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在浩瀚无垠的人类历史中,在芸芸众生中,有些人默默无闻,看来平淡无奇,但上天却特别地眷顾了他们。如果进化可以作用于最渺小的生物,那对人类又有何不可呢?他们就在人群中,在我们之间,我们和他们在街上擦肩而过,并一去不回头,从未怀疑,从未注视。但是,他们是否已经自知了呢?
当命运来临时,他们又将何处遁形?是任由命运选择,还是最终改变了命运?这其实是很残忍的,突然,你被从所熟悉的环境中抛弃出来,你生命中原本一切美好的东西都变的无关紧要,这种进化的力量是没有感情的,它只知道生命必须与死亡斗争的残酷现实,如果你不想做试验室的老鼠,不想被当作异类亡命,你就不得不远离和放弃曾经熟悉的一切。从此,你的人生没有比自我保护更重要,一切为了生存。
***
这是一幢很有些年代的老式楼房,楼顶是几间过去年代里用石棉瓦与铁皮搭建的违章建筑,铁皮墙上基本无窗,管道与线路杂乱地裸露在外,似乎早已没什么人在这里居住。
一道阴影遮蔽了楼顶的月亮,以无比诡异轻盈的姿势,飞落在铁皮屋前。
门被拉开了,这个身影顺手扯亮了房内昏暗的灯光,将一把分辨不出本来光泽的开水壶坐到炉子上。
这是一名四十左右的男子,未老先衰的样貌显示着主人潦倒落魄的人生,唯一称奇的是其裸露的背部生着两对灰色的翅膀,翅膀不大,羽翼整齐毛泽柔顺,奇妙和谐地遮覆着男人背部两侧的肩胛。
这个怪异的男人转过身,却停住了,在狭小局促的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是你?”显然来的不是陌生人,可是背上长翼的男子口气之中却带着说不出的惧怕与颤抖。
“我已经获得外住许可了,”他谨慎地向对方解释道。
“我知道,你的外住许可是两年前我经手的,”来者淡淡地答道,听不出一点感情。
“那你今天来,有什么问题吗?”
“我想问一下你,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与众人不同吗?”对方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却反问道。
“想过,那又怎样?你们把我抓去研究了那么久,不也没弄明白吗?”男子没好气地说。
“你就没想过这是上天选中了我们,特别赋予我们与众不同的吗?”来者继续循循善诱道。
“上天既然选中了我们,要使我们与众不同,那他为什么又在我们之间赋予不同呢?我们中间究竟谁才是上天真正眷顾的那个,谁才是他最偏爱的那个?”
“也许吧,这种事谁知道呢?”男子因为不知道来者的目的,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你看过《物种起源》这部书吗?”来者的脾气似乎不错,无视他的不礼貌。
“什么物种起源?没看过,”男子似乎连名字都是第一次听说,摇了摇头。
“你真该看看,我建议你,”来者很恳切地建议说。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识字不多,”男子瞟了一眼炉子,他为对方继续在这个他不明白也不想明白的话题上纠缠感到不耐烦。
“书的第三章第五节写道,生存斗争以在同种个体间及变种间最为激烈,你不觉得这话很有意思吗?”不理会他的话,对方自顾问道。
“有什么意思?我不明白,”男子又瞟了眼炉子上的水壶,他始终有点担心炉子的火是不是不旺。
“你应该明白,如果你过去不明白,我希望你从今天起开始明白,什么是生存斗争。”来者显然对他无视自己态度有点生气了,加重了语气,“我们的朋友,人类,是战胜他的其他变种之后才生存了下来的,而我们之间,也许应该也有,也只能有一个胜利者在未来获得生存权,而非什么外住许可权!”
“你什么意思?”男子终于从对方变化了语气中听出了一点不详的意味。
“我要你记住什么是生存斗争。”对方的语调变的冰冷而尖锐。
“我记住了,”男子紧张地注视着对方的眼睛和手,他开始为自己刚才的不礼貌感到很后悔。
“既然你记住了,那就好了,”对方细细的瞳孔中释出一点满意地笑容。
危险,这个危险的笑容,使男子警觉地扑向门口,想要拉开铁皮门逃跑,可是过早张开的翅膀却被狭窄的门框卡住了。
狭窄的房间里,凌乱纷散的灰羽让人目惑而窒息,被捂住的嘴唇发出痛彻肺腑地悲鸣,当来者的手掌从男子赤裸的背脊上抽出时,两对翅膀之间居然看不到一丝伤口,那手掌仿佛不留痕迹地穿透了男子的身体,并致其死命。
“进化并非是请客吃饭,其过程从没有间断过暴力,而死亡与灭绝的来临通常是悄无声息,并在这世界上无时不刻地上演着。”凶手轻声叹道,并扯来一根裸露的电线,将其紧紧缠绕在死者的脖颈上,直致勒出一道深深的淤痕。
“‘残缺孱弱者死去,健全幸运者总会生存。’《物种起源》第六十三页,第三章第五节最后一句,”做完最后的一切,来者满意地说道,并悄然关门离去。
第七十五章
今天是星期三,晚上,当梁孝琪回到家里时,她看到狂人坐在电视机前,一部周星弛的片子刚开头。
“回来了,”男人转过身,显然被剧情逗的正有些想笑,食指不自觉地抚着雕塑般的下巴,难掩嘴角的笑意,可是他不会肆无忌惮地大笑,所以她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个内敛又克制的笑容,真是暧昧到了极致,如果他是嫖客的话,根本不用象周星星那样被妓女追到菜市场去要过夜费,他轻轻一笑就足以打发了,这个不用付嫖资的风度翩翩的嫖客,真是贱得太可爱了,简直就是贱人中的极品。不知为什么,第一次看到狂人这样的笑容,梁孝琪的脑袋里突然塞满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她甩了甩自己瞎想的脑袋,走到旁边将包丢下,斜靠在沙发上,盯着聚精会神看电视的狂人的侧面,她其实很想知道这个家伙呆在家里整天都在忙些什么,应该不会又在琢磨什么南*棒朝鲜的事情吧。毕竟自从那件事之后,生活出奇的平静了几天,可她总惦记着天忌的话,危险正在身边不知道的地方悄悄合围。
“我想,我还是应该出去做点什么工作吧?”狂人突然从电视中插话道。
“你说什么?”梁孝琪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他的嘴里手出来。
“我想,作为一个男人,我应该要出去做点事?”
