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节 魔障
杜安心的声音在半个月后终于找回来了,她有点不习惯,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跟以前不一样了。
王氏研究室的靠街玻璃墙上溅着蛋清似的大片油污,花里胡哨看着很不舒服。地上东一块西一块落着些金属部件。
王立讯叉着健腰站在旋转的雷轮面前,浓眉几乎拧成麻花。李清和几个师兄弟伏在最近的电脑面前飞快地计算着什么,偶尔爆出几声激烈的争论。气氛特别紧张。
杜安心顶着一张跟花猫似的脸儿,蹲在地上默默收捡着有用的零件,若有所思。
李清突然高声道:“应该是这里了!”
安心将手中的物品一扔,飞快地跑过去。王立讯也大步跨到他面前。
李清指着面前的电脑效果图,道:“这里需要拆卸开来重组。有两个地方要变动。”
“拆卸重组?”王立讯有些踌躇,扫了众人一眼,“五千块,谁上?”
拆除刚经过高速旋转过的雷轮,一个不当就会有爆炸的危险。这个是常识。虽说其威力不至于炸穿楼板,弄个缺指少肉的倒也容易。
众人你望我我望你,都不说话。金钱是重要的,生命却也是宝贵的。
“确实有难度,不过不拆的话进行不下去啊。这样吧,我加到一万块!”
安心咬了咬脏污的手指,眼睛有些发亮。李清及时拉住跃跃欲试的安心,低声道:“这个不是女孩子干的活。”
王立讯锐利的眼神射线般穿过来,扫过两人交握的手,冷声道:“杜安心,你要上吗?”
“我……”安心看了李清一眼。一万块啊,这可是她大半个月的收入!
李清松开她的手,轻声道:“还是我来吧。”
王立讯似乎没有听到他说话,略略垂头,又道:“李清,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女人,根本不适合做这个。当初你是怎么回答我的?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李清白皙的脸上忽然掠过一点红晕,他飞快地看了安心一眼,没有作声。
安心突然有些愤懑,欺负老实人么?她头脑一热,不假思索冲口道:“狗眼看人低!女人怎么了?这些精细活只怕女人还做得细致些!”
室内顿时哗然,厉害哦,敢捋老板的虎须。
王立讯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杜安心发誓她看见了王立讯头顶上冒出来的白烟。
王立讯脸色再变,速度之快,精彩至极。他忍了又忍,用力地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来:“不要说我欺负女人。杜安心,你上的话,我出十万块!”
当的一声,杜安心看见眼前有许多钞票在飞。
“我上!”
王立讯长手一伸拦住她,眼神极度地轻蔑:“先说好,对你操作不当引发的不良后果我是概不负责的!”
杜安心冷笑,将大外套一脱,扔到地上。绕过王立讯,蹬蹬蹬跑到雷轮面前,伸手按掉电源,雷轮慢慢停了下来。
众人自动散开,站在离她二米远的安全距离里紧张地看着。
王立讯嘴角微微抽搐,眼里带火死盯着那个娇俏背影。要找死吗?随你!呼呼出了一大口气,转身大步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十月间的气候尚算宜人,研究室内却是冰火两重天。
以李清为首的小子们冷汗涟涟,紧张地盯视着前方那个娇俏身影,心象雅鲁藏布江上的吊桥,提得老高,晃荡得厉害。
雷轮前的安心已成功地拆除了大部分部件。她精力高度集中在手下的探索钳上,手是潮湿的,眼睛有些发花,大滴的汗水从额上滑下来,落在她纯棉的白色T恤上。这是最后一道工序了。
呼出一口长气,手中的铁钳被抛了出去。“热死了!”安心抹着汗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掌声伴着叫好声,众人欢呼起来。
“做得好!”李清含笑给安心递上自己的手帕。
安心得意地笑。粗鲁地抓过来一阵乱抹,帕子立马花得一塌糊涂。“洗了还你啊!”顺手捞起扔在一边的外套,擦着汗水站起来,向里间办公室走去。
王立讯埋首在文件堆里,专注万分。
安心走过去双手大力击在桌上。碰地一声。王立讯抬起头看她。眼中狼狈一闪而过。他大声咳嗽起来。
“咳咳……完了?”
“嗯哼。”
“做得不错。”
“废话。拿钱。”
“咳咳咳……”
“王老板,你应该进医院了。”杜安心摊开手:“付现金还是支票?”
王立讯恼怒地瞪她:“钱钱钱,你是从钱眼里钻出来的吗?”
他生气地拉抽屉,甩出一迭百元大钞,扔在安心面前。安心低头看了它一眼,慢慢地道:“这是什么意思?”
王立讯飞快地瞄她一眼,俊脸突然涨得绯红。他故作镇定,把头埋到文件堆里,闷声道:“没什么意思。两万块,怎样算你都赚了。”
“……你他妈还要不要脸啊?”
