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计画
“这个女奴太平常了。”
阁罗好淫着身下的女奴,“我的商人朋友,如果来鬼王峒,你可以试试碧鲮族的妓女。她的皮肤像脂玉一样莹白,柔软的身体能随心所欲摆出各种姿势。”
程宗扬喉结滚动了一下:“那个碧奴,名字里有个碧字吗?”
阁罗满不在乎地说道:“一个碧鲮族的女奴,谁会关心她的名字。”
说着他大笑起来,“我的朋友,即使你走遍南荒,也找不到比她更淫荡妖艳的女人。”
程宗扬心跳越来越快,表面却只露出恰如其分的好奇,“她比这个女奴还美貌吗?”
被他们好淫的女奴腰细腿长,丰乳圆臀,无论身形容貌都是上佳的美人儿,阁罗却不放在眼里,“鱼目永远不可能胜过珍珠。那个女奴是碧鲮族长的女儿,但被外乡人搞大了肚子。唔,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后来碧鲮人把她当成礼物,送给鬼巫王大人……”
程宗扬终于敢肯定,阁罗口中的妓女就是谢艺一直在找的人。他眼神古怪地看了小紫一眼。这个小女孩就是岳帅的女儿?
阁罗的话语断断续续飘进耳中:“鬼巫王大人对这个大肚子的淫荡舞姬很满意……把她当成一件有趣的玩具……每天给她喂食各种药物……”
阁罗停下来拔出阳具,不层地用紫黑色的龟头拨弄着女奴湿润的性器:“这个女奴甚至不会扭动臀部。碧奴身体每一个部位都是鬼巫王大人为取悦雄性而设计的。与她交配的时候,你不需要做任何事,她就会主动耸动屁股讥你满意。”
阁罗脸上带着狞恶的笑意:“她的屁股比母马还丰满浑圆,像一粒灌满水的雪球。当她扭动屁股吞下你的阳具,你能感到她淫荡的腔体里热腾腾充满吸力。再强壮的男人,只要被她耸动几下,都会忍不住射精。”
“你不相信吗?”
看到程宗扬脸上的表情,阁罗大声道:“鬼巫王大人曾经命令那个妓女去抚慰他的鬼战士。你知道,鬼战士没有灵魂,但仍然有欲望需要发泄。那次碧奴在两个时辰内,和超过二百名鬼战士交配,灌满精液的肚子比怀胎时还大,连挤出的奶水都有着精液的味道。”
程宗扬忍不住道:“这么快?”
两个时辰是四个小时,二百四十分钟,平均每个鬼战士性交的时间只有一分多钟。那个碧奴简直是吸精魔女,和这样的女人性交,不知道是谁在享受。
阁罗哈哈笑道:“但你不用担心,我的朋友。告诉她你是阁罗的朋友,她会让你尽情享受她的肉体。怎么?你还不喜欢吗?”
程宗扬苦笑道:“这样的尤物,想想就令人心动,就是怕我连半刻钟都撑不了,丢了你的面子。”
阁罗摇着脑袋,“不用担心,你想做多久都可以!”
“哦?”
“一个很快就让男人射精的女奴只会让人厌倦。被鬼巫王大人调教过的碧奴拥有一种特殊技能。”
阁罗压低声音道:“只要你命令她做下去,碧奴就会在你射精之前收紧阴道,用力压迫你的龟头,让你射精的欲望消退,然后不停地和你交媾下去,直到你满意为止。”
“压迫射精?”
程宗扬脱口而出。
传说中的阿拉伯挤奶法就是压迫龟头来控制射精,但程宗扬却从未想过有哪个女人能用阴道的挤压来延长男人射精的时间。
“当然。她每挤压一次,你射精的冲动就会更强烈。她曾经跪在我面前,用她妖艳的屁股为我不停地套弄了一整个夜晚。当太阳升起时,我喷出的精液几乎胀破了她的子宫。”
程宗扬心神驰荡,小紫在一旁听着,白玉般的脸颊充满好奇。
阁罗扭过头,狞声道:“小紫,你以后会是比你娘更淫荡的女人。”
小紫背着手,小脸歪到一边,天真地说:“可小紫还是孩子啊。”
“很快就不是了。”
阁罗道:“鬼巫王大人命令我带你到鬼王峒。在那里,你的母亲碧奴会教你怎样用身体服侍男人。当下个月你十五岁生日的那天。鬼巫王大人会亲自享用你的处女。”
阁罗狠狠盯着小紫雪嫩的肌肤,狞笑着沉声道:“仔细看着吧。很快你就要和她一样用屁股和嘴巴同时服侍两个男人。”
阁罗凶狠地好淫着身下的女奴,一边嚎叫道:“阁罗叔叔会干穿你幼嫩的阴道!用精液灌满你幼小的子宫!你会和你娘一样,在阁罗叔叔身下摇摆屁股!不用害怕,碧奴的傻女儿!你会和你娘一样淫荡:因为你身上流着她淫荡的血!”
阁罗的吼声仿佛发狂的潮水,几乎挤碎竹楼,小紫脸上却带着天真的笑容,怒吼声触到她一片空白的笑靥,便消失得连浪花也不见一朵。
“我就那么一晃神,被浪头从树上卷下来,当时就暍了好几口水。我寻思着,我祁老四这回算是交待了。听天由命,冲到哪儿是哪儿吧。等我浮出来,吓!周围连一片陆地都看不到,谁知道这鬼地方会有这么大的潮水……”
祁远向众人述说自己怎么被潮水冲进海里,又怎么被返程的碧鲮人救起。听说石剐也破潮水卷走,下落不明,祁远神情惨然。石刚是头一次走南荒的新手,没想到最浚又只剩下自己、吴战威和小魏三个。
那个年轻的碧鲮女子递来一只刷洗干净的水囊,祁远双手接过来,连声道:“你歇着!你歇着!赶了几天的路,早就累透了。”
那女子一声不响地退到一旁。
角落里,云苍峰轻抚着玉佩,“你是怎么看的?”