“哦?你怎么会这么想?”
“电视里,书上不都是这么说的吗?一个正常的家,男人是应该工作的,况且我也很想快点融入这个社会,很想跟你有个正常的生活。”
“哦,你真是这么想的吗?”女人很惊奇男人有这样的觉悟,不过在她看来,现阶段还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如果你真是这么想,我很高兴,不过我并不要求你这么快工作,我不想给你压力,你知道吗,我希望我们之间能自然地,水到渠成地适应这一切?”
“哦?”男人侧过脸,看着她,眼神琢磨不定。
“我并不是女权主义者,你不工作也没什么,我可以养你啊。”她停顿了一下,然后笑了,“当然,将来你如果能顺利地融入现代的这个社会,并且有一个成功的事业,那自然就更好了。”女人伸手托过男人的下巴,在他唇上轻吻,一个安抚的吻。
当女人垂下睫毛,拥他入怀时,男人的眼睛却睁开着,因为他的经验总是令他清醒。女人的爱,虽然并不都是为了钱,通常也更具有精神上的需求,但是到了最后,这需求都将变成是为了能始终不断努力去满足她提出的各种类型的要求。当女人爱时,她会包容一个失败的男人,甚至喜欢这个男人的缺点与弱点,而当女人不爱时便无法再包容,可是男人往往不明白,认为女人变了。.
所幸,这个男人能明白。
“最近在QQ上有没有聊到什么美女?”女人忙着抵御男人的手,嘴里还不忘说点调情的话。
“有啊,”狂人将她的下装撩到膝盖,褪掉细丝带系的高跟鞋,裸露出的脚踝,卓然生辉。
“哦,漂亮吗?”男人的脸埋在她的脖颈下,短而硬的头发混合着毛发深处微薰的男人气息,让梁孝琪不得不仰起脖子,脑海里却浮想起白天男人坐在电脑前跟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女子聊情的画面。她逐一浮想着电脑屏幕上火辣的字眼,男人嘴角慵懒的笑意,屏幕上的女人被言语挑动的局促与羞涩,画面暧昧而淫惑。
“没开视频,”男人此刻哪里会想到她现在在想些什么。
“没开视频?那你怎么知道漂亮不漂亮?”感觉男人的手指快要触及自己的敏感点,她强忍着要发出的呻吟问道。
“名字挺美的,想可能会很漂亮吧。”
“哦,可能会很漂亮,唔~~啊~~”梁孝琪的脑海里与男人调情的女人面目忽然变成了李佳欣的模样,这突然的变化,让她在紧张和刺激中达到了一次小高潮,背上的汗水淋漓地沿着脊椎窝流进了股沟,贴湿衣物的凉意令她暂时清醒了。原来,自己在潜意识中还嫉妒与在意着这个和男人曾经有过肌肤之亲的美女,她为自己在此刻有这个念头羞愧与心痛。
手与唇能敏觉感受到女人的变化,狂人停下,“去洗一下?”他问。
女人摇了摇头,她把脑袋钻进男人的怀里,面朝里轻轻地调匀着呼吸,眼眶中不想让男人看见的泪水终于流淌出来。
他们都不曾注意,也不可能注意到,桌子上打开的笔记本电脑的摄像头正无声无息地运行着。
远方的远方,一盏灯下,同样是一台笔记本前,一个冷漠美丽的女子正通过网络,通过被控制的摄像头,注视着他们的爱情,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她指尖的香烟已经燃成灰烬,炙烤的疼痛也未曾让她有所知觉。
***
“除了脖子上的勒痕,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朱颜仔细观察着死者身上的伤痕后说。
“这是半年内第五个受害者了,”注视着地上的死者与满屋凌乱的羽毛,天忌沉声道,“每次死者身上的伤痕都不一样,有刀伤,有钝器击打,也有溺毙,但是我知道这些都不是真正的致命的原因。”
“有解剖过吗?”朱颜皱眉道。
“当然有,不过内脏都完好,没有出血也没有破裂症状,”天忌摇头说道。
“能杀死他们的绝对不是普通人,会不会是我们还未发现和控制的进化者干的,比如那个楚狂人?”
“这些死者都是获得了组织的外住许可权的,他们在社会上联系方式与地址都是高度机密。”
“哦,那意思是这几起凶案是组织内部人做的?”朱颜的眼中闪过尖刀般的锐利锋芒。
“这个还不能确定,不过这个可能性很大,毕竟现在的所有证据都显示是这样的,除非,”天忌迟疑了一下,“除非能有不为组织所知的其他异能者受害。”
“当然,能不为组织所知,那么发生了命案我们也不可能知道,所以这是一个伪命题。”天忌耸了耸肩。
“恩,那倒是,”朱颜同意这个说法,“可是接下来怎么办?”
