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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立讯被他们笑得恼羞成怒,低吼着道:“怎么可能!……你还不知道我?她不是跟我不久嘛,我那是给她面子,时间久了,哼哼,你看我怎么收拾她。”
David和阿迈一起嘘他。
事关男人的尊严,为了证明自已并非象David说的那样,王立讯振作精神,开始大谈特谈自己是如何征服安心的,甚至还拿出安心在床上的一些表现来加以证明。象从前一样,他的言词中充斥着对女性的不屑。
他说这些话时阿迈就站在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弄得他心里面直发虚。
阿迈他们在这里逗留了一个多小时,期间安心始终没有醒过。
他们准备离开时王立讯把阿迈拉到一边,晃着老拳对他进行威逼利诱。在承诺提供二次境外游的全部费用后,阿迈勉强答应将昨晚上他那些比较感性的话语选择性遗忘。
他们都没想到的是,杜安心并没有真正睡着,病房里的那些对话一字不拉地全都落到她耳朵里去了。
回到清心园后的某天上午,安心本来在卧室里休息,突然接到秦朝打来的电话。
安心不知他从何得知自己的号码,原本有些诧异,转念想到他的职业,也就了然了。
秦朝约她在X高后街上的慧美冰室见面。那是他两人读书时期最爱流连的地方之
安心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前去赴约。有些事情,她其实也想弄明白。
不过她如今外出不太方便。她和王立讯还在冷战中。
她一向都觉得自己抗击打能力象小强。对于王立机的失控,其实在开往医院的车上听到那个令人压抑的哭声时她就已经原谅。她只是无法忍受一个刚刚伤害过自已的人还口出秽言。躺在病床上听到那两个男人无耻的对话时,她有一种跳起来拍死他们的冲动。
每个人在某些方面都会有自己的坚特,即使为此会付出昂贵代价也在所不惜。
骨子里的杜安心始终都是敏感而倔强的,她能忍受身体上的疼痛,却很难忍受别人对她的不尊重。即使已经失去太多,她还是要为自已在心里留下最后的尊严——这就是她的坚持。
不管怎样,至少现在她还不想搭理王立讯。
王立讯也觉得委屈。他想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为避免误会,本来能应该由她主动坦白交待。虽然因为声带受损已经错过最佳时间,但难道她不知道遗留不清不楚的问题就好像埋下炸药,不是不会爆发,而是它在等待时机。何不防患于未然。
他还不知道自己在医院里那番极度侮辱女性的话已经被安心听了去。那些话大部分都不是出自他的本心,所以他很快就将它忘到了脑后。
可是那件事怎么可能轻易就忘记。他不再过问并不代表已经释然,那天的某些细节别人可能没有注意到,他却清清楚楚看得真切,是她杜安心拉着那个小警察不放手。
事后他也察觉到可能另有别情。那个小警察和安心从头到尾都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根本就没有做错事的自觉。
可他还是嫉妒。他还从来没有看见过杜安心用如此依赖的眼光去看一个人。那天是那家伙跑得快,他再留下去,王立讯搞不好真的会杀了他。
联想到上次警察来清心园查案,他隐隐有了个感觉,觉得安心与那个小警察应该是认识的,他们之间一定有过他不知道的故事。为此他很是不安,既想去了解又害怕了解到事实真相。
出院那天早上,他去结帐,叫安心在病房里等他。没想到回来就没有看到她的人影,四处找也找不见。打电话她倒是接了,不过问她在哪里怎样都不肯说。只是说晚点会自己回来。
他又害怕又生气,回到清心园坐在客厅里饭也不吃,等她等到下午五点钟。直到他的耐性已濒近临界,她才施施然出现。
安心回来后径直就朝里边走,完全无视他眼中聚集的怒火。
王立讯几个大步追上去,抓住她的手臂,强捺怒气道:“杜安心!你不觉得欠我一个解释吗?”
杜安心痛呼一声,两人都看着王立讯捏着她手臂的地方,那里伤痕犹存。王立讯忙放开手:“对不起,很痛吗?”
杜安心拧眉瞪他一眼,“你在自己身上试试?”
“哎,你什么态度啊。无缘无故消失了半天,现在出现一句解释也没有。还敢这么拽!你说,这一整天你到底到哪里去了。”
“我看你头脑不清醒。半天跟一整天是一回事么?懒得跟你说,我要进去了。”
“你,你竟敢这么嚣张!喂,你给我站住!”
安心根本不理他。
王立讯气急败坏地跟着,欲伸手去抓她又缩了回来。几次下来不禁有些泄气,自己怎么就变成了这样。明明一脑子鬼火,居然被她云淡风轻两句话就堵塞住。看着她正经得如同新闻播报员的小脸,他心里明白得很,他现在不是没处发火,而是不敢发火。
王立讯自我嘲讯再加上自我鄙视一番后,心想,管她呢,她身体有恙,心里肯定不会舒服,只要人平安回来就好了。
经过石雕鱼池时,安心探头去看池中一群群游来游去的锦鲤,王立讯趁机挨过来揽她的肩膀,杜安心撩起池中的水就向他浇过去。他猝不及防,一下子就被弄湿了小半个身子。
时近深秋,天气已经微凉。鱼池里的水又是长敞在空气里的,比刚从笼头里放出来的温度还要低些,王立讯只穿着一件衬衫,凉水带着些许鱼腥味从头上浇贴到胸口,立到打了个寒颤。他甩着头抖着衣衫又惊又怒,骂道:“有病啊你?”
