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拔刀相助
酒楼、差寮、青楼、赌坊,任何行业在这条街道上都找得到,所以李
圣天才会到这条街道上寻找马车行。
李圣天疾行两步,马车行尚未找到,倒是有一家店把他的心神吸引了
过去,那正是他以前最爱流连的场所──青楼。
时值黄昏,正是青楼客纷纷前来的时候,姿色差的姑娘们在门口使尽
浑身解数的拉客,姿色好的姑娘们则打扮得花枝招展,在二楼廊上做活招
牌,当然了,姿色顶尖的妓女必然是深藏在闺中,依然会吸引无数风流客
自动上门。
青楼对面是一家颇具规模的酒楼,李圣天看着人流不断的进出酒楼,
看来这家酒楼的生意相当不错,他不禁想进去饱餐一顿,然后再大肆的逛
逛青楼。
可惜这只能想想而已,毕竟李圣天现在是与姬灵雅等人一起,并非他
一个人上路。
李圣天一想到美若天仙的姬灵雅,对青楼的兴趣自然大减,因为再漂
亮的妓女也比不得姬灵雅的一根脚趾头。
李圣天抛开杂乱的思绪,大步往街道中心走去,他一边走,一边左右
察看有无马车行。
当李圣天经过青楼门口时,顿时被那些有如苍蝇一般的妓女盯上了。
左一句「公子好帅」、右一句「公子太帅」,妓女们纷纷拉扯著李圣
天往楼里走去。
对于这些庸脂俗粉,李圣天本来就毫无兴趣,但是他生性怜香惜玉,
不想对她们冷言喝斥,便笑著挥手拒绝。
不过李圣天越是如此,那些妓女越得寸进尺,有的还不知廉耻的凑到
他身边,一股令人作呕的脂粉香顿时扑鼻而来,薰得李圣天差点打喷嚏。
李圣天连忙挣脱开来,想要离去。
就在此时,警兆突生!
李圣天大吃一惊,心头狂跳起来,他环视四周,顿时发现异常。
街道上不知从何时多出四堆人,酒楼门口有两堆,青楼左右两侧也有
两堆,加起来大约有十人,表面上看起来象是喝醉酒在吵架,但是其实他
们都是以不著痕迹的方式包围青楼门口,而且这些人身躯强壮、神采外
露,显然都是武林高手。
李圣天心中一檩,警兆更盛,同时感到纳闷,怎么会有人在这里布下
陷阱对付他?按理来说,这根本不可能啊!
此时青楼口传来一声绵软动人的娇呼:「房老爷,您慢走,可不要忘
了奴家才好。」
「当然不会,我怎么会忘了小心肝呢?呵呵呵呵!」男子的声音十分
清越,不象是沉迷美色的登徒子。
男子一现身,李圣天感觉那些人所有的注意力都移到此人身上,同时
缓慢的围了上来。
李圣天心想道:「原来这些人的目标并不是我。」不过好奇心大起的
他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侧身望向声音传来的青楼口。
李圣天的身躯顿时一震,入目赫然是一对宛如神仙眷侣的男女,不像
一般的嫖客和妓女。
那个女子美艳如花,娇柔得好像不禁风吹的幽兰,完全没有半分风尘
之色,就连李圣天都不由得有些心动。
那个男子更是让李圣天感到惊讶,男子年约三十五、六岁,相貌清
秀,身形魁梧,一身儒士长衫,潇洒飘逸,下巴有一撮黑须,更加衬托出
男人成熟的魅力。他手摇羽扇,显得悠闲清雅,一派智能天纵的军师风
范。
突然间,李圣天心头狂跳,身后酒楼的二楼射出两道劲箭,眨眼间穿
过他的头顶,疾射向那对男女。
「小心,快躲开!」正义感促使李圣天出言提醒道。
持扇的男子当机立断,羽扇卷起劲风挥劈向一前一后两道劲箭。
「当!」第一支箭立刻崩飞,但是第二支箭却穿透羽扇,直射向男子
的右眼。
男子随机应变,低身躲过,避开了危险。
「啊!」一声惨叫从男子身后传来,男子身躯一震,猛然转身,只见
那个美若幽兰的女子已经被劲箭穿透前胸,当场身亡,男子顿时热泪盈
眶。
周围的妓女全都发出尖叫声,一窝蜂的冲进青楼中。
「咻!」又是一道劲箭射出,直刺向那个男子的后背。
「兄弟们,上啊!」早就蓄势待发的十人纷纷从怀中掏出亮晃晃的寒
刀,快速的围了上来。
「兄台小心!」李圣天见男子只是为一个青楼女子的死而心神大乱,
不由得对他生出好感,不希望他就这样丧命,于是李圣天飘身过去,一把
将他推入青楼中,自己随后扑了进去。
「噗!」劲箭再次贯穿那个青楼女子的尸身。
青楼内,男子看到这一幕,再也忍不住了,热泪滚涌而出。
此时,那来势汹汹的十人涌了进来,不过门口太狭窄,一时之间只能
冲进五个人。
恨火焚心的男子怒吼著扑了上去,盛怒之下,武功尽展,劲风呼呼狂
涌,真把这五个人逼得落下风。
李圣天叹了口气,天元剑嗡然出鞘,森寒的剑气划过门口,顿时把想
要涌进来的人挡在门外。
「啊!」惨叫声响起,一个围攻男子的人被拍中胸部,惨呼身亡,其
他几个人见后援不到,顿时心慌起来,男子大展神威,一掌又拍死一人。
李圣天守住门口,冷眼旁观,知道男子杀意迷心,若不发泄很难清
醒,便任由他施威。
就在此时,「砰砰砰砰」四声爆响,四道迅如疾电的利箭竟然穿透木
制门窗,带著诡异的嗡鸣之声,疾射向男子。
李圣天心中大惊,四箭的速度快如疾风,而且发出时没有丝毫声息,
不然他也不会没注意到这四箭,更骇人的是,这迅若奔雷的四箭不仅是射
向男子,就连那几个围攻的人也不放过。