“这次是极其秘密的行动,我们出来的有好几组,名为在全国范围内对所有我们已知的异能者进行再次登记普查,但实际是侦查凶手,为了最大限度地保密,除了行动负责人,组员都不知道这次行动的真正目的。既然我们发现了,那说明凶手很可能就在我们调查的范围之内,现在你也知道了行动计划,我也不对你保密什么,接下来我们必须与凶手争时间,预防下一个受害者出现,为了争取时间,你我必须分开行动,对所有异能者进行观察与提醒。”
“我手上有一份本地异能者的名单,你我各一半,务必要在最短时间内找到并通知到他们。”
“你有信心吗?”走出房门,天忌拍了拍朱颜的肩,眼睛却落在远方,平静典雅的容貌掩藏着什么真实的想法?
跟在天忌身后的朱颜不答,细长的黑瞳中闪过一点奇怪的星芒。
第七十六章
东方已经泛白,从玻璃窗看出去,依稀能看见大海,偶尔也能看见围绕东京塔的鸽群飞过,一盆天竺葵和一盆非洲紫苣苔摆放在窗台上,叶片沾着清晨的朝露。
现在的城市看不见清晨的烟火,却能每天听着城市的警笛在清晨醒来,由此,每一天就不得不从这一丝无可排遣的感伤开始。
桌子上的笔记本依旧开着,屏保程序旋转着不可名状的图案,只要不停止,就将永远不息。
手机来电铃响了,一只堪做照片精致秀美的手接起电话。
“喂?”主人的声音却有些嘶哑。
“又整晚没睡?”手机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听起来很年轻,让人怀疑它是否属于一个四十岁女人的声音。
“咳~”手机的主人润了润嗓子,表示承认。
“我知道你心情很坏,不过这次你能答应不去中国替秀策报仇,对你能考虑到大局,嵯峨野那边很满意。”
“恩,”一阵短暂的沉默,手机的主人终于恩了一声,漂亮细长的手指点到笔记本的屏幕上,屏幕上立刻显现出了一个摄像头的画面,画面上正是梁孝琪的客厅。
“我想转告你的是,能杀死秀策对方绝对不是普通的高手,在所有与之相关的资料没出来之前,希望你千万不要私自轻举妄动,一切静候安排。”手机里女人以命令的口气低声强调道。
“在秀策出事前,我曾经要他在对方电脑里植入木马程序,可是后来没有下文,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情?”手机里的女人停了一下继续说。
“没,”手机的主人很快回答了对方,神情却关注着自己五根修长纤细的手指,它们皮肤细腻,骨节匀称,正在轻轻做着一些伸展开阖的动作,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充满美感,仿佛有着一种令人恐惧的能操纵人心灵的生命之力潜藏于内中。
茶几上,堆满灰烬的烟灰缸,则像家里不受宠爱的一只小兽,低眉顺眼,忍气吞声。
“奔驰天庭之雷神,亦不拆散有情人,吾今无色也无相,怜君背誓受天殛。”挂掉手机,喃喃自语的女子起身走到窗前,一把推开玻璃窗,将吹进房内的凉风拥入怀中,浸入身体,甚至神飘天外,到遥远的国度。
镜头拉远,窗口的女人像一只鸟,逐渐缩小为摩天大楼表面无数格子上的一粒渺小的微尘。
***
扎起短发的梁孝琪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在琳琅满目的化妆品中挑了一小瓶,滴了几滴在手心里,然后以指轻轻拍着两侧脸颊的皮肤,神情专注而可爱。
狂人靠在洗手间的门边,双手斜抱,懒懒地看着这名美女在镜子前的早课。他好奇于一名女子能如此专心地做一件事情,而且做的那么纯真与自然。
“人家洗个脸有什么好看的?”,当发现男人正在聚精会神地窥视自己化妆,梁孝琪回首嫣然一笑,腮旁还挂着两团白色未抹去的泡沫。
便是这一笑,将最初由关注产生的一点点激奋引发为原始而有力的晨勃。
狂人趁她手是湿的无法反抗,将胳膊从梁孝琪的背后穿过,交叉搂在女孩的胸前,搭在睡衣的系带边沿。
“我是说你现在是温柔呢还是说你在动什么坏心眼?”梁孝琪以胳膊夹着男人的手,将头后仰,蹭着男人的脖子亲昵地问。
男人的手掌已经探了进去,美女的乳房盈盈一握,在镜子里已经露了出来。
“你不觉得它有点小吗?”虽然被男人抚摩着,梁孝琪依旧仔细地从镜子观察自己的乳房。
在男人的手掌托起下,镜子里的乳房柔弱美丽,两侧的皮肤因为绷紧的原故,露出了形状姣好的肋骨,再往下是一览无余的腹部与肚脐。
“哎,你不是想要吧?大清早的,”感觉到男人的异常,女孩奇怪地笑问。
男人不答,手上只管探摸着。
“呵呵,现在不行,我有点不舒服,”梁孝琪笑拒道,不知为什么,她心里突然有心想拒绝一次男人的求欢。
“要不,我用手帮你?”看到狂人的情状,她又不忍彻底拒绝。
女孩将手洗净,轻轻将五指探入男人的拉链,一个热乎乎的东西被掏了出来。
“挺有意思的,我竟然帮你做这个,”梁孝琪拇指在上,四指在下,看着男人的变得粗长的阳*具笑道。
狂人并不言语,在满足欲望的时刻他并不在乎女人的主动与调情。