安心冷笑着道:“我是有病,要不怎么从医院里出来呢。”
王立讯心虚,一时语塞。安心掉头就走。
王立讯追过去,有些低声下气,他道:“不要闹了,你一句话不说就走了,我还不是担心你么?你这孩子怎么这样不懂事啊……”
安心怒视着他,他举手道:“好好,不说了,你吃饭了没有?我叫文阿姨弄给你……”
“文阿姨,刘伯。”安心站住了。
文阿姨和刘伯正在小花园里侍弄花草,看到安心,便关切地问她身体有没有好些,他们知道安心声带出了问题住院,还以为是她贪玩贪闹造成的。
安心道了谢,表示自己已经好了。
文阿姨叹口气道:“那就好,年轻人啊,都不知道顾惜自己的身体,等到老了就知道厉害了。”
王立讯接口道:“就是的。文阿姨,晚上早点做饭好吗,安心还没有吃呢。”
文阿姨拍拍手站起来,笑道:“我这就去做,你不也没有吃午饭嘛。”
她跟刘伯说了几句话,然后到厨房里去了。
王立讯回头去看安心,只见她迅速地把眼睛从他脸上调开。心里不禁窃喜,原来她并不像面上表现的那样对他无动于衷。刚想跟她说话,她却蹲下去跟刘伯讨论起花草来。
“这个是龙胆花吗?”
“是啊。呵呵,杜小姐也喜欢花草啊。”
“嗯,我家也有小花园,不过里面树苗比较多,花就少一些。咦,这个紫色的大白菜以前没见过,是什么啊?”
刘伯黝黑微皱的面皮笑成了一朵花:“姑娘,这可不是大白菜,它叫叶牡丹,书上说是什么羽衣甘蓝。是我刚从外边温室里移过来的。”
“是嘛。”
王立讯在两人身边转来转去,急欲插话。
安心始终不看他,又问:“张伯,这个跟大白菜差不多,可不可以吃啊。”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可以的。哪天试试啊。”
“好啊。”
“安心,安心。”有蚊子在身后哼哼。
安心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唉,有点困了,睡觉去。刘伯,你慢慢弄啊。回头麻烦你告诉阿姨,晚点我会自己起来吃饭。不用特意叫我了。”
刘怕呵呵笑着点头。
王立讯眼睛一亮,“睡觉?”他打了个呵欠,伸手去抱安心:“等你那么久,我也困了。一起吧。”
安心将他手拨开,跑到刚果的小屋面前。刚果每天下午这个时候都会小睡一会。安心从窗口里伸手进去把它揉醒,刚果有些愤怒,低吼着睁开眼睛,看见是女主人又呜咽着合上。
“杜安心!嚣张过余了啊。小心我……”
“小心你怎样?你还要打我吗?”
王立讯迅速瞄了那头做事的刘伯,小声道:“嘘……你不觉得你太过份了吗?”
“不觉得。”安心赠他一个白眼。
“你……”
王立讯发作不得,懊恼万分。只能给自己找台阶下,说:“算你行啊。去睡吧去睡吧!一天到晚都在睡,莫非你是猪变的?真是。”
他垂头丧气地仍然回客厅去了。
这一晚回到卧室里边无论他怎么逗安心,她都拿个后背对他,他拧劲一上来,也开始赌气了。
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宽容了,为什么还要他委曲求全。
两个人不说话就罢了,一说准会扛上。这样的情形一直僵持到现在。
那天之后他便以要养伤的名义不许她擅自离开清心园。
现下他虽然不在,唐如岚却象个最忠心的守卫,寸步不离地守在清心园里。也不知道王立机是怎么跟她说的,只怕她前脚一走,后脚就能接到王立机的夺命call。真是让人头疼。
安心正在想办法,唐如岚叩了叩门自已进来了。
“安心姐,想不想去逛街?”
这姑娘怕是在园子里呆得太久,终于憋不住了。好合适的枕头啊。
安心强忍兴奋,淡定地道:“逛街?没意思。”
“可以买些必需品啊。对了,西街新商场开张,听说有引进最新品牌。要不要去看看?”
“可是,我没有什么好买的啊。”
唐如岚急道:“怎么会?哥的生日就快到了,你可以帮他挑礼物啊。还有啊,姨父这次做寿,顺便也可以先看看给他的礼物。”
“是吗?”安心倒有些意外。那个猪头的生日她还真不知道。
“你居然不知道?”