“女人,请不要随便说脏话。”
杜安心听见自己清晰无比的磨牙声。突然想起一句木兰词:磨刀霍霍向猪羊。
杜安心还指着拿到钱稳一稳伯父伯母的心呢。真是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她忍不住在心里酝酿了许多问候王立讯及其家人的词语,想要送给他。
王立讯忽然一把推开椅子站起来,安心吓了一跳,以为他听到了自己的咒骂,忙朝后退。
王立讯只是伸手拿过自己的搭在椅背上的休闲西服,递向安心。他困难地把眼睛固定在安心颈部以上,沉声道:“快点穿上!像什么样子。”
安心低头看看自己,吓了一跳。
她纯白色的衣服已被汗水透湿,软软地贴在身上,娇美柔软的身体曲线教人一览无余,连秀挺上的两点红晕都隐隐看得见。
顿时发出一声尖叫:“闭上你的狗眼!”
脑部严重充血,王立讯异常艰难地扭开头颅。
杜安心没有理会王立讯递来的西服,飞快地把揉成一团的外套重新套上。
王立讯全身僵硬站在那里,有些难堪,心里又麻麻的,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他看着安心抖弄那件已皱得象咸菜干的衣服外套,看着她把桌上的钱收起来,看着她提起离她最近的文件夹向自己拍过来。不知为何自己的反应迟缓至此。
“猪头,去死!”
还未从慢镜头中恢复正常的王立讯被拍中的酷脸有些歪曲,不过这些日子他已比较能适应面前这个女人的暴力。
并没有特别生气,他抚着脸叹道:“女孩子太凶当心没人要。你就不能温柔点?”
“关你屁事!”
杜安心生平最不能容忍的事件——被强上,蚀银子,都跟眼前这个男人有关。她上辈子一定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才会遇上他。
被欺骗的愤怒令杜安心暂时失去了警觉,她需要发泄。于是决定将问候语进行到底。
秀气白皙的脸庞因愤怒而嫣红,眼睛因愤怒而发亮,姣好的胸脯因愤怒而剧烈起伏。这女人就象一朵盛开到极致的罂粟花,虽然有毒,却娇艳欲滴,诱人之至。
这个生气十足的小女人真的让人无法不动心,王立讯恍惚起来。她的一切行为都那样美好,说脏话,连动手打人的姿势都那么好看!当然喽,她最美的模样还是躺在他身下。他强烈想念她甜美的味道,想得口干心痛。
俊酷的脸庞因苦苦忍耐而扭曲,他开始悄悄地靠近安心。
“乖,不要再骂了,不口渴么?你想要什么,只要开口,我都会给你的。”诱哄的口气伴着自我意识强烈的大手,不知不觉地就爬上安心纤细的腰肢。
“恶心!不要说得那么暧昧!……总之这个是你承诺了要给的!”安心真的没有危机意识,还在为自己应得的权益努力。
“嗯嗯……好好……”
男人根本心不在焉,不规矩的大手慢慢收紧。杜安心总算发现自己竟然离这个男人越来越近。
“喂!你想干什么?”她拼命挣扎:“这里可是办公室!”外面有那么多人呢。
她不反抗还好,动作一大那汗湿的衣服就全现了出来,惹得男人欲火愈发高涨,手下更是用力。
“……我只想爱你。”渐渐粗重的喘息,迷离的眼神。一碰到安心他就丧失理智,她真是他的魔障。
一只手推高安心的上衣探进去,另一只手紧圈住她的背部,蛇一般上下游走。
“走开!……师兄!师兄!”安心敌不过他的力气,只得大声叫喊。
隐隐听得李清在外面应声,纷杂的脚步声传过来。不一会李清就出现在门口,后面还跟着个不速之客,美丽优雅的路时春。两人看着纠缠中的人,目瞪口呆。一时没反应过来——眼前这一幕确实有点震撼。
“立讯,你们……”
杜安心好不容易才挣脱出来。她衣衫不整,又羞又愤,狠狠在他长腿上猛踢一脚,兔子般飞快地跑了出去。李清立刻追了上去。
路时春慢慢走到王立讯面前,明眸内迅速升起泪雾。
王立讯挫败地狠抓一把头发,低咒一声,颓然倒在坐椅上。
外间有人在问:“安心妹妹发财了,有外卖招待吗?不要太小气了!”
“……狗屎吃吗?里面好大一坨。”
“有毛病吧?怎么说话的你?”
“……”
有些杂乱的劝慰声。
骂人的人突然大声哭了起来,哭声异常响亮,肆无忌惮,似乎有天大的委曲。被骂的人慌张地道歉,然后又被其他人责骂……
这是个什么世界啊!混乱。
..
