别丢着我们……」
见月卿卿等人如此动情,花倚蝶不由泪眼婆娑;师门恩重,她岂会不想回去?但身子已成了魔门妖姬,再难见容于正道,她又怎开得了口回去?花倚蝶抬头望向玫瑰妖姬;虽说玫瑰妖姬本就出身魔门,身为百花馆众香国领袖的她,对自己却颇为照拂。
魔门覆灭以来众妖姬流落江湖,有办法遇上时玫瑰妖姬也是多所协助,前几日偶遇之下,她才帮自己打发了一票登徒子,花倚蝶不由依赖于她,这可是唯一一个魔门之中她并不厌憎入骨的人呢!「可是……若倚蝶回去了……那玫瑰姊姊怎么办?总不能……总不能倚蝶一个人回家,让玫瑰姊姊独自飘零江湖……」
「就是这样你才该回去。」玫瑰妖姬微微一笑,「有人等着总是件好事,别像玫瑰这样,连个等着玫瑰的人都没有……如果可以,玫瑰还希望你高抬贵手,收留玫瑰呢!至少有你和你的好师姐看管着玫瑰,还可让玫瑰免遭武林盟追杀,将来玫瑰的日子……可就要麻烦你了……」
没想到连玫瑰妖姬也这么说,花倚蝶只觉芳心荡漾,嘴角竟不由浮起一丝甜蜜的微笑,好不容易才点了头,只听得方家姊妹和公羊猛爆出响亮欢声,连月卿卿也开怀笑了出来,甚至连一直戒备着的公羊刚脸上表情都有些松弛。
准备踏上回逸仙谷的路,月卿卿执着花倚蝶的手,许久许久才放了开来,她转向公羊猛,交代了些琐事,良久良久才又开了口,「有件事……也不知该不该说,不过若现在不说,只怕事情发生也就晚了……猛儿、妍儿和纤儿,你们……你们都还太嫩了,行走江湖就该小心谨慎,粗心大意害死自己一次也就太多。方才当玫瑰姊姊退开花师姐身边的时候,你们都失了戒备,这样子可不行,一个不小心可会遭人暗算的,若非玫瑰姊姊心存良善,怕你们早要吃了亏……」
听月卿卿这样絮絮叨叨地交代,公羊猛和方家姊妹则是低头乖乖听训,玫瑰妖姬不由掩口一笑;虽说方才公羊猛等人失了应有戒备是真有其事,但她也看得出来,月卿卿之所以说这回事,用来教训师侄们是虚,想多拖点时间留在花倚蝶身旁是实,光从这依依不舍的模样,便可知逸仙谷这四位仙姬确实亲密无间。
不过再这样下去,今儿可要错过了宿头,就不说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再怎么依依不舍也有分开的时候,若月卿卿在这儿留得太晚,难保武林盟那些人不会有什么异常念头。毕竟若非柳青言谈失当让柳致斌不敢多生事端,方才自己未必那般容易脱身,接下来的日子自己若想安安稳稳地隐在逸仙谷,月卿卿可是自己最大的保障,可不要又引出了问题才是,「夫人别说嘴了,方才当你看到你的花师姐时,也根本丢光了戒备之心,一点没顾到玫瑰虎视耽耽,说到小心谨慎你还不如这位公羊少侠。从你走过来开始,他就一直等在玫瑰身后,堵得玫瑰根本没机会动手……」
「前辈取笑了。」给玫瑰妖姬一语说穿了自己心意,公羊刚只是笑了笑,没多说话。
给玫瑰妖姬这一语羞得脸儿微红,月卿卿也知玫瑰妖姬在提醒自己该散了,她依依不舍地放开了花倚蝶的手,一时却迈不开脚步离去,好不容易才从口中迸出一句话,「花师姐……你自己保重……过些日子卿卿再回逸仙谷看你……还有大师姐,我们也该……也该聚聚了。」
领着众人走上逸仙谷的路,不知不觉间公羊猛的位置已从领先变成了落后,若非方家姊妹也熟悉此间路径,在公羊猛堕后之际走到了前头去,只怕众人早要迷了路。
这也难怪公羊猛提不起精神。他在山上见色起意,硬是弄了风姿吟上床,若非事后鞠躬尽瘁,靠着年轻力壮,让被诱发了春倩的风姿吟沉迷其中,换了旁人早给清理门户,尸骨都不知埋到了那儿。
当时公羊猛不过是色心大动,在风姿吟倾心相从后,原本悬着的心也不由放了下来;可此番下山他虽是成功报了大仇,却又在床上征服了方家姊妹加上萧雪婷,在山下时还没想到,可一回山公羊猛却不由心中忐忑不安,风姿吟知道此事之后,也不知会有什么反应呢!
