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二章
你喜欢冷笑话啊。难掩脸上的怪异之色,我暗自调整下心情,才把北那荒唐的话给消化掉。我喜欢蓝虞,够冷也够荒唐。
是我弄错了啊。北随意地抚摸著下巴,并未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只道声,跟我走吧。
我看看旁边的阳,他并没有猎物被抢走的愤怒,甚至还饶有兴趣地看著我。这眼神并不陌生,那是算计的眼神。
北要怎麽对我呢?
我跟在北身後,往墓地里面走去。一路上忐忑不安,只到北说,到了。我四处观望的脑袋才安静下来。
我抬头仔细观察眼前的建筑物,是日式传统建筑。北带我进了屋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院子,旁边种著几棵时节的树,而眼睛正对处是一个类似客厅功用的大厅。
北不是带我去客厅,而是往旁边走去。这回见到应该是卧室吧,蹬上走廊,北拉开其中一扇门。进来吧。
我学著北把鞋子脱掉,走进屋里。
其实当初刚到日本时,虽然是住在蓝虞的两个哥哥家,但他们家西式建筑,所以这样传统的日式建筑倒是第一次这样亲密接触。
北走到房子正中间的矮桌旁,接著就盘腿坐下,到这来。他朝我招招手。
这是个完全陌生的环境,我走过去,坐到他的对面。虞呢?
他应该出去逛了,等下就回来了。
你不阻止吗?对於这一点我很奇怪,如果蓝虞真是他的人,他为什麽还同意让蓝虞在外面走,他不怕蓝虞逃走吗?而且我相信这里的每个人都认为蓝虞知道出去的方法。
每个人?原来如此。看似自由,其实周围都是监视的眼睛。
跟北聊了没多久,走廊就传来脚步声,我抬头看时,就见到蓝虞走进来了。
蓝虞并没有像北那样穿著浴衣,他穿著很普通的衬衫、便裤。只是那漂亮的脸蛋,和修长的身材硬是把那衣服穿出十分的韵味来。
见我出现,蓝虞的表情未见变化,如果不是早知道我会出现,蓝虞绝对会惊讶,但现在竟什麽表示都没有,是他知道了,还是他的性子比以前更冷了,或者,我在心里暗暗笑自己,他也许从没把我放在心上。
虞过来。北朝蓝虞招招手,蓝虞很快就坐到北的身边。
今天起,伶就跟你住一块。
好。蓝虞轻轻应一声,没有乖巧的感觉,更多的是冷淡。
那个北对蓝虞的态度没有任何不满,留下一句,你们自己呆吧。就离开了。
北一走开,我就问蓝虞,他把我带到这来干什麽?
等下你就知道了。蓝虞没有给我答案。
你知道我要来吗?都不见你惊讶。我又问道。
不知道。蓝虞短短的三个字後,嘴巴又合上了。
以前蓝虞对我就不是很热情,相反还很冷淡,但觉得现在的他,比以前更冷淡了,整个人近乎一具僵尸。
虞,你过得怎样?
蓝虞扫了我一眼,没有回答。摸摸鼻子,我知道我这话问得矫情了。我睡哪里?随便找个话题掩饰自己的尴尬。
隔壁。蓝虞又是简短的二字。
跟以前一样的冷场,但感觉有点变了,是我变了,还是蓝虞变了,亦或哪个变得更多。
吃过午饭没多久,北叫我去洗澡。我洗好身子出来时,蓝虞正躺在床上睡觉。我便走出来,坐在走廊下吹头发。
抱膝而坐,沉甸甸的头发披於两侧,我的眼睛已经完全合上了,这是个美丽的地方,也是个让人想闭上眼睛狠狠地休息的地方。壮士的起点,不知为什麽,脑子里竟蹦进这几个字。
应该是享乐窝了,我轻轻笑出来。
北这里似乎只有三个人住,不过,好象还有人在照看这房子,不说其他,单平常的吃饭等基本问题,总要由人来负责吧,应该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吧。
这些住在墓地里的人,有著更高的待遇,我直觉这样认为。
昏昏欲睡间,似乎有人在叫我。我睁开带著8分睡意的眼睛看向来者,北正从走廊的另一端走过来。
北。我揉揉眼睛。真的困了。
很困?北坐到我的身边。
嗯。我的声音也朦胧不已。
北以十指在我的头发间输理。快干了。
嗯。意识还没完全回到脑子里,
进去叫虞带你过来吧。他说完,又站起来离开了。
我又坐了一会才真正清醒过来,而清醒过来後,才开始後怕,因为他刚才的眼神很兴奋,那是找到玩具的兴奋,而那个玩具,我自是想到我自己。
虞、、、我刚要伸手碰蓝虞,他就醒过来了,好高的敏锐度,我暗想。
北叫你带我过去。
哦。蓝虞应声後就站起来。
其实这房子应该不算真正的日本建筑吧,因为房间被屏风一分为二,而屏风後面便是一间浴室。
蓝虞从屏风後出来时,我已经整理好站在走廊上了。
走吧。蓝虞带头走在前面,
还以为他会一声不吭就往前走呢,心里一阵安慰。
到了目的地,蓝虞在外面说声,北,我们来了。便拉开门进去。
那素色的纸门一被打开,我就愣在那了。
最左边便是一排衣架子,挂在上面的衣服,怎麽讲,很漂亮,但有点漂亮得过头了。颜色从素色到豔色都有。再靠墙过来,便是一些缎带、项链等装饰物。
难以理解地看向北,此时他手里正拿著一把剪刀,俨然一副发型设计师的样子。
我来回看著自己跟蓝虞,难道这个人的兴趣就是打扮人吗?