三声惨叫响起,剩余的三人活生生被劲箭透胸穿过,另一支劲箭则嗡
鸣著射向男子的咽喉。
男子顿时挥掌拍箭,「砰」的一声,箭被拍飞,他的手掌则被强猛的
力道震得发麻。
男子正暗叹侥幸时,又有三道劲风疾射而来,竟然是那三支箭穿透三
人身躯之后,余势未尽,继续向男子射来。
男子骇然失色,连忙逆转真气,横身往一侧闪去。
「噗!」男子躲过了两箭,仅余的一支透肩刺入,鲜血如泉涌下,男
子惨呼跌倒。
李圣天晃身掠到男子身前,一把搀起他,大喊道:「我带你走!」喊
完,李圣天带著男子冲天而起,眨眼间穿破房顶,往城南遁去。
两人出了没有士兵把守的城南门时,姬灵雅、大傻已经在那里等候。
姬灵雅和大傻见到李圣天揹著一个人,连忙迎了上来。
李圣天不想多作解释,急忙说道:「姬姑娘先救人,其它的话稍后再
说。」
姬灵雅毫不犹豫的点点头,放下药箱,开始诊治,先是铰断利箭,然
后拔出箭头,然后面色凝重的撒上两种药粉,止血之后,再用干净的白纱
包裹起来。
当姬灵雅忙完时已经满头大汗,她把工具放回药箱,起身说道:「没
事了,这一箭没伤到筋骨,只是蘸了剧毒,洒上我的解毒药,已经没有大
碍。」
李圣天放下心来,低头一看,发现男子已经疼昏了过去,不禁苦笑
道:「姬姑娘,马车没租到,反倒是救了个累赘回来,这下子恐怕是无法
上路了。」
姬灵雅稍加沉吟,缓缓的说道:「要阻止那个恶魔,必须在他实施阴
谋之前,我们不能为这个男子耽误了行程,这样吧!反正他还在昏迷,乾
脆我们带他一起上路,如果他醒来之后想要回来,再给他一些盘缠就好
了。」
李圣天点点头表示同意,便给了大傻一锭黄金,吩咐他以最快的速度
租三辆马车来,这件事本来是该他去做的,不过现在出了意外,他暂时不
能入城,而姬灵雅又要留下来观察男子的伤势,只好交代大傻去办。
大傻欣然领命而去,李圣天便趁机把如何救了此人的经过告诉姬灵
雅。
李圣天说完之后,姬灵雅看了看受伤男子,皱眉道:「公子,这个人
相貌清秀、气质脱俗,却是别人暗杀的目标,显然不是普通人,你救了他
会不会惹祸上身啊?」
李圣天潇洒的说道:「祸我倒是不怕,只怕此人不是好人,我救他不
值得,不过我见他为一个青楼女子伤心,应该也是性情中人,相信救他没
有错。」
姬灵雅点点头,说道:「嗯,那就好。」
正说话间,一旁的狼人和猫猫同时叫了起来。
尘土飞扬间,大傻所找到的三辆马车赫然在不远处。
李圣天松了口气,说道:「幸好大傻没有出什么意外,姬姑娘,我们
上路吧!」
就这样,李圣天和阿狼坐一辆马车,姬灵雅和猫猫坐一辆马车,男子
则由大傻照顾,两人同车,三辆马车全速往武当山所在的均州驰去。
到了深夜,满天星斗密布,夜凉如秋水。
三辆马车疾驰在官道上,第二辆车中的姬灵雅因为疲惫已经沉沉睡
去,可爱的猫猫趴伏在一旁,象是在警戒,又像睡著了,似醒非醒的样子
十分惹人怜爱。
第三辆车中,大傻呼呼打著鼾,受伤的男子仍然昏迷,好在男子的伤
势不重,经得起颠簸,倒也无事。
只有第一辆车中的李圣天和阿狼到现在还没有休息,两个人你看我、
我看你,彼此之间的敌意越来越浓。
其实李圣天本来是想睡的,可是他一闭眼,就觉得有双让他毛骨悚然
的眼睛盯著自己,自然不敢再睡,于是他干脆对阿狼说起话来。
不过大概是因为李圣天曾经伤过阿狼,不管他说什么只会惹得阿狼戒
备更深,甚至有时竖起毛发朝著他怒吼。无奈之下,李圣天只好闭上嘴
巴,用友善的目光和阿狼交流,谁知道两人越是互看,气氛越紧张,再这
样下去,难保不会出事。
李圣天叹了口气,移开视线,不看阿狼。
事情可没有这么容易解决,虽然李圣天不看阿狼,但是敏锐的感觉还
是告诉他,阿狼的敌意越来越强烈,如果再不加以安抚,肯定会出乱子。
该怎么安抚阿狼呢?李圣天脑海中顿时闪过各种念头,突然灵光一
闪,他欣喜的一拍大腿,这下把阿狼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敌意更甚。
李圣天连忙柔声道:「别怕、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不会的。」他
一边说,一边将精神异力放了出去。
要知道阿狼虽然外表是人类,可是本质已经与狼无二致,想要与阿狼
交流就要像与蛮蛮鸟交流一样,先是用友好的异力安抚牠,打开牠的心
扉,然后才能掌握牠的脑波频率,从而进一步进行交流。
这一招果然有用,友好的异力很快就安抚了阿狼的情绪,牠眼睛中的
敌意渐渐消失,慢慢的转为和善,甚至充满了孺慕之情。
在李圣天的努力下,阿狼终于打开心扉,用牠独有的精神脑波和李圣
天交流起来。
这下李圣天更加对阿狼产生了怜悯和疼惜,原来阿狼从小就被姬灵雅
的叔叔当成畜牲饲养,陪伴牠的只有猫猫,直到前几天,姬灵雅的叔叔试
验成功,便在牠身上做了第一次真正的尝试,果然大获成功。不过这也注
定阿狼被抛弃的命运,若不是遇上姬灵雅,也许牠早就一命呜呼了。
第八章 武当太一
李圣天知道了这些事之后,更加坚定了帮助姬灵雅杀死她叔叔的念
头,像他那种肆意玩弄人类、毫无人性的家伙,根本死不足惜!