第六章节 安心的堡垒
周末,清晨。枫园小区里一如往日的宁静。
这个时候,大部分别墅的门都是紧闭着的。都市人生活紧凑,难得有个周末,要不就早早外出游玩,要不就关在屋子里大补瞌睡。连小区道路上也没有几个人行走。
顺着小区道路向前走,左右两边都是格局大体相似的小别墅。一楼一底,仿欧式的小尖顶,楼前有小花园,以相同的铁栏护着。楼后也有片不小的空地,可以供住户依自己的喜好自由布置。
在一幢楼前楼后都种满绿色植物,而且树木明显多过花枝的别墅主卧里,杜安心正坐在电脑面前认真写着邮件。
小鸟门铃啾啾地唱起了歌。
安心惊慌地跳起来,跑到楼下客厅里,蹑手蹑脚贴近窗户,透过缝隙向外偷看。
铁栏外站着一个穿着咖啡色夹克衫的高瘦年轻男子。他好像有些迟疑,正四下观看。
刚果竟然没有叫唤。只是审视地看着他,低低呜鸣。
安心拍拍胸口,松了口气,随即拉开门跑出去。
“师兄!怎么是你?”
看到他安心是有些意外的,她从未将朋友带回自己家过。她有她的顾虑。
一个连吃饭都成问题的单身女孩,竟然在这地价飞涨的城市里拥有一幢不小的别墅,她怕别人会误会。
不过李清不同,在他面前杜安心永远都是自在从容的。没问他怎么找到这里,她冲着他灿烂一笑,打开铁门请了他进来。
李清看见她时,眼里有掩不住的惊喜。
他是按学校登记的住址一路问过来的。本来还担心自己走错路.这一片虽不算顶级富人区,却也不是普通上班族能住得起的。
安心附下身子抚摸着警备的刚果,指着李清柔声道:“宝贝,认识一下,这个是我师兄,要好好相处哦。”
刚果煞有介事地冲李清低吼两声,似在打招呼。
李清好笑地看着她们,也蹲下来,从手中的袋子里翻出一根肉骨头,丢给刚果。刚果嗅了嗅骨头,歪头看着安心。安心点点头,刚果欢叫一声,叼着骨头跑开了。
“这个是变种的藏獒吧,真听话。它叫什么名字?”
“是啊,它叫刚果。咦,师兄,你随身带肉骨头啊?”
李清笑了起来,扬扬袋子道:“给你改善生活!——开玩笑的,今天我没事,一个人吃饭不香,又不想到餐厅吃,所以就来找你喽。”
安心也笑,没有接话。她当然知道师兄是担心自己,因为那事。
跨进屋子,李清看着眼前的客厅,有点发愣。
他知道安心单独一个人住,却没想到她的住处会是这样。
这幢小洋房从外面看既漂亮又气派,花草树木蓬勃有型,院落走道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看得出是经过主人精心打理的。里面却……这个反差还不是一般的大。
偌大的客厅里空空无一物。有丝缕阳光透过半掩的大门打在原木地板上,生生制造出一种深遂神秘的感觉。有点象是散场了的剧院舞台。
李清提着脚都不知朝何处放。
安心有些尴尬,摸摸乱糟糟的短发,吐吐舌头:“视野还算开阔吧。”
“……”
“楼上才有凳子,这里没坐处……让你见笑了。”
“说些什么。”李清看了她一眼,道:“厨房在哪里?”
安心指了指方向。
厨房很宽大,锅碗瓢盆倒是有的。除此之外仅有一张小小的桌子,桌上还放着一盒吃剩到一半的方便面。
安心不好意思地笑:“嘿嘿,没来得及扔。不是浪费哦,我在减肥。而且师兄你知道的,方便面偶尔吃还好,长期吃就会吐。”
李清沉默着,低着头把袋中的菜一样一样往外捡,捡到一半突然扔下袋子转身走了出去。
安心咬着唇跟着李清,看着他一间间打开房门观看。
毫无例外的,每间房基本上都是空荡荡。
走进楼上的主卧时,电脑幽蓝的屏幕还在闪烁。李清瞥见窗口上好像有100多封未发出的邮件。地址都是同一个。
安心飞快地跑进去,直接按掉显示屏。然后背着手看着李清,神色不安。
李清缓缓打量着这间房。
一张大床,一付电脑桌椅还有一个蓝色的旅行箱就是这里边全部的家具。
大床靠墙那方挂着很多相片,几乎占了半幅墙壁。
这些相片装裱得非常考究。跟屋子里的其他物品相比较,简直可以算得上华贵。相片全都是三人合照,人物也是同样的那三个,只是地点场景和时间不同。
最大的那帧是那种正宗的全家福,显然是在相馆里照的。一对笑容可掬的青年夫妇中间站着个笑得没心没肺的小姑娘。李清认得,那是小一号的安心。
“是你爸爸妈妈吗?”李清问。
安心点点头。
“他们……”
李清从没听安心提过她的父母,他一直以为安心是独自在外闯荡的那种新新人类。
“他们在天上。”
李清震惊,不可置信地看着安心。
安心笑了起来:“别这样看我。我爸妈走了好多年了。我都习惯了。”
李清不是一个擅长安慰别人的人,安心又活跃得有些过头,两人并没有就这件多作讨论。
安心点着那几幅照片比比划划连说带笑给李清解说着,这个什么时候照的,那个又是在哪里。
照片会忠实地记录人物的变化,岁月的流逝。确实是值得珍藏的东西。李清注意到这幢别墅的各个位置也作为背景多次出现在照片上面,只是其间的内容要比现在丰富许多。
李清突然有些心浮气躁,他打断安心,问:“我一直以为你租房住。这是你自己的房子?”