第一零三章
来了,快进来。
我现在可以肯定这个北的兴趣绝对是我所猜的,因为他的声音已经是上扬的兴奋,有些害怕地跟在蓝虞身边。
蓝虞很快就站在了北跟前,而我还站在蓝虞身後。
伶,走到这来。北示意我站在蓝虞身旁。
无奈的站到蓝虞身旁,跟蓝虞成一条直线,而北已经在我们身边来回转著,配上他手里拿著的剪刀,我全身毛骨悚然,等著他的下一个动作。
嗯,虞的头发长了点。话音刚落,就听到剪刀哢嚓的声音。我回头一看他正在剪虞的头发,那麽漂亮的头发被剪掉,我看著都心疼。
放心,只剪一点,跟你一样长就行了。北看出我的心思,简单的解释了句。
哦。被看出心思了,我赶紧回头,立正站好。
很快北就弄好了,来到我身边,你的头发太乱了,都没修整过吧,跟杂草似的。
咳、、、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咽著,我的头发是乱了点,但也不至於跟杂草似的吧,当然这些话我也只敢藏在心里嘀咕,哪敢在北面前嚼。
接下来北的剪刀就在我身後的头发上修剪著。正确说,从当初在中国被绑架起,我都没剪过头发了,现在能够好好整理下自是好的,但身体挺得比高一站军姿时还要直,额头上的冷汗也快要成珠了。
在心里暗叫著快点弄好啊的紧张状态下,北终於挺下剪刀穿梭的动作。
这样就好多了,现在弄前面。北走到我们面前。
我以为已经结束了,岂知他手里的那把剪刀又在我头上穿梭著。
眼睛可以闭上。他的声音一点都不凶也不阴险,但在这个地方,这个我一点都不熟悉的男人拿著把剪刀在我头上哢嚓著,虽然知道他只是在单纯地修剪我的头发,甚至可以说是在为我弄发型,但我全身的肌肉还是无法放松一分,反而是越来越紧绷了,我已经感到肌肉的疼痛了。
你紧张什麽啊。拿还粘著我发丝的剪刀拍上我的脸。
全身上下只有眼珠子在动,北、、、我连笑都不敢笑,就怕一个滑手,那反光的刀尖就没入我的脸内。
不用担心了,不会杀你了。北故意用剪刀拍了我的脸好几下。
很想告诉他,我知道他不会杀我,但一把剪刀在眼前晃来晃去,实在是在考验我的心脏承受力。
真有意思。北说完,那把剪刀重新在我头上穿梭。
呃。我赶紧睁开眼睛,手跟著要去揉眼睛。
都说了,眼睛要闭上。北挥舞著手中的剪刀。
发丝飞到眼睛里,刺刺的,怎麽揉都出不来。一旁等著我的北开始不耐烦了,别动,我来。
停住不动,我的身体重新紧绷起来,然後就感受到北的指腹贴进我的眼睛,接著便是一酸。
可以了,现在给我站著别动,眼睛也给我闭上。猴子都就比你安静。北抱怨一句,重新拿起剪刀。
这回我当然把眼睛闭上了。赤裸裸地感受著剪刀在自己的脑袋上穿梭,心里的紧张感一分都没有消除。
你睡觉是不是还会认枕头啊。北手中的剪刀敲了我脑袋一记。弄好了,眼睛可以睁开了。
好了?我赶紧睁开眼睛。
到这来。北推著我跟蓝虞来到一个大镜子之前。
啊!我惊叫一声,镜子里的两个人,好像!
很像吧。北自得地摸著下巴。让我们侧过身子,从後面看的话,就跟双胞胎一样。
是很像,头发都是在腰际以上,我的头发留得比较快,相信不用多久就能留到腰际。尾部被修成一样的形状,都是有点想上翘。再看正面,刘海被挑出来了,有些遮住眼睛,不过比我之前好很多。耳朵两侧有则是直瀑而下的黑发,但当中还有几缕偷跑出来。单从审美角度上来讲,是很不错的,还可以说是相当养眼的,但是啊,
我转身问北,这个做来干什麽?