只是这一路上,却也不仅公羊猛一人难以振奋,便不说剑雨姬一路上仍瞪着公羊刚不放,全不顾及旁人,花倚蝶也是低垂着头,靠玫瑰妖姬拖着才勉强迈动步子,任玫瑰妖姬怎么撩动话题也开心不起来,光萧雪婷那行尸走肉般的反应,已足够让一行人的气氛全然僵了下来。
当日在道旁与武林盟交涉,萧雪婷留在林中护着武功被封的剑雨姬,那可是自印心谷事后头一次见她有点反应,事后的萧雪婷又变回了原来活像傀儡木偶一般只剩张皮的美人儿,那模样儿可僵硬得紧,连老是想办法撩得剑雨姬怒火勃发,一路上恨怒的眼光全没少过的公羊刚,似都给环绕在萧雪婷身边那股冷气冻着了,连点撩拨她的意味都没有,对上她时只能退避三舍。
见萧雪婷如此,不只公羊猛,连方家姊妹都使尽了浑身解数,硬是没办法把她的生气挖出一点半点来,无论他们用尽法子,萧雪婷仍是一副饭来张口、茶来伸手的木偶模样,着实令人望之心伤,甚至就连当日道旁,萧雪婷误以为公羊猛是杀害剑明山凶手时那恶狠狠只待生死一战的模样,都比现在这样子要好上太多。本来在出桐柏山时,萧雪婷虽也是容色惨淡,却还不是这样死气沉沉的样儿,公羊猛可真没有想到,明芷道姑的死竟会对萧雪婷造成如此重大的打击。
一路上冷冷淡淡的气氛,一直持续到逸仙谷的谷口处,公羊猛才刚现出了人影,便见谷中一道人影驾风御电一般直冲而来,白净的身影皎洁的犹如仙子,虽是直冲而来,动作神态却仍保着温柔文雅的形象,若非掌逸仙谷的「风仙姬」风姿吟,还有谁能有如此气质?
见风姿吟竟是直扑而来,公羊猛陡然一醒,当场整个人都寒透了。事先他可从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形,若风姿吟全然不顾有旁人在场,就好像公羊猛离谷前那一年一般动不动就对他投怀送抱,全然不似师父,倒像个沉浸热恋当中的女子,这难以想像的模样给公羊刚等人看到,就算公羊猛全身是嘴可也说不清楚了。别的不说,方家姊妹和花倚蝶那边就难解释,更别说疏离如玫瑰妖姬和与逸仙谷全无关系的公羊刚、萧雪婷与剑雨姬等人,登时惊得公羊猛出了一身冷汗。
说时迟那时快,众人才刚看清风姿吟身影,那白影儿已到了目前,公羊猛情急生智,连忙让了开来,显出了花倚蝶身姿,同时放声高喊,「师叔回来了,师父……你看,是花师叔回来了!」
这一声高喊,还真提醒了疾奔当中的风姿吟。当公羊猛下山之时,不过数日风姿吟便忍耐不住,本来的沉着冷静,似随着珍贵的贞操一同被公羊猛搜括得干干净净、一点不剩,风姿吟偶尔也下几趟山,打听一些消息。
可江湖风声虽是传扬得快,却也是真假参半,风姿吟虽听说了彭明全和剑明山先后丧命的消息,之后跟公羊猛有关的讯息却是一点也无,勾得她一颗芳心总悬着放不下来,偏知道公羊猛若要回到自己身边,必是选定逸仙谷,也不敢离谷他去。
今儿个好不容易见着了朝思暮盼的身影,什么念头都来不及想起,已是脚下风生,恨不得投入他怀中去,虽说奔到近处时才发现公羊猛不是独身回来,身后还跟了一大批人,男男女女都有,但脚下却是来不及停了。若非公羊猛这句话将她的注意力移了开来,看到了另一条思思念念的身影,怕风姿吟想停都停不了呢!