唐如岚有些不悦:“哥正好是冬至那天生日。去年这个时候路……”
她迅速看了安心一眼,“就在这里办的Party。”
去年的这个时候,他应该是同路时春一起吧。
安心有些难:“本来我是不大想逛街的。既然这样……你等我一会,换件衣服啊。”
唐如岚还想赖在屋子里不走,安心连哄带撵把她推了出去。关上门一下子就跳起来。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酒会的第二天是周日。秦朝打算先把母亲送回疗养院,然后到清心园去看安心。他已经作好了面对王立讯的准备,如果他能冷静听他说话,那自然最好,如果他还是那么不讲道理,母亲不在身边,他却也不怕。
他去的目的很简单。看看她究竟生活得怎样,为她向那个暴躁的男人解释。
安心曾经那么骄傲,依他对她的了解,她不一定会为自己辩解。
早早起床熬了点小米粥,又下楼去买酱大蒜,母亲喜欢吃那个。
回来走到自已那六十坪的小公寓铁门前,刚掏出钥匙,就听见里面传来母亲舒心开杯的笑声。嘴角不禁浮现微笑,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了。
推门进去,笑道:“妈,你起来了。”
“秦朝。”
他怔了一下。那套灰色布艺沙发上坐着还是一身晨褛的母亲,宋全恩长发拔肩,双手揉捏着母亲的肩膀,正冲他巧笑嫣然。
“儿子,你来看全恩给我带的东西。”
秦朝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厨房去拿碗筷,顺口道:“是什么?”
“很漂亮的,你过来看一看嘛。”秦母故意拖长带着颤尾的声音。
一个四十多将近五十的妇人发出类似于十几岁少女的撒娇声,这情形未免太令人毛骨悚然。
秦朝背对着她们,握筷子的手有些紧,顿了一会,转身笑:“好啊。”
宋全恩笑嘻嘻地道:“从西亚商场过时正打折呢,顺便买进来的。伯母喜欢就好。”
那是一套益智的儿童玩具。摔不坏的彩色塑胶材料。秦朝趁母亲不注意眼神极其锐利地扫了扫宋全恩。
秦母已经折开了包装,玩得兴高来烈。
他伸手摸出钱包,“多少钱?”
宋全恩有些怨怼,“谁要你的钱?这是我送给伯母的。”
秦朝没有坚持,柔声对他母亲道:“妈,吃饭了,我给你买了酱大蒜。”
秦母笑了起来,伸手拍拍他的脸蛋:“我的乖儿子,最好了。”
她站起身挽着奉朝向餐桌那方走。站在餐桌前,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头问:“全恩,你吃过了吗?”
宋全恩正对着沙发上的玩具套环发怔,闻言忙展开笑容:“吃过了。伯母你不用管我的。”
秦母点点头,放开儿子,轻盈地旋身坐下。
“妈,吃过饭我先送你回去,下星期再过来看你啊。”
“好的。他们都羡慕我呢,说我有个好儿子。”
宋全恩接口道:“ 怕母,您不能多住几天嘛。这也太匆忙了。”
“那不行的,我们家秦朝明天还要上班。”秦母很优雅的用筷。
宋全恩看着秦朝,突然咬了咬牙,道:“伯母,我这几天都有空,你要不要留下来,我可以陪你啊。”
秦朝正在舀粥的手顿住,避过母亲警告地盯了宋全恩一眼,宋全恩没有看他,大有点豁出去的样子。
“好不好?伯母。”
秦母显然有些心动,她看了看秦朝,想了想,还是说:“算了。”
宋全恩不死心,还想劝说,秦朝推开椅子站起来,说:“宋全恩,你进来一下。”
他走进自己那间卧室坐在书桌前,呼吸有些急促。宋全恩在外面座蹭了很久才进来。
“你什么意思?”
“我有什么意思?秦朝,你不会不知道我的意思。”
“你这种人的意思就是特别没意思。”
宋全恩明明知道母亲特别不待见杜安心,还怂勇她留下来,她心里打什么主意秦朝一目了然。
“没意思?哈,谁有意思?她吗?嗤,我干嘛用问句,当然是她,那个贱人。”
秦朝砰地一拳打在桌子上,然后站起来,走到宋全恩面前,用自已的海拔居高临下睨礼她:“再说一次。”
宋全恩大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她抖着声音道:“秦朝!用不用我提醒你,我宋全恩才是你正宗的女朋友!你一见到她就像丢了魂,是不是想气死你妈妈啊?”
“宋全恩,你真是为了我妈妈吗?谁叫你买那些东西来的?麻烦你不要在我面前耍这种花招。你这种行为让我堵心。”
“我……”宋全恩一时无言以对,她确实是耍了心眼。
秦母精神曾经失常,有段时间特别喜欢拿小孩子的玩具来玩,而且玩到最后总能把它们弄得稀烂。
这次回来她精神状态好像很好,连父亲宋世诚都对她赞不绝口,宋全恩买这个确实是为了试探她。看起来地的确恢复的不错。那么,地已经忘记了那件事情吗?