我最喜欢给人打扮了,你也是觉得很好看对吧,以後你们两个的穿著打扮,我会帮你们打理的。
布娃娃。听完他的话,第一反映就是这个北把我们当成布娃娃了。
布娃娃。北摸著下巴,笑容依旧兴奋,那不是很好吗?什麽都不用做,只要听我这个主人的话就好了。
原来如此,我看了看身旁的蓝虞,他脸上没什麽表情。
伶,你不是不会模仿吗?从今天起,你就模仿蓝虞的表情。北说著一手抬起虞的下巴,精致的脸蛋冷清的眉眼,一如娃娃。
模仿。我只是重复一声,并未有多馀的话。
从今天起都不能做自己了。
第一零四章
北弄好我们的头发,便给我们穿上同样的衣服。那是一套浅兰色和服,穿上去,整个人感觉变孩子气了,似乎只有15、16岁了。北拿过一条同色系的锻缎把我们的头发随意地束起来。
果然不错。我跟蓝虞并排站在北面前。
太漂亮了。北一双手已经摸上我们的脸,从脸颊两侧一路滑下直到下巴再往上一抬。伶的表情学的不错,如果真的长得一模一样就好了。北松开手,有些惋惜地摸著下巴。
好了,你们出去玩吧。
现在?我问他。
嗯,快出去吧,我已经迫不及待要让那些人看见我的杰作了。
我不再说话,跟在蓝虞身後。
伶你要走在虞身边。北在後面命令。
没有应声,我走到蓝虞旁边,跟他并排走出这栋日式房子。
出了外面,我回头看了眼,北正站在门口。
他不一起来吗?我低声问蓝虞。
你别忘了他说的。蓝虞没有回答我,反而是提醒我要记住北的话,
心里有些生气,我的口气也有点冲,不用你提醒。说完,我的表情一敛,嘴巴也闭上。蓝虞本就不爱多嘴的人,我现在紧闭著嘴也算符合了。
跟著蓝虞在墓地里逛,但路上根本没见到人,只到阳的地方时才见到人。
哦,不错嘛。出声的不是阳而是狂,他又回到墓地了。
北这回玩双胞胎啊。一旁的阳走到我们面前。
真的很像,刚刚听阳讲了,伶今天模仿了很多人,还有模仿我啊,真是荣幸。说著荣幸的狂一点荣幸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双眼里兴味十足。狂走到我跟蓝虞面前,伸手从眉眼处摩挲而下直到领口,真是好感觉。
是啊,害我也想玩玩了。阳走到狂身旁。
就他那小孩身材,给我还不要。我在心里暗斥,但脸上还是保持著蓝虞的表情。就不知道在别人看来,我的模仿跟本尊一比较还剩下几分相似?最好一点都不像,这样北说不定就打消了这恶心的念头。
今晚陪我怎样?狂忽然来一句,我一愣。赶紧回头看蓝虞,他的脸色未见丝毫变化。我赶紧敛起表情。
不过狂说的陪他难道是那意思?难不成蓝虞在这里不仅仅给先生当娃娃,还得解决其他人的需要,如果真是这样,我不敢想下去。
蓝虞没有回答狂的问题,狂便转过来问我,要不要过来啊?
我不知道。我选了个保守的答案。蓝虞在这个墓地里做的是什麽我还不清楚,哪敢随意回答,到时要出了差错,说不定连命都搭上了。
不知道啊。狂为难地皱起眉头,问身旁的阳,这可真是为难人了。
是啊。阳吃吃笑著,这可真把人难住了。
我看向蓝虞,他的表情依旧未见变化,不知在想什麽。我现在很希望他能出来说一句,他绝对熟悉这里的规矩。
许是我的目光太灼热了,蓝虞转头看了我一眼,终於开口了,狂要是喜欢的话,我们今晚就过去。
这个答案把我当场惊在原地。原来蓝虞在里面竟还受著这样的苦,难怪他性格越来越冷淡了,这要换做其他人,早就疯了吧。
哎呀,这样说,让我很不好意思啊。狂竟拒绝蓝虞。
实在猜不透他的想法,我半侧过身子看著蓝虞,眼神里透露著疑惑。
狂啊,怎麽样啊?北的声音忽然出现,他不知什麽时候出现在我後面,这个男人是幽灵吗?