梁孝琪很满意男人被自己的手指引诱的不能自已,甚至男人身体的颤抖也激起了她的兴奋,伴随着男人喉头发出压抑而有力度的呻吟,她亦情不自禁地亲吻着男人的胸膛与腹肌,手指更是连续有力地握住男人下体的那支大雪茄,顶端蘑*菇头部位微微上翘,已经由嫩红变的充血。奇怪的是,男人外表消瘦白皙秀气,那里竟如古巴大雪茄般的颜色颇深。
“好多呵,”当最终一泻如注时,女孩亦兴奋地感叹道,几滴精*液溅在她的衣领上,使她忙着拿纸擦手。
“讨厌,出去啦,人家要上厕所,”清理完毕,她将还一副恋恋不舍的男人推出了洗手间,关上门。
坐在冲水便器上,她轻轻甩了甩手,刚才没觉得,现在发现手酸酸的,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原来帮忙也是一种很辛苦的事情,真不如答应做了还享受些。
然而,当她正准备放水冲便器时,耳边就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好了没有?”男人色眯眯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冤家啊!”梁孝琪在心里苦笑道。
第七十七章
相较于男人喜欢略施暴力,女人是否更习惯于半推半就?当两性亲密时,她们通常更喜欢沉醉在被调戏被诱惑之中。
在故做矜持了一会之后,梁孝琪欲迎还拒地打开门,却诧异地发现男人早已穿戴整齐,坐在桌前津津有味地品尝早点。
“出来了?快点来吃东西,趁热的,”男人年轻的笑容,清爽的就像电视里笑的一丝不苟的牙膏广告模特,居然不带一丝惯常的邪气。
“你,你刚才不是?”梁孝琪一时惊讶的表述不清自己的意思。
“你玩我啊!”她笑着走到男人跟前,拿起桌边的一本杂志拍到男人的肩上。
“玩你?我怎么敢?”狂人埋头端起两片夹着鸡蛋的土司面包,嚼的温柔而安然,吃相实在惬意。
梁孝琪捋了一下搭在额前头发,坐到对面,位置上早已摆好了她的牛奶与鸡蛋,而男人的面前则是一杯水。
“不错不错!”梁孝琪在尝了男人煎的鸡蛋后由衷地说,“看来你蛮有当家庭妇男的天赋嘛!”
“什么家庭妇男?”男人不满,显然他知道对他来说这不是一个什么好词。
“我说的是真心话,虽然你没做过几次,但是已经比我煎的好多了,”梁孝琪放下面包,喝了口牛奶说。
“那是,不过是用心去做,想着要把它做好而已。不像你,只是把它当作一个不得不做的过程,能敷衍了事就敷衍了事。”男人教训道。
“恩,说的是,”女人一本正经地点头接受教育,手里的面包已经快吃完了。
“再来片?”男人将面包推过来。
“可以了,最近要减肥,”梁孝琪笑拒道。
吃了四片面包,一个煎蛋,喝了半杯水之后,男人也心满意足地靠着椅子,将两手平放在餐桌上,正视对面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的女人。
“爽吧?”她问。
男人皱眉,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刚才爽吧?在盥洗间里面,”女人笑的不怀好意。
“你怎么还不去公司?”男人避开话题反问道。
“今天不去啦,我要带你出去见我一个朋友,她对你这个大帅哥好奇很久了,知道你回来之后,这几天都在缠着我介绍,”梁孝琪笑道。
“什么朋友?女的?”狂人警觉地问,他第一时间想起的就是陈可儿。
“呵呵,你就别想了,人家可是有名的时尚人士,见多识广,像你这么土啦吧唧的,也只有我才会看上你,”女人得意地笑道。
“我不想见,”男人拒绝。
“我就知道你不想见,不过你也不能总待在家里吧,还是要出去结交一些朋友。尤其是我的朋友,你至少也应该了解一下吧?”
“就吃一个饭,”梁孝琪拉过男人放在桌子上的手,轻轻握住道。
男人撇了一下嘴,不情愿地表示答应。
“呵呵,既然你答应了,那就不可反悔。不过我也要提醒一点,我这个朋友呢,时尚是时尚,不过呢就是有时太时尚了,经常张嘴就是流行的东西,如果你不明白的,大可不必附和她,只管听就是了。”
男人将杯子里剩的水喝尽,起身收拾盘子,离开桌子前说了一句,“我最多一声不吭就是。”
“呵呵,小样,生气啦?”梁孝琪笑着忙帮忙收拾。
***
在天府广场旁边的一家欧式西餐厅,一通手机之后,梁孝琪的朋友终于姗姗来到。
果然是时尚人士,年纪大约27、8,人长的十分标致,身上穿的即便是不懂品牌的男人也看得出来,没有一处不值钱,都是精心搭配了的。
人还未到跟前,端正大方的笑容便扑面而来。在坐下之前,仅朝男人点头客气地笑瞟了一眼,眼睛便如同会说话似地转向梁孝琪求证,在得到一个同样标准笑靥的颌首点头后,就已经获得了她所想要的答案。
“果然是个大帅哥呵,难怪我们孝琪把你藏的那么紧,”女子坐下后轻松的一句玩笑话,就让人觉得虽是第一次见面,却有早已熟络的感觉。
“哪里什么藏?”梁孝琪居然一下子难得的脸红了起来。
“我说,你可要对我们孝琪好点,不许欺负她哦,她可是我们姐妹最疼的妹妹,”女人表现的就像是一个不期而遇的姐姐,在为妹妹说话。只可惜她的对手是楚狂人,男人根本不接她的招,只是用清澈无邪地眼神注视着她,不发一声,看不出一丝喜怒哀乐。