“南荒这些部族购买军器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这桩生意,我觉得有些邪门。”
程宗扬皱起眉头,“阁罗的意思,第一批刀斧弓甲,每样就要一千件,算下来要十万银铢──鬼王峒哪儿来这么多钱?”
云苍峰神情凝重。鬼王峒已经拥有了半个南荒,却在此时大量购置军器,甚至购置铜铁来自己冶炼兵刀,不能不令人起疑。联想到他们对白夷等族的横征暴敛,他心里越发不安起来。
“云老哥,”
程宗扬道:“我对地理不熟。南荒的北边靠近什么地方?”
云苍峰缓缓道:“末国的竞州和晋国的珠崖郡。”
另一边,武二郎和苏荔爆发出两人第一次争吵。
蛇傀和黑舌对这支送亲的队伍会走到临海的碧鲮族并没有多做追问,却对花苗的女子表示出莫大的兴趣。苏荔有意让族中的女子去接近他们,却遭到武二郎的强烈反对。
“我们花苗女子本来就有择偶的权力。”
武二郎压着火道:“这是择偶吗?你们这样做,与碧鲮族有什么区别?”
苏荔冷静地说道:“下要忘了,花苗名义上也是鬼王峒的附庸。如果花苗人拒绝他们的要求,会引起他们的不满,甚至疑心。”
“你考虑过她们想法吗?她们会同意你这个族长吗?”
“她们离开花苗时,已经把生命和尊严献给神明。为族人的利益献身,是她们的光荣。”
武二郎低吼道:“如果他们挑的是你呢!”
苏荔也恼怒起来,尖刻地说道:“你知道我做得有多好!”
武二郎脸色铁青,最后一把搂住苏荔,像要把她揉碎般用力。
苏荔挣扎着,赤裸的纤足使力踢着他的小腿,力气却越来越小。
程宗扬干咳一声,提高声音道:“阁罗马上就会走。”
这句话虽然是对云苍峰说的,声音大小却正好能让苏荔听到。
果然苏荔从武二郎怀里挣脱出来,“为什么?”
程宗扬一笑,“因为我告诉阁罗,有几个南荒的部族,正密谋要刺杀鬼巫王大人。”
苏荔玉脸蒙上一层寒霜,手掌不易察觉地一翻,握住背后的长弓。
“玩笑!玩笑!”
程宗扬连忙陪笑道:“只是开个玩笑。其实阁罗是急着回去安排地方,好接受那笔回扣。”
苏荔挑起眉头道:“他有那么急吗?”
“可不是嘛。就算大家谈定了生意,第一笔交易最快也要一个月,我从来没见过像阁罗那么着急的。好像明天属于他的那份就能飞来掉进他口袋里。”
程宗扬耸了耸肩,“看样子,那个鬼巫王平常给他们的薪水并不高。”
苏荔松开弓,瞋怪地横了程宗扬一眼。
程宗扬正待开口,却突然竖起耳朵。武二郎怒气未消,虎着脸跟苏荔较劲,云苍峰低眉沉思,谢艺恬淡地坐在角落里,不知在想些。剩下的几个人或是低声交谈,或者是沉默不语,程宗扬却听到靠近自己的屋角位置,有一个轻微的呼吸声。
程宗扬猛地跃起身,手中寒光一闪,从竹墙间剌出。弯角状的刀刀从屋角透过,一股鲜血随即喷在竹墙上,沿着发黄的竹子蜿蜒而下。
众人从房中奔出,只见一个碧鲮人以扭曲的姿势盘在竹梁上,他耳朵贴着竹墙,颈部几乎被整个切断,没有任何挣扎地死在梁间。
祁远脸色越发青黄,“我见过他──我和阁罗说刀剑的时候,他一直在和那个黑舌头的随从交谈。”
众人省悟过来。这是鬼王峒安插在碧鲮族的眼线。可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难道阁罗对自己一行起了疑心?
程宗扬出手时,一直默不作声的谢艺风一样掠了出去,顷刻间绕楼一周,这时才施施然拾阶而上。
“没有其他人。我猜他只是自己来打探消息,好去向主人邀功。”
众人都松了口气。碧鲮人尸身处理起来虽然麻烦,但总比走漏了风声要好。
楼外传来一声象鸣。那头巨大的白象载着阁罗离开了碧鲮族的村落。
作为阁罗生意上的伙伴,蛇傀和黑舌没有来打扰商队。众人重新安排了人手警戒,易彪和几名护卫拖走尸体,云苍峰却盯着程宗扬手里的短匕,眼中露出惊讶的神色。
程宗扬把匕首递过去,笑道:“正想让云老哥瞧瞧呢。”
云苍峰也不客气,接过来仔细翻看。
那柄匕首锋刀只有半个手掌长短,刀锋弯曲犹如牛角,柄部却比锋刀长了一倍,形状如同珊瑚。它的刀鞘也是一截暗红色的珊瑚,合起时浑然一体。中间的锋刀打磨得很薄,雪亮的刀身有种冰玉般的通透感,由于沾了血,边缘流动着微红的晶光,仿佛一片滴血的寒冰藏在纠曲的珊瑚中。
程宗扬苦于没有防身的兵器,平常背着两把钢刀,不方便不说,不知道还以为自己是刀贩子。这柄匕首是自己从鲛人身上捡来的,用起来还算合手,当即不客气地据为己有。
听说是鲛人身上的匕首,云苍峰神情更加慎重。他摘下腰间的碧玉佩,倒转匕首,用柄部的珊瑚轻轻一划,佩上便多了一道划痕。云苍峰犹豫良久,终于还是没敢用匕首的锋刀来试玉佩的硬度。
“夜叉珊瑚盛产精铁,传说有一种铁乃万年寒冰所化,质地锋锐异常,用来切割玉石如切油膏。这种铁在海底万年,往往被珊瑚覆盖,受其铁质所感,附在其上的珊瑚也坚利之极。人称珊瑚铁,为天下奇珍。”
云苍峰将匕首递还给程宗扬,微笑道:“恭喜程小哥。”
“珊瑚铁?”