真不错,北的点子越来越好了。
北走到我们当中,一脸哀怨地看著狂跟阳,每次都是这样,只有你们两个欣赏,其他人一个都不给我面子。明明是这麽漂亮的人儿,竟一个都不出来看一眼。我看北说著就差没扑到狂身上来个孟姜女哭长城了。心里一哼,这个恶趣味的北,以为每个人都跟他一样恶俗啊。
不过我觉得还差点。狂的一句话让我从头凉到底,我差点忘记这个男人不比北好多少。
哦,狂快说。还有那个可恶的小鬼。
还差点?北疑惑地问著狂,怎麽会呢,我觉得很完美了。
哪里完美了,再加上一点就完美了。狂有点在吊北的胃口。
快说。果然,北的声音是全然的兴奋。
叫他们两个牵手。
牵手,那有什麽的。接过话的是阳,而北则沉思著,明显是在考虑狂的话。
不过,对狂的话,我有点不了解,牵手。这个做什麽?
对!狂这个点子太棒了。北一个拍手就差没跳起来。
从现在起,你们都要把手都要牵在一起。
啊?这回顾不上模仿了,我的音调拔得很高,我们又不是小女生。
两个大男人牵手,想想就觉得恶心,这个狂不比北好多少,两个大变态,我在心里恨恨地骂著他们。同时另一个念头跑上来,是不是因为蓝虞不冷不热带态度让我的火气飙起来。
守则上有规定不能牵手吗?北明显是随便掰个理由。
那我上厕所也要跟他牵手吗?y
没错,就得这样。阳笑嘻嘻地插道。
狠狠瞪了他一眼,这个可恶的小屁孩,上厕所也牵手,洗澡也牵手,吃饭也牵手,一点美感都没有,恶心死了。北喜欢打扮人,从另一方面说明此人好美。
果然听了我的话,北皱起眉头。我一看他这表情赶紧趁热打铁,那画面不止恶心还别扭,北是要制造美丽的东西,才不是这种丑陋的东西呢。
嗯。北点点头,那只用平常牵手好了。
心一狠,我牵起蓝虞的手,这会好看吗?
你们走走。北手蹭著下巴,一副思考样。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拽起蓝虞的手在北面前走了几步。一结束,我就松开手。还是小孩子时,都没跟凌辰牵手,现在忽然牵起蓝虞的手,除了别扭找不出其他的感觉了。我看了眼蓝虞的表情,没什麽变化。他的定力比我好。
狂,我觉得不错啊。阳又在旁边煽风点火了。
嗯,非常有美感呢。两个美少年手牵著手,很兴奋吧。狂碰碰北的胳膊。
的确,很美。狂的提议太好了。一听北兴奋的声音,就知道蓝虞的手我是牵定了。
该死的狂,该死的阳,还有最变态的北。
第一零五章
一回到北的房子,我赶紧甩掉蓝虞的手,这什麽跟什麽,在这集中营里,疯子也见了,变态也不是没见过,但没见过北这种变态法。把人当娃娃已经够变态了,还让两个大男生牵手。
我恨恨地跺著脚,木制的走廊发出带著几分沉闷的声音。一到卧室,我便去推那纸门,却是推不动。
怎麽回事?心里有气,讲出的话也火气十足。在後面的蓝虞走上前把门往旁边拉,嘴里切一声,我走进屋子,未去理会身後的蓝虞。
一进屋子,我便直奔屏风後的浴室,把那手狠狠搓了十来遍。出来时房间里已经不见蓝虞了,我看看时间知道他是去饭厅了。
一屁股坐在地上,头跟著埋进膝盖,其实我知道的,知道自己在迁怒。
被育带走的那天起就跟蓝虞分开了,他过著什麽样的生活,受著什麽样的苦,我知道几许?当我为自己身上所受的耻辱而愤怒,为自己的遭遇而不甘,觉得自己每天都在生死线上徘徊时,蓝虞在受著什麽样折磨。而且啊,我至少快乐过,被人真心待过,还是在那神圣的字眼下。育成了一道最温柔的视线。可是蓝虞呢?
我的头越埋越深,脑袋里最深处的声音一直在敲打著,凌伶,那些善解人意的谎言你还说到什麽时候,你在嫉妒蓝虞,你在嫉妒他!说再多美丽的安慰都无法掩饰的!
凌伶你在受苦时蓝虞也在承受著非人的折磨,一遍又一遍地把这想法塞进自己脑里,却还是无法抵挡住另一个深切的念头。我凌伶受的苦绝对比蓝虞多!