“哎呀肚子饿了,赶紧点菜吧,”这尴尬连梁孝琪也感觉到了,赶紧圆场。
不需要菜单,两名女士点了鳕鱼和芦笋汤又点了三文鱼,还有浇了肉酱的意大利通心粉,当然梁孝琪为男人多点了一份黑胡椒牛排。
“什么?你们自己开车去的?”梁孝琪一脸羡慕与惊讶道。在等待上菜的时间里,因为男人不接招,两个女人就只顾自己的聊了起来,从对彼此衣服品位的评价,从一个什么PRADA的牌子要到成都开分店的传闻,而认识的人中又有谁正在谋求代理等,到聊起前不久和哪些熟识的朋友结伴自驾游去了西藏等等。总之,都是一些男人不甚了解,也不感兴趣的话题。
菜上来之后,男人就不客气地只管埋头消灭牛排,幸好他曾经跟李佳欣吃过一次,又在最近得到了梁孝琪魔鬼般的短期加强训练,总算能动作标准,姿势合乎礼仪地使用刀叉对付牛排。
“你朋友这件T恤不错,很适合他,”可是对面的女士似乎还未对他死心,如此不接招的男人她还是第一次遇见。在特意放下餐具仔细端详了男人半响之后,她还要努力尝试一次。
“哦,是圣大保罗,前不久在南*棒买的,”明白男人即使穿在身上也不知道牌子,梁孝琪替他解围道。
“恩,这个牌子很适合他,”女人肯定地点了点头,试图继续这个话题。
“还马马乎乎,他自己也不讲究的,”可惜梁孝琪却不想再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因为她知道这件T恤是南*棒女孩李素为男人买的。
“哦?”女人有点失望,又有点好奇,对梁孝琪的态度以及男人的表情。
“你朋友好象不太爱说话,原来听别人说起过,我还不相信,现在看来的确挺内向的,很安静,”女人有意无意地说道。
“听别人说?”梁孝琪很警觉。
“陈可儿啊,呵呵,上次跟她见面,她说见过你这位朋友一次,我们很是聊了些。”
“哦,可儿啊,我们上次在WAITING吧聚过一次,有什么让你们好聊的啊?”梁孝琪笑着玩笑道,其实她和男人都很在意陈可儿会说了些什么。
“她可大大的把你这位朋友赞赏了一翻,据说是在WAITING吧为咱们中国人长了口气,把一个南*棒什么跆拳道高手给打败了。”
“啊,就那事啊,昏,打架的事情可儿也到处吹,又不是什么好事,”如果是过去,梁孝琪也会主动把这事讲给人听,可是现在她可不想让男人的事情被外人了解的太多,尤其是男人与众不同这点。
“真看不出,你朋友还是会武功的,这么文静,看上去挺书生的嘛?”女人笑道,拿眼睛瞟了瞟狂人,依旧看不出他有什么表情变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甚至根本就好象没听见她们正在谈论他。心里不由更是奇怪,这个年轻男人是不是一个正常人?
“这事就别提了,还是说可儿吧,她上次答应我要请我客的,结果我去了趟南*棒,回来之后就没见着她人影,她人呢?”梁孝琪转移话题。
“她去上海了,听说是周大福的一个新品发布会,邀请她去做嘉宾,据说可能会签一个合同。”女人解释道。
“哦,那要签了,不就又有的忙了?”
“恩,那就又要有段时间见不着她了。”
“她忙也是幸福啊,”
“那是,”梁孝琪颇有感慨地点头。
由此,两个女人又开始了一通关于最新款珠宝首饰的话题,从蒂芙尼到卡地亚,话题是越说越远,最后聊起了各自最近掏到的一些饰品杂件。让男人叹为观止的是原来梁孝琪也有这一面,看来自诩对女人了解的他,有些方面却完全还是门外汉。
期间,一个两人熟人模样的衣冠楚楚的三十多岁男士从不知道哪里的座位走来,在桌前停住,用夸张地语调同女人们打招呼,内容不外是两位美女好久不见,更加漂亮之类。此人手握最新款带摄像头的手机,灼灼闪光,招呼之际同时用眼袋明显的目光看了一边的男人1/3秒左右,活像豺狼发现了有着同样居心的猥琐同类一般,旋即就把男人扔在一边不管。他同两名女士寒暄了片刻,什么近来如何,哪里又开了一家酒吧,什么时候一起去坐坐之类。之后,暧昧地道了声再会,扬长而去,留下两个皱着眉头互相苦笑的女人对视了5秒左右。
就在如此百无聊耐的时候,有情况出现了,而且是非常情况。
第七十八章
整个餐厅里面,迟钝的人类们依旧谈笑甚欢,只有男人察觉到了这一丝异样的杀机。他全身的感觉机能都为此兴奋紧张起来。视觉的余光扫过餐厅里所有来往与坐着的人,触觉感触着空气中哪怕一丝细微的异常震颤与压力变化,而嗅觉也灵敏地捕捉着餐厅里任何一处异能者特有的毛发所释放的气息。但是,却均不能准确地捕捉到对方。
这是一个小心翼翼,善于隐藏的异能者,他将自己的气息隐藏在普通人类之中,既免于为同类所发现,更为自己捕杀对方提供了先机。好一个来意不善的异能者!
“喝点什么吗?”聊的正在兴头的两个女人,放下手中的刀叉,推开盘中所剩不多的菜肴,准备要点饮品继续未聊完的话题。
“红茶,”梁孝琪把侍应生叫来。
“蓝山,一杯,”对面的女子也点了自己的饮料,顺便转向狂人,问他,“你喝点什么?”