这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思索间,武二郎一把将匕首夺了过去。那厮眯着眼瞧了半晌,腮帮的横肉跳动着,然后把匕首扔了过来,气哼哼道:“什么破玩意!”
程宗扬哈哈一笑,“二爷当然识货。那四大假还是你说的,什么灵飞镜、珊瑚铁、玄秘贝……二爷当然不放在眼里了。”
吴战威在窗口盯了半天,这时转过身来,“那家伙走了。”
说走就走,这阁罗还真是个急性子。但他的随从却没有离开,蛇傀带着奴隶搜罗了碧鲮人采集来的珠宝,用箱子一一装好,却没有看到黑舌的身影。
武二郎与苏荔重归于好,两人谁也不再提那两名随从的要求,并肩携手离开竹楼。
这边祁老四却闹了个大红脸。众人安排宿处,给祁远和那个叫碧星的碧鲮族女子留了一个单间。那女子一声不响地入了房,祁远却说什么也不愿进去。
“你们当我老四是什么人?”
祁远脸红脖子粗地说道:“她救我一次,我拿刀去换她那是报恩!这种事我能干吗?”
“得了吧老四,”
吴战威道:“我瞧那女的白白净净,相貌也是上等,你可占了大便宜了。就你祁老四的模样,还挑三拣四?你要嫌弃,我老吴一句话,立刻让她出了这门。”
祁远说什么也不答应,死乞白赖跟那帮汉子挤在一起,半步也不往房里去。
谢艺轻轻抚了下衣摆,从容道:“程兄,可有意到海边散步?”
程宗扬看了他一会儿:“半夜到海边散步?谢兄很有雅兴啊。”
“水浪接天,潮打长礁,这样的景色在六朝是看不到的。”
蛇傀带着奴隶继续勒索财物。可以看出,鬼王峒在这里拥有绝对的权威。阁罗走后,蛇傀像主人一样发号施令,碧鲮人生满花朵的精巧竹篱被奴隶们推平,扩出大片空地,然后用毛竹搭起架子,将没有采捞到足够珠宝的碧鲮人吊在架上拷打。
程宗扬和谢艺默契地避开那一幕,刚好朝海边走去。
“岳帅曾说,海中的潮汐是月亮引起的,每到满月或者完全看不到月亮的时候,都会出现大潮。碧鲮海湾地势奇特,两条伸人海中的山脉形成一个圆形,海水易入难出。他处潮水升高五尺,湾内就能升至两丈。”
程宗扬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心里却在思索谢艺找自己要说什么。
林中传来一声压低的叫声,程宗扬与谢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转身朝礁石走去。
程宗扬悻悻道:“一爷这趟来南荒,倒像是专门来配种的。”
谢艺淡淡道:“武二是男儿本色。”
“那祁老四呢?”
谢艺道:“祁远是义气深重。选择虽然不同,却各有各的长处。”
程宗扬笑咪咪道:“那谢兄你呢?”
谢艺淡淡道:“哦?”
“谢兄虽然跟我们混在一起,但拔了毛的凤凰还是凤凰。只衣服干干净净这一条,就把我们这些粗人都比下去了。这一路对谢兄抛媚眼的花苗女子也不少,可谢兄这表现……啧啧,修行多年的老侩也没你这么装的。”
谢艺忽然停下脚步,“程兄,借手一用。”
程宗扬警觉地退开一步,“干什么?”
这家伙不会真是个基佬吧?程宗扬小心地看了看周围,如果谢艺突然兽性大发,自己可真没把握能逃脱他的魔掌。
谢艺伸手拉起程宗扬的手腕,食指、中指、无名指按住他的脉门。良久,谢艺松开手。“无论程兄练的是什么功夫,最好都不要练了。”
“为什么?”
“你刚才出手,角度和方位很准,手也很稳。这样的天赋,如果你愿意当杀手,会是一个不错的杀手。”
谢艺望着程宗扬道:“但你出手时过于强猛。我看到你试图控制力量,却犹豫了至少三次。”
程宗扬笑道:“这你可看错了。如果不杀那个偷听的家伙,可能死的就是我们,我根本就没打算控制力量。”
“是你的手在犹豫。”
谢艺道:“你自己也许并没有注意到,你出手时,力量……”
程宗扬听不明白:“你想说什么?”
“你的真气并不纯正,气脉行进间阴多阳少。再练下去,有害无益。”
谢艺口气很慎重,程宗扬却并下在意。自己刚刚吸收了两股死气,真气如果纯正毫无杂质才是怪事。不过这家伙眼光可真不错,只看自己出手就能猜出这么多。
程宗扬道:“对了谢兄,你不是说碧鲮族有一种丝,和霓龙的天丝很像,色彩七彩纷呈,在什么地方?”
“我是从《天茧名丝编》中读来的,具体出自碧鲮的什么地方,非谢某所能知。”
程宗扬奇怪地看着他,“谢兄以前是做什么的?”
谢艺微微一笑,“你猜呢?”
“我知道你足跟随岳帅,但在此之前呢?祁远说你在军队待过,打的绳结都是拴马结。”
谢艺点了点头,“祁远是个人才,在商馆可惜了。”
“但我觉得有些奇怪。易彪他们也是军伍出身,都是典型的文盲,别说博览群书了,‘非谢某所能知’,这样的话打死他们也说不出来。”
“追随岳帅之前,我在长安的皇图天策府。”
谢艺淡淡道:“你知道,我姓谢。”
看着程宗扬成竹在胸的表情,谢艺微微笑了起来。
程宗扬叹了口气,“好吧,我承认我什么都不知道。说吧,你的那个皇图天策府,还有你姓谢是什么意思?”