「倚蝶你……你终于回来了……」给公羊猛高声一惊,风姿吟脚下一个踉跄,正好跌向花倚蝶,她也不收势,干脆整个人就投进了花倚蝶怀中,将惊得活像就要拔足奔逃的花倚蝶搂了个紧,面上虽带笑颜,泪水却已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你可……可回来了……姿吟好想你……」
原本心中虽有彷徨,但当日被月卿卿抱着哭了一顿,花倚蝶那若即若离的心思已又黏向了逸仙谷一些,现下给风姿吟一抱一哭,花倚蝶整个人登时软了下来,忍不住伸手搂住了风姿吟。触手处虽觉奇异,风姿吟周身竟是透着寒凉,着手微湿,显是刚出了一身冷汗,可芳心悸动之下,却也顾不了这许多,泪水不由自主地奔腾而出,想要止都止不住。
二女在谷外抱头痛哭了好一阵,风姿吟总算才记起来有旁人在,勉强止住哭声,将众人迎入谷内,由公羊猛介绍所有人之后才将此次下山的经过一五一十地禀上,不过关于他与方家姊妹同萧雪婷间的床第恩爱,以及初次巧遇花倚蝶时的种种,公羊猛好不容易才能一语带过。
虽知男女间事公羊猛不好对师父陈明,但边听着公羊猛解说,边寻机插话,补充公羊猛语中未尽之处的方语妍却敏感地发现,当风姿吟聪说公羊猛已与自己姊妹成了好事时,面上的笑容竟有一瞬间的僵滞。虽是很快便回复正常,可也不知是否自己的心理作用,总觉得风姿吟后来的笑容带着些许苦涩的味道,不像方才见到众人时甚至忍不住扑了过来,全没一点长辈风范的惊喜。
就连公羊猛解说到了大半,讲到印心谷之事时,方语纤忍不住插话,将复仇行动中公羊刚是如何计算剑雨姬,因而能得机会暗算明芷道姑那带着些许诡异淫邪的手法也说了出来,惹得厅中众女不由脸红,连公羊猛也不由垂下头去,只公羊刚一人连眉头都不动一下的时候,感觉上风姿吟也似秋风过耳,丝毫不以为意,感觉就好像出了神似的,一点都没有听进去。
不过真正最麻烦的一段,却是林中巧遇玫瑰妖姬、花倚蝶与月卿卿之时,光是事后回想,想到自己差一点点就要被当成魔门余孽,方语妍背心也不由冒了冷汗。偏生这一段牵涉到武林盟与逸仙谷还有魔门余孽,公羊猛便有天大胆子也不敢有所隐瞒,解说之间能多详尽便多详尽,众人之中除公羊刚仍是一脸含笑、萧雪婷心在天外、风姿吟镇定如恒外,就连一直瞪着公羊刚也不嫌累的剑雨姬也忍不住专注于此,倒是当事人的玫瑰妖姬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彷似所说与她无关似的,就连对魔门妖姬妖视媚行种种行径大有不满的她,也不得不承认此女确实沉着高明。
「此次下山种种经过便是如此。」听方语纤插话,将自己心惊胆跳,好不容易带过的公羊刚种种手段宣之于口,公羊猛不由背心冷汗直流。自己这番下山弄了方家姊妹和萧雪婷上手,本已觉得对不起风姿吟;他与方语妍不同,方语妍不过看到风姿吟言笑之间略有出神之态,公羊猛却不由提心吊胆。
风姿吟那模样在他看来就好像火山一直给巨石压着,蓄积着怒火直待喷发;方家姊妹是她师侄,花倚蝶好不容易回来,玫瑰仙子远来是客,风姿吟便有火也不好发作,排算下来就只剩自己和三哥可以当她的出气筒,「猛儿年轻识浅,处事难免疏漏,还请师父降罪。」
「罢了。」盈盈起立,风姿吟伸手扶着花倚蝶,花倚蝶却不由目中微显疑惑。风姿吟颜色如常,可那纤手却是冷若冰雪,彷佛血色全给抽干了一般,那模样便亲近如自己也是前所未见,反倒是一旁的玫瑰仙子似是看穿了什么,暗中示意她不可声张,「猛儿此次下山总算是对付了仇人,接下来的事是天绝六煞后代的恩怨,为师倒也不好参与,武林盟那边有月师妹在,该当出不了什么大事。现下时候也不早了,猛儿既已与……与妍儿纤儿订了婚约,就带着她们先住回你房里去;萧姑娘、剑姑娘和公羊少侠各住一间房至于梅姑娘嘛,还请委屈一回……」
似是早知会有如此结果,玫瑰妖姬毫不在意地伸出手来,任风姿吟在她身上下了禁制,虽能行动自如,功力却已被封,直到收回手去,风姿吟才接下去说话,「请花师妹暂时先和梅姑娘一间房……师妹远行方归,必是累得透了,今晚好生安歇……明日再与姿吟同房夜话……」
「这……这个……」听风姿吟这样安排,公羊猛原已七上八下的心不由全提了起来,众人之中或许只有他听得出来风姿吟平静语声中强自抑制的怨怒,心知风姿吟压抑愈久,爆发时怒火愈是惊人,哪里还敢与方家姊妹同房?