注意力开了小差的狂人显然没有听见,直到梁孝琪推了一下他的肩膀才反应过来。
“问你要喝点什么?”梁孝琪问。
“喝点什么?”男人不明白还要喝点什么是什么意思/
“你是要红茶呢,还是咖啡?”对面的女子面对男人的失礼显得极有涵养,她依旧笑意盈盈地问。
在梁孝琪为他解释了饭后要休息片刻,喝点饮料打发剩下的时光之后,男人在侍者提供的所有饮品名字中挠首思考了片刻,最终决定要一杯白开水。
“一杯白水?”即便再有涵养,这女子也为男人的选择捂住了那张惊讶的小嘴。
“你男朋友真的很有性格哦,”她似笑非笑地对梁孝琪说道。
“呵呵,他就是这样,经常做些与众不同的事,你可别以为他是刻意的,他这人比较传统,老土。”梁孝琪不得不为此解释。
“传统?看不出来?”女子再次把男人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翻不相信地笑着,她显然是把男人当作年轻人逆反心理,喜欢耍酷反潮流了。
“我去趟洗手间,”男人起身离开,他并不在意梁孝琪之外的女人对他有什么看法,现在他只想早点把那个来意不善的对手找出来,并且在不影响到其他人的情况下把事情解决掉。
洗手间装修的很奢侈,用的都是高档的款洗用具,甚至连每个小便槽里都撒着玫瑰花瓣。不过狂人满意的是里面没什么人,他正好在这个有限的空间里等待对方。
他站在洗手池边假装洗手,之后,陆陆续续地进来出去了几个人,但都不具有异能者的气息。
直到他洗五遍手的时候,感觉到了,等待中的异能者已经来到了洗手间的门外,却踌躇着不进来。
看来还是要自己出去解决问题,他必须在开门的一刹那,迅速地解决掉对手并且处理好善后事宜,否则就要引起这洗手间里的人还有外面走廊上的轰动。
注意既然已定,他倏然拉开门,门口果然站着一个人,一个女人。
狂人以普通人类难以看清的速度靠过去,并且伸手搭在对方的肩上,意图一下就制服对手。
可是,手一搭上对方的肩,狂人就知道错了,这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在门口等人的女人而已。
感觉心口一疼,仿佛一只冰凉的手从背心探入自己的心脏。狂人转过脸,他看见了一张眯眼微笑的脸,一个清瘦单薄的男子,正是刚才还在他身边小解的年轻男人。
“你!”字没有发出声,狂人闷哼了一声,心脏被猛地拽掉的疼痛,让他瞬间失去了生命力。
“啊,不好意思,我朋友喝多了,”年轻男子对被惊吓的女人微笑道,手掌已悄然从狂人的背心抽出,看不出一丝血迹。
“拜托,先让他躺在这里,我马上去找人,”他将狂人慢慢扶倒在门边的地上,同时给予受惊女子一个安抚性的微笑,笑的阴柔魅惑。
在将楚狂人留在洗手间的门外后,男子准备迅速离开现场。然而,他没走出几步,就听见迎面一声女子的惊叫,一个年轻美丽的女人花容失色地叫了起来。
男子在心中叹了口气,这个女人他认识,她实在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没有办法了,他必须把她也解决掉,干净利落不留痕迹地解决掉。
他依旧带着微笑走过去,他知道这个时候只有微笑才能让面前这个惊慌的女人不至于转身逃掉。
***
狂人去洗手间已经有好一会,梁孝琪暗自担心。今天这顿饭,这家伙一点也不配合,看来是在故意和自己作对。她觉得有必要两人私下沟通沟通,免得接下来继续在自己的朋友面前失礼。
她也借口上洗手间离开了位置,想在男人回来之前把他堵住,好好问问他究竟想干什么?
然而,在离洗手间还有一定距离,她就看见狂人在门外倒了下来,一个诡异的年轻男子将手从狂人的背上抽出。第一时间,她脑子里的反应是,狂人出事了,而那个凶手正朝自己走来,细细长长的眉角虽然满是笑意,笑意中却含着冷酷的杀机。
她想跑开,但是两脚不听使唤,她想再次呼救,但是嗓子却奇怪地发不出声音,她只有惊慌地紧紧地抓住挎包,期望能靠它阻止对方。
“朱颜!”就在凶手迎面伸手抓向她的危险时刻,一个熟悉的声音及时在耳边响起。
这是天忌的声音!
年轻的男子一怔,原本从容微笑的面孔陡然变的紧张与恐怖,随即,空气中一声闷哼,伸出在半空中的手掌溅起了一串血花。
这是一声装了消音器的枪响,但是依旧让整个安静的西餐厅全都为之震慑。等大家清醒过来,凶手已经不在了,怔在当场的梁孝琪只记得耳边天忌留下的声音:“快去救楚狂人!”