“皇图天策府是一所学院,简单来说,是培养军事指挥宫的讲武堂。六朝的高级将领,一半都出身于皇图天策府。我和王韬一样,家都住在建康。”
建康,王谢……“哦!”
程宗扬猛地明白过来,手指着谢艺,“你是王谢家族的人!”
晋朝的豪门世家首推王谢,“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这首诗程宗扬多少也知道一些。
“虽然我和谢家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谢艺道:“但这终究是个骄傲的姓氏,不是吗?”
程宗扬点头同意。王谢两家轮流把持晋国朝政,人物风流,千载之下仍令人向往,确实有他们骄傲的理由。
“我准备到鬼王峒去。”
“是吗?”
“你知道,”
谢艺抹着手指,慢慢道:“那个家伙骗了我。”
在白夷族,那个鬼王峒使者在谢艺的刑逼下,说碧宛已经死了。对照阁罗的话,很明显他在撒谎。在一只手都被削成白骨的情形下还要撒谎,可以想象那个使者知道碧宛真实的生存状态比死亡更难以令人接受。
“我们不干涉岳帅那些女人的生活,但决不容忍她们受人欺凌。”
谢艺口气很平静,却有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压力。
程宗扬咳了一声:“我和阁罗约定,交易在白龙江口进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我们就会离开。”
“哦?”
“阁罗曾邀请我们到鬼王峒去,但我拒绝了。坦白的说吧,”
程宗扬摇了摇手,“南荒这地方我不准备再来了。这一路,我们已经死了太多的人。我打算在自己的小命还没有丢掉之前,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谢艺沉思片刻,然后道:“那么,祝你们一路顺风吧。”
谢艺的背影消失在波涛间,程宗扬叹了口气,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谢艺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已经拒绝了他的提议,决定与星月湖保持距离。但失去这样一个机会,还真有些心痛。鞠社……如果他们拥有的是一个篮球社,也许自己已经答应了吧。
想起篮球,程宗扬不禁手痒,他捡起一颗椰子,在手里拍了拍,做了个标准的投篮动作。
椰子划过一道弧线,没入灌丛。“砰”的一声脆响,然后传来一声闷哼,有重物“噗通”倒在地上。
程宗扬瞠目结舌,听着灌丛后的惊叫和纷杂的脚步声。
有人叫道:“蛇傀大人被袭击了!”
“抓住刺客!”
“是碧鲮人!把他们都杀光!”
乱纷纷中,几名手持长刀的随从带着奴隶从灌丛后冲出来。
“往那边逃了!”
程宗扬指着波涛翻滚的海面,厉声道:“是个鲛人!”
“鲛人?”
几名随从停下脚步,面面拐觑。这会儿风急浪高,跳到海里追杀比鲨鱼还敏捷的鲛人,跟送死差不多。
很快有人提出建议:“我们立刻禀报阁罗大人!夜叉珊瑚的鲛人违背约定,偷袭我们鬼王峒的勇士!”
没有人怀疑程宗扬,阁罗宣布过,这个北方来的商人是他的朋友。
那些随从很明显不是用来作战的武士,听说袭击者是鲛人,就失去了追杀的勇气,准备撤退。
程宗扬扯住一名随从,“蛇傀不是在村子里吗?怎么会来这里?”
“那些碧鲮人的惨叫声打扰了我们的休息,蛇傀大人决定在他们都被吊死之前先到这里来。没想到会被鲛人袭击。”
“只有蛇傀?黑舌呢?”
那随从露出暧昧的笑容,“也许正在哪个碧鲮女人床上吧。”
第十章 前路
突如其来的椰子击中了蛇傀的后脑,使他昏厌过去。鬼王峒的随从虚张声势地叫骂了片刻,然后退回村子,声称等天明再来报复那些狡猾而可恶的鲛人。
程宗扬不想和鬼王峒那些人同行,索性沿着海岸走了一段,然后在礁石上坐下,等他们离开。
程宗扬摸了摸小腿,上面的伤口已经平复许多,大概明天就可以痊愈。而明天,他们这一行也该踏上返程的道路。
想起朱老头领的路,程宗扬气就不打一处来。那老头指的大半都不是路,要不是他们这支队伍有那些强悍的北府兵精锐,只是开路就能把他们累死。
云苍峰能陪自己走到这里,已经够仁至义尽,这份人情自己算欠下了。祁远估计过,除了那块价值难定的龙睛玉,单是在白夷族换来的珍珠,还有寄存在熊耳铺的货物,运回五原城差不多就有十倍的利润,可以说赚了个盆满钵满。但最要紧的霓龙丝到现在还不见踪影……不过霓龙丝本来就是自己编出来的,这个世界上存不存在都难说。况且自己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回白湖商馆,等回到白龙江口就和云苍峰一同北上,前往建康。
苏妲己那个丰臀艳妇……等我找机会再收拾你。
月亮西移,汹涌的潮水渐渐变得平静。程宗扬百无聊赖地捡起一只贝壳丢到海中,却掹地打了个突。
海面上漂浮着一双诡异的手,黑色的爪尖在水中时隐时现,被海水泡得微微发白。
程宗扬一阵心惊肉跳,死人自己这段时间已经见过不少,没有什么可怕的。
可那双僵硬的手已经探出水面,却始终保持着半个手掌的高度,不沉不浮,实在太过诡异。
程宗扬盯了差不多有五分钟,然后深深吸了口气,俯身潜入水中。
月光透过海水,呈现出诡异的蓝色。一个人像长在礁石上的植物一样,双手和头发向上浮起,身体扭曲着随波浮荡。
程宗扬紧紧握着珊瑚匕首,朝他潜去。在水流的扰动下,那人面部慢慢转了过来。他失去血色的面孔一片苍白,眼睛睁得大大的,充满惊骇的神情。嘴巴大张着,仍保持着死亡前呼叫的姿态,一条黑色的尖舌从他口中伸出,仿佛一条恶毒的细蛇。
程宗扬朝下望去,只见黑舌两只脚被一只巨大的蚌壳夹住,那蚌壳距离水面不过一人多高,可就是这样的高度,使黑舌无法呼吸到水面的空气,只能在触手可及的距离活活溺死。想必他死之前很恐惧。
程宗扬一口气耗尽,踩着水向海面游去。就在这时,眼角的余光瞥到一抹碧绿的光泽在礁石黑色的缝隙间一闪而过。
“噗!”