她低头有些忍耐地道:“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个。秦朝,下周六陪我去同学会好不好?我同学都问过你好几次了。”
“我没空。”
“不行!你必须去!”宋全恩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
“哦?凭什么?”
“凭你是我的男朋友!”
“男朋友?”秦朝冷笑起来。“宋全恩,你还真打算攥着这个名号不放啊?我不想打击你,不过请你睁开眼睛看看周围这个世界,有多少对夫妻结了婚都会离婚。你认为这种表面上的称呼真的具有约束力么?”
宋全恩怨恨地瞪了他一眼,突然提高了声音:“有,就是有!”
秦母在外边扬声问道:“怎么了?全恩。是不是秦朝欺负你了。”
宋全恩有些得意,斜睨了秦朝一眼说:“没有,伯母,他怎么会欺负我。”
秦朝突然就有些心灰意懒,“宋全恩,你真的不累呜?可是我累了。我求求你,放过我吧。”
他这话和那女人何其相像,宋会恩更觉着刺心,她道:“我不累,我只要看着你就好了,秦朝,我也求求你,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我放过你,谁来放过我啊,……你看我这头长发,美不美啊?你知道这里边有多少根白头发吗?我才二十三岁啊。都是为了你!我为你日思夜想,为你用尽筹谋,哥哥说我的这些才智用在公司里只怕已经成了女强人一个。……四年了,你喜欢黑色的长发,我也不敢烫也不敢染成其他的颜色,可哪个女孩子不喜欢自己更时尚一些?现在一听到别人赞扬我清秀我就心里作堵,我容易吗我?……”
秦朝默了一会,说:“我记得我说过你用不着委屈自己。”
“是啊,我记得,后面一句是跟我分手。我也再次警告你秦朝,你在外面捻花惹草也好,不陪我外出应酬也好,就是不许提分手的事!否则的话,大家都没有好日子过!”
“你真是疯了。”
宋全恩笑了起来,转身离开房间,在门口时停了一下,定定地看着秦朝,问:“你说,我连风格都跟你妈那么相配,是不是天生的婆媳缘啊?”
秦朝把牙齿咬得格格响。宋全恩又冲他甜甜一笑,出去了。
秦朝最终还是把母亲送回了铁岭的疗养院。
开车回到a市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他没有先回家,直接把车开到了往海边别墅的大道上。
去按那道铁门按钮时,他心里还有些忐忑。
那位很热情很和善的阿姨走出来,眯着眼仔细打量他。她记性挺好,还记得他是那天来查案的三个警察之一。一下子就变得警惕起来。
她问:“你找谁?”
“阿姨,杜小姐在吗?”
“不在。”
“那王先生呢?”
“也不在。”
秦朝单手撑在铁栏杆上,看着她那明显防备的样儿,很有点无奈。
“……阿姨,我不是来查案的,我跟王先生他们在酒会上见过面,个天是特意来拜访的。”
她明显放松了,呼口气笑了起来:“这样啊。你来得不巧,杜小姐声带好像出了问题。现在正住院呢。”
他大吃一惊。昨天还好好的,这怎么可能。
“在哪家医院?”
“嗯,应该是岷山那边最大的那个公立医院吧。”
那家医院靠近巢湖会所,这绝对不是巧合。秦朝心里忐忑,道了谢后飞车驰往那家医院。
他找安心找得一点也不费劲,在接待台上问杜安心,那小护士哦了一声,说:“家暴的那个啊!”
家暴?!秦朝再次对自己说不可能,可是走在走廊上脚步都是飘浮的。他那时满脑子都是安心全身缠满白布,抽满软管,偶有外露的部位,皆都青肿不堪的可怜模样。
他怎么想也想不到会是这样一副情景。
那间病房是独立的,门上只写着一个床号。
他到的时候那道门是虚掩着的,从门缝里可以看见房内大部份的情形。
房里有两张床。稍稍靠右侧比较大的病本头部上摇,安心脸色略显潮红,背靠在上头侧对着门这个方向坐着:
隔了一怅小桌子的偏左侧有稍小些的弹簧床,床铺理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那个应该是陪护的人使用的。
秦朝的眼光在那些物事上巡了一圈,又回到安心身上。
安心的面部表情有些痛苦,但是没有明显的伤痕。她身上也并没有他想像中的那些床西。
有个中年女医生和小护士分站在床两侧,小护士背对着门正在用粗大的针筒为她推液,女医生则在跟那个男人在说话。
那个男人就坐在她床边,紧紧握着她空闲的那只手。虽然是在听医生说话,可是注意力全都在她身上,还时不时地叫小护士慢一点。
从秦朝这个位置可以完全看到那个男人有如雕塑般严峻深刻的脸部线条。
他拧成一股绳的眉毛,因面部用力而显得外突的腮帮,抿得铁紧有些发白的嘴唇,让人觉得这液体简直是推在了他的身上。
突然间安心抖了一下,那男人感同身受般,脸色马上就变了:“很痛吗?”