“啊,是啊,快看狂人怎么样了!”梁孝琪终于反应过来,刚才几个眨眼的功夫,她已经去黄泉路上走了一个来回。
“喂!你醒醒,狂人!狂人!”梁孝琪将地上的狂人抱在怀里哭喊着。
此时,被枪声惊动的人们都已经围了过来,有打急救电话的,有问客人中间有没有医生的,餐厅的负责人也来了。
狂人的全身不见伤口,最后一个自称是医生的中年男子在探过狂人的呼吸和脉搏之后,摇了摇头表示已经无救。
“不可能,他不会死的!”梁孝琪不相信狂人已经死了,她拼命地给男人做人工呼吸,但是狂人软绵绵的身子没有一丝反应,双眼微合的脸上逐渐开始扩散着一丝死气。
“孝琪,他已经死了,你这是何必呢?”她的朋友想要将她拉开。
“他不会死的!”只有梁孝琪相信楚狂人不会死,她坚信着,如果天忌告诉她的关于男人的事情都是真的,那么他不可能就这么死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围观的人群逐渐散去,出了这样的事件,餐厅也不可能继续营业,除了几个保安在周围保护现场,其余无关的人都尽量离的远远的,谁也不愿意被牵连进来。
在周围可怜的目光中,只有梁孝琪在无助地为男人做着人工呼吸,一次又一次,长时间连续地人工呼吸几乎耗尽了她的体力。她的朋友只能间或为她递上一杯水,一起等待那无人相信的奇迹。
半小时后,餐厅楼下的街上响起了警笛,在场的餐厅人员都舒了口气,他们期盼的能解决问题的人终于来了,让死者与家属早点离开是他们此刻唯一的希望。
然而,没有人察觉到狂人的变化,即便是还在做最后努力的梁孝琪,过分的投入与体力的虚脱使她也处于一种恍惚状态中。如果能侧耳细听的话,就可以发现,狂人那颗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正在自我修复,间或的脉动一下,虽然微弱,却很清晰,并且正在逐渐恢复正常频率。
那原本因为心脏机能停止,死气惨然的肤色又开始恢复血色。餐厅的灯光落在苍白的脸上,稍微注意,便能清晰地看到皮肤下的肌肉组织正在噼嗒、噼嗒细微地蠕动。
“等一下!”就在餐厅负责人把医护人员领上来之际,梁孝琪突然喊道。
她右手掌张开阻止人们靠近,左手颤抖着摸向狂人的面颊,细细摩挲,是的,她终于感觉到了男人的变化。
“他还活着!”梁孝琪笑了,眼泪也掩不住她此刻的笑靥,就像枯萎的花朵被春风重新吹开了一般,只有一秒钟,却美的令人感动。
是的,男人还活着,每个人都清楚无比的看见了。
因为,他睁开了眼睛,因为他在笑,如果世上有刹那间的爱情之说,那么请相信此刻这对男女对视的眼睛中有着刹那间的爱情。
“你真的没有死?”女人擦拭着脸上的眼泪与鼻涕,又哭又笑地,眼前的事情太神奇,反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咳,咳,我当然没有死,我是四百年前的一只鬼嘛!”复活的狂人低咳了两声后打趣地笑着,他居然能自己站起了身。
“你要做什么?”女人担心他的身体。
“该继续没干完的活了!”狂人用食指擦拭了这个小女人嘴边的鼻涕眼泪,转过身对为这一切目瞪口呆的她的朋友说道,“麻烦你把她送回去,让她在家等我。”
就在满场众人的惊谔目光中,在医护人员与警察的不敢置信的目光中,他这个刚刚死而复活的人竟像个没事的人一样离开了,没有人想到要拦住他,因为这太不可思议了。
街风吹在脸上,霓虹明灭,浮华喧嚣,但他依旧感应得到,凶手没有走远,还在附近。今晚必须解决掉这个对手,他已经动了杀心!
第七十九章
它来自何方?
这份左右我们命运的力量,是用科学能解释的,还是,神在介入其中?
为什么是我们,而不是别人?
在命运来临之刻,我们或生,或死,或是只能通过自己去寻找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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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间仅有两种色调:白与黑。之所以如此,完全是楼顶静默对恃的两人的视角不同所见不同而已,眼中只有对手,别无他物。
越逢生死大战,天忌的脸色就越苍白,与他那一头迎风飘动的黑发形成了黑白分明的对比。微眯的视线,从开始就没有离开过黑暗中对手肢体上的一丁点细微的动作,因为他太清楚对手的危险了。
背光而立的男子,虽然整个身子隐藏在黑暗中,但是同样不敢丝毫大意,他紧张地控制着全身的每一分肌肉组织,努力保持着一个无懈可击的姿势,作为龙组的一个传奇,几年的共事生涯使他见识过不少禀赋超人的异能者是如何眨眼之间被天忌击败的。此刻,他当然不敢大意。
“我没想到会是你,朱颜,”长时间的对恃,天忌突然淡淡地开口了。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站在楼顶巨大的广告牌旁边,背光而立的男子依旧很警惕。
“前四起被杀事件,死者外在的致命伤虽然各有不同,但经解剖后的结果却都是一样,四名死者的心脏皆因受外力而破裂,这才是真正的死因。可是能不在皮肤上留下任何痕迹,使心脏因外力破裂,如果是其他电磁波或者声波之类的方法,也不可能仅破坏到心脏,而不损伤其他脏器。因此可以断定这不是普通人类所能做到的,这说明凶手很有可能是一名具有我们尚不了解的异能之力的人,而且在刻意隐藏自己的犯案手法。考虑到死者的身份住址都是极其保密的,不排除是我们内部人做的,于是我们将这个解剖结论保密起来,没有公开,甚至组里也仅有最低限度的人知道,对外则统一口径认可了那些假的死因,就是在等待凶手在未来大意之下自暴身份。不过,我更宁愿相信是一名尚隐藏在人类中未被发现的异能者干的。”
“哦,那你最后又怎么发现是我呢?”黑暗中的男子阴沉着声音问。
“这只能怪你杀人杀到收不住手,还记得那名日本的异能者吗?我下达的命令是制服他,可是作为凶手的你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加上一时技痒,擅自杀死了他,虽然你事后同样做了死因伪装,但是你没想到的是,这个秘密早就不是秘密,所以当尸体送回去,在第一时间解剖结果通知到我时,我就明白了你就是凶手,我没想到,你居然除了能变幻伪装之外,还有一份一直以来隐藏不露的穿透肌肉组织的能力”。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多一点秘密就多一点安全。你也不是什么坦荡之人,你对我故意说什么,死者都是曾经在组织登记在册的,所以如果再有一名不在册的死者,那就证明不是组织内部人做的,这不是在下套给我吗?”
“没错,我不能仅凭猜测就定你是凶手,我还必须有你确切犯案的证据!”