这个时候的我真的很愚蠢,竟然忘了一件最简单的事,痛苦是不能比较的。更何况在这个地方,任何的痛苦都能把你打击到精神边缘。
我还埋在膝盖掩饰我那张嫉妒的脸时,蓝虞回来了,抬头就见到他坐在屋子另一端。我站起来往外走。
吃过饭故意不回房间而是跑到外面去。白天的墓地本就无多少人气了,夜晚更是一丝都不剩。我胡乱走著,走累了便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
现在的我根本就无法跟蓝虞平心静气地相处,只要一想到我以後都要模仿他才能活下去,我就不可抑制地嫉妒他,甚至恨他。为什麽是我模仿他,而不是他模仿我。为什麽我在这里总是要掩饰著自己才能活下去,为什麽他却能做著他自己。
好想大声地嘶喊,却只能紧紧咬住嘴唇,这是个我能肆意纵情的地方吗?
我站起来,跟蓝虞的事越想就越不能得到解决,不如不去想吧,可是这样太难了。他是跟我一起进集中营的,我们的命运应该是一样的。
带著几分不甘愿的心情往回走。可没走几步,身後传来脚步声,这个时候还有谁跟我一样出来逛的。
身後的脚步并没有停止,跟我越来越靠近了。我僵著身子一动不动。
脚步声已经到我後背了,接著到我的耳旁,接著到我的前面。是他,那个魉!
魉!我想我真的见鬼了,竟然去叫他。
还在前进中的魉停下步子,侧身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是在等我的下句话。
我、、、我、、、我结巴著不知道要讲什麽。其实我连自己为什麽去叫他都不知道。他肯定觉得我很奇怪吧,可他不也是很奇怪吗?从後面走出来,正常人都会打声招呼吧,又是一个独行侠。
我暗自想著,头也转正了,就是低著,没敢抬头看他。
我相信只有2、3秒钟的时间,他抬脚再次往前走。
喂!我又喊了一声而他也停下来了。
咬到舌头了。脸刷的红了,我怎麽想到这麽烂俗的理由啊,一听就知道是瞎掰的。
他这回全身转过来,那英气的剑眉下一双眼尾稍稍上翘的眼睛看著我。
这个男人身上的霸气,让我胆怯了。但这份胆怯跟平时的害怕不一样,这是一份被折服的胆怯,而不是被侮辱被折磨下的恐惧所产生的胆怯。
有事?只是淡声一句,霸气却是无人能比。
我下意识地摇头,力道还相当大。见此,他只是多看了我一眼,便转身离去。这回我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我想就算我在说什麽,他都不会回头了吧,也许刚才的回头只是他心血来潮吧。
碰到了魉,让我暂时忘记蓝虞的心情,回到北的地方时,心情也不若出去时那样糟糕。摄手摄脚地进了屋,蓝虞已经躺下了,我梳洗出来爬进被窝。该死的北竟然只给我们一床被子。
我背对著蓝虞躺下,中间跟他空了一大块地方。他的呼吸很浅,还没睡著吧。我想。
昨晚躺下去时,明明是跟他隔了老远,怎麽起床後,我整个人都趴在他身上,不是跟育睡久了,习惯趴人身上睡了吧。
我讪笑著坐起来,看蓝虞的样子是想起来,但被我压著起不来。
哈,哈,没注意。
没事。他淡淡回一句,便爬起来了。
摸摸鼻子,真够丢脸的,竟然趴到蓝虞身上去了,他那全身的肉不比我多多少,不会被我压出内伤来吧。
你,你有没有受伤?蓝虞一从屏风後出来,我就上前问他。
你不疼吗?
疼?这哪跟哪,我疑惑地看向蓝虞。
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眼睛扫了我的手背跟大腿处一眼。我顺著他的目光看下去。虞!
没办法。蓝虞摆摆手。
什麽叫没办法,你也不用这样狠吧。我抬起胳膊上面都是紫色的一块一块,明显是被掐的,而大腿处不比胳膊好到哪去。
我跟你有仇啊,需要这麽用力掐吗?还掐了这麽多地方。我朝他吼道。来这後基本是呆在屋里,这皮肤都从白皙接近苍白了,被蓝虞这一拧,那鲜明的对比连我自己都看得心疼。
你以为你很轻啊。蓝虞白了我一眼。
你不会叫我起来啊。
你不是不疼吗?蓝虞皱了下眉头。
疼死了!火气直往上飙,我就差没冲过去跟蓝虞打起来了。他皱什麽眉头,搞得好象我在耍脾气似的。
而蓝虞已经闭上嘴,看那架势是不管我说什麽都不打算回应了。
第一零六章
北进来时,就是看到我跟蓝虞背对而坐。
天要下红雨了,虞也会生气啊。北戏谑的声音在阴沉沉的屋里响起,吹进了不少清新的空气。
我站起来往外走。
不会真闹矛盾了吧。北一把拽住我。
很痛!我故意大声嚷起来。
北也发现我胳膊上东一块西一块的青紫,天,怎麽变成这样,一点都不漂亮了。
知道北的心疼是因为我这个玩具被弄坏了,但我心里还是有著暗爽的感觉,手一指直对著蓝虞,是虞弄的。北,我不要跟他一起睡。
北眉头皱起来,虞这是怎麽回事?