当然了,对于阿狼,李圣天也决定要好好照顾牠,如果牠愿意跟著自
己,自己一定会教牠读书写字,把牠重新变成一个正常的人类,不再是畜
牲。
经过这番交流,阿狼对李圣天再也没有敌意,甚至像一个孩童缠著父
亲一样,把头靠在李圣天的膝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李圣天疼惜的摸了摸阿狼的头,也倚车睡了过去。
李圣天再次醒来时,是被车夫唤醒的,此时天上繁星成片,夜深人
静,他们已经赶到了均州城。
均州不同于隋州,控制隋州的是曾经在江南一带与青商会并称经商两
大帮会的五盟堂,这个实力比暗器帮还弱的五盟堂根本不懂得治军守城,
只是勉强维持稳定罢了。均州和隋州不同,均州的主事是从前大夏均州守
备将军──王守正,此人虽然不是精通兵法的良将,可是在治军守城上要
比五盟堂强上百倍,因此他把均州治理得城坚军盛,繁荣稳定,在东南割
据势力中也算是翘楚。
不过正因为王守正治城有方,使得李圣天众人全都无法进城,时值深
夜,城门早已全关,只能等到明早再做打算了。
还好车夫只是叫醒了李圣天,并没有打扰其它人,于是李圣天加了一
些钱,让他们停留一宿,明天再行离去。
有钱能使鬼推磨,车夫们纵然辛苦也心甘情愿,一行人就这样在城郊
外等到了白天。
隔天李圣天众人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城门口进出的百姓络绎不
绝。
最先发出声音的是大傻,他的大嗓门把李圣天和姬灵雅都吓了一跳,
过去一看,他们才知道那个受伤的男子竟然趁大傻熟睡的时候不辞而别,
不知去向。
李圣天皱眉道:「这个人究竟是什么人?竟然不顾伤势不辞而别,千
万不要救错他才好。」
大傻愧疚的说道:「都是我的错,我这就去把他追回来。」
李圣天摇手道:「你要上哪去追?更何况他有心避开我们,追上了也
没用,算了,就当我做了件好事,别管他了。」
姬灵雅低声说道:「这个人应该不是寻常人,我们还有要紧事,尽量
少沾惹不必要的麻烦才好,而且他的伤势也没什么大碍,应该不会有问
题。」
李圣天点点头,说道:「那好,咱们进城去!」
遣走马车之后,众人浩浩荡荡的走向均州城,那个男子的事情暂时被
抛到脑后。
进城十分顺利,就连模样古怪的阿狼都没有惹起守门士兵的注意,这
让李圣天着实感到奇怪。
直到李圣天寻了家酒楼吃饭时,见到众多更加模样奇怪的江湖人物,
他才知道进城如此顺利的原因,那就是守兵们早已见怪不怪了。
众人祭饱五脏庙之后,姬灵雅迫不及待的就要开始行动。
在不明了阴谋具体内容的情况下,唯一的方法就是找到实施阴谋的
人,并杀死他,不过李圣天众人都没见过姬灵雅的叔叔,只能借助她的描
述想象出一个大概,问题是姬灵雅对叔叔的印象还是停留在十多年以前。
万幸的是姬灵雅的叔叔有一个很独特、容易辨识的标志,那就是左手
有六指,有了这个标志之后,李圣天他们也不用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找了。
众人开始分工,姬灵雅负责在城内和东城门外寻找,大傻负责西城门
外,李圣天则负责南门外直到武当山的范围,至于他们来时的北门城郊则
交给阿狼和猫猫。本来阿狼是派不上用场的,多亏李圣天有精神交流术,
可以让阿狼明白他们的意图,这才能人尽其用。
众人分工之后,姬灵雅又叮嘱众人小心她叔叔的毒功,发现目标千万
不要轻举妄动,然后订下集合的地点和时间,便各自散去。
李圣天登上蜿蜒向天的山路,顿时觉得心胸舒畅。
武当山乃是道教的洞天福地,景致之美让人心旷神怡。
日照当空,山间小溪在密密层层、层峦叠嶂的林木中蜿蜒淌下,偶有
鸟鸣声附和著泉水声传入耳中,颇有净化人心灵的意境。
尤其上山石阶的方向更是设计得让人不禁赞叹,每行一段距离,就会
见到与之前不同的美丽景色,彷佛奇峰突起,错落有致,毫不突兀,让人
不由得出声赞叹,武当山不管从何处看,都有它美丽灵秀之处。
李圣天沿阶登山,突然起了寻幽探胜的闲逸心情,全然把该做的事抛
诸脑后,之前南门外大片的荒郊野外都没有什么发现,他心中自然生出懈
怠感,更何况姬灵雅的叔叔即使胆子再大,应该也不敢在武当山行阴谋之
事。
峰回路转,半山腰之间赫然有一座幽亭,孤立崖边,被无数苍松翠柏
环绕著,面向广阔无垠的山外,宛如一个隐逸高人正以超然出尘的胸襟俯
视世间沧桑。
李圣天差点驻足不再前进,心中感叹大自然的景色是最能洗涤人心灵
的良药,海阔天空,山高苍峻,均是天地灵秀,乃是上天赐给人最好的恩
物,只可惜俗人往往心眼被无尽尘埃阻隔,根本无心欣赏这等美景。
李圣天收拾起心情,继续往上行去。
山林掩映间,已经可以看到山顶开阔处那座雄伟壮观的紫霄宫,一百
多级台阶直到宫门,两侧苍松翠绿,绿树成荫,虽是深冬,但是这处却得
天独厚,一如春天般充满动人的绿意。
李圣天拾阶而上,一座耸峙入云的雄伟山峰自紫霄宫后面隆起,彷佛
要将天刺破一般,给人无穷的震撼力,这座山峰就是武当第一峰──天柱
峰。
李圣天行至紫霄宫门口,尚未入内,已经闻到馨香的烟气,顿时感到
飘飘然,彷佛变成受人供奉的上界神仙。
「施主!」一个稚嫩的声音唤醒了李圣天。
李圣天睁目一看,是一个相貌清秀、年约十四、五岁的小道僮。
李圣天温声道:「小道长有何见教?」
小道僮施了一礼,脆声道:「这几日我们宫中有事,不接待进香的徒
众,还望施主见谅。」
李圣天微微一笑,说道:「原来如此,难怪我一路上都没见到进香的
百姓。」他心中明白,武当是为了准备明日会盟大会之事,才会暂时不接
待外客。
李圣天笑道:「我只是想游览一下这壮观的道观,还望小道长行个方
便,我先谢谢小道长了。」