程宗扬吐了口水,浮上水面用力喘着气。接着他听到一缕奇异的歌声。
那歌声像月光一样透明,仿佛长着莹白的翅膀,在不同的音阶间轻盈地跳动着。世间没有任何声音能比得上它优美的旋律。
程宗扬怔怔听着,歌词是一种他未曾听过的语言,但咏叹中的哀伤和希童一却像潮水一样涌来,把他包围。
程宗扬忘了呼吸,直到口鼻没到水中,被水呛到才惊醒过来。
“咳!咳!”
程宗扬狼狈地咳着攀上礁石,然后他看到自己毕生难忘的一幕。
一个少女侧身坐在礁石上,丝一般柔美的秀发从颈后披散下来,仿佛潮湿的海藻,贴在她莹白的肌肤上。
程宗扬已经见过小紫的美貌,可月光下少女宝石雕琢般精巧的五官更让他深深惊叹。她侧着脸,秀美的鼻尖微微翘起,长而浓密的睫毛下,眼波如水般清滢明澈。娇艳的红唇轻轻开合,精致的唇线上仿佛有星光流淌。
小紫娇小的躯体像雪一样白嫩,充满纯美无瑕的童稚感,湿淋淋的发丝波浪般贴在雪肤上,勾勒出胸部圆润的曲线。她乳房大半被发丝遮住,从两侧露出浑圆的弧线,像晶莹的雪球一样白滑而又挺翘,充满青春的气息。
小紫腰肢很细,软软的仿佛一手就握住,然而在她腰臀以下却是一条流线型的鱼尾,原本应该是双腿的部位被银色的细鳞覆盖。
小紫轻轻唱着歌,那条柔美的鱼尾没入水中,长长的尾鳍在碧波中顽皮地轻轻拨弄,不时甩出一串珍珠般的水滴。
人类对于美人鱼的想象,最好奇的莫过于她们人类的躯体怎么与鱼尾天衣无缝地连接在一起,但小紫侧着身,只能看到她低垂的发丝下一侧洁白的雪臀,却看不到她腹部与鱼尾的连接。
见惯了人类女性修长的双腿,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人鱼,程宗扬以为自己会惊奇于这种人身鱼尾的生物。但小紫鱼尾那样美丽而自然,尾鳍有着柔软的碧蓝色鳍骨,连结在鳍骨间的鳍膜却是透明的,衬着银白的鱼尾,精致而又完美,让程宗扬禁不住以为这才人类本来该有的美态。
歌声停止,程宗扬心中像一根弦断了般,泛起一丝不舍。接着,他看到小紫白玉般的小手。少女白嫩的指尖被鲜红的液体染红,鲜血一滴一滴淌落下来。
月光下,娇小的美人鱼提起滴血的手指,然后将指尖放进口中,轻轻吸吮,她精致的面孔上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容,柔嫩的唇办沾着一丝血迹,显得神秘而又诡异。
小紫抬起眼,天真地笑道:“远方来的客人,来尝尝小紫打的猎物吧。”
刚才看到黑舌尸体时,那阵心惊肉跳的感觉又回来了。她说的猎物,不会是黑舌吧?
程宗扬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就看到小紫从身后拖出一只海龟。
“小紫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它的壳砸碎。程头儿……你吃吗?”
小紫柔嫩的声音与吴战威的破锣嗓子迥然相异,程头儿这几个字从她舌尖跳出,每一个字都仿佛在轻盈地旋转舞蹈。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小紫还没有吃东西啊。”
程宗扬忍不住道:“你不用火烧吗?”
“我们碧鲮人不用火啊。只有死了人才用火焚烧。”
程宗扬努力想从小紫的容貌间分辨岳鹏举的痕迹,但小紫和月霜的容貌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让程宗扬怀疑她们这对异母姊妹都没有获得那个家伙的任何基因,而完全是她们母亲的翻版。
程宗扬心头莫名地揪了一下。小紫平常的容貌已经是一等一的美人胚子,化身为美人鱼时,美貌更是出类拔萃,堪称绝世尤物。而她的母亲,也曾经和她一样美丽过“程头儿……你也尝一口。”
小紫扬起小手,递来一缕撕下的海龟肉。
月光下,白色的龟肉呈现出淡淡的蓝色。像她这样的美少女软语相求,就是毒药也会甘之若饴了吧。程宗扬苦笑着伸出手,接过那条带血的龟肉。
小紫眼中闪过一缕寒光,被她惊人美色迷惑的程宗扬太阳穴忽然一跳,陡然发现她的笑容如此令人心悸,仿佛一株妖艳的罂粟,在星光下吐露出诡异的香气。
“程头儿!”
破锣般的叫声打断了程宗扬的惊惧,小紫睫毛跳了一下,目光又变得透明,她鱼尾一摆,轻盈地滑入水中,消失不见。
程宗扬呼了口气,不用看,这么破的嗓子肯定是吴战威那粗胚。
“不好了!”
吴战威狂奔过来,“他们,他们动手了!”
程宗扬“呼”的站了起来,“有人受伤了吗?”
“不是咱们!”
吴战威喊道:“是碧鲮人!那帮孙子在杀碧鲮人!”
“放火!放火给我烧!”
蛇傀脑后包着绷带,喉中嘶嘶作响地叫道:“把这些贱人统统烧死!”