他睡觉压我,差点把我压死。
我真没想到蓝虞会这样说,这个小人。我拉起袖子,还把睡衣的下摆拉上来,把青紫的大腿露出来。
天啊,这麽多。北一手抚上我的大腿,看向蓝虞时眼神已经带上责备了,虞,你就不会叫他吗?竟然把这麽漂亮大腿掐成这样,哎呀,心疼死我了。
嗯。蓝虞的声音又开始沉闷下来。
狠狠瞪了他一眼,我觉得这场战是我赢了。
後来北拿药水过来给我擦,本来他今天要给我们穿球衣,因为我手脚的伤势便作罢了。
我看了看窗外,这时节穿球衣,太凉爽了吧。
下午北把我们打扮好又叫我们出去转。不敢反抗北,我只能选择最幼稚的方法,狠狠握住蓝虞的手,而大拇指用力按著他的虎口处。以前有听人讲按虎口的话,手掌就没力了,还相当疼。所以一个下午我都在死命按著蓝虞的虎口,可效果明显不佳,唯一的效果大概是这个下午的游逛不像昨天那样无聊。而且蓝虞起初是什麽反抗都没有,但到後面也跟我较起劲来。这种事情一个人在那边较劲是没意思的,能够得到对方的回应才有意思。
跟昨天一样只在阳的房子外面才见到人,不过这回只见到阳一人,狂没有出现。
好象娃娃啊。阳坐在树上俯视著我们。
而我跟蓝虞两人正较劲著,根本没理他,不过我们经过树下径直往前走时他也未说什麽。
走到没人的地方了,我低声喝道,你的手快放松。虽然不是很疼,但这样一直用力,手也发酸了。
回答我的是比刚才还要紧迫的握手,这个家伙,快松手。我继续低声道。
而蓝虞根本不睬我,脸上的表情也未见任何变化。别以後变成面瘫,我暗暗诅咒著。
跟蓝虞走到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离其他建筑物也比较远,我终於放声大叫起来,你他妈哑巴啊。
蓝虞依旧给我三不应。
另一只手也握上他的手,我非要他出声不可。而蓝虞很快也把他的另一只手加入战场。
我们都很警觉地朝四周望了眼,接著便在那大力扳起手来,
我看你吭不吭声。我恨恨地道,手上的力道自是比刚才更重了。今天不让他蓝虞叫出来,我就跟他姓。
可不管我怎麽弄,蓝虞就是不叫,这让我的倔脾气上来了。
两个小家伙有意思哦。忽然身後传来声音,暗叫一声糟糕,我抬头时已经是一副标准的蓝式表情了,而蓝虞更简单了,装都不用装就能见人了。
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从没见过的人。
那人伸手过来戳戳我的脸又戳戳蓝虞的脸,一样的表情啊。听说北这回的玩具比以前好玩,原来是真的。
一声不吭站在他面前,这人是谁啊。我侧头看蓝虞的表情,他压根不理我,连个眨眼都没有,这让我因为这人出现而暂时忘记的怒气重新回到脑子里。手上又开始用力,而蓝虞也很快反击过来。
面无表情地站在那人面前,而我跟蓝虞的手还在身後悄悄较劲著。
那人看了一会,又开口,你们两个感情真好啊,手牵得这麽用力怕对方被别人夺走吗?
这话一出,我真想撞墙了,我跟蓝虞感情好,牵牵手就是感情好了啊。这交情的定义还真肤浅。
那人看了我们一会,摇摇头,还是刚才的表情好,一模一样差了些。
哪里差了?北的声音凭空出现,就跟昨天下午那样。他是幽灵吗?就不知道我跟蓝虞刚刚在这里拼手劲的事他有没有看见。
你不觉得伶丰富的表情配上虞的千年不变的表情更好玩吗?
两个一模一样的表情才有意思,而且更美丽。北走近我跟蓝虞,双手揽上我们的肩。
要不今晚开Party吧,让大家都来看看吧。那人饶有兴趣地提议。
Party?好主意,已经很久没开Party了,有一年了吧。
可是魑会来吗?
痴不来,他就会来吧。北摸著下巴。
痴跟魑有什麽关系吗?