“还有,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你杀人的真实动机是什么?因为,这不是我过去所认识的朱颜!”天忌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哈哈,虚伪!”黑暗中的身影轻蔑地笑了起来。
男子缓缓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清瘦的面庞,眉角细长冷冽,身形单薄,却藏有令人吃惊的危险。
果然是朱颜。
“想知道我是怎么想的?难道你不曾想过?为什么上天赋予了我们这种力量,为什么是我们?”朱颜问。
“进化,用科学的说法,我们是人类中开始进化了那一群人,”天忌淡然回答他。
“是的,科学的说法,进化?”朱颜讥笑道,“如果是进化,那么是谁选择了我们来做进化?他是凭什么规则来选择人选的?面对如此多的不同的进化者,八五八书房又是由谁来决定最终的进化模式?人类是在其进化路途上牺牲了无数同种变异的兄弟姐妹之后最后的胜利者,而人类之后,哪些又是进化这条道路上注定要被抛弃的孤儿?是你?或者是我?也许我们都不过是人类下一次进化史上一个错误的歧途,一个最终被淘汰的不成功的怪胎!”
“你说的不错,命运选择了你我,你我就已经无法逃避,对于未知的进化进程,命运自然会做出选择的结果,”天忌细细听完朱颜的一翻问话,沉思片刻回答道。
“说的好听,既然进化是一场生存战争,是优胜劣汰,生物界的自然选择是被动的,我们为什么不主动为自己赢取未来?”朱颜对天忌的回答嗤之以鼻。
“为自己赢取未来就需要去杀死同类吗?”天忌责问道。
“呵呵,不要为自己贴上道德的标签,进化本就是你死我活的斗争,是自私与残忍的,难道你就真没有这么想过?否则你既然怀疑我是凶手,为什么不阻止我杀死第五个?”朱颜反问道。
“其实我做的正是你想的,却一直没有胆量去做的!”朱颜嘲讽道。
“不要用你的想法来猜度我的想法。我怀疑你是凶手,但是并没有真凭实据,这一带异能者也不只一个,我不知道你的下一个目标会是谁,也就不可能预防得了。所以我才提出了凶手杀死一个不在组织掌控范围内的异能者给你选择,而且这名人选目前你我了解的范围内也只有一个,楚狂人,我只能赌你会去杀他,这样我才可能预知你的行动。”天忌不为朱颜的话所动,沉着回答道。
“这点你就更加虚伪!你不过是借刀杀人罢了,你的过去我详细地了解过,你对梁孝琪态度我也看的吃不来,你内心一直爱慕她,可惜人家却对那个楚狂人情有独钟,你不过是利用我的手除掉这个那个姓楚的眼中丁而已。不错,我是被你算计了,你也掌握了我作案的证据,那个楚狂人也死了,这下你称心如意了!”朱颜冷笑不已。
面对朱颜言语挑衅,天忌沉默了,不再回答,此时,切忌心浮气躁。
“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气氛如此紧张之际,朱颜居然又说话了。
“既然我敢做,我就不可能不做暴露的准备,龙组里所有人的特殊能力,几年来我早已逐一详细地研究与调查过,天忌你的能力我更是着重分析过,我对你的一切了若指掌!”朱颜眉角轻挑,语气淡淡的却含着威胁。
楼顶突然静了下来,眼里如有寒火摇曳的两人,一触即发。
“哦?也许我跟你一样,也有隐藏不露的另一份能力呢?”话音一落,天忌瞳孔遽然收缩,趁对方心理战术不成反被一惊之下,出手了。
不,应该是出手拔枪,快如闪电,夜幕被割开,子弹已到胸前,准!狠!快!
“噗”地一声轻爆,一缕白烟从朱颜的胸前升起,被子弹余劲击退了几步的朱颜连咳了几声,才终于站稳。
“穿了防弹衣?”天忌有些诧异。
“没有人能空手应付你的枪,我也不能,所以就只能预先做点准备了,”朱颜勉强笑道,虽然有防弹衣护身,不过这下也够戗。
“那我下一枪打你头部,我看你防弹衣能防得了不?”天忌再次举枪。
不过对面的朱颜却消失了。
难道他不只能变换面貌,还能与环境融为一体?
天忌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他知道对手有超强的伪装能力。共事这几年,他曾多次见识过朱颜的这项能力让他们在危险时刻反败为胜,尤其在这种视线不明的夜晚,朱颜甚至能伪装成一块黑暗中的杂物,或者是一个随意堆放的木箱。没想到的是今天却要亲自面对面地与曾经同事的他做对手,而且是生死对手。
全神紧张之际,一只飞蛾受灯光的吸引,飞到身边荧光的广告牌近前,就在接触荧光灯管的瞬间,啪嗒一声落到地上,一丝稍纵即逝的异样。
天忌看出了端倪,急速后退,但是广告布背面的人物投影已经扑向了他,胸部一阵巨疼,朱颜的手掌稍稍插偏了位置。
“你现在的枪是否还能瞄准我的脑袋呢?”朱颜从光与黑暗中走出来,原来刚才他一直伪装成广告牌上的广告人物在布后面的投影,简直惟妙惟肖。
胸口受创的天忌忍着巨痛后退,虽然外表看不见明显的伤口,但是内部肌肉组织显然受到了重创,。
“一直以来组里都公认你是最强的,可是没想到今天我却要终结你的传奇了!”朱颜面上带着嘲讽走向天忌,他的右手微微弯曲,那是在餐厅里受到的枪伤,因为刚才对天忌的一击,再次裂开流血了。
“你以为我真的伤到不能瞄准你的脑袋了吗?”天忌缓缓地努力把枪举起,瞄准朱颜的头部。
“你想赌一把吗?”他问,然后枪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