“是我爸妈留给我的。”
李清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安心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了?”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做的那些兼职,那些钱都到哪里去了?为什么要这样亏待自己?”
安心心头一滞,慢慢地就把头埋低了。都以为她不会说话的时候她突然小小声嘟嚷了一句:“我没有亏待自己。”
李清伸手抬起她的脸,强迫她看自己。安心却左躲右闪就是不正面看他。李清生气了,用力扳住她的脸使她正对自己。
“告诉我,这是为什么?我一定要知道。”他一字一顿的说着,向来清淡的脸上有隐匿的怒气。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安心面前这么强硬。
“……我不想说。”安心倔强地道。
“不说的话,我就替你把现在的工作都辞掉。”
这话毒辣。安心自开始打工生涯以来所有工作全都是李清替她安排的,当然除了在魅色跳舞。
“师兄……”安心企图以撒娇脱逃。
李清不理她。
安心一扭身生气地跑到床边坐下。象个别扭的小孩子,还拿着脚尖使劲搓地面。嘴巴鼓得跟青蛙似的,看也不看李清。
李清心软了,过了一会,有点艰难地开口:“安心,你知道师兄很——关心你。……有什么难处都可以说出来啊,我,大家都会帮你的。”
“……照片上这屋子里的东西都到哪里去了?”
“……你接了那么多事来做,可是家里边连张沙发都没有。你说你在减肥,我第一天认识你吗?你什么时候肥过?”
“……你吃什么东西都狼吞虎咽,一个人能吃下三人份的牛排,可还是那么瘦。……你厨房里连一颗米都没有,吃没有营养的方便面吃到想吐……你在家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啊?这还不算亏待自己吗?”
李清越说越动情,连眼圈都开始红了。
“好了!”安心突然变得很不耐烦:“师兄,别说了行吗?这毕竟是我自己的事。”
语气好重,李清被哽的说不出话来。情绪培养到一半被生生打断真的很要命。
见他这样,安心不是没有歉意的。他毕竟是真心为自己好。只是每个人心里都有个不能被窥探的地方,如果连这里都暴露的话,她就会变得不再是自己。所以,对不起师兄,我不能让你再继续下去了。
“我饿了,先下去做饭给你吃啊。跟你说我的手艺还不错呢。”
这人说着就走。
李清怔了半响,苦笑。连个转圜的机会都不给他呢,还真是吃定他了。
送走李清后,安心有一种心力交瘁的感觉。她回到卧室,把自己扔到大床上,将身子慢慢蜷曲,最后抱成了一团。 迷糊间听见有人在说话,她只觉得很悲伤,不知不觉间竟泪流满面。
……这里一无所有,却是我心最坚固的堡垒,
……如果连最后一片土地都守不住,我该何处安放这颗忐忑的心?
……我累了,是心累。
周五,午休时间刚到,安心接到了徐建阳的电话。
徐建阳是安心家教对象徐旭小朋友的老爹,他说今天有事要经过研究室,问她要不要搭便车。安心答应了。
安心到达地下停车场时,徐建阳还没到。安心百无聊赖,便数车玩。数到那辆招摇的黑色陆虎,心里便直犯堵。四下里看看,嘴角浮起恶意的微笑。她抬起脚丫,往车身上一踹,一个大大的灰脚印就此落成。
回过头来时,一辆银色别克悄然滑到她面前。车窗下摇,徐建阳冲她扬扬手,脸上有隐忍的笑意。
徐建阳此人从外表看是一个十足的文弱书生。他是某知名商场的财务总监,平日待人温和有礼,可抽起徐旭来却一点不手软。安心曾亲眼看见过他拿皮带抽徐旭抽到断,也曾经怀疑过他有双重人格。不过在徐建阳主动给她加过两次薪水后,她就惭愧地压下了这个念头。
不过今天的徐建阳确实有些古怪。从她上车起一句话都没说过,而且还一副很纠结的样子,有点象得了便秘。
车过立交桥时,徐建阳突然开口了,却差点没把她吓死。他说,安心,其实今天我是特意来接你的。我觉得你这个人吧,不算特别漂亮,却很有趣。我喜欢上你了。做我的情人吧,我给你教十个徐旭的钱。
安心很想从车下跳下去。她分析了跳车后的种种可能性后果后,还是决定稳住。
徐建阳见她没有什么反应,便把手放到她的大腿上。
安心抬起头,望着他道:“我看起来很象做小三的样子么?”
徐建阳笑得意味深长,他说,确实象。
安心一耳光甩在他脸上,把他的无框眼镜都打飞了。
..