他们的事我们也不知道,只有那几个人才知道吧,他们跟我们可不一样。那人自嘲一笑。
试试吧,不然真要闷死了,不过还好我有这两个宝贝。北紧紧揽住我们。
这个男人很寂寞吧。
第一零七章
那个Party按北的说法,好象有几个人不愿意。不过後来一报上我跟蓝虞的名字,大家都说过来看看。心里暗斥,说得好象我跟蓝虞有多伟大似的,不还是因为他们都认为我跟蓝虞身上握著出去的钥匙。
你们两个的魅力就是大。北坐在走廊下,一双腿还晃啊晃。我跟蓝虞一人坐在他一旁,一声不吭。
怎麽不说话啊。北来回看著我们。
冷眼一扫,我继续看著眼前根本没有入眼的植物。
生气了?北摸摸我的脸。
我依旧不睬他,他的性子不喜怒,所以在我的恶劣态度下,脸上也未出现一丝不满之色,反而把我的头发往下拽,怎麽,真的心情不好啊?认为我在骗你。
北的耐性相当不错,脸上依旧摆著笑容,只是我再不开口,我的头发会被他拽光吧,我低头看著自己的头发。
你不是叫我模仿虞吗?
北听了只是哈哈大笑,末了说了句,也许成说的没错。
成?谁啊,我有些疲倦地曲膝把脑袋埋进膝盖,三个男人的夜晚真的让困意一阵阵涌上来。但即使如此,我们却不愿踏进那漂亮的卧室。
北。我的声音从膝盖处传出,很快就听到北的回应声,他问我,怎麽了。
你说,如果我们一辈子都不能出去,该怎麽办?我的声音很飘忽,而北的声音并不比我厚实几分。
我在这里呆了12年。他的声音真的很轻很轻,轻得一点重量都没有。
我侧过脸看著他埋进夜色的脸,那张脸一点都不漂亮。伸手缓缓抚上他的脸,因为你长得不漂亮,是吗?
他笑了,那是看开一切的无争笑容。
可你现在已经变漂亮了。我收回手,却是用了12年时间。
是啊。他应著我,学我把头埋进膝盖,有些人比我呆得更久。
要在这里死去,然後什麽都不剩。我轻轻摇头,我不要。
所以我们都想出去。我14岁就进来了,我不知道我是怎麽被他们看上的,我这张脸又比不上他们。北的声音已经变得不清晰了。看著跟我一起进来的人,有些疯了,有些死了,有的已经出去了。那些漂亮的脸蛋最後都变成模糊的轮廓。我总想把他们的样子都记起来,却发现怎麽也记不起来,那些脸蛋明明都不一样,为什麽想起来时却只有一张脸,而这仅有的一张脸我也记不清了。
你跟他们不是对手吗?
当所有人都知道你不可能被选上时,你的角色只剩下一个,那就是小丑。北伸手过来,把我的眼睛遮住,没有人在意你,难道你要把所有人都看成敌人吗?这里的生活已经够累了,我不想再累了。
是吗?我转过头,让整个脑袋埋进膝盖间,好可怕,我不要变成北这样。
那你就告诉我们怎麽出去啊。
如果我知道的话。
这场似乎伤感的对话结束在蓝虞的一个起身动作里。
我先去睡了。他转身的背影真的很倔强。
你们一点都不像。
我嗤笑出声,我们是两个人。我也站起来,弯腰拍拍北的脑袋,也许今年你就能被选上了。
选上了又怎样?也许比在这里更惨。
但比这里自由吧。
只是换了个更大的牢笼,刻上这个标记的我们能逃得开吗?他扯开领口,那是一朵精致的樱花,我在很多人身上看过。
谁说风筝就一定不幸福。我转身离开。
身後的景致,是否还是深蓝天空下的点点繁星。那真是让人变得浪漫的景致。
你困了?你睡了?我抱住蓝虞的身子,头埋在他的胸前,你害怕吗?
回答我的是一双很镇定的手,我与他从来都不一样,在这一刻再次被证实。
第一零八章
Party是在晚上开始的,在狂的房子里举行。北带我跟蓝虞进去时,已经来了不少人。
狂的房子,一楼全部用做客厅,而里面的摆设也跟那天见到的不一样,首先靠墙壁的地方,零散地摆著几张高脚椅等,当然那些舒适的沙发还是有的,不过并不是集中摆在一起,这样的摆设使得整个客厅变得开放,可以说给人一种自由的感觉。而那些饮料、点心等,放在客厅的另一端,应该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准备的吧,但现场并没有见到那些工作人员,看来是准备好就走了。心里有个疑惑,那些工作人员可以到这来吗?呆在墓地的人,身份好象比外面的性奴更高。
不过,老实说,我以为宴会是在外面开的,没想到是在房子里开,是怕被外面的人知道吗?
我四处张望著,除了阳、魉,还有那天见到的那个人外,其馀都不认识。而且这里面没有痴、狂、魑、奴,连魅跟先生都没见到,就不知道作为职员的先生可以来吗?