他连忙起身一躬,神色甚是恭谨,勉力平静的声音中却不由隐隐发颤。「猛儿虽与两位师妹已有了……有了白首之约,终究尚未成婚,若现在便同房而寝,恐怕……恐怕有些不好……不若……不若仍是各居寝房,待……待猛儿重建山庄之后再议婚事……」
听公羊猛语声发颤地表态,众人或多或少的一脸茫然,只有风姿吟知道公羊猛真正的意思。
其实风姿吟也非妒妇,何况从公羊猛下山之后,少了与他好到蜜里调油的时光,冷静下来的风姿吟难免会想到公羊猛复仇成功后,除非他不愿重建山庄,宁可与自己同隐逸仙谷,否则只要自己与他师徒名分仍在,便是有缘无分。
但没想到公羊猛复仇之中,竟就与旁的女子有了肌肤之亲,当她在谷外看到方语妍与方语纤那毫无机心的甜蜜笑意,风姿吟便觉胸中不自禁的疼,与花倚蝶抱头痛哭之时,才能借题发挥好生哭了一阵。可胸中怨怒却无法随着泪水泄出,直到进来时仍觉胸中怨火愈积愈深;直到现在听公羊猛求饶一般的表态,风姿吟心中怨火才算稍稍泄了点,「既是如此,那便随你吧!」
看着窗外明月缓缓升起,偎在床被之中的萧雪婷全无赏月的兴致,只是呆呆地望着窗外,却似什么也映不到眼中。从那日在世外居听戚明应言明当日之事后,那猛地浮在心头的思绪,便似生了根一般萦回心头,怎么也挥之不去,令萧雪婷就想做什么事好把心中郁积的忧怨排除,可却是怎么也使不上力。
虽知这样下去不行,但那深种心中的畏惧,却是日益生根茁壮,即便她想劝自己那不过是多想的,没有一点证据可以证明她心中之疑,却是怎么也止不住去想那件事情。
也因此,除了当日公羊兄弟跑出去面对武林盟,留她在林中照拂剑雨姬时,让萧雪婷勉强集中了点精神,心中的抑郁算是稍稍无视了些,其余时候萧雪婷仍是一无欢颜,整个人就好像行尸走肉一般,任方家姊妹怎么撩都无法振作精神,那模样甚至连风姿吟也看出了不对劲,只是事关萧雪婷自己的心结,旁人便有通天本领,也难以代替她振作自己。
不过今儿下午的事,倒真的让任事不惊的萧雪婷听了也不由张口结舌,似是对一直留在逸仙谷小心翼翼地侍候着师父的公羊猛大有不满,今儿个公羊刚的怒火终于爆发了!
两兄弟从房中一直吵到房外,任公羊猛怎么想冷静下来,公羊刚的冷嘲热讽总能将他的火气再拉出来。虽说冷眼旁观的剑雨姬也看了出来,公羊猛对风姿吟的态度极端谦卑低下,那模样不像徒儿对师父,简直比家奴对主人还要来得小心翼翼,偶尔也不由冷言冷语地说上几句,却没想到公羊刚似对此点也是怒火填胸,只把公羊猛骂得头昏脑胀,偏偏若论口舌锋利,就算他再加上方家姊妹也远远不如公羊刚,到后来几乎是无言以对,只能任公羊刚愈骂愈是意气风发,连珠炮般怒焰全无止息。
只是那公羊刚似也真有些火气过旺,连原本冷静的头脑都给掩了过去,当公羊猛嗫嚅地以要等上官香雪回谷,待定了他与方家姊妹之事后再行重建山庄之事为理由抗辩时,公羊刚竟口出狂言,要公羊猛别拿女子说事,若公羊猛真这般拖拖拉拉,他就干脆出手接收他的妻子们,好让公羊猛再无理由回避云麾山庄重建的大事,等山庄建成再把妻子们还给公羊猛。
这句话一出,只把公羊猛气得面色赭如猪肝,方家姊妹也是花容失色,连原本身在事外的风姿吟也变了脸色。武林中人虽不若道学先生那般讲究男女授受不亲,但在男女之事上却非全无阻拦,尤其事关兄弟之妻,这番话别说宣之于口,便是私下有点儿念头,也不由自羞自惭。
偏偏公羊刚似气得已昏了头,虽说风姿吟已婉言斥责,却仍是坚持这个要求,逼得公羊猛目眦欲裂,浑身发抖,若非花倚蝶与玫瑰妖姬及时出言止住了他,怕真会忍不住出手,当场毙了这疯言疯语的三哥。但公羊刚撑着不肯道歉,直到后面两人仍是怒目相对,彷佛随时都要战上一场。
只是……这又关自己什么事呢?萧雪婷深深地吁了一口气,心中那纠结缠绕之严重,就算她自己也受不了,拼命告诉自己那不过是没有证据的胡乱猜测,可却一直在心中徘徊不去,跟她心中的混乱纠结比较起来,公羊刚的一时狂言,简直就跟春天的微风轻拂没有两样,偏生这般严重的事还没有办法找人诉说排解,萧雪婷只能憋在心中,任得心愈来愈痛,痛到没有了感觉。
突然间,敲门声响了起来,拥被高卧的萧雪婷转回头去,只见一条颀长身影斜倚门上。
「我可以进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