第七章 疯狂的提议
杜安心坐在社区警务室时,还没有意识问题到底有多严重。
那个平头小警员生怕别人欺他年轻生嫩,一张脸板得象刚被熨斗熨过。
“年龄。”
“二十二。”
“性别。”
杜安心扑哧一声笑出来。
“笑什么笑!”小平头脸微微发红:“你当是在大街上啊。”
“性别。”
“报告警官,明眼人都看得出,我是女的。”
小平头恼羞成怒,啪地一声拍下记录笔:“问什么答什么,你给我老实一点!”
杜安心按住嘴巴猛点头。
笔录作到一半时,徐建阳从里间走出来。他眼镜没了,略略变形的眼睛现了出来,头上的伤拿白色手帕遮着,儒雅的形象早被打破。很有点象星光大道出来的歌手阿宝。
有个中年警员送他,很客气的样子。
“徐总慢走。”
徐建阳象从来不认识安心一样,跟中年警官道了别,昂着头越过她,就这样走了出去。
杜安心在背后送了他一个白眼,什么德性。
杜安心一巴掌打飞了徐建阳的眼镜,他惊慌失措,加上眼神不好,把油门当煞车,轰出去把别人的车撞塌了。幸好没有人员伤亡。
“警官,我可以走了吗?”安心问。
“你要找个担保人。父母领导都可以。”
“担保什么?”
“你们撞坏人的车不用赔吗?等交警那边处理好要寄单子给你们的。”
“可那是他开的车呀!”
“不是因为你打人才撞的吗?要不然怎么会到这里来?人家可是有妇之夫啊,小姑娘!你什么好的不学,学……”
中年警员并没有把话说完。只是摇了摇头。
安心难堪起来,额头上都浸出了细汗。这个该死的徐建阳跟人说了些什么啊。
小平头见安心这个样子忽然有些不忍,便道:“你要打电话吗?”
安心闷了半天,低声道:“我没有担保人。”
杜安心一个人被留在警务室里,又饿又累,又急又怕。她连中午饭都没有吃呢。
到晚上七八点钟的时候,值班的警员突然通知她说可以走了,并说是有人为她作了担保。她问是谁,他说他也不知道,是上头打电话来通知的。
杜安心隐隐有些了解,可又觉得不太可能。那个人并没有在这一区任职,他也不可能知道自己在这里。
她没有心思去慢慢猜想。摆在眼前的现实问题大过天。
本来这个月就已经是借钱吃饭了,现在莫名其妙又多了一笔债,她还真不是一般的倒霉。
我的钱钱啊,你为什么会生翅膀?安心的心在滴血。
为钱哀悼的安心根本没想到还有更大的灾难在后面等着她。
周未的魅色生意特别好。
杜安心披着外套匆匆从厕所里出来,外套下她已换好了紧身暴露的舞衣。
离她上场还有一会,她快步向位于走廊最末间的化妆室走去。
魅色的常客陈老板喝得醉醺醺,迎面撞过来。安心灵巧地贴墙边一躲,陈老板踉跄着跟压过来,嘻嘻调笑着,大手将她一搂,拱着一张臭气熏天的猪嘴要亲她。安心强忍着恶心,强笑着左躲右闪。
陈老板是魅色的常客,不能得罪的。之前安心有过得罪客人的前科,林哥已经警告过她多次了。
小青也骂过她,说摸一摸又少不了一块肉,矫情什么。
杜安心知道要在这里混下去,这些都必须要忍受。可为什么就那样难呢?
正愁着如何脱身,一只大手从后面伸过来,掐着陈老板的脖子,把他甩到地上。是王立讯。他眼里冒火,紧捏拳头狠狠瞪着陈老板。陈老板酒醉心明白,见面前这个男人高壮结实,又作出一副凶恶相,知道在他手上讨不了好去。刚好旁边有人来扶,他就势下坡,骂骂咧咧爬起来跟着出去了。
王立讯靠近安心,问:“你没事吧?”
安心没好气地将他一拨,拉紧外套径直朝休息室走去。打开休息室进去,她反手正要关门,王立讯长腿一伸,强挤了进来。
杜安心板着脸道:“你跟着我干嘛?”
王立讯道:“我参观这里行吗?”杜安心将头一扭,懒得理他。
在魅色他是客人,跟陈老板一样不能得罪。
王立讯装模作样地四下打量,不一会眼睛又回到安心身上。
安心正对着梳妆镜察看妆容。她今天戴的又是红色头发,刷了摩天翘,小扇子一样的长睫毛衬着涂得灰黑的眼睛,嘴唇涂成大红色,故意添大了唇线,顿时就多了厚度,有了质感。有点老电影里的吉普赛女郎那种感觉。
安心脸部轮廓较深,化浓重的夜妆很好看,不会象有些人那样流于俗气。在这样的装扮之下,她的那种美艳已经入到了骨头里,随时都会夺人魂魄。
都说腰细的女人最性感,杜安心绝对是细腰典范。左右轻旋,举手,抬足,每个小动作都是风情。
王立讯看着她,心里一荡,忍不住厚着脸皮挨过去,色手直奔那细腰而去。
安心早有警觉,往旁边一闪,烟熏大眼防备地瞪视着他。接着又从化妆桌上抓起一把不知谁挽头发用的簪子对准他。
王立讯有些委屈,道:“那头猪抱你都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你比猪还不如。”
“安心……”
“不要过来。当心我戳你哦。”
王立讯突然就笑了,笑得无比淫荡。
“好啊,求之不得。”
安心恨得牙痒痒。真是个贱男人!