还有几个人没到啊。我轻声对北说道。
北转过身子看著我,等下就到了,你不要讲话,别忘了你要跟蓝虞一模一样。
点点头,在心里笑著北,我跟蓝虞就算是双胞胎也不可能一模一样,他是他,我是我。
跟蓝虞牵著手跟在北後面,北没有坐下来,而是站在中央跟其他人随意聊著。
眼尖地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进来,我转过身。是魅跟先生进来了。
魅真是越来越妖豔了。北感慨了一句,我看了他一眼,他以前是不是想让魅穿上这些衣服啊。
今天我跟蓝虞是下身穿牛仔裤,上身穿一件低领的T-恤,老实讲,北选衣服的品位还是相当不错的。这套衣服穿在身上,确实让整个人带上几分诱惑的气息,只是。我悄悄地耸耸肩膀,领口实在太低了,有些不习惯。倒是一旁的蓝虞自始自终都很镇定。
魅一进来,那双媚眼就把全场扫了一遍,我仔细观察著,他在看到魉时多停顿了几秒。魉今晚是靠在一张高脚椅子旁,那姿势看上去很自在也很舒服,他在魅看过来时,那漂亮的剑眉依旧维持著最初的幅度。离他最近的人,也有3米的距离。那个距离是最尊敬的距离,既不疏远,又不显得亲近。
魅的眼睛最後停留在我们这边,他向我们走来。
真是精致。他的评语一针见血,与其说我跟蓝虞漂亮不如说我们精致,手牵手的我们顶著一样的表情,更像是精致的娃娃。
北的手艺越来越好了。魅斜眼抬了北一眼,真是妖媚。这个男人,要是性奴的话,估计早就被选出去了。
这个就是虞啊,初次见面。
按下疑惑,魅以前没见过蓝虞?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蓝虞冷冷地点头,未有进一步的表示。
魅靠向身後的先生,妖媚地笑著,先生,虞比我漂亮多了,真担心啊。说著他的眉头跟著蹙起来。
先生双手环上他的腰,头跟著在他的耳边轻轻笑著,并未说什麽。
忽然外面又传来骚动,我抬头看竟是麒。悄悄靠近北,他也可以进来?
只有他。北意有所指地看了蓝虞一眼。
不会是以蓝虞为礼物使得他能够进入这个性奴集中营的内部,或者说这个集中营的强者世界。
我想到了育,如果把我送给这些人,他也能够进入这里吧。
不过这会,我更感兴趣的是麒跟先生的态度,毕竟从育的嘴中,我知道这两人以前是好友,而且先生还是背叛者。
先生显然也看到了麒,客厅的气氛一下冷下来。麒的眼神很冷,那是怒火上的冷气。他的眼睛直盯著先生,但也只是一会就转开了。
而先生似乎根本没受到任何影响,手依旧环在魅身上,嘴巴依旧贴在魅的耳旁。
真是英俊的男人。我听到魅低低的笑声。
麒显然听到了魅的声音,但并没有理会。其实我有个迷惑的地方,先生的年纪明显比麒大,麒看上去也就比我大一两岁,怎麽会跟先生是好友呢,要不结束後问下北。现在发觉北这个人其实相当不错,虽然他那个兴趣实在有点变态,虽然我觉得受了侮辱,但远比被疯窝的那些疯子折磨被先生残害时来得幸福。
麒进来时带来一阵冷气,而魑进来时带来了什麽呢。
安静,不,不是安静,是沉静。魑的步伐不紧不慢,没有像魅进来时扫了全场一眼,他很快就相中摆在一旁的小型沙发,走过去。像在10栋那样,他自在地坐上去。头一撇,他的坐姿更是窝在沙发里。我注意到魑的眼睛已经半眯上了。
这个男人,真是引人注目啊,虽然他并不想。真可惜没见到魉的进场,不知又是怎样的感觉,不知不觉间,我把这两个人放在同一天平上,我在比较著他们。
最後进来的是狂跟痴。痴一进来眼睛就直盯著魑,那眼神灼热得痴狂,他似乎想走到魑身边,但他的腰被狂扣著,我看到狂在他耳边说著,他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在了一个离魑有一定距离的沙发上。痴转身时,脚小小地顿了下,看来是相当不满。
那个人还跟以前一样啊,看得著不舒服。忽然阳的声音在耳边传起,我转头,不知什麽时候他已经走到我们这边来了。
是啊。北随便应一声,一听就知道不想惹上麻烦。
我继续观察著客厅,很快便注意到,客厅被分成菱形了,魑,魉,魅、先生,还有痴、狂六人成四组各据一方。
魑跟魉靠得比较近,而魅、先生跟痴、狂靠得比较近。
本来Party是很热闹的,但这个Party显然很沉闷,连那些自由摆设的坐椅也便得束缚,成了身份的象徵。