李圣天一口一个小道长,喊得小道僮心花怒放,又看李圣天一表人
才、丰神秀异,不自觉的放松警戒。
李圣天打铁趁热的说道:「我也是想为真武大帝捐些香油,以祈求仙
人保佑,香油钱我都准备好了,麻烦小道长帮我捐赠,如何?」说著,他
探手入怀,手掌再展开时,小道僮眼前赫然出现一锭黄金。
小道僮见李圣天很有诚意,便一咬牙,低声说道:「那我带你进去转
转就出来。」
李圣天点头笑道:「好,小道长放心吧!」说著,他迈步而入。
小道僮在前头引路,再三提醒李圣天一定要跟紧,这才小心翼翼的带
著李圣天在观内参观起来。
两人从偏门进入,没有进入大殿,而是直奔几个偏殿。
因为有小道僮引路,偶尔碰上道士也没有怀疑李圣天是外人,都以为
李圣天是提早抵达而住在这里的几大派弟子。偶然碰上询问的道士,小道
僮也是撒这样的谎瞒骗过去,这也让李圣天知道原来武当已经住了一批各
派高手,不用说,一定是和武当往来甚密的少林、峨嵋以及九华等同为方
外的出家人。
参观完偏殿之后,小道僮急急忙忙的带著李圣天往正殿走去,未免引
人注意,两人沿著靠近紫霄宫内院的墙边前行,此时从院中传出清脆的男
女呼喝声,劲风猎猎,显然有人正在切磋武艺,只是武功并不很高。
李圣天猜想可能是某派的弟子,便随口问道:「小道长,这里头为何
会传出呼喊声?」
小道僮惶然的说道:「施主不必问那么多,快随我到正殿进奉香油,
然后快快离去,万一被大师兄发现我带你进来,那就糟糕了。」
李圣天笑了笑,没有再问,只是觉得这个胆子不大、心肠却软的小道
僮十分可爱。
李圣天一边跟著小道僮快步前进,一边放出精神异力探查院内的情
况,虽然他几乎可以肯定姬灵雅的叔叔不在里面,但是为了保险,还是探
查一下比较好。
异力顿时涌入,院中的情况一清二楚。
一僧一尼,两个慈眉善目但都是神光内蕴的出家人,双双站于院中的
百年老松下,含笑望着两个剑走龙蛇的小辈在不远处切磋。
那两个小辈也是一男一女,女的大约十五、六岁,一副小尼姑的打
扮,只是尚未剃度,眉眼动人,唇红齿白,一看就知道是个美人胚子。再
看和她切磋的人,李圣天顿时吃了一惊,原来那个小尼姑的对手不是别
人,正是南宫水月的弟弟南宫子远。
「他怎么会在这里?」李圣天心中疑窦顿生。
明日可是宣誓驱逐外侮的会盟大会,南宫子远这个犬戎人怎么会有资
格参加?还堂而皇之的住进武当?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李圣天稍加思索,立刻就明白过来,他记得南宫子远好象是在九
华山学艺,那他的师父一定是佛门高僧,那他能够进入武当也就合情合理
了。
李圣天心想道:「南宫子远在这里,我该不该用真面目面对他呢?」
照理来说,李圣天大可以不必再装下去,只是对于亲人已经死光的南
宫子远,他心中始终有一种莫名的疼惜,就象是哥哥疼爱弟弟一样。
李圣天苦笑著摇摇头,心想道:「走一步算一步吧!能瞒则瞒,不能
瞒也只能让他面对哥哥已死的事实了,只怕到时候他会找我寻仇,那事情
就更加难办了。」
李圣天正在思考的时候,引路的小道僮低声说道:「前面就是主殿─
─玄天殿,你跟著我,千万别被人看见了。」
李圣天驻足一看,前头的玄天主殿巍然耸立,比所有的偏殿都要高出
许多,在香烟缭绕的衬托下,更显得庄严肃穆。
小道僮快步往正殿口走去,李圣天连忙跟了上去,心中迫不及待想见
识一下玄天大殿的风采。
这时大殿口突然踱步走出一个玉树临风的男子,男子一袭武士长衫,
手持长剑,秀逸的脸庞隐现神光,显然是武功深不可测。
李圣天心中突生警兆,只见持剑男子的目光向他射来。
小道僮顿时转过身来,惶恐的说道:「大师兄在,师父一定也在,快
跟我走!」
李圣天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一个贯耳的声音已经从数丈外的大殿口
传来:「清雨,带那位公子过来。」声若龙吟,清越而出尘。
李圣天不由得心中一檩,听这个远隔数丈的声音,显然已经达到顶尖
高手的境界,丝毫不亚于那一夜要杀自己的白衣妖女,没想到自己只是崖
下修练三年,江湖上就涌出这么多的年轻高手,乱世出英雄,真是一点都
不假。
小道僮知道避无可避,只好畏畏缩缩的应了一声,带著李圣天走了过
去,嘴上抱怨道:「你害惨我了。」
李圣天倒是一派悠然自得的样子,在男子的注视下,洒然来到近前。
男子看李圣天一眼,突然对小道僮断喝道:「清雨,你可知错?」
清雨跪了下来,颤声道:「清雨知错了,大师兄。」他一副魂不附体
的恐惧模样,显然十分惧怕这个男子。
李圣天朗声道:「小道长,你快起来,我不过是一个前来进香的普通
人,即使你私自放我进来也不是什么大错,快起来吧!」
小道僮哪里敢起来,依然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男子冷冷的说道:「这位兄台,我们武当有自己的规条,还请外人不
要胡乱插手。」
「是吗?」李圣天故意装出一副高傲至极的模样,仰头朝天,看都不
看男子一眼,不屑的说道:「不管什么规条都得讲道理吧!要是你不讲道
理,我就有权插手。」
「哼!」男子发出一声冷哼,右手摸上剑柄,欲拔未拔间,凛冽无比
的剑气向李圣天袭来。
李圣天凛然不惧,心神瞬间进入无人无我的空灵境界,顿时捕捉到男
子动作的每一个细节,李圣天右脚一侧,只是轻轻的踏出半步,就避开了
袭来的剑气,突然间,他意识到自己的神控术和内功真元融合又进步了。
男子见李圣天如此轻易就破掉自己的剑气,略吃一惊,随后手中寒剑
嗡鸣出鞘,剑身寒若秋水、冷若坚冰,显然绝非凡品,而剑气也变得更加
凛冽,足足比刚才强上数倍。
「兄台身手不凡,显然不是上山进香的普通百姓,你到底是什么人?