几百名碧鲮人都被驱赶到最大的一幢竹楼上,鬼王峒的奴隶们在楼下堆起燃火的竹木,然后点燃。碧鲮族只剩下手无寸铁的老人和妇女,他们在火焰间哭泣哀求。楼厂,几名试图逃跑和反抗的碧鲮人身首异处。
一名随从拖着女奴阿莹的长发过来,他盯着女奴白嫩的身体,一边舔着唇角道:“蛇傀大人,这个女奴太可惜了。”
蛇傀蛇一样细小的瞳孔转动着,“把漂亮的挑出来你们去干!干完再把她们投进火里烧死!碧鲮的贱奴们!敢勾结鲛人袭击鬼巫王大人的使者,蛇傀今天就要让你们该死的部族彻底绝灭!”
商队众人都默不作声,腮帮的咬嚼肌却一个个鼓起。这些刀头舔血的汉子见惯了血腥的厮杀,但这种对老人和女人一边倒的屠戮,激起了每个人的怒火。
刚打扮成新娘的乐明珠听到叫嚷声,溜出来扯起盖头,只看了一眼就张大嘴巴,眼中充满惊恐。
“什么都别说了。”
程宗扬拿起刀,“动手吧。”
“武二!蛇傀是你的!易彪、老吴!那几个随从是你们的。”
说着程宗扬抬起头,“凝羽呢?”
凝羽悄无声息地从阴影中走出,她像一个沉默的影子,很容易让人忽略她的存在,但需要她时,她总会在自己最近的地方。
“你和祁老四、小魏留在这里,守好云老哥,别让他们冲上来。”
“不。”
凝羽冶漠地说道:“那个人是我的。”
凝羽指的是那名正在蹂躏女奴的随从。程宗扬不愿拂了她心意,“好吧。你还有伤,小心些。”
武二郎提起双刀,眯起眼打量了一下,然后一脚将整面竹墙踹开,接着狂吼一声,鹰隼般扑了下去。然而凝羽比他更快,就在竹墙破碎的刹那,她身体羽毛般飞出,手中月牙状的弯刀光芒只一闪,那名随从头颅便失去重量般直飞起来。接着易彪和吴战威也并肩抢出。
除了留守的祁远和小魏,另外几名云氏商会的护卫也分别从楼上跃下,甚至卡瓦几名花苗族的汉子也混在他们之中。鬼王峒一行只是来领地掠取财物,除了几十名奴隶,携带武器的随从只有五六个,而且还没有鬼武士,商队的力量完全是压倒性的。
“谢兄,”
程宗扬对谢艺道:“把风的事就交给你了,鬼王峒的人,一个也别让他们逃出去。”
谢艺一手按住刀柄,淡淡道:“放心。”
“还有我。”
苏荔踏了出来。她脸上仍带着未褪的潮红,目光却亮如寒星。在她身后,阿夕脸色苍白,眼神像受惊的小鸟一样微微战栗。
“砰!”
武二郎拎起长刀,将蛇傀的头颅钉在用来拷打碧鲮人的架上。
打斗的过程平淡无奇,凝羽一击得手,武二郎也只用了一个照面就斩下蛇傀的首级,剩下的就是和易彪他们追杀那些四处逃亡的随从。那些人只能吓唬吓唬碧鲮族的老弱,动起手来根本不堪一击,倒是逃跑的水准不俗,慌乱间,竟然有两个随从窜了出去。当然,在村口迎接他们的是谢艺。程宗扬猜测他们到死都没有看到那家伙的刀。
“他们怎么能这样……”
乐明珠瞪大眼睛,明媚的眼眸中充满泪水。
鲜血染红了碧绿的草地,生满花朵的竹篱被无数纷乱的脚掌践踏过,零落的花办沾满血污和泥泞。哀嚎和惨叫声在村中不同角落响起,但施暴者由鬼王峒变为碧鲮人。长久的恐惧在这一刻释放,他们用手打,用脚踢,甚至用牙齿撕咬他们曾经的征服者。无论是阁罗的随从,还是跟随他们来的奴隶,都成为碧鲮人发泄愤怒的目标。
程宗扬曾经试图阻止他们的滥杀,但很快就放弃了。那些碧鲮人不少都在烈火中被烧伤,面对死亡的惊恐和无数次的欺凌污辱,一旦释放,就无法克制。即使最怯懦的少女,这一刻也被复仇的欲望驱使,做出她们从来不敢想象的疯狂举动。
这一幕让乐明珠无法接受,“那些人是奴隶!和他们一样的奴隶!”
她跺着脚道:“不行!我要告诉她们!”
程宗扬一把拽住她的手臂,“你这会儿过去制止,他们会把你也吃了。”
“可他们也是受害者!还有那些碧鲮人,他们都受了伤!”
程宗扬低声道:“这些碧鲮人已经疯了,等他们冶静下来,你再去给他们治疗。”
“那我们就看着奴隶被他们杀死吗?”
“除非,你把这些碧鲮人杀光。”
“呜……”
乐明珠忽然哭了出来,把脸埋在程宗扬胸口。
程宗扬心中也充满涩。仇恨的种子一旦滋长,就只有用鲜血才能洗清。而播下仇恨的总是少数人,鲜血更多的来自无辜者。就像那些奴隶。但他们的无辜在仇恨中微不足道。
“别哭了,小香瓜。”
程宗扬刚拥住乐明珠的肩膀,就被一只手拉开。
苏荔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丰满的红唇微微张开,用耳语般的声音道:“小家伙,明天再找你算帐。”
程宗扬一阵心虚,不会是她发现了什么吧。
一名碧鲮族的老者战战兢兢坐在席上,目光闪烁着,不敢与人对视。
程宗扬心里摇头,果然像朱老头说的那样,碧鲮族的人才已经在历次战斗和屠杀中被杀掠一空,剩下这些都是懦弱而猥琐的家伙。
经过昨晚的杀戮,阁罗带来的人无一漏网,除了几名随从,其他人都死在碧鲮人手下。疯狂过后,几乎所有的碧鲮人都呆若木鸡,仿佛不相信那一切是他们干的。天亮后,程宗扬找出现任的族长,把他请来询问情况。
“老丈,你们碧鲮人被鬼王峒征服有多久了?”