化妆室的门突然打开,小青扒着门框往里看,她是来提醒安心准备上场了。看见多了个人在化妆室她也不奇怪,转身又出去了。
安心放下簪子,将外套一脱,便向门边走去。刚走到门边,身后一股大力袭来,门迅速被关上。
安心被抵压在门上,脸都有些变形了,反手去抓他的脸,却被他反剪起来。她又拿脚去踩他,可这人皮厚肉粗,根本不当一回事。骂了句脏话,她放弃了挣扎。
因为是背对着王立讯,安心多少还有些安全感,她勉强道:“王立讯,你不要这样,外面都是魅色的人。马上该我的节目了,他们会找我的。”
“我不管!”王立讯孩子般地低嚷着,紧压住安心柔软的身子,将脸搁在她肩上,鼻子在她的颈脖处嗅来嗅去。“为什么你就不能接受我?我有哪点不好?”
两人的身体贴得如此紧密,挨挨擦擦间,安心可以明显感觉到他身上某个部位变的坚硬。
“你的好应该说给你女朋友听。她都不管你吗?”
“我喜欢的人是你。”
王立讯一把把安心转过来,头一低便想吻她。安心往下一梭躲过,王立讯捉住安心的肩膀就把她提了起来。大手向下一探,轻而易举地就拨开了那条毫无抵抗力的小裤,长指在那处寻寻觅觅。安心只觉腿软,勉强让自己站稳,照着他离自己最近的鼻子一口就咬了下去。王立讯痛叫一声,手掌又扬了起来。安心以为又要挨巴掌,将眼睛一闭,视死如归。这一掌却没有落下来。
“你怎么老喜欢咬人?难不成是属狗的吗?算了,你爱咬就咬吧,反正我也要咬回来。”
他声音里氤氲着浓浓的情欲,话音刚落,就隔着薄薄的舞衣一口叼住了安心的乳首,婴儿般舔咬吮吻。
安心敏感的颤栗着,想要怒骂,逸出口却变成了细细的呻吟,她自己都被吓住了。
外面突然有人大力拍门。有人在叫:“安安!该你上场了!还在磨蹭什么!”
杜安心清醒过来。狠命将他一推,竟然推到了地上。拉开门飞快地跑了出去。
王立讯倒在地上,一手抚摸着自己的嘴唇,慢慢地又笑了起来,这一次笑得十分满足,笑得春风荡漾。
杜安心今晚的表演大失水准,有一次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幸好她头脑聪明反应快,掩饰得及时自然,倒也没有出太大的漏子。
不过林哥的脸色就很难看了,演出结束之后,杜安心被留了下来,单独接受教育半个小时。拖到回家的时候,她已经累得象条死狗。
走出魅色大门,毫不意外地看见那辆黑色的陆虎。那男人斜靠在车身之上,意态潇洒,张扬不羁。
杜安心掠过他直直向前走。那男人钻进车里慢慢跟着她。
“喂,杜安心!”
杜安心不理他。
“杜安心!你上车来好不好?我送你回去,保证不会乱来。”
“你会上树吗?”安心问他。
“什么意思?”
“男人的保证要是靠得住,那你也会上树了。”
“……”
“杜安心!”某人越挫越勇。
“这里太复杂了,你最好把这份工辞掉。今天幸好有我在,要不然会出什么事谁都不知道。”
杜安心骤然停住脚步,望着男人道:“这里确实复杂,可是这里的老板很大方,只要我做好份内的事,他从来都不会克扣我的钱。”
王立讯一愣,把车打横停在安心面前,仔细看着她的脸,道:“杜安心,你很缺钱用吗?”
杜安心一阵烦燥,该死的钱!
“是啊是啊!我很喜欢钱的!谁给我钱多我就对谁笑!行不行?”
“既然这样,”王立讯很慢很慢地说:“要多少才可以满足呢?”
“两百万!”杜安心冲口而出。
“好!我给你!”
杜安心愣住了。这男人在开玩笑吗?她哼了一声:“你发神经啊?”
“我是认真的。杜安心,两百万,我买你一年。”
..