是不是犬戎派来破坏我们会盟大会的奸细?」怒喝声中,男子的气势变得
更加惊人。
李圣天心中一檩,精神异力狂涌而出,不但罩住男子,就连旁边的玄
天殿也不放过,他顿时察觉到大殿内有一股宁静平和、恍若春水秋波的气
息,异力再探,竟然无法再深入这如水般柔和的气息里。
李圣天心想道:「对方绝对是一个顶尖的高手,不亚于师父安期
生。」
李圣天心中一动,扬声道:「枉你们武当还是名门大派,竟然如此对
待一个前来参加会盟大会又来拜访师尊好友的江湖同道,真是让人心寒
啊!」
「你说什么?」男子怒斥一声,剑气变得更加狂猛。
此时幽深的玄天殿内,响起一个柔和到让人无法起任何杀伐之心的声
音:「从龙,让这位施主进来,为师有话跟他说,你带清雨下去吧!不必
责罚他。」
剑气倏然消失,名叫从龙的男子瞬间收回宝剑,彷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过一样,随后他温声道:「家师有请,兄台请进吧!」
李圣天愣了一下,他从来没见过变脸如此快的人,不过此时他更感兴
趣的是玄天殿内的人。
李圣天不失礼数的微微一笑,朗声道:「刚才多有得罪,还望恕
罪。」说话间,他已经走入玄天殿中。
此时李圣天昂首立于殿中,炯炯有神的目光有如利剑般穿透幽暗的空
间,快速的扫过周围。
李圣天的身躯一震,心神顿时被眼前的人完全吸引住。
袅袅香烟中,一位头紮道髻、身穿灰褐色道袍、年约四十几的中年道
士正对著大殿正中栩栩如生、庄严肃穆的真武大帝塑像顶礼膜拜。
即使李圣天看到自己的师尊,也不会如此诧异,因为这个道士跪在那
里,竟然好像不存在一般,彷佛与整个大殿融为一体,不分彼此。恍惚
间,李圣天甚至连道士和真武大帝的塑像都有些混淆不清。
突然间,道士站起身来,面容肃穆,身躯伟岸,站在那里就彷佛是一
个亘古永恒的存在,好像从来都没有移动过一般。
道士绽放出一丝笑意,古朴的面容彷佛一池春水被吹皱,看得李圣天
心中一乱。
就在此时,攻击开始了!
道士突然横移过来,整个身躯始终维持著站立的模样,但是那铺天盖
地、恍若海啸的劲气却告诉李圣天,对方是一个顶尖高手。
面对这股及体而来的强猛劲气,李圣天首次生出无能为力的感觉,但
是他绝对不是轻言放弃的人,精神异力自然狂涌,瞬间掌握了涌来劲气每
一处的强弱,随后丹田中真元急速涌动,以无上威严之声断喝道:
「临!」他的双手快速的在胸前合拢,手指紧扣,只余两根食指直直伸
出,卷起一股有如劲箭般锐利的劲气刺向对方涌来的劲气最弱处。
即使是劲气最弱处,也不是李圣天可以抗衡的,但是他绝对不会放
弃。
就在两股劲气将要正面交锋的时候,道士所发出的劲气突然消失,与
此同时,道士宽敞的袍袖挥舞而起,李圣天发出的劲气顿时被轻松的拍
散。
劲气涌动间,道士已经回到原处,继续对著真武大帝顶礼膜拜。
李圣天心中顿时生起无比荒诞的感觉,因为眼前的景象与他刚刚步入
玄天殿时并无二致,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变化,为何会这样?
李圣天心中大檩,更加认识到这个道士的强大,也隐约猜到道士的身
份。
突然间,柔和至极的声音传入李圣天耳中:「密宗九字大手印──独
钴印,不动不惑,不迷不昧,小施主身具密宗不传绝学,为何说是来拜访
师尊好友?贫道敢肯定整个武当山没人有密宗的好友。」
李圣天微微一愣,旋即心中狂喜,即使如此厉害的人物也无法察觉到
他身具精神异力,假以时日自己的异力若然大成,岂不是可以立于不败之
地。
柔和的声音又响起:「不过小施主还具有另外一种贫道从来没遇过的
神奇力量,这种力量充满诡异的感觉,如果拥有者是歹人,恐怕会以此行
诸多大奸大恶之事,不知小施主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李圣天顿时骇然不已,感觉自己彷佛全身赤裸的站在道人面前,他连
忙恭声道:「晚辈李圣天见过太一道长。」这个功高绝顶的道人正是武当
掌教,也就是天下四大神剑之一的斩风神剑──太一道长。
太一跃身而起,一双与世无争的眼睛中射出锐利的光芒,望向李圣
天,出声问道:「惜花侯爷──李圣天?」
李圣天恭声道:「正是晚辈。」
太一微微一笑,目露玩味的光芒,说道:「惜花侯爷乃是东海安期生
的弟子,修的应该是自然之道,怎么会身具诡异的力量和密宗独门功法?