“很多年了……我,我已经记不清了。”
“有十五年了。”
那个救过祁远的碧鲮女子说道:“那时我还很小。鬼王峒闯进村子,杀了很多人。”
老者想了起来,“本来我们村子还有一干多人,那次被他们杀了一半。”
老者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颤声道:“那些鬼王峒的战士简直是魔鬼,我们最勇敢的战士也无法抵挡他们的屠刀……”
程宗扬皱起眉头,“你们不是能在海里生活吗?为什么不逃走?”
老者低声下气地说道:“鲛人……海里有鲛人……”
“我的母亲是在海中被袭击的。袭击我们的是鲛人。”
碧鲮女子说道:“他们和鬼王峒的魔鬼一样残忍。后来我们才知道,鲛人与鬼巫王已经结盟,共同对付我们碧鲮族。鲛人同意鬼王峒把我们当作采珍珠的奴隶,条件是碧鲮族不能再有成年的男子。这些年我们碧鲮人越来越少,现在剩下的只有三百多人。”
“当年有一个叫岳……”
程宗扬还没说完,老者已经全身发抖地喊道:“他是魔鬼!就是他!给我们碧鲮族带来厄运!”
程宗扬一拍桌子:“老吴!请族长下去喝茶。”
吴战威半扶半拖地把情绪失控的碧鲮老者带下去。程宗扬接着问那个碧鲮女子:“他为什么叫那个人是魔鬼?”
“听说他亵渎了海神殿,还带走了老族长最漂亮的女儿。”
“然后呢?”
碧鲮女子咬了咬牙,“我们被鬼王峒屠杀不久,族长的女儿回来了,还为他生下一个孩子。老人们都说是他亵渎海神,才给我们碧鲮族带来厄运。族长的女儿刚回来,就被他们捆起来,送给了鬼巫王。”
“他的女儿呢?”
碧鲮女子身体微微发抖,“她是魔鬼的女儿,比魔鬼更邪恶……”
程宗扬讶道:“她不是个白痴吗?”
“即使是白痴,她的灵魂也和魔鬼一样邪恶。”
程宗扬和谢艺对视一眼,悄声道:“看来你们大帅没干什么好事啊。”
谢艺板着脸道:“不过是在海神殿一边干女人,一边指挥战斗,难道算是亵渎吗?”
程宗扬咧了咧嘴,“让我说,这肯定算。如果你们大帅不巧是霸王硬上弓那种,搞的又是海神的后裔,那就更算了。”
谢艺只轻蔑的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你们碧鲮人能够变身吗?像人鱼那种?”
碧鲮女子流露出一丝哀伤,“我们在岸上生活得太久了,只有受海神眷顾的碧鲮人才能保留变化的能力。但他们都已经战死了。”
“一个都没有了吗?”
程宗扬怀疑地问道。
碧鲮女子摇了摇头。
程宗扬想起月光下的小紫,她童稚的身体,天真的笑靥,还有那条银白色的鱼尾和深碧的尾鳍。
“对了,”
程宗扬道:“你们知不知道周围的山林里,哪里有霓龙丝?”
“霓龙丝?”
碧鲮女子茫然道。
“是一种很细的丝,有各种颜色,非常漂亮。”
碧鲮女子想了很久,最后摇了摇头,“没有。”
程宗扬彻底失望了。
碧鲮女子离开后,程宗扬摊开手,很抱歉地对祁远说:“真不巧啊,霓龙丝竟然没找到。”
祁远嘿嘿一笑,朝吴战威伸出手,“拿来吧。”
吴战威悻悻然从囊里掏出五枚银铢,拍到祁远手里,一边狠狠瞪了程宗扬一眼,嘟囔道:“这小子可真能骗人的。”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祁远抛了抛银铢,笑嘻嘻道:“在白龙江口我跟吴大刀打赌,赌你是不是逗我们玩的。一注五个银铢。多谢程头儿帮忙,让老四发了笔小财。”
屋内哄堂大笑,连云苍峰也不禁莞尔。程宗扬尴尬地笑道:“你们早看出来了啊?怎么不早说,让我也好下两注,挣吴大刀点银子花花。”
“得了吧。”
吴战威道:“这趟跑了个空腿,我们还好说,货挣的不少。又托云老哥的福,捡了条商道,你这小子怎么跟掌柜的交待?”
“交待什么?”
程宗扬轻松地拍了拍衣服,“你们跟掌柜的说一声,我炒了老板的鱿鱼,主动跳槽,不给她老人家干活了。”
祁远和吴战威都是一怔,云苍峰却面露笑容,抱拳道:“请一位上覆尊上苏夫人,程小哥有意与我云氏商会合作,往后有生意需要帮忙,一切好说。”
“本来我打算回到白龙江口再提这事的。这一个多月,有几位兄弟帮忙,我程宗扬多谢了。”
程宗扬郑重地一拱手,“老四、老吴,还有小魏,这趟南荒走下来,大家都是生死之交。我也不瞒大家,白湖商馆我是回不去了,如果有意和我一道走,有我程宗扬的,就有各位兄弟的。”
几个人彼此看了一眼,吴战威和小魏颇为意动,祁远却露出苦笑。“这批货是掌柜的,我就是跟大伙走,也得先把货给掌柜的送回去。祁老四没什么本事,但受人之托,不管怎么说也要把事情办了。”
正说着,那个碧鲮女子突然推开竹门奔进来,手里拿着一团潮乎乎的物体,“是这个吗?”