第八章 爱扎堆的事儿
杜安心看了他很久,久到王立讯开始发虚。
他并不是一时冲动才说的这话。
杜安心倔强难训,无法掌控,可他对她的欲望却日盛于一日。他从来没有这样强烈地渴求过一个人,看不到她时会心不在焉,魂不守舍。一看到她就想要拥住她,亲她抚摸她,把她压倒在自己身下,狠狠地蹂躏。如果能得到她,就算是用钱又怎样?趁人之危又怎样?他相信只要相处得久了,她自然会爱上他。
“可是,”杜安心慢慢地说:“我并不想卖掉自己。”
王立讯失望,但没有灰心。如果这个女人能为钱出卖自己,只怕现在也不会在他的研究室里了。只要她还在自己眼皮底下,他总会有机会攻克她。
接到交警送来的处理通知,杜安心忍不住出口成章。
人倒霉起来真是喝凉水都会塞牙。一个车屁股就修出七万多块,这是什么人生?
她还沉浸在失去钞票的痛苦中无法自拨,又接到学校里班导的电话,叫她立刻回校。语气很凝重,电话里也不说是什么事,害得她一路忐忑。
她们这个专业大四的学生出外实习揽活的很多,学校并没有对这群人有过多要求,实际上现在就等着毕业了。杜安心实在想不出来会有什么事。
走进校办室时,安心一眼见到坐在班导对面的那个衣着时尚的女人。心里顿时就有了不详的预感。
这个女人是徐旭的母亲,徐建阳的老婆。她看见安心第一句话只有三个字:“小贱人!”
徐建阳的老婆是个很厉害的女人。她防她老公防得很厉害。在徐建阳身边所有的女人,五十岁以下十八岁以上的全都是她的假想敌。安心在徐家时,徐建阳只要跟她说上两句话,他老婆一定会插进来。
安心很怕跟她说话。她喜欢提问,而且问起话来跟查户口似的,刨根问底细致到让人吐血。有时安心会想,徐建阳有变态倾向只怕跟她不无关系。
车祸的事让徐建阳老婆生了疑。她知道儿子的漂亮家教当时也在车上便炸开了,一直死缠着老公追问。徐建阳不堪他老婆的密集轰炸,把车祸的主要原因全推到了安心身上。他说杜安心在立交桥上勾引他,他一时慌乱才出的事。
杜安心被徐建阳拿来作了盾牌,有苦还说不出来。
她试着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该怎么说。难道告诉徐妻你老公对我早就有企图,事实跟你知道的正好相反?
她的为难落在徐妻眼里无疑是坐实了她的罪过。徐妻开始大哭大闹,还冲上来想要撕打安心。安心倒反应得快,一下子跳起来,惊慌地躲在了班导身后。徐妻打不到她,便疯子般将办公室内的器物砸得乱七八糟,惨不忍睹。
杜安心从前活在父母的保护之下 ,走入社会后受李清等师兄弟保护良多,就算是在复杂的夜总会里,林哥也会一边指责她惹是生非,一边替她摆平所有麻烦。她哪里见过这等泼妇形状,根本不知该如何应付。
眼见着外面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都朝着这里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安心简直无地自容,只恨面前没有足够大的洞让自己钻进去。
事情弄成这个样子安心的班导也很为难。
他其实有心回护自己的学生,可是徐妻是个极难沟通的对象,她软硬都不吃,态度极其强硬地要求校方对安心作退学处理。
这一场闹剧最后惊动了校长,校长答应会认真调查此事,然后派了两个人送徐妻回家,并叫安心回去等候结果。
杜安心倒底年轻,听到这种话就觉得已经被判了死刑,一张脸刷地就白了,脑袋里嗡嗡直响。眼看马上就要毕业了,难道真的要功亏一篑?
最后怎么离开学校的她也不知道,脑袋重新开机时,她人已经坐到了市博物馆门口的梯步上,正呆呆地看着对面那幢高大威严的白色建筑。
一个小姑娘笑嘻嘻地指着她的口袋叫阿姨。原来她的电话在口袋里不知叫了多长时间,翻开一看未接来电足有二十多条。有二个是小青的来电,其余全都是同一个号码,她知道那是王立讯的电话。
正翻着他的电话又进来了。她顺手接起。连语意都没让她弄明白,王立讯在电话里兜头就给她一通怒吼,震得她眼泪立刻就流了下来。她默默地将手机关掉,泪眼朦胧中,对面那大楼顶上高高悬挂的巨型警徽标志渐渐模糊。
回拔小青电话,她告诉自己说今天晚上大老板又要来巡视,一定要早到。安心看了看自己狼狈的一身,决定先回家洗个澡换衣服,再好好休息一下。这几日状态都不是很好,若让大老板不满意了,林哥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坐公车回到枫园小区附近,杜安心一路无精打采,踢着小石子回家。刚到门岗处,就被一个浑身都燃着熊熊怒火的高大男子拦住。她抬眼看了看王立讯那张表情丰富的脸,仍低头踢她的石子。
王立讯一把抓住她:“你到底到哪去了?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啊?”
安心推开他,冷冷地道:“关你什么事?”
“我……你不上班还有理啦?我付你薪水是白付的吗?”