小施主何苦要欺骗贫道呢?」
虽然太一的语气温和,可是李圣天隐约嗅到一丝危险,太一恐怖的气
势正在悄然暴涨。
李圣天可不想和这么恐怖的人动手,于是他连忙说道:「晚辈没有说
谎,只是三年前我和南宫水月同时堕入悬崖,我经脉尽断,武功尽失,偶
然习得了数百年前奇人柳元斋留下的神控异术,至于大手印,乃是我结拜
大哥欢喜天尊临死灌顶所授,小子所言句句属实,前辈明监!」
第九章 鬼师文玄
太一露出惊讶的表情,再次仔细的打量李圣天,紧接著微微一笑,恐
怖的气势顿时消退。
太一柔声道:「贫道相信了。」
李圣天松了一口气,自嘲道:「前辈总算相信了,不然晚辈真不知道
该如何向您证明身份。」
太一移开落在李圣天身上的视线,望向栩栩如生的真武大帝塑像,缓
缓的说道:「不必多作解释,天道渺渺,因缘自有天定,我若真的不信,
解释再多也无用,侯爷以为呢?」
「前辈教训的是。」李圣天看着眼前这个武当掌教,心中升起难以置
信的感觉。
还记得从前师尊曾说过武当太一名利心重,急于求成,虽然天资过
人,但是在天下四大神剑中只能屈居第二,要是激进的话,可能会将修为
毁于一旦,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但是今日站在李圣天面前的人,却是平和宁静到了极点,他随随便便
一站,就宛如天地间最和谐的事物,恍如虚空明月,又象是幽谷清泉,只
是看着他,便可以感受到大自然的平和与宁静。
李圣天不由得生出敬服之感,旋即由衷的说道:「看着前辈,晚辈彷
佛见到了家师一样,有种难以分辨的感觉。」
太一淡淡一笑,说道:「应该是与几年之前的安兄难以分辨吧?」
李圣天点点头,说道:「晚辈出师早,对家师的印象确实是停留在几
年以前,不过晚辈记得早在我到苍茫岛学艺的时候,家师就已经是那个样
子了。」
太一笑了笑,两道柔和若水的目光闪闪发亮,感叹道:「十多年前,
我曾经与安兄有过一面之缘,他曾经劝我放下执念、抛开名利之心,如此
方能在武道上有所大成。他是早已到了这个境界,我却到现在才明白其中
的道理,说起来我与安兄的差距真是遥远。」
李圣天连忙说道:「在晚辈眼中,前辈的修为已经是惊世骇俗,不比
我师父差。」
太一看了李圣天一眼,目光投向大殿之外,淡淡的说道:「侯爷不用
再安慰贫道了,我早就没有了往日争强好胜之心,只是想不到在收徒一事
上我还是逊了安兄一筹,呵呵呵呵!」说著,他抚须轻笑,欣慰多过遗
憾。
李圣天全身一震,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武当掌教会对自己有如此高的评
价。
李圣天谦虚的说道:「前辈过奖了,晚辈实不敢当。」
太一飘身而起,来到玄天殿门口,出声问道:「侯爷可有兴趣陪我去
见见新到的客人?」
李圣天微微一愣,尚未反应过来,一个身穿灰白道袍、额头高隆、面
相清奇的中年道士闪身出现在门外。
道士先是戒备十足的望了李圣天一眼,旋即对太一恭声道:「师兄,
少林净悟方丈到了,正与九华道安圣僧、峨嵋静音师太在后院等候师
兄。」
太一淡淡的说道:「师弟先代为招呼,我马上就过去。」
「是,师兄。」道士又瞪了李圣天一眼,返身离去,随后脚下离地而
起,无丝毫声音,显然是一个绝顶高手。
李圣天正不解道士为何瞪自己时,太一温声道:「元风师弟是我师尊
在升天前收的关门弟子,他就象是我以前的翻版,对任何人都如此,侯爷
可否有兴趣陪贫道去见见几位佛门高僧?」
李圣天笑道:「晚辈今天上山只是想拜访一下前辈,就不打扰诸位高
僧了,明日在会盟大会上,自然会再相见,晚辈还有事,先行告退了。」
他怕遇到南宫子远,只好藉事离开。
太一毫不介意,淡然道:「侯爷请便。」
「晚辈告退。」李圣天迈步走出玄天大殿。
身后传来太一温和如春风般的声音:「贫道希望侯爷明日能够顺利成
为本次结盟的盟主,恕不远送。」
轻微的风声响起,李圣天不用回头看,就可以肯定太一已经离开。
李圣天心中对这个武当掌教更加敬重,同时感觉自己肩头上所负的复
国重担是如此的沉重。
李圣天叹了口气,飘然往山门外行去。
李圣天快到山下时,心中的烦恼已经抛开大半,武当山沿路的美景是
让他心情轻松的良药,一路上他看得心旷神怡、悠闲自在。
「呼!」一股寒风从山间吹来。
李圣天全身一震,寒风竟然夹杂著一阵充满杀伐之意的喊杀声,正是
从山下北侧的密林中传出。
李圣天心中一动,飘身往那片密林掠去,其实他并不想在武当山下管
闲事,只是怕万一此事与姬灵雅的叔叔有关,错过就麻烦了。
李圣天一边疾掠,一边让精神异力狂涌而出,他尚未到树林边缘,里
面的情况已经一清二楚。
竟然是李圣天之前救的那个男子正陷入四个大汉的围攻,男子的伤势
未癒,又无兵器在手,在四个武功不错的大汉围攻下,险象环生,随时有
丧命之虞。
李圣天眼中闪过寒芒,手探腰间,寒光闪闪的天元剑嗡鸣抖现,整个
人顿时化作一道闪电扑入林中战局。
突如其来的变故显然让四个大汉大吃一惊,正想要合力取男子的性命
再对付李圣天时,李圣天已经化成一道旋风,眨眼间来到四人面前。
一股威压天地、慑魂夺魄的强大力量顿时钻入四人脑中,还未来得及
发出惨嚎,寒光闪闪的天元剑已经划过他们的咽喉,鲜血涌出,四人捂颈
倒地,一片死灰的面容上都挂著难以置信的骇然之色。
那个男子颓然坐在地上,一手紧紧捂住因过度用力而裂开的伤口,血
如泉涌。
李圣天看了男子一眼,收回天元剑,低声说道:「兄台被这么多人追
杀,一定是得罪了厉害的仇家,在下能救你两次,是你的运气好,以后恐
怕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还是有多远就躲多远吧!」说著,他转身准备离
去。
「公子救我两次,难道不想知道我是谁?」男子喘息著大喊道。
李圣天驻足不动,淡淡的说道:「兄台今晨不辞而别,想必是有很多
事不想被别人知道,我又何必多嘴问呢?兄台保重!」
男子大喊道:「我乃是黄通裕的首席谋士──房文玄!」