抬起头就瞪着小护士,不满地道:“喂!你干什么!弄疼她了!医生,她行不行啊,不行给我换个人来!你以为是拿活人做实验啊?我要保留投诉你的权利。给我小心一点。”
这男人还真不讲道理。
安心都有些不好意思,被他握住的那只手轻轻往里面挣了挣,结果他拉得更紧。
公立医院的护士大多都有些脾气的。不过这个小护士素质够强够高,在那人凶种恶煞的瞪视下还是强撑着做事。看不到她的正面,秦朝猜地的脸色应该非常精彩。
医生跟他解释的功夫,液体终于顺利推完了。
小护士跟着女医生一起走出来,秦朝忙走到旁边,只听得那个女医生边走边念:“早干什么去了?这会儿做给谁看啊?……打人的是他,心疼人的也是他,这人还真奇怪。”
小护士板着脸撇嘴:“听说他是只海龟,哼,还真是龟毛又变态……”
两人说着走远了。
秦朝还没来得及消化听到的事实,病房里头又传出来那男人突然放得十分温柔的声音。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想吃点什么吗?”
“……”
“安心,我错了,对不起。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想吃点什么吗?”
“我都不知道那时自己在干什么。真是昏了头了。原谅我好不好?要不,等你好了打还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想吃点什么吗?”
安心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确实比之前要暗哑一些:“你是不是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暴力? ”
“当然不是。可是我想让你消气啊。安心你跟我说,要怎样你才会消气?”
“不知道,不要烦我了,我要睡觉。”
“安心,安心别睡了,医生说睡久了不好,身体会变浮肿的。我陪你说说话吧。要不咱到外面晒晒太阳?”
“是开。”
有短时间的静默。
顿了一会,刻意讨好的干笑声响起:“嘿嘿嘿,当当当!我走开了,我又回来了……宝贝我给你倒了水,要喂你喝吗?”
大男人扮可爱?秦朝隔着一道门都差点被呛了一下。
“……恶心!真恶心!”
啪地一声,有东西摔碎了。
“噢……”那男人在痛嚎,不知是被水烫到还是被摔碎的东西刮到。
“安心,你没事吧,有没有烫着你啊……”
他好像非常紧张,此人一贯的风格与目前的形象严重不符。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秦朝真的很难想像酒会上那头疯狂可怕的野兽竟会变成小心翼翼的受气包。这落差未免也太大了吧?
“没有没有!你真的很讨厌!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
安心已濒临崩溃。
“扑通!”
秦朝吓了一跳,把门缝又拉开了些,一看,那家伙高大的身躯直直跪在安心的病床前。那一片地上还有些白色的东西,应该是刚刚摔碎水杯的瓷片碴。
安心好像也被吓了一跳:“你做什么?快给我起来。”
“不起来,你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
“你……行啊,赌我是吧,你就跪着,待会医生来查房你也别起来,啊?”
说着安心就把头扭到一边,不看他了。
那男人倔脾气,紧抿唇线似刀刻,原本刚毅的面容因赌气而显得有点可笑。活脱脱似个要不到糖吃的超龄顽童。
他一边歪头去偷偷观察安心的脸色,一边把手脚象日本人似的摆的端端正正,脊背挺的笔直。他还真能,这么别扭的姿势他居然也可以硬杵在地上不挪身。
秦朝看了一会,退回来靠在墙上抽了支烟。脑子里乱纷纷的,什么由头都有。
过了一会就听得医护室那方纷至杳来的脚步声。有几个小护士匆匆跑过来,边跑边道:“是六床按铃……应该不会有反应啊,做过皮试的。”
“输液不好么,这样挺难受……”
“谁知道啊。推液来得快点,还不是病人自己要求的……”
几位小护士前后越过秦朝,跑进安心的病房,她们刚进门,秦朝就听到了惊呼抽气的声音。
“护士小姐!请把这个人拾我拉出去,他打扰到我了。哦,你们医院里边有没有什么给猫猫狗狗用的止血药粉,顺便给他膝盖上倒一滴滴。真是,看了能犯恶心。”
她不是声带出了问题么?这一连串话说下来也没有什么滞碍啊。杜安心啊杜安心,你还是那样的口是心非。
秦朝摇摇头,突然嘲讯地笑了起来。他到这里来干什么?真是莫名其妙。打也好骂也好,这都是人家的家务事,根本没有他插手的余地。长长的烟蒂被扔到地上,秦朝返身走出了医院。
回家也没意思,做什么都没意思。秦朝在医院门口立了很久,摸出手机来拨打:“喂,小苏,有时间没……陪我喝杯酒……”
那天晚上他喝得大醉,连走路也走不了。小苏在酒吧附近找了家酒店,直接把他丢到了那里。
浑浑噩噩过了几天,心里始终都在反复回旋着一个问题,为什么那天她会说那句话,她说,秦朝,你到哪里去了,你怎么才来啊?