“我记得我请过假了。”
“我不知道,没人告诉我。”王立讯蛮横地道。
他怎么会不知道?安心让人替她请假时他就站在她后面。他只是见她脸色不好,有些担心而已。打电话是想要关心一下,结果一直都没有人接。他由最初的担心变作愤怒,又由愤怒变为惶然,最后变为害怕。他真的怕她会出事,却完全没有想过自己有没有立场。
“那好,我现在向你请假。明天会准时上班。”说完杜安心便绕过他向前走。
王立讯气急败坏的声音在后面轰响:“杜安心,你给我站住!我不准假!……反了你……再敢走就不要回来……”
杜安心停了停,转过头看着他,淡淡地道:“那你就开了我吧,反正倒霉的事都冲着我来,也不在乎多这一件。”
“……”
王立讯呆呆地站在原处,看着她消失在小别墅里,郁闷无比,很想叫住她说:“我已经找了你半个城市。”可是杜安心脸上那种掩饰不了的浓浓的疲惫,令他胸口某处阵阵抽紧,他竟然说不出话来了。
“Shit!”
杜安心刚打开自己的信箱,一封署名A市**区人民法院的公事信函就掉了出来。打开一看,是红字标题的出庭应诉通知书。大伯终于还是撕开脸面,一纸诉状把自己的侄女告上了法庭。
这些破事怎么老爱扎堆啊?杜安心想哭都哭不出来了。
夜晚时分,城市夜生活刚刚上演。
魅色夜总会那绚彩的招牌令人眼花缭乱。
有需要的各色人马纷纭而至。
穿着整洁的服务生在门口迎接客人,标准的公式化笑脸在夜色映照下,显得特别不真实。
杜安心顶着一张浮肿的脸出现在小青面前,小青被吓了一跳。
“喂!你磕药了?怎么跟个鬼似的!”
杜安心勉强一笑:“睡觉睡了一下午,起来就这样。有办法遮吗?”
“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不弄点事你不高兴是吧?”小青恨恨的,把她扯进化妆间。
“趁林哥不在,你先把妆化好,真是的。”
今天杜安心来得比较早,距离她上场还有两个小时。化妆间里有很多人,大多都是等着出场表演。安心很少在这个时候到,所以不太习惯这个时候的拥挤。她找了个最偏的地方,悄悄坐了下来。小青看了看手里的化妆盒,扬声叫道:“谁有厚底的遮暇霜?”
“我有!”一个内衣外穿,热裤短得露出半拉屁股,浑身打孔的小姑娘举着小瓶窜过来。
小姑娘看一眼安心,扭过头去偷偷地笑。这小姑娘就是林哥从舞蹈学校直接挖来的新秀之一。前卫得不得了。她倒是挺崇拜安心的,完全没有把她当竞争对手的意识。
安心瞄她一眼,懒洋洋地道:“小泥鳅,你笑什么?”
小泥鳅道:“安安姐,你那个超级酷哥今天怎么没来?要让他看到你这副样子,还不心疼死?”
安心没有说话。小泥鳅说的自然是王立讯,他这段时间几乎天天晚上都来报到。下午被她那样一顶,只怕不会来了。
说话间帅哥治平晃了过来,亲匿地搭着安心肩膀,笑道:“我们的大明星,今儿怎么来得这么早?”
“关你什么事。”
“真无情啊。下回不替你顶班了。”
软软的苏杭口音,治平不是本地人。早年间他其实是这里的DJ,不知道怎么搞的又弄成了综艺表演。打鼓唱女音讲黄段跳脱衣舞的什么都来。他在这里挺受欢迎的。说来也怪,安心对他从来都是淡淡的,可是他却很喜欢逗安心说话,哪怕是挨骂也要靠拢来。
安心不说话。
“怎么了?不跟我顶嘴都不象你了。”
“还是担心你自己吧,不是说他要来么。”
“有什么好担心的。”满不在乎的口气,那细长高挑的眼眸里却有隐隐的焦燥与忧色滑过。
小青给安心上了个日本艺妓式艳妆,糊墙似的厚粉多少掩住了她的浮肿,从镜子里看起来跟个吸血鬼似的。
林哥让人送了套新制的舞衣过来。这新装简直比贴身内衣还要省料。
薄银纱材质,腰间缕空,透视效果直追X光。重点部位非常天才地加重了银色作为遮蔽,看起来就象字母小V。屁股后边缀有一排白色流苏,也不知是什么材料作的,轻轻一碰就晃得厉害。 由于用作遮蔽的线条实在有限,走光的可能性估计会高达70%。
若在平时,杜安心肯定会闹上一闹,就算达不到目的,也会让林哥知道,她不是那么好揉捏的,他便不会轻易得寸进尺。这个是她自我保护的小方法。可是今天她却全无心情。暴露算什么?就像小青说的,让人看一看也少不了一块肉。她现在毕业证有可能拿不到,连自己的家都不知还能住多久,还有什么好担心在意的?不管这魅色里有多污秽多复杂,它至少能赏杜安心一口饭吃。
杜安心在小青和治平迷惑的眼神中拿起舞衣,泰然自若地当着众人的面换上了这套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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