李圣天身子一震,他听得出房文玄的声音有些颤抖,随后他不以为然
的说道:「那又怎么样?难道房先生还需要在下救你吗?」
「扑通!」李圣天身后传来身躯倒地的声音。
李圣天转过身来,只见房文玄已经昏倒在地,肩头处血流如注。
李圣天微微一笑,飘身掠过去,背起房文玄冲出了树林。
均州•运来客栈──
黄昏时分,天字三号房中,昏迷的房文玄终于睁开眼睛。
「房先生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会一觉睡到明天呢!」李圣天端茶走
向房文玄,笑道:「不要说话,先喝杯茶解渴也不迟。」
房文玄面露惊色,但还是接过茶杯一饮而尽,紧接著又连喝了三、四
杯,象是渴了很久的难民一样。
饮完,房文玄抹干嘴巴,沉声说道:「鲸吞牛饮,让公子见笑了。」
李圣天笑道:「哪里,先生失血过多,口渴是正常的,若不够的话,
我再为先生添一壶。」
房文玄连忙阻止道:「公子万勿如此,真让房某受宠若惊了。」
李圣天把茶杯、茶壶放到桌上,含笑道:「不过是倒杯茶而已,先生
何出此言呢?」
房文玄笑而不语,吃力的起身说道:「房某还未谢过公子的两次救命
之恩,请受我一拜。」
李圣天朗笑著阻止房文玄,同时开玩笑道:「先生万勿如此,救命之
恩算不了什么,只是让在下不解的是今晨先生为何不辞而别?莫非先生以
为在下有所图谋?」
房文玄露出一抹苦笑,回答道:「房某不辞而别是怕连累公子,更何
况公子丰神俊秀、贵气逼人,怎么会对我这一介寒生图谋不轨呢?如果今
晨的事惹恼了公子,还望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我这个贫贱之人计较。」
房文玄满口「贵气、贫贱」的字眼,双目中也射出若有所思的光芒,
似乎已经对李圣天的身份起了疑心。
李圣天微微一笑,望向房文玄,四目交接下,他朗声道:「房先生无
须再猜测在下的身份,其实告诉先生也无妨,在下是李圣天。」
房文玄的心思被猜透,顿时感到尴尬,不过他听到李圣天自报真实身
份,立即惊讶的说道:「公子果然是天皇贵胄,李圣天……不就是与南离
王云翔友好的惜花侯爷吗?」
李圣天笑道:「先生连我与二殿下的交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消息不
可谓不灵通。」
房文玄目光复杂的望向李圣天,旋即又叹气道:「怎么会这样?南离
王费尽心思想要杀我,侯爷却三番两次的救了我,房某实在想不透啊!」
他摇头叹气,彷佛遇到了什么解不开的难题。
李圣天倒是一愣,疑惑的说道:「二殿下要杀先生?这个消息是从何
而来?先生的主公黄通裕不是正与二殿下合力攻打武元友吗?为何会暗杀
先生呢?」
房文玄望向李圣天,问道:「侯爷真的不知道缘由?」
李圣天摇摇头,以最诚挚的口吻说道:「我从三年前安阳城破时就与
二殿下失散,确实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不过二殿下为人敦厚善良,应该
不会做出这种暗杀他人的事情,先生会不会误会了?」
房文玄肯定的说道:「我绝对不会误会,侯爷还记得在隋州那个暗中
施放冷箭的刺客吧?他就是南离王手下的第一箭术高手,也就是望奴族勇
士──兀突乎,能够指挥得动他的,除了南离王云翔以外,不会有别
人。」
李圣天闻言一愣,面露不敢置信的神情。
房文玄又叹息道:「恐怕侯爷口中那个善良敦厚的二殿下早已不复存
在了,他能够斗倒老奸巨滑的皇叔云子昂,又收伏西南最凶悍的少数民族
望奴族,进而将南离岛以及周围各州尽收麾下,如果这样的人算是敦厚善
良,那可就真的是洪福齐天才能办得到了。」
李圣天心神一沉,对于房文玄的分析还是抱持著怀疑的态度,随后他
沉声问道:「那二殿下为何要杀先生呢?」
房文玄叹了口气,说道:「因为我力阻黄通裕与他结盟,一年半以
前,望奴族族长就是轻信了云翔的话,与他结盟,结果不到半年的时间,
全族都被吞并,更被西南蛮族诸族联合组成的执法组织──大荒盟列为叛
徒,不仅族亡还落了个千古骂名,所以我才阻止黄通裕与他结盟,免得也
落到同样的下场,只是没想到我这么做只是枉做好人,云翔不但要杀我,
就连黄通裕也……唉!」
李圣天又是一惊,房文玄说的每一句关于云翔的话都让他的心往下
沉,他真的很担心以前那个敦厚善良的二殿下已经完全变了,不过最让他
吃惊的是房文玄最后那几句话。
李圣天问道:「听先生话中的意思,莫非连黄通裕也欲杀先生而后
快?」
房文玄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感慨万千的说道:「为了保住自己的权
势地位,又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呢?生逢乱世,一旦别人感到你对他有威胁
自然会想尽办法除掉你,我就是错在不该劝服所有义军归降,结果威胁到
了黄通裕,可笑的是我自己还不知道,今晨还傻乎乎的去与护送我的人会
合,主动送上门去,我的下场侯爷也看到了,若不是我命大被侯爷救了,
现在只能到阴间喊冤了。」
李圣天心头更沉,从黄通裕的心狠手辣,他已经可以想象出云翔的变
化,如果真的是如此,他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云翔这个昔日好友。
房文玄缓缓的说道:「看侯爷心事重重的样子,必定也有许多烦恼,
唉!其实生活在这乱世,除了没心没肺之人以外,谁没有烦恼呢?」他感
慨颇多的叹了口气。
李圣天苦笑一声,却又无法把心中的烦恼向他倾诉,只能在心中暗暗
祈祷云翔不要改变太多。
房文玄勉强从床榻上坐起,强忍伤势,想要下榻。
李圣天连忙说道:「先生要干什么?大夫说过先生的伤势需要静养,
不能乱动。」
房文玄忍痛笑道:「心情不好,静养有何用?不如侯爷陪房某痛饮一