不行,他不能这样子糊涂下去。打开电话,他终于拨出那个烂熟于心,却从来没有打出过,也没有储存过的号码。
安心被唐如岚拉着把新开的商场从头逛了个遍。不禁对她的耐心与毅力大加佩服。她随身带了个小本本,一直在往上面认真的记东西。
在咖啡厅休息的时候,安心忍不住好奇,问她到底记些什么。唐如岚笑道:“这个是我的工作啊,给几家杂志社提供时尚信息。要不然你以为我不用做事也有饭吃啊?不过我还挺喜欢这份工作的。”
安心暗自咕哝,在这里你不做事当然有饭吃,那只猪是你在表哥怎么可能不管你。而且你自己也奇怪啊,明明有更好的前途,却非跑到这个说小不小,说大也绝对不算大的城市里来,甘心为几家小杂志社做跑腿,你倒底图个什么。
看她眉毛色舞的小模样,安心心里升起难有的嫉妒。我也还年轻,我也有喜欢的事情想要去做,可为什么我就不能活在自己想要的状态里。
瞥了兴奋整理着记录的唐如岚一眼,安心脱下高跟鞋,皱着眉头开始揉她的长腿。
唐如岚抬起头看她:“很痛啊?”
“是啊。都起泡了说。”
“早就叫你不要穿高跟鞋了,是你自己不听。”
“嘿嘿,小岚啊,我真的走不动了,你让我歇歇脚好吗?”
唐如岚有些为难,看看手中的本子,想了想好容易下了决心,“安心姐,你可得随时把手机开着啊,在这里等我吧,最多一个小时,我会回来接你的。”
“好。”
看着唐如岚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安心蹬上高跟鞋,飞快地离开了咖啡厅。
安心刚刚离开,唐如岚匆匆忙忙又转了回来,她忘记拿走自己的小本本了。
空空的座位前,唐如岚怔愣过后是愤懑。
等公车的时候安心的电话一直在唱歌。她有些焦急,想了想,伸手招了辆出租车,一头钻进出租车后座说了地点,才喘着气接了电话。
那个清朗的声音在线那头响起:“你在哪里?”
“在路上。大概还有十分钟。”
“好……”他大概是听到她的喘气声,顿了一会,又说:“慢慢过来吧,不用着急,我总会一直等你的。”
放下电话,有股暖融融的感觉从心底悠然升起,安心嘴角在轻轻上扬。
歌声又再响起,安心顺手接起来,笑容尚未展开就凝固在脸上。
“呢,小岚啊……那个,我吗?我在回家的路上,突然有点累了,想回去休息休息。”
出租车司机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听到她的话回头看了她一眼。刚刚她明明说的是x高慧美冰室。
“……啊,不用不用,你接着逛就好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能找不着家嘛……你哥那里我跟他说……就这样啊,挂了。”
慌里慌张地挂掉电话,安心长吁一口气,这姑娘变奸诈了,居然杀好她回马枪。还好她反应快。
抬眼看着车窗外飞速流过的景物,安心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这几年来地总是刻意回悒这个方向,真想不到曾经如此熟悉的一段路程,如今已需要费心去辩认。
“为你写诗,为你静止,为你做不可能的事……”
安心慌得头都撞到了车顶。这是王立讯的来电铃声。
接?不接?到底接还是不接?——这是个严肃的问题。
接下来的至少2—3分钟时间,杜安心捏紧手机陷入慎重的思考中。
小司机从后视镜里观察着安心,嘴里跟着歌声吹着口哨。
铃声响完停,停了又响。小小的车厢里反复盘绕着相问的旋律
“美女,这歌我已经学会了,你可以不用再放给我听了。”
司机小伙终于忍不住开口。
安心如梦初醒:“哦,哦。”
按下接听键,电话里毫不意外地又是一通暴喝。安心把手机拿得离自已稍远,等声音渐渐缓下来才又放到耳朵边。
“喂。”
“杜安心,你在哪里?”
“我,我在咖啡厅。”
她并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为什么会有心虚的感觉呢?
“你找死吗?小岚刚刚从咖啡厅打电话给我。”
啊?这么快就出卖她。安心恨得磨牙。
“到底在哪里?”
“在回家的路上。”
司机小伙不赞同地瞄她一眼,摇摇头。现在的漂亮MM怎么都谎话连篇。安心注意到了,冲他翻了个白眼,专心开你的车,关你什么事。
“小姐,x高的慧美冰室到了。9.5元钱谢谢。”司机小伙的声音不大不小,笑容可掬。
安心固化,手中还拿着仍在闪烁的电话。
电话在司机小伙说话的当儿断线了,也不知那家伙听到他的话没有。
冰室就冰室吧,为什么还要强调x高呢,这人难道有病么。
安心拉着脸,忿忿扔下一张十元的钞票开门出去,走了两步心里觉得不舒服,貌似从前并不认识这个小司机,他跟自己应该没有结过仇啊。她又掉转回来:“找我伍毛钱谢谢。”
司机小伙未褪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安心转过身就看到了秦朝。
他抄着手站在蓝色基调的冰室木门前,眉目里青涩早已不再,内敛的聪慧与睿智使他于漫不经心间 .散发着难以言喻却极为自然的男人味道。稍稍削瘦却更显修长的身材,白色上衣天蓝色仔裤,清爽有如微风拂过。他的着装习惯这么多年都不曾改变。
他冲着她微微笑,两只手句前伸着。
这一刻,时光宛若倒流。
眼睛里溢着温热,安心停下来站住不动。
他的浅笑怔在面上,敏感地把手收回去,依然抄到口袋里。
“你来了。”
“我来了。”
“……你瘦了。”
“……你也瘦了。”
对暗号么?安心突然烦躁起来,一路上急赶过来的喜忧期盼消失得无影无踪。看到对面的人还要开口说话,她板着脸大步走过去,掠过他径直进入冰室。
杜安心站在慧美的吧台前打量整间冰室。
这里的变化好大啊。
空间因装潢的原因比原来显得更高更大。
每张坐台顶上都有直坠到桌面的手拉弹簧卡通吊灯,可以因人的爱好自由调整高低。秋干状的座位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白色坡面的小方桌加自转椅。原来的三面绘彩墙亦已由不规则的仿粗胚砖代替。只有正面的留言墙仍然以不同的表现方式存在。
以前的彩笺纸变作了现在的便利贴,有些心语心情已被后来的人层层贴住,不过有一部分仍然可以翻看。
x高的学子换了一届又一届,对这种表达形式的热爱却始终不曾改变。
历经四年的时光流逝,冰室内改变的事物已经太多太多,这面权存的留言墙因此而更显得弥足珍贵。
有几个小学妹在墙边粘贴心情,安心走到她们身边,眼睛在旧留言上慢慢地巡梭着。
身边有影晃动,淡淡的肥皂香味。安心知道他跟上来了。她没有回头。
某些留言是有来有往的,非常有趣。
“xxx,我爱你,我一定要追到你。”
“我也爱你,不过请你先去xx医院做个全身整形好么。”
“XXX:通往我心的这条路荆棘丛生,奉劝你早日回头。”
“我不走寻常路。”
“XX,如果世界上有一万个人爱你,那里面一定有我,如果世界上只有一个人爱你,那一定是我,如果世界上没有人爱你,那一定是我死了。”
“你现在就可以去洗(死)了。”
“XXX,你不要因为我一棵树而失去整个森林。”
“你玉树临风,是一棵不平常的树。”
“你喜欢不如我喜欢,你的不满成全我的美满。”
“呃……原来你脑残。”
安心看得直笑。秦朝也再笑,明朗的眼目舒展开来,整个人身上像是在发着光。周遭的小学妹们都被他映得一脸的迷醉,局促地捏紧手中的留言。
他没有看留言,他看的是发笑的人。身遭有那么多清新亮丽可爱纯净充斥,他只觉得眼前风景独好。
“那个,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来过了,以前的应该都不在了吧。”
安心轻声问道。
秦朝怔了一下,点点头,“这么多年了。如果还在的话,这里也贴不下了。”
有个小姑娘红着脸儿插嘴:“他们这里有人把就留言收集起来保存的,你们要找的话可以去问问老板。”
“哦,谢谢你呀。”
安心与秦朝互相看了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
两人坐到临床的台前,秦朝为安心点了个冰淇淋花球,自己要了杯咖啡。
东西还未上来,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良久,安心迟疑地开了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年前。”
已经回来那么久了吗?安心有些黯然。
“我,那天之后去过清心园找你。”
秦朝看着安心,小心翼翼地道。
“哦?哦,我声带有些问题,在医院住了两天。”
安心开始拉着头上的卡通吊灯玩。那是魔法少女樱上的知世妹妹,很可爱的交握着手弯眼睛。
“真是声带的问题吗?”
“是……。”
秦朝看着她,轻轻拉下她放在知世头发上的手。安心有些瑟缩,秦朝坚定却又温柔,慢慢解开她长袖上的纽扣。
有浅青色的大块淤痕渐渐现了出来。虽然已经在淡化,但安心肌肤太过白皙幼嫩,它还是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秦朝的手有轻微的颤抖。安心想缩回去,他不放。
“他打的?”
安心看了他一眼,他怎么知道。
“不全是。你知道宋……我也是这种肤质,看着吓人,其实早就没事了。”
沉默。
“他很在乎你,虽然方式不对。你也喜欢他吧。”秦朝目不转睛地看着安心。
安心有些慌乱,避开他的眼睛,说:“为什么问这个?”
“那天我到过医院,看见他跪在你病床前。”
安心吃了一惊。又想起他以前到清心园来问案。一年前就回来了,他是几时来到自己身边的?静悄悄地到底看到过多少自己的糗事?
她有一种被窥探的感觉,心里突然就不舒服起来。继而有些恼羞成怒,用力抽回手:“你不是找我有事吗?有事说事吧。”
“安心,我……”
话到嘴边也说不出口。说什么呢?如果他待你不好,如果你对他的感情尚浅……
可是,自己有什么权利打扰她的生活?早在四年前,他就失去了资格。
“安心,那天你问我为什么才来,我可不可以理解成,你已经原谅我,那么,我还有机会吗?我们可以重新来过吗?”
他好想这样问出来。言语像线段在喉咙里打转,可是线头却被攥紧在肚子里,无法挣脱。
“安心,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好容易挣扎着说出话来,却语意全非。
杜安心看着他,心里的愤怒就像初一十五的大潮,眨眼间翻得天高。为什么要明知故问?问什么要以这种无所谓淡泊的语气来问?难道她之于他,已经只是路人了吗?
“好!当然好!好得不得了。”
她面上笑意盈盈,眼睛里却有聚集的风暴。
秦朝有些懊恼,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转回自己的本意。只得随口说着:“这样啊,这样就好……”
“原来你约我出来,就是为了问这个。你问来做什么?这关你什么事?”
杜安心脸色突然一变,整个人都锐利起来:“哦,我明白了,原来你找我事为了求个心安!是吧?你和她快进礼堂了?如果我说不好,你是不是会觉得不安?哈哈,你以为这么多年我就尽机挂着那些陈年旧事了?我没那么无聊!”
“安心,不是的,我……”
怎么会变成这样,秦朝有点不知所措。他又伸出手去拉安心,安心狠狠地将他甩开,眼睛无法自制地湿润。
她含着泪,以超乎寻常的语速飞快地说道:“你大可以放心,我过得很好,我男朋友对我非常好,我想要什么他就给我什么,只怕我跟他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变着法子摘给我。你说的太对了,他就是因为太在乎我,所以才会这样失控。你问我喜不喜欢他,废话!他对我这么好,我当然喜欢他了。你放心了吧?走吧走吧,你可以安安心心结婚去了……”
“我没有要结婚!”秦朝受伤地低吼起来。“安心,你听我说……”
“我不听我不听!”安心捂着耳朵激烈摇头,她的情绪激动,声音放得太大,周围的人都看向这方,窃语议论。
秦朝急得上火,又尴尬万分,狠狠地拉下她捂耳朵的手,凑到她耳边大吼一声:“我喜欢的一直是你!”
安心怔住了。
两个人清醒过来向周围一看,大部分旁听生都收回了眼光,目不斜视,脸上却带着会心的笑容。
这样戏剧的对话在慧美冰室这个爱情温床里大概早已见怪不怪,看起来大家都了然理解并且特希望看到圆满大结局。
服务生端着饮料和冰淇淋过来,冲着两人一笑:“你们点的东西好了。这个是老板送的。”
他拿出一杯情侣专用的双管果汁放到桌上。“她祝你们误会冰释,早点和好如初。”
顺着服务生的手看过去,吧台后面一个苗条秀气的卷发女郎冲他们笑着摇手。
安心轻呼一声,红晕从脸孔一直透到脖颈上。她一下子把头埋到了桌子上,死也不肯抬起头来。
秦朝向老板颔首表达谢意,然后好笑地看着那只鸵鸟,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拿手去拨她毛茸茸的头发。她感觉到了,把自己缩得更紧。
最难讲的话都已说出口,接下来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秦朝轻声道:“小安,我知道我曾经做错事,我对不起你。可你也应该知道那不是我情愿的。以前一直不敢奢求能得到你的原谅,不,是根本不敢走到你面前来。”
手下的安心在轻轻颤抖,他安抚地在她肩上轻拍,又道:“其实今天来,是想要问你,那天晚上你说的话。你问我到那里去了,为什么才来。我想要知道那是不是意味着,你已经原谅我了。请你明明白白的告诉我,让我有勇气重新站到你身边,因为这四年来我从没有忘记过你,哪怕一天也没有过。”
安心抬起头,已然是泪流满面。她无声的抽动着肩膀,一手抵着额头挡住脸,一手捏成拳,紧紧压在自己的嘴巴上,竭力抑制那雨夺口而出的哭音。
这情形落在秦朝眼里,只觉得有说不出的心疼。他欲伸出手去抚慰她,她躲开来,望着他,狠狠地抽了抽鼻子,说:“可是你也没有拒绝和她在一起。她到底还是成了你的女朋友。”
“你听我解释啊。其实那件事之后我来你家找过你许多次,你爸爸妈妈……每次都说你不想见我。后来,我妈妈突然出了事,你知道我父亲去世的早,家里早已经没了可以做主的人,宋思诚他给我介绍了最好的医生,我妈辛苦把我带大,吃了不少苦,我不可以不管她。那时候我妈的情况很严重,不能容我慢慢想法子,我只能接受他的帮助。我休学陪了我妈整整一年,可她的情况始终都不明朗,只要接近A市病情就会反复。我那时必须要复学了,否则就会失去资格。宋全恩请了人来照顾我妈,她自己也申请到我学校附近读书。不可否认,我虽然恨她,可是她为我做的那些事我却不能完全无视。我妈有段时间非常依赖她,然后,她就要求我跟宋全恩在一起。那时的我很灰心,觉得没有了你,什么都无所谓了,所以……”
“别说了。”安心终于呜咽出声,原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