程宗扬猛地站了起来,她手中拿的东西自己见过。在神殿时,那些礁石上生满了这种细丝般的海藻,可自己从没想到这会是一种丝。
那些海藻很长,比最细的发丝还要纤细,在阳光下呈现出鲜艳的绿色。程宗扬试着抓起一把,除去水分,藻丝像烟雾一样,轻盈得似乎没有丝毫重量。
“山里面没有你说的丝,但海里有种藻和你说的很像。我们碧鲮人最不喜欢这种海藻,它虽然很细,但比头发还结实,不小心陷到里面,很难逃出来。”
程宗扬压抑着心头的激动,小心问道:“云老哥,你看看,这种丝能织成衣物吗?”
云苍峰拿起来看了一下,皱眉道:“这丝太细了。深海有种鲛丝比它结实得多,织出来的鲛纳入火不燃,堪称珍品。这种丝即使十股合一,织出来也薄如蝉翼,用来当窗纱也嫌太薄了。”
薄?怕的就是它不够薄,程宗扬还有些担心,“韧度呢?”
“当然不能和棉纱相比,略用些力就能扯断。”
云苍峰试了试,“弹性倒是很好。程小哥莫非想用它来织衣物?”
说着云苍峰笑道:“这个不成的,即使能织,织出来的纱也轻薄易损,没人会穿,远不及棉布实用。”
程宗扬笑逐颜开。
“要的就是透亮,换成棉布就没用了。”
云苍峰只笑着摇了摇头,对他的异想天开不置可否。
他转过脸,“这海藻只有一种颜色吗?”
碧鲮女子道:“颜色很多。生在礁石上的有黑的绿的,生在珊瑚上的有红有白,如果礁石里含有铜,颜色会是黄的。你说是七彩的,我才想起这些藻丝。”
程宗扬拍板道:“我每种都要。告诉你的族人,我真金白银的收购。要完整没有切断,而且晒干也不会褪色的。”
碧鲮女子虽然不仅他们要这些海藻做什么,但看出祁远很开心。她挽起那些藻丝,转身去通知自己的族人。
突然间峰回路转,霓龙丝有了着落,祁远也喜不自胜,但心里还有点没底。
拿海藻来冒充霓龙丝,这位爷也真干得出来,“程头儿,这成吗?”
“只要比头发结实就没事。”
“成。”
祁远挠了挠头,犹豫道:“程头儿,既然东西找到了,掌柜交待的活也结了,你……”
不等祁远说完,程宗扬就拍了拍他的肩,“你在她手下也干了不少时候,怎么还这么天真呢?我不回去也就算了,如果回去,肯定没好事。”
祁远嘿然不语。
程宗扬攀住祁远的肩膀,用力搂了一把:“不管你什么时候来,都少不了老四你的一份。”
然后程宗扬抬眼望向凝羽。他们两入之间的关系,众人心里都明白。祁远他们只是在白湖商馆打工的,想走不是难事。但凝羽是苏妲己的侍卫长,无论如何苏妲己也不会让这个对自己了如指掌的人离开。
在众人的注视下,凝羽淡淡道:“我不回去。”
“我要去鬼王峒。”
此言一出,程宗扬顿时一呆。乐明珠却得意地朝他比了个胜利的手势,一副“我把她说服了!看我厉不厉害!”
的表情。
“不行!”
程宗扬断然道:“那太危险了!”
“我要去。”
凝羽口气虽然冶漠,却有着不容说服的决心。
程宗扬一拍桌子:“那大家来表决!要去的举手!先说好,少数服从多数,咱们商队都回去,你也不能留下!”
乐明珠第一个把手高高地举起来,“我!我!”
程宗扬没好气地说:“伸那么长,小心脱臼!”
乐明珠白了他一眼,“我愿意!你管我!”
“还有谁?”
苏荔毫不犹豫地举起手,接着是武二郎,然后是谢艺。
这几个都在程宗扬意料之中。但接下来小魏、易彪都举起手,就让程宗扬大感意外了。易彪的兄长被鬼王峒的人炼成行尸,去报仇也能理解,小魏跟武二郎那没骨气的家伙差不多,在花苗族也有相好的,这都能说得过去。可易彪一举手,云氏商会的护卫们也都一一举起手,剩下云苍峰也只好苦笑着举手。
情形就此脱离了程宗扬的设想,这边吴战威犹豫了一会儿,最后拍了拍易彪的肩,也把手举起来。最让程宗扬崩溃的是祁远。看到那家伙偷偷摸摸想举手,程宗扬终于忍不住抱怨道:“老四,你添什么乱呢?”
祁远臊眉搭眼地小声道:“鬼王峒那事不办妥了,小津也不安心……”
“小津是谁?干!不会是刚才出去那姑娘吧?”
“怎么说人家也救我一次不是?咱老祁是有良心的,知恩图报……”
“得了吧。”
程宗扬打断祁远还絮絮叨叨的辩解,环顾一周,终于找到自己唯一的盟友。
朱老头哭丧着脸道:“我说凝姑娘,咱们可是说好的,到这儿咱们就回去,进了熊耳铺就给钱,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相好的,这都能说得过去。可易彪一举手,云氏商会的护卫们也都一一举起手,剩下云苍峰也只好苦笑着举手。
情形就此脱离了程宗扬的设想,这边吴战威犹豫了一会儿,最后拍了拍易彪的肩,也把手举起来。最让程宗扬崩溃的是祁远。看到那家伙偷偷摸摸想举手,程宗扬终于忍不住抱怨道:“老四,你添什么乱呢?”
祁远臊眉搭眼地小声道:“鬼王峒那事不办妥了,小津也不安心……”
“小津是谁?干!不会是刚才出去那姑娘吧?”
“怎么说人家也救我一次不是?咱老祁是有良心的,知恩图报……”
“得了吧。”
程宗扬打断祁远还絮絮叨叨的辩解,环顾一周,终于找到自己唯一的盟友。
朱老头哭丧着脸道:“我说凝姑娘,咱们可是说好的,到这儿咱们就回去,进了熊耳铺就给钱,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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