番,消愁解忧,不知侯爷意下如何?」说著,他已经穿靴下榻。
李圣天心中也很烦乱,这个提议正合他心,只是他顾及房文玄的伤
势,因此有些犹豫。
房文玄猜到李圣天心中所想,旋即豪笑道:「侯爷无须顾及房某,我
虽然是一介寒儒,不过也是堂堂男子汉,区区小伤不足挂齿,今天就让房
某陪侯爷痛饮一番,以谢救命之恩!请!」
李圣天被房文玄的豪情感染,顿时朗笑道:「好,今天就与先生不醉
不归,请!」说完,两人相携而出。
酒楼──
「乾!」李圣天喊道。
「乾!今晚不醉不归!」房文玄笑道。
此时外面斜阳西下,天色渐昏,坐在在酒楼二楼靠窗的李圣天和房文
玄两人酒兴正浓,话不多说,杯撞酒尽,满怀心事的两人根本就是在借酒
浇愁,盘中小菜没吃多少,酒已经喝了七、八壶。
两人的酒量都出奇的好,虽然面染酒晕,但是都清醒的很,只是为了
抛却愁怀,都想暂求一醉。
太阳终于完全沉下,夜色渐渐昏沉。
姬灵雅、大傻他们都还没有回来,不过李圣天并不着急,毕竟他们不
像他一样身具精神异力,探查起来自然需要时间,晚一点回来是很正常的
事。
就在此时,一阵嫋娜动听的歌声忽然从窗外远处随风飘来。
隐约中,歌词变得越来越清晰:「姐儿生得白漂漂,站那儿(也)没
得坐哪好,坐那儿还没得睡那好呃,睡那还要人压到。头对头,(这不)
腰对腰,不拉盖儿对著可(里)膝包。两道花裤子一道消,好像木匠楔里
骚,好像木匠楔里骚,咳嗤咳嗤也向里飙(哇)。」
歌曲的调子旋律轻松,十分悦耳,只是歌词却有些不堪入耳,全是对
性赤裸裸的描述,难登大雅之堂。
不过此时听到这样的淫词艳调,反而让李圣天抛却了烦恼,整个人轻
松起来,笑道:「不知道这首歌是哪里传来的,俗是俗了一点,倒也并非
不能入耳,而且能让听的人抛却烦恼,心情轻松起来,比起许多名曲雅调
好多了。」
「呵呵呵呵!」有些醉意的房文玄放肆的笑了起来,不过因为他的相
貌清奇,气质出尘,这放肆的笑声反倒给人一种洒脱不羁的感觉。
李圣天笑著问道:「莫非先生知道这首歌曲从何而来?」说著,他举
壶帮房文玄斟酒。
房文玄一饮而尽,答非所问的说道:「这世上恐怕还没有我房某人不
知道的事情,武当山自古便是道教圣地,大夏建国后对道教更是礼遇有
加,是故多次在武当山上修建宫殿,以示对道教的礼遇,故此全国各地的
民工全都曾汇集于此,带来了各地的文化风俗。道观建成之后,全国的道
教信徒都到此处进香祈福,鼎盛时期,年达百万人之众,这些人云集于
此,既带来了各地不同的文化习俗,又促进了这些习俗的大融合,其中就
包括民歌,又因这些民歌发源于那些不能携妻带妇、性欲苦闷的民工,所
以多是对性赤裸裸的描写,刚才这首歌曲就是名叫《姐儿生得白漂漂》的
民歌。」
李圣天闻言,对房文玄大感敬服,要知道他在梦亡崖下三年,读过的
书虽然不能说如同汪洋一般,也远非常人所能想象,但是房文玄连这种地
方的民俗风情由来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当真是饱学之士,难怪能成为黄通
裕的首席军师了。
李圣天不禁由衷的称赞道:「先生博学多才,真是让李圣天佩服,我
为先生之材喝一杯。」说完,他一饮而尽。
房文玄变得更加放浪形骸,突然站起身来望向窗外,笑道:「莫说是
由来,即便是从何处传过来的,我房某人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这样的淫
词艳曲,良家妇女绝对是不敢唱的,更休论如此明目张胆,所以一定是青
楼女子在以此讨好拉客。均州有首俗谚:『均州城里走一走,到处都是烟
花楼。王八头子门前站,卖花女子在里头,一天到晚陪风流。』皆因以前
民工太多,未免他们惹事,官府和民间便在均州开了很多窑子,最著名的
就是官办的翠花街,直到现在依旧是均州最繁盛的烟花胜地,我敢说这淫
词艳曲十之八九是哪里的妓女唱的。」说著,他探身往外竖耳倾听,一副
陶醉其中的模样。
李圣天对房文玄更是敬服,赞叹道:「先生之博学,李圣天望尘莫
及,真是佩服、佩服!」
说著,房文玄又坐回椅子上,直接端起酒壶牛饮起来。
李圣天怕房文玄喝醉,连忙抢下来,再看房文玄,一双清秀出尘的眸
子中泪花滚动,一副悲怆愤然、怨天尤人的样子。
房文玄猛然一拍桌子,愤愤的说道:「博学又怎么样?还不是空怀壮
志无心使,所遇非人险丧命!像我这样的人,最适合在醇酒美人中过此残
生,若终日清醒,只会更加痛苦。」说著,他抢过酒壶狂饮起来,心中难
受,任由洒出的冰凉液体顺著脖子淌入怀中,冰凉的感觉反倒让他十分舒
服畅快。
李圣天这次没有阻拦,他很清楚房文玄是因为什么而难受,一个人才
智过人、胸怀大志,偏偏又无处施展一腔抱负,任谁都会郁愤难抒,借酒
浇愁。
不过像房文玄这样的人,不会就此埋没,如果有人能得他相助,必定
相当于得到百万雄师,到时建造大功绝对不是梦想。
想到这里,李圣天心中大动,像这样的军师之才,自己怎么可白白错
过?如果能得房文玄相助,复国岂不是更有希望?
李圣天心想道:「待房文玄清醒过来,我一定要与他深谈此事,务必
将其收入帐中,绝对不能让这条蛟龙再次游入大海。」
李圣天刚下决定,房文玄把酒壶砸在桌子上,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说
道:「今晚我房某干脆放纵个够,侯爷,可否愿意陪我到翠花街逛一
逛?」
李圣天当然是求之不得,只是房文玄受了伤,饮酒已经很勉强,若再
流连风流之地,恐怕会更加严重。
不过房文玄却毫不在乎此事,见李圣天不语,便说道:「看来侯爷是
不愿意去了,那么房某只好孤身去寻花了,侯爷,告辞!」说完,他就转
身要走。
李圣天站起身来,俊面露出一抹动人心弦的笑意,说道:「我没说话
并不表示不去,先生,今夜本侯就陪你恣意花丛,请吧!」
「好!哈哈哈哈!太好了!」房文玄大笑起